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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洗白手札-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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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过她未来夫君会是何人何身份,会是什么样子,却从未想过那个人会是秦汜。
她一直根深蒂固地以为晋王妃是郑月笙。
那郑月笙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惹了太后生气,她最大的靠山就是太后了,这下郑家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倒还真是阴错阳差被她苏虞“捡了漏”。
苏虞偏头看到了秦汜耳垂上的那颗痣,想起前世她总是喜欢摩挲他耳环,想起他恍惚之时在她耳边唤的一声声温柔而压抑的“阿笙”……
这一世的秦汜还会喜欢上郑月笙吗?
哪怕今生要嫁给他的是她苏虞,哪怕她不日便会嫁入晋王府、成为晋王妃,她还是底气不足。
秦汜前世给世人情根深种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苏虞忽然觉得有些气闷,正当她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三娘这就看得痴了?不急,来日方长。等你我二人成完婚,多的是时候。”秦汜眯着眼笑得风流。
苏虞嘴角微抽,立马收回视线。
忽然有小郎君闷闷的抽噎声传入耳中。
苏虞往声音所发出之处看去。
宫墙底下,一个穿藏蓝色圆领袍的小郎君正蹲在地上,整张脸埋在臂弯里,身子不住地耸动着,哭声从衣裳缝里逸了出来。
第45章 七子秦洲
按说苏虞压根儿没那个善心; 半路上碰见个埋头痛哭的小郎君就跑上前去慰问一番,也无闲心多管闲事,可此刻她委实想摆脱面对秦汜的尴尬,遂立马提着裙摆跑近前去。
况且能出现在这皇宫里的小郎君能有几个?上前好生安慰一番让他记住她这么个“善良的小姊姊”; 总归是有些益处。
秦汜挑了挑眉; 落后几步跟在她的后头。
宫墙边; 苏虞蹲下来,一脸温柔地微笑,声音也不自觉地柔下来:“小郎君; 你哭甚么?”
那小郎君闻言; 止了哭声; 双肩仍不住地颤动着。半晌; 他微微抬起头,自臂弯间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苏虞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那小郎君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苏虞神情不变; 笑得愈发温柔。她问:“发生了何事?受了何委屈?说与姊姊听听可好?”
小郎君睁着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珠子,愣愣地看着她; 半晌无动静。
苏虞心里叹口气,略略一想; 决定改换策略。
再一眨眼,眉一提、眼一瞪、笑一收,立时间便换了张脸。
她厉喝道:“哭什么哭什么; 多大的儿郎了; 受了委屈躲在这儿哭像什么样子?”
一直在她身后站着瞧热闹的秦汜眼角微抽。
那小郎君被唬了一跳; 睁着泪眼怔怔地看着苏虞。
这个阿姊好怪。适才还那么温柔,眨眼间就变得这么凶。
苏虞见他仍无反应,索性冷着脸又添了把火,劈头盖脸道:“哭!哭!哭!羞不羞啊?!”
这下有动静了,那小郎君“哇”地一声哭出来,嘴刚咧开就猛地站起身,朝她身后跑去。
苏虞眨眨眼,朝身后望去。
那小郎君跑过去一把抱住秦汜的腰,哭嚎着叫了声“二哥”。
苏虞:“……”
秦洲委屈巴巴地把半张脸埋在秦汜腰间,侧出半张脸泪眼朦胧地瞪着苏虞。
这个怪姊姊好凶!比给他上课的先生还凶!
苏虞这下看清了他的脸。这不是七皇子秦洲吗?
她记得,七皇子秦洲如今是嘉元帝最小的一个儿子,是赵王母妃刘氏身边的侍女所出。若她没记错的话,秦洲时年将将七岁,比崔意如所出的皇五子秦涣小了整整两岁。
同为嘉元帝的儿子,贵妃所出的秦涣刚满周岁的时候便封了王,赐封号“楚”,是为楚王。而宫女所出的秦洲至今都不曾有过任何封号,更不提王爵了。其实按大梁的惯例,皇子十五岁封王,楚王秦涣才是破例的那一个。
秦洲和秦涣年岁相差不多,自小一起长大,秦涣怕是没少欺负过秦洲。
苏虞心下了然。
秦洲泪珠子还在掉,抱着秦汜的腰抽抽噎噎的。
秦汜轻叹一声,抬手安抚地摸了摸秦洲的脑袋,又抬眸深深地看了苏虞一眼。
苏虞嘴角抽了抽,无言以对。
等秦汜的目光收回去了,苏虞又觉得有些奇怪。她怎么觉得秦汜那目光别有深意,而非仅仅是暗怪她弄哭了他的七弟?
秦汜低头,伸手帮秦洲擦了擦眼泪,轻声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二哥帮你出头。”
秦洲张口几欲说话,终还是欲言又止。半晌,他伸手指向苏虞,略带点怯生生地道:“她……她欺负我。”
苏虞:“……”
这小子,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秦汜轻笑着又摸了摸秦洲的脑袋,道:“那可不行哦,她是你未来的嫂嫂,这个头恕二哥不能帮你出了。”
他顿了顿,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苏虞一眼,又添了句:“早几个时辰二哥兴许还能帮你出出气。”
苏虞翻了个白眼。
秦洲闻言,心情复杂地转头瞧了瞧适才凶他的怪姊姊。
他二哥要娶这么个怪姊姊?
……虽然怪姊姊很凶,长得却甚是好看。
光论容貌,倒和二哥很是相配。可是这性子……
秦洲抬头看向秦汜,悄声问了句:“不能换个嫂嫂吗?”
秦汜好笑,面作沉痛状:“皇祖母亲赐的,怕是不能。”
“啊?”秦洲皱起脸。他有些同情地看了看秦汜,又偷偷看了眼立在一旁的苏虞。
皇祖母亲赐的,那必定是板上钉钉了,还是不要得罪的好,不然二哥的日子也不好过……
秦洲遂松开抱着秦汜腰的手,转身对着苏虞强颜欢笑道:“嫂嫂教训得是,是我的不是,长这么大了还哭哭啼啼的。”
苏虞:“……”还真是懂事。
秦汜偏头道:“哭的确不是男儿作风,但受了委屈憋在心里一声不吭也不是男儿作风。”
秦洲支支吾吾道:“昨儿夫子布置了作业,五哥同太子哥哥打猎去了,天黑了才回宫,今早才想起来作业未写,竟偷拿了我写好的作业改了名讳交了上去。夫子分明发现那是我的字迹而非五哥的,却愣是将之认做五哥写的,还在五哥的撺掇下罚我抄了三十遍昨儿课上讲的内容……”
他言至此又委屈起来了,再开口就多了一些哭腔:“我适才回宫同阿娘诉苦,阿娘却将我狠狠骂了一顿,说我不该同五哥争执……”
苏虞心里唏嘘。
她连秦洲的生母姓什么都忘记了,侍女出身,一朝得了幸,诞下皇子,却仍旧无法改变她的命运,为了儿子反而愈加战战兢兢、胆小怕事。
可让皇子在其耳濡目染之下也这般胆小怕事也不是件好事儿。秦洲如今都七岁了,这般畏畏缩缩定同他生母脱不了干系。
秦汜闻言,微皱眉,问:“那夫子姓甚名谁?”
秦洲想了想,道:“只知道他姓崔。”
秦汜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不显。他温和地对秦洲道:“这事儿交给二哥便是,小七安心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吧。”
他顿了下,又道:“回去莫要同你阿娘置气,她的话该听的听,若她说的你委实觉得不对,你左耳进右耳出便是了。”
秦洲怔怔地点了点头。
他看看秦汜又看看苏虞,道:“那二哥二嫂……我先告辞了。”
苏虞:“……”适才还嚷嚷着要换嫂嫂,眼下就叫得这么顺口了。
秦汜颔首:“去吧。”
苏虞心情复杂地目送着秦洲瘦小的身板渐渐消失于眼帘。
她正欲收回视线,忽被人猛地一扯,拽到一旁的假山后。
苏虞惊吓中抬头,对上秦汜直勾勾的、意味深长的眸光。
第46章 总角之年
假山后; 苏虞狠狠蹬了秦汜一眼,低声喝道:“松手!”
她手腕子都被他勒红了,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
秦汜垂眸看了眼她的手,不为所动; 只微微泄了些力道。
苏虞挣了几下还是睁不开; 她咬牙; 空下来的另一只手作势去拔头上的簪子。
不料指尖刚触到簪头的珠花,这只手便也被擒住了。
苏虞瞠目。
“想再赠孤一支簪子么?往后你想赠多少赠多少。”说着,秦汜把她两只手拢在一起箍住; 哑着声道; “现下消停点。孤问几句话。”
苏虞气闷。她得找阿兄好好再学几招武艺; 不然在秦汜面前总是如此被动怎可?
有什么话不能敞亮地问; 非要把她拽到假山后,偷偷摸摸见不得人?
苏虞忽想起秦汜适才教导七皇子秦洲听他阿娘的话时; 语气极淡; 神情似乎有异。但他惯会收敛情绪的,一瞬的异样过后又回归平静。
难不成是经由秦洲一事想起自己惨死的生母了; 又想到她抛出的那个“姝”字的饵,眼下要秋后算账了?
半晌; 秦汜满目复杂地看着她道:“你这先软后硬的招数是打哪学的?”
苏虞眨眼:“……啊?”
先软后硬?先柔再凶?
这是怪她欺负秦洲了?
秦汜深深地看着她,一脸的深究。
苏虞难以置信。还真要替秦洲出气不成?
真是个好兄长。
秦汜分明同诸位皇子交集甚少,但自马球场上那一遭; 苏虞已经能肯定秦汜和赵王必定私交甚好。况且观秦洲如此信任秦汜的模样; 秦汜平日里对他必定极好。
可秦洲被欺负; 找她出气有何用?况且这定不是一日两日了,真要护着他,怎么不去教训一番那恃宠生娇的楚王秦涣?
苏虞心里冷笑一声。莫不是不敢招惹崔家。
当年秦洲被她随手丢到南疆的封地上自生自灭,也不见秦汜出来说半句话,反倒是赵王屡屡上书请她收回成命。
说起来秦洲的生母原是早逝的刘妃身旁服侍的婢女,承宠诞下皇子后便疏远了原先的主子刘妃。刘妃早逝,其所出的三皇子秦泽长于赵皇后膝下,策论平平,武艺却十分高强,为诸皇子之最,算是挺得嘉元帝的欢心。
皇子之间明面上和和气气,暗地里肯定摩擦不少,赵王似乎还挺照拂这个总是被欺负的弟弟,倒不曾因秦洲的生母而不喜秦洲。
赵王屡屡上书,她被折腾得烦了,琢磨着秦洲毫无威胁,索性便如了赵王的意,把秦洲留在京城做个笼子里的金丝雀,也好日后吩咐赵王行事之时,让他没了回绝的底气。
人家赵王才是好兄长,你秦汜动动嘴皮子说两句安慰之言算什么?
还敢因这事揪着她不放?
苏虞愤愤地想:这种男人嫁不得。
顶多看着皮相好,做个姘头玩玩也就罢了,真要嫁过去了,往后这日子可怎么过?
秦汜看着她变幻莫测的神色,微微皱了眉,又道:“孤问你,你打哪学的招数?”
闻言,苏虞嘴一撇,吼了句:“你管我哪学的!”
接着,她一面猛地使劲儿挣脱秦汜箍住她的手,一面更大声地吼了句:“我不嫁了!”
秦汜被她语出惊人给弄懵了一下,一个不留神竟给她挣脱了去。
苏虞挣脱成功,转身就跑。
她要去兴庆宫请太后收回成命,这种男人嫁不得!
不料刚跑出假山便被身后之人擒住胳膊,拎了回来。
秦汜这下把她箍得更紧了,她整个后背都被压在假山上,后无退路,前有秦汜。
苏虞欲哭无泪。
假山的棱角烙得她有点疼,她狠狠地瞪着秦汜,却不想眼中酸涩,略有雾气朦胧之意,她这一眼瞪过去,半点杀伤力也无。
秦汜蹙眉:“你瞎闹腾什么呢?”
苏虞撇了撇嘴。现下冷静下来想想,委实是太过冲动了。
皇太后亲口赐下的婚,哪能说悔就悔?懿旨还在她袖笼里呢,也亏得折腾这么久也安安稳稳得没掉出来。
眼下除非效仿那抽风了的郑月笙一哭二闹三上吊,便绝无可能有悔婚的余地了。瞧眼下这形势,一哭二闹三上吊都不定管用,不出意外,她定要和眼前这个男人共度一生了。
再不然就只有和离改嫁了。
苏虞悲哀地叹了口气。
秦汜瞧见她眸中隐隐有泪光闪烁,眉头蹙得更紧。
他道:“孤只问你那招数是哪习来的,你哭甚么?难不成要孤用你对小七的那招数对你施展一番?”
苏虞:“……”
她眨眨湿润的眼睫,放弃了狡辩,略带点委屈道:“你弄疼我了。”
秦汜顿了下,松开了手。
苏虞一朝双手获得自由,立马不顾形象地伸手揉了揉烙疼的后背。
秦汜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终究还是一言未发。
苏虞一面揉着背,一面瞪着他,道:“你管我哪学来的招数,软硬兼施又不是什么武林秘决,你以为我是在哪偷师学艺的不成?”
不过是小时候母亲便是这么教育她和兄长的,给一棍再给颗枣,她耳濡目染之下有样学样罢了。眼下瞧秦洲那反应,她这招还真是失败。
秦汜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他抬眸直勾勾地盯着苏虞,一字一句道:“大周延宏三十七年,嘉峪关会战,你是不是跟着你父亲在沙洲军营?”
苏虞:“……啊?”
这又是哪一出?
她偏着脑袋想:前朝延宏三十七年,她才不过……四岁吧。嘉峪关会战她也记不清了,不过父亲起兵的前几年,她和母亲兄长三人一直是跟着父亲的一起在军营里的。四岁那年……那时候应该也是的吧。
秦汜又问了句:“对吧?”
苏虞不明所以地轻轻点了下头。
秦汜有些发怔地看着她清秀的眉眼,脑海中回放着她适才安慰秦洲时的一举一动。
先是蹲下身去摸了摸小郎君的头,在他耳边轻声细语,不得回应之后改换策略,脸一板,眼一瞪,老气横秋地教训起来……
秦汜一阵恍惚。
耳边仿佛又吹起西北刺骨寒冷的风,那风里有个少年在兵荒马乱的一角,躲在旮旯里埋头痛哭。
耳边忽又响起那稚嫩的、娇滴滴的声音——
“大哥哥你这么大了,还躲在这里哭,丢死人了!”
第47章 言笑晏晏
当年嘉元帝揭竿起义; 前有大周朝廷军队殊死抵抗; 后有突厥虎视眈眈。而与突厥至关重要的一战,也是最后一战; 便是嘉峪关会战。
此战的主将是徐大将军徐凛; 副将是苏大将军苏遒。
那年; 苏虞不过四岁; 只记得偶然从母亲臂弯里偷偷瞥见的那城墙上触目惊心的鲜血,和夜深人静时听见伤兵痛苦的呻。吟。
那个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的年代; 是多少人的噩梦; 她却只留下一些浅薄的印象。
她是污浊里被人细心呵护的花骨朵; 躲在父母兄长的羽翼下静静地生长。
可秦汜没有她那份好运气。
他是泥泞里倔强生长的一棵草,在战乱里出生,清晰而深刻地铭记住那个年代的残忍与血腥。那些残酷的东西过于浓墨重彩,反衬出那一点点的纯洁与美好愈加弥足珍贵。
其实,他同时又是幸运的。生在民心所向、胜利在望的这一方阵营; 父亲更是这方阵营主帅。
他在军营里磕磕绊绊地长大; 看尽了丑恶与血腥,却从来不曾被伤害过半分。与他而言; 他更像是一个旁观者; 对他父亲而言; 那场战乱是改变命运的良机。
他自小对他父亲印象不深; 似乎打记事起; 他就和母亲在外祖父徐凛的军队里过日子了; 只偶尔听闻他的兄长秦洋跟在他父亲身边颇得父亲欢心与栽培。
印象里只有母亲陪他长大; 可他总觉得他母亲和别人家的母亲不太一样。倒也不是说她太过严厉,其实她甚少发脾气,也从不曾打骂他。
她总是很沉默,一整日下来都一言不发。也从不曾问问他吃饱与否、穿暖与否。
记忆中唯一一次母亲动怒,便是在大周延宏三十七年的嘉峪关会战。起因不过是因为外祖父徐凛在上战场前,偶然碰见和小兵们打闹争执的他,把他拉到一边说了几句话罢了。
“为何打闹?”外祖父和母亲长得不像,板着脸严肃的模样却有八分像。
秦汜低着头好半晌才憋出来一句:“……他们说我长得像姑娘家。”
那时候他只有九岁,却已经有些身量了,只不过瘦了些,加之眉眼过于清秀,整张脸白白净净的,在满目烟尘的战火里显得愈发地出挑。
徐凛看着他过于精致的容貌,默了一会儿,心道:这小子和他娘一样,根本就不应该待在这粗糙的军营里。他娘俩合该在珠环玉绕里用着金匙银碗。
半晌,他摸了摸少年的头,问:“你想去京城吗?”
秦汜从未去过京城,压根儿不知道京城是什么样,可他知道他父亲征伐这么多年,为了就是攻下京城。
众人所向,一定是很好的地方吧。
他点了点头。
徐凛笑了:“那你回去和你娘说,商量好日子,我派人把你们送过去。你父亲已经打到京城脚下了。”
秦汜眼里绽放出一丝光彩。
他看着笑得一团和气的徐凛,想打个招呼告辞,却发现自己始终叫不出那句“外祖父”。
他这外祖父委实年轻了些……哪像个外祖父呢。
徐凛也没指望他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道:“去吧。”
秦汜颔首,转身一溜烟就跑不见了。
回到营帐,他满心欢喜地和母亲提议去京城,不想迎头便是母亲的震怒。
“滚出去!要去你自己去!”
秦汜唬了一跳,踉跄着往外退。
还未退出营帐,听见母亲在背后冷笑一声,咬牙切齿:“想把我撵走?做梦!”
秦汜出了营帐,茫茫然不知何所去,适才进帐的时候脱掉了外袍,出来的时候太急就忘了。
那是冬日,西北的风刺骨寒冷,他打了个寒噤,拢了拢衣襟。
走着走着,风刮得越急,鼻子酸涩起来。他索性停了下来,窝在粮草堆里,闭上眼,把整张脸都埋在衣襟里。
他想去京城,想和兄长一样跟在父亲身边,旁人越是不许,他越是想去。
想得发狂。
他臆想:京城的风一定比沙洲的风要温柔很多,京城的月也一定比沙洲的月要明亮。
可母亲不去,他怎么能去呢?
为什么母亲不愿去呢?京城多好啊,还有父亲在那。夫妻不应该在一起吗?
母亲为何要那么生气,对他那么凶?她就从来没有对他笑过!
他越想越难过,毫无所觉自己已经哭出了声。
直至有只软软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在他耳边轻声问:“哥哥,你哭什么呀?”
秦汜这才惊觉他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他自然不肯抬起头给人看到他狼狈的样子,仍是埋头不动,指望着来人自行离去。
谁想那小人儿皱着小脸半晌没走。
秦汜自衣襟缝里偷偷看她。
哪来的粉雕玉琢的小娘子?
正诧异着,那小娘子脸一板,眼一瞪,忽然老气横秋地教训起他:“大哥哥,你长这么大还哭,丢死人了!”
秦汜怔忡地抬头,羞红了一整个耳垂。
那小娘子见他抬头了,倏地咧开嘴绽开一个灿烂的笑。
粮仓外头依旧是北风呼啸,冬寒刺骨,他却仿佛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怦”地一下,开在了他的心间。
……
假山后,秦汜盯着苏虞的目光愈发复杂。
苏虞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她微微避开他的视线,道:“王爷若无事,三娘便先告辞了。”
她好不容易抄完了佛经,正要回府就被莫名其妙地赐了婚。此刻估计传旨的宦官已经到宁国公府了,也不知祖母父亲他们是何心情。
前两日她在宫里便听得苏瑶已经进了东宫了,昨儿才去皇后宫里奉过茶了,倒是没碰见她人。算着日子,她应是今日归宁,也不知她和太子是怎么个情况。
府里如今应是在筹备阿兄苏庭和陆家娘子陆锦姝的婚事,当初请大师算的良辰吉日似乎就是近几日,她若今儿回去,定还赶得及观兄长的婚礼。
苏虞这头满脑子苏家的琐事,秦汜心里头已是百转千回。
太后赐婚对象突然换人,他其实是有些欢喜的。再怎么着,苏虞都比那成亲前便和旁的郎君有私的郑月笙好吧?
况且,苏虞攥着些他还未解的谜,且握着他不小的把柄,是一个隐形的威胁。
杀不得,毁不得,还是栓在身旁放心。
秦汜想起那年潇潇的北风,想起那个灿烂如暖阳的笑容,又转而想起那才下的懿旨,忽然欢喜起来。
第48章 一世平安
苏虞此刻有些归心似箭。
她规规矩矩行了礼; 告了辞,可偏偏这晋王爷跟没听到似的; 兀自盯着她看得出了神,半点不搭理她的话。
适才还嘲笑她偷窥他; 转眼就看她看得出神了!
头一次知道她长得好看吗?
苏虞这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她偏过身子,提步欲往假山外走。
第一步还不曾落下,便察觉到那人前踏一步; 朝她逼近,一只手拢着她; 把她重又压在了假山上。
苏虞咬牙切齿。这人有完没完?
她抬眸; 发现那张脸离她极近,呼吸都喷洒在她的面颊上。
苏虞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小半步,肩背再一次磕在假山的棱角上。
她皱眉; 疼得轻“嘶”了一声。
正恼,忽觉一只手轻扶起她的肩; 垫在了她的背后。
苏虞眨眨眼。
秦汜依旧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苏虞看不懂他眸中的情绪; 却本能地察觉到他的眸光愈来愈深。
她心里莫名发虚。难道他知道她和徐采薇会面谈过话了?
她自以为那事做得妥当; 设计和那新入宫的“徐才人”偶遇; 也避开了徐采薇身旁的侍女。她知晓徐采薇宫里定有秦汜的眼线,身旁服侍的宫女太监也多半是秦汜安插。毕竟他连徐采薇这么个青楼红倌儿都能安插进宫,安排几个下人还不是易如反掌?
她不过是和徐才人一同赏花的时候; 套了几句话而已; 好确定她心中的猜测; 从而让她手里有关秦汜的把柄握得更牢罢了。
苏虞忍着视线不去飘忽乱晃。
就算心里发虚,面上也不能显现出来。
于是,两人视线一错不错地对视良久。
末了还是苏虞先打破了平静,她垂眸问:“王爷还有何事?”
她委实熬不下去了,这人的手还垫在她背后呢,可那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像是要把她剥光了,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
秦汜敛眸,须臾后又凑近了几分,他偏头附在她耳边,语气似凉非凉:“收起你的爪子,安分一点,孤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苏虞抬眸一错不错地看着他,半晌,忽然来了气,“嗤”了一声。
秦汜皱眉。这丫头又怎么了?莫名其妙就炸了,还是小时候可爱多了。眼下一身的刺,伤人伤己。
苏虞几乎要冷笑出声。
一生荣华富贵?谁稀罕?
凭什么她就要安安分分地收起爪子?做一朵赖他生存的菟丝花吗?
她要再安安分分下去,苏家就要倒了!
他这意思是要她嫁给他后便安于后宅?她才刚开始动手,若是嫁了人便要收手,那还不如不嫁。
苏虞想着,忽然又悲哀起来。
只怕嫁给谁都无法放开手谋划,哪有夫家会喜欢不安分的媳妇呢?
如今嫁给秦汜已成定局,只能接受现实。
她本不愿沾染皇家,但从一方面想,嫁给秦汜成为晋王妃,也离权利的中心更近一步,对前朝后宫的动向也更清楚。
她如今手里头一方面握着秦汜和徐采薇的把柄,一方面攥着徐妃死因被尘封的秘密。
秦汜不敢伤她半分。她暂且还是握着主动权的。
而且,据她在宫中这几日私下里的走访探听……她和秦汜可能从一开始就是同一阵营里的。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亘古不变。
苏虞踮起脚,也如他方才一般附在他耳边,分明是呵气如兰,语气却分外凉薄:“爪子伸出来就收不回去了,王爷别指望三娘能安分。但还请王爷放心,既要嫁给王爷,三娘的爪子就不会伤了王爷。”
秦汜一言不发。
苏虞视线一偏,瞥见他滚动的喉结和脖颈上浅浅的一个疤。
她恍惚想起那支镶南珠的簪子。也怪道秦汜嫌她爪子利。
她直起身子,从他耳旁退回来。
一抬眸,便对上秦汜深沉的眸光。
苏虞也不避开他的视线,迎着他的目光道:“三娘知道王爷想做什么,王爷只管去做,三娘给你递刀。”
秦汜蹙了蹙眉。
苏虞顿了顿又道:“王爷不干涉三娘要做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三娘感激不尽。若王爷愿意,能助几分力的话,自然更好,三娘也不是知恩不报的人。”
秦汜眉皱了松,松了皱。
这丫头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又在谋划些什么?
他看着苏虞眼睛里的决绝与孤勇,忽然生出些心疼的情绪来。
受了伤才会竖起一身的刺,他想一根根拔掉她的刺,一点点磨平她的棱角,抚平她的伤口。
他才刚生出一点点想要护她守她的心思,眼下却仿佛已经能预见到拔掉她身上的刺的时候,刺伤的可能会是自己。
值得吗?
这丫头有那么重要吗?
他开始怀疑他想守护的到底是眼前的这个姑娘,还是年少时的那一点弥足珍贵的温暖。
秦汜微叹口气。
不论她变成什么样子,那朵在冬日寒风里开在他心间的花都是她。
……那算得上是他这荒芜半生里少有的芬芳了。
也用不着她给他递刀,她不在他背后捅刀就是万幸。
且往后时日长着呢,谁输谁赢尚未定论。
他秦汜还怕收拾不了一个小姑娘?
秦汜想着,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他笑得温和,苏虞看得一怔。
她敛眸,低低道:“三娘不要什么荣华富贵,三娘想要一世平安,王爷许吗?”
秦汜笑出了声。
苏虞有些羞恼,慢慢抬起头望着他。
秦汜看着她的眼睛,一双潋滟桃花眼里笑意流转,似是漫不经心道:“许啊。”
那语气轻浮,苏虞却听得心慌意乱。她怔了一会儿,低头道了句“告辞”,转身跑掉了。
……
时隔一个多月,苏虞终于回了宁国公府。
府里如意料之中早已炸开了锅。
下人们一面忙着布置明日世子的婚礼,一面见缝插针议论着府上两位娘子的婚事。
宁国公府一时之间出了一个太子侧妃,一个王妃,在外人看来那可是光耀门楣的大事,他们做下人的也跟着激动。
苏虞进府之后,一路上听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也没那个闲心思去教训下人,得知父亲在祖母院子里用膳,兀自直奔而去。
袖子里的懿旨沉甸甸的,她心里却不太踏实。
第49章 太子詹事
院子外头; 侍女小厮们来来往往喧闹极了,院子里头; 主子们围成一桌用饭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唯有吴氏拿着帕子捂着脸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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