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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爱细腰-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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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印象最深的却是这样的画面,实在是没办法了。”
  苏沁琬恼极,用力扯下他一边手,一口便咬在那只厚实大掌上,含含糊糊地重复着,“太坏了,太坏了……”
  赵弘佑也不恼,笑盈盈地任由她胆大包天地‘以下犯上’,直到苏沁琬松了口,他才满脸坏笑地掏出印章,往那刚完成的画作上用力一按,一个清清晰晰的印鉴便印了上去。
  他满意地点点头,再一脸恩赐地冲愣愣地望着自己的苏沁琬道,“这画,朕便赏给爱嫔了!”末了又强调道,“这是朕亲手所作,普天之下仅此一副,爱嫔可得好生保存着!”
  苏沁琬嘴角微微抖动,暗暗磨牙,可仍得不甘不愿地起身领旨谢恩。
  混蛋!欺人太甚了!

  ☆、47

  赵弘佑自然没有错过她的不情不愿,心里虽差点乐翻了天去,可脸上却是半分也不显,只那双狭长凤目里充溢着掩饰不住的浓浓笑意。
  苏沁琬气鼓鼓地偷偷瞪他,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赵弘佑故作不知地清咳一声,语气温柔地拉着她的手道,“今日爱嫔好一通赏玩,不如便画上一副冬日美景图,就当是礼尚往来,如何?”
  苏沁琬愣了愣,半晌之后讪讪然地冲他扯了个笑脸,好一会才红着脸吱吱唔唔地道,“嫔妾、嫔妾不擅画!”
  赵弘佑却是不相信,认为她定是气恼自己方才捉弄她,这才耍性子不愿意,遂板起脸道,“你小书房里的画作,朕可是亲眼见过的,上面落款的分明是你。”
  苏沁琬脑袋垂得更低了,蚊蚋般道,“嫔妾、嫔妾只会画那些,还、还是练了好些年才、才有如今这般模样的……”
  赵弘佑不明所以的拧着眉。
  苏沁琬飞快抬眸望了他一眼,良久,才低低地道,“每每嫔妾想念过世的父母,便会自己动手将他们画于纸上,久而久之,才练就如今这般……但也仅局限于此,别的依旧无法……”
  赵弘佑心口一窒,怜惜之情油然而生。苏氏夫妻过世已数年,这小狐狸心中思念亡父亡母,只能寄托于画卷当中,莫怪他瞧着她的画明明功力尔尔,却有那样一股旁人所无法描绘的深厚情感。
  他长长地叹息一声,大手抚着她的脸庞,对上那双泛起了红的眼眸,嗓音低沉,“他们宠你如命,定是不希望你沉溺于悲伤难过中……”说到此处,当日在凝翠阁看到的那副天伦之乐图又从脑海中浮现出来,他喉咙一哽,竟是无法再说下去。
  沉默地将低着头的小女子拥入怀里,大掌安慰般在她背上轻抚着,心里却是叹息不已。在这小狐狸与亲人相处的有限回忆里,全是温馨幸福。而他的记忆里,有关父母的,除了争吵与冷漠外,别的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苏沁琬紧紧搂着他的腰身,深深地将脸埋进他怀里,只觉得这个容纳她的胸膛是那样的宽厚,那样的温暖。
  感觉怀里的人对他的依恋,赵弘佑心中愈发的柔软。他今日在朝堂上发作了几名朝臣,心里正窝着火呢,可这般捉弄了一番小狐狸,那些憋着的怒火竟不知不觉地消散了许多,如今苏沁琬又是这般娇柔可人地依赖着他,又怎不让他怜惜万千。
  苏沁琬静静地窝在他怀中,心里其实并不是十分难受,毕竟她的父母离开她已数年,再多的悲伤、再多的难过经过数年的沉淀,早已不会轻易便被触动。只不过,对上眼前的这位,她不介意偶尔表现出脆弱来。
  一股淡淡的温情渐渐萦绕在两人周遭。不知多久,苏沁琬才在他怀中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娇声娇气地诉不满,“皇上一天到晚总是欺负人,嫔妾都要难过死了!”
  赵弘佑忍俊不禁,安抚性在她的撅着的嘴唇上亲了一记,别有所指地笑道,“怎的就是一天到晚了,嗯?”
  苏沁琬脸蛋‘唰’的一下便红了,尤其是感觉那两只原规规矩矩搂着她腰肢的大掌,正不怀好意地来回抚弄。她连忙伸手欲推开他,哪知赵弘佑反应极快地将她紧紧锢在怀中,低沉而有磁性的轻笑声在她耳畔荡着。
  苏沁琬见挣脱不开,干脆也放弃了,只似羞似恼地横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端的是无尽的娇媚。
  “皇上总是要曲解嫔妾的话!”纤指在他厚实的胸膛上戳了戳,颇有几分不甘地抱怨道。
  赵弘佑低低地笑出声来,心中虽也想彻底落实‘欺负’之名,奈何时辰地点均不对,只能惋惜地摇了摇头,只到底有些不甘愿,低下头去在她唇中轻咬一口,额头抵着她的,哑声道,“迟些时候朕再到怡祥宫去寻你,好好等着,嗯?”最后一个字说得尤其引人遐思。
  苏沁琬双手捂着发烫的脸蛋,拼命摇着头,“嫔妾什么也没听到,没听到没听到……”
  赵弘佑哈哈大笑,半晌之后止了笑声,拉下她的双手,‘吧唧’一口亲在那依然晕染着红霞的脸蛋上,好整以暇地等待着怀中的女子又浮现那羞答答的可人表情,哪料到苏沁琬却突然伸出双手搂在他脖颈处,热乎乎的脸蛋贴着他的脸庞,吹气如兰地拖长声音娇娇的应了一句,“好……”
  感觉到搂着她的男子有几分僵直,她得意地抿嘴一笑,趁热打铁报复性地在他唇上一咬,趁对方一怔之下连忙推开他,‘噔噔噔’几步离得他远远的飞快行礼道,“嫔妾告退!”
  言毕也不待赵弘佑反应,提起裙裾一溜烟地窜出了门……
  赵弘佑回过神来,望着她落荒而逃的娇小背影,不禁失笑地摇摇头,大手轻轻抚着被咬了一记的唇。良久,才自言自语地道,“果真是只小狐狸,轻易不肯吃亏。”一时又觉得好笑,终忍不住捂嘴闷笑不止。
  这小狐狸许是忘了,正所谓跑得了狐狸,跑不了狐狸洞……
  出了房门,见芷婵及淳芊两人老老实实地候在外头,苏沁琬连忙收敛脸上得意洋洋的表情,朝她们轻唤一声,“回去吧!”
  跑不了狐狸洞的愉婉仪这一晚自然是逃不了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的惩罚,明明是寒冬之夜,可她浑身却泛着一层一层的汗,鬓发被染湿,那一双明亮的杏眼早就被熏了一层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引来的雾气。
  苏沁琬感觉自己像小死过好几回,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身边这人真的是可着劲地折腾她,任她又哭又求都丝毫不留情,有好几回她恼起来便恨恨地往他肩膀上咬,哪知却反引来那厮更激烈的动作。
  “……太、太可恶了!”云收雨歇后,苏沁琬瘫在床上,身子那一阵阵酸痛难受让她再顾不上礼节规矩,只用那双愈发水润清亮的眼眸,可劲地瞪着那个心满意足搂着她的人。
  “嗯,是挺可恶的!”餍足后的皇帝陛下特别好脾气,不但不恼,居然还点头附和。
  苏沁琬见状,愈发的发起脾气来,“嫔妾、嫔妾还小呢,皇上也、也不心疼人!”
  赵弘佑用上几分力道揉捏了一番那一团凝脂,笑得极度可恶,“不小了,大小适中,甚合朕意!”
  苏沁琬气结,想要推开他那只可恨的大掌,可却抽不起半分力度,干脆娇娇地耍起赖来,“不管不管,疼死了,浑身都疼,皇上只管自己,也不管嫔妾如何。”一面说,还一面抽泣几声。
  赵弘佑虽明知她又是在作戏,可却依然十分给面子地抱过她轻声哄道,“好好好,是朕不好,朕只管自己快活,却不理会爱嫔感受。朕决定了,再来一回,这回一定时时刻刻顾着爱嫔……”说话间还作了个又要欺身压上她的动作,吓得苏沁琬再顾不得装哭,连忙娇滴滴地求起饶来,“不必了不必了,皇上饶了嫔妾吧!”
  赵弘佑哈哈一笑,伸出手去捏了一把她的鼻子,这才大发慈悲地用被子将她裹好,再随意披了件外袍,抱着她到了另一间相连着的厢房,自然很快便有守候在外头的宫女手脚麻利地进来收拾妥当。
  苏沁琬被折腾了一番是真的累极了,不过片刻便窝在他怀中沉沉地睡了过去,连被人抱着净过了身,又换上了干净衣物都无知无觉。
  此时,在洒满月光的宫道上,一阵冷嗖嗖的风伴着飘雪扑向正步伐匆匆赶往怡祥宫的宫女茉雪身上。
  茉雪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连忙将身上的披风紧了紧,以便抵挡那一阵又一阵的寒意。昨日便听闻在浣衣局时交好的姐妹生了病,用过晚膳后,她便向柳霜告了假,直往浣衣局去看望一番,顺带着看看自己可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毕竟宫女生病可不同主子,太医院也不会多花时间与精力在一个微不足道的普通宫女身上。
  好在上苍怜惜,对方不过是小病,歇息了几日便渐渐好转,这才让她暗暗松了口气。
  她深知自己能脱离浣衣局,全是因昔日与淳芊的一番交情,对此,她深为感激,也极为珍惜这样一份来之不易的差事。
  想到怡祥宫里的众人,她心中一暖,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许……途经一棵高大的青松树,再转个弯便能看到怡祥宫巍峨的宫门。
  又是一阵夹雪的寒风迎面扑来,她下意识便闭上了眼睛,只待这一阵风过去。突然,她感觉口鼻被人用力捂住,吃惊之下正欲挣扎,却是脖子一歪,一下便软倒在地。
  一团黑影快速将捂着她的帕子收了回来,弯腰一把将软倒在地不省人事的茉雪抱了起来扛在肩上,四下望望确信无人留意,身影一闪,一下便消失在黑暗当中。
  茉雪是被脸上一股又痛又冰的触感唤醒过来的,她迷迷糊糊地伸手往脸上一摸,触手却是又冰又湿。她打了个激零,一下便清醒过来,入眼便见被冰晶压弯了腰的树枝正正对着自己,一滴水珠‘啪哒’一下滴落地上。
  她连忙挣扎着起身,赫然发现离她不过一人远的一口井前,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正用力搬着井上的大石,月光之下,那块大石缓缓地挪动,发出一阵‘吱吱呀呀’的摩擦声。
  她惊惧非常,一下便失声尖叫起来,一面叫还一面拼命逃离,哪想到那人动作更快,几个箭步便追上了她。茉雪一个不着扑倒在地,双脚却被对方死死抓着用力往井边处扯,她拼命挣扎,可对方气力却是极大,危急之下,她四处扑腾着的手触到树干,连忙拼尽力气紧紧抱着那粗大的树干,双腿使劲蹬着,以图能蹬掉对方抱着她的手。
  那人用力扯了几下,见仍无法将她扯离树干,又隐隐见远处似是有灯笼闪耀着的光亮,心中一急,恶从胆边生,猛地一扯腰间带子,大步上前跪压着茉雪挣扎的身体,将那布带往茉雪脖子上一套,使出浑身力度用力往两边一拉……
  “救、救命……”茉雪松开了抱着树干的手,紧紧扒着脖子上那细细的带子,可终究敌不过对方气力,呼吸越来越困难,蹬着的双腿一点一点缓了下来……
  “什么人?什么人在那边?!”一声喝问乍然响起,她只感觉脖子上的力度一松,整个人一口气提不上来,直接便晕了过去……

  ☆、48

  怡祥宫凝翠阁寝殿外,始终守在门外的郭富贵听罢小太监的回话后,脸色神情一下便凝重起来。只是,当他回过头去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脚步不禁有几分迟疑。深思片刻后,他低声吩咐,“此事可曾报到周大人处去?”
  小太监先是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压低声音回道,“今夜周大人恰好留守宫中,那些侍卫察觉不妥后便立即报到他那处去了,如今周大人正命人私下全力追捕。”
  郭富贵皱着眉头,周源是皇上信任之人,又是个行事稳妥的,相信由他亲自处理此事,过不了多久便能水落石出了。片刻之后,他又冷笑一声,莫怪皇上近来频频出手,这后宫真的不整顿不行了,居然敢如此猖狂,私掳宫女欲加以杀害!
  他想了想,又压着声问,“那名为茉雪的宫女如今如何了?可有性命之忧?”
  “倒是无性命之忧,只是伤得却是不轻,若是禁卫迟出现片刻,只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郭富贵松了口气,活着便好,不提她总归是当事者,且还是愉婉仪身边之人,以愉婉仪对身边人的看重来看,估计也不会希望她白白丢了性命的。
  挥挥手让小太监退下去,身后房门‘吱呀’一下便被人打了开来,他回过头一望,见赵弘佑身披外袍站在门处,正拧着眉望着他,沉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郭富贵连忙行礼问安,赵弘佑下意识便望向屋内,见里头仍是一片静谧,并无半分响动,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大步迈出门槛,顺手轻轻拉好了房门,抬脚便融入了夜色当中,郭富贵见状,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苏沁琬睡得迷迷糊糊中翻了个身,触手空空如也,那个紧紧抱着她的人早就不在身边。她一下便醒了过来,怔愣了片刻后,秀眉一点一点便蹙了起来。
  这样的时辰,皇上会到何处去?
  正疑惑不解间,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便在屋内响起,她不及细想,立即便阖上了眼眸。半晌功夫,床榻一边陷下了几分,紧接着身侧被褥便被人掀了开来,温热而熟悉的气息一下便萦绕在她周遭。
  赵弘佑正欲躺好,却感觉一个香馥柔软的身躯贴了上来,继而腰身便被一双白皙的纤手搂住了,软软糯糯犹带着浓浓睡意的娇娇声化在他耳边,“冷……”
  赵弘佑失笑,回身反搂着她,低笑着道,“这凝翠阁里头的被褥、暖香都是朕亲自命人所准备,挑的都是最好的,又怎会冷,嗯?”
  这小狐狸容易犯懒,自然得好好保暖,他又怎会不清楚这些?
  “那些又怎比得上皇上在身边抱着暖……”苏沁琬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嘟囔道。
  赵弘佑笑叹道,“往些日朕不在你身边,你还不是睡得像只小猪一般,嗯?”说到底就是个逮着机会便撒娇卖乖,可着劲腻着他的。
  苏沁琬更往他怀里钻去,含含糊糊地嘀咕了几句,赵弘佑唇边笑意浅浅,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她入睡,直到感觉怀中一阵均匀平和的呼吸声透出来,他才叹息着止了动作。
  罢了罢了,还是等明日她醒来再与她说此事吧!
  翌日是大齐每七日便轮一回的朝廷沐休之日,赵弘佑一早便在苏沁琬的侍候下洗漱更衣过,又命人传了早膳,期间秋棠等人好几回想向苏沁琬回禀茉雪昨夜经历之事,可一见赵弘佑若有似无地扫过来的一眼,立即便打消了念头。
  直到两人用过早膳,在赵弘佑一个眼神示意下,柳霜随即上前几步行了礼,继而面朝苏沁琬低声将昨夜之事细细禀来。
  苏沁琬大惊失色,“茉雪如今如何了?”
  “回婉仪,茉雪经由太医诊治,现已无性命之忧,只是脖颈处所受的伤仍得好生疗养一段时日,方可回复最初。”
  苏沁琬松了口气,喃喃地道,“这就好这就好……”
  赵弘佑探出手去握着她的,“你无需担忧,昨夜之事朕已命人彻查,总有一日定会给爱嫔一个交待。”
  苏沁琬勉强向他扯出一个笑容,心里却另有所思。这后宫当中,到底什么人才会铤而走险欲杀害一名普通宫女?还是说茉雪曾得罪了了不得之人,这才差点惹来了杀身之祸?只不过,她之前在浣衣局当差数月有余,一直安稳无恙,如今到了怡祥宫,又是规规矩矩的,若非另有差遣,否则绝不轻易出怡祥宫门半步。而昨日,却是她头一回独自外出,可偏偏这仅有的一回便差点害她丢了性命。
  赵弘佑见她神情凝重,正待再安慰几句,却听苏沁琬问,“茉雪可曾见到行凶之人容貌?”
  柳霜摇了摇头,“奴婢早就问过了茉雪,她只道那人先是用迷药迷倒了她,将她带到西月阁那口枯井处,若非她被树上融化的冰水淋醒了过来,许是性命不保。只是,由此到终,她也只是看到那人的背影,并不曾照面。只知那人身材瘦小,着一身黑衣,扯着她的力度极大,旁的便再没有了。照推测,此人想来应是名男子!”
  赵弘佑亦点头认同,“除非是多人作案,否则行凶者是女子的话是断断做不到这一切的,不提将茉雪掳走,单是西月阁那枯井上的大石板,纵是两名女子合力,只怕也挪动不得。而按朕所得线索,多人作案这一点可以排除了!”
  苏沁琬咬着唇瓣一言不发,既然此事惊动了皇上,由着皇上为她查明真相固然是好。只是,她最怕的便是到最后所有的真相又会如之前好几回那般,因了种种缘由而被掩瞒。
  身边这位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她可以向他撒娇卖乖,甚至还可以趁他心情不错时发发脾气,但到紧要关头,她却是不敢相信他的。这人,是一位极会充分利用每一分机会的天下至尊,每一件意外之事,只要能从中挑出有利于他的一点,他便会毫不客气地利用个彻底。至于真相如何,他又何曾放在心上,只要能达到他的目的便可!
  可是,这一回,她却不愿意将来又被他用那些似真似假的‘真相’来搪塞。茉雪在芳华宫时不曾出过事,在浣衣局时也不曾出过事,为何偏偏到了她的怡祥宫便出了事?一个整日窝在宫里埋头办差的普通宫女,就这么独自一人出外了一回,便遭了这样的事,要说这一切是巧合,她真的无法相信。
  若不是巧合,那……难道有人一直在盯着她?等待着她落单的时候?
  想到这个可能,她眉头拧得更紧。要是果如她所料,那茉雪身上定是有着让那人不得不将她除之而后快的东西。会是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给茉雪带来了杀身之祸?
  她细细思忖,猛然间额头又被人敲了一记,她抬手捂着额角,恨恨地瞪向冲她笑得万分和煦、极度温柔的赵弘佑。
  赵弘佑伸指在她拧到一处的眉头来回地抚弄,直到将那处抚平了,方叹道,“今日便是寻常宫女出了事,朕也绝不会轻易放过,更何况这茉雪还是你宫中之人。胆大包天在宫里行凶,此人若不除,势必造成后宫不稳。”
  顿了顿又问,“茉雪此人,你却是知道多少?”
  苏沁琬自然不会瞒他,“嫔妾是当初在芳华宫识得的茉雪,她那会是侍候魏……已过世的良媛魏氏的宫女,魏良媛遭遇不测后,她被便内务府分派到浣衣局去,直到前不久才补了怡祥宫的空缺,从而……”说到此处,一道灵光乍然在她脑海中闪现,让她一下子便止了话。
  茉雪、魏良媛、遭遇不测……种种线索聚合一起,她心中一跳,胸口急促起伏,可心里那个猜测却越来越清晰。
  她差点忘了,当日魏姐姐出事,跟在她身边侍候的正是茉雪!换句话说,除了杀害魏姐姐的凶手外,茉雪便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
  甚至,茉雪还有可能见到了其他什么重要的人或事,而这些人与事,或许与当日魏姐姐的意外身亡有联系!
  赵弘佑意外她突然便止了话,又见她神色有异,忍不住问,“可是想到了什么?”
  苏沁琬收敛心中惊涛骇浪,眼带复杂地望了他一眼,随即飞快地垂下眼睑,将眼中情绪彻底掩去。片刻之后,她才轻叹一声道,“嫔妾只是在想,茉雪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待人又是真挚诚恳,到底是什么人这般丧心病狂欲取她性命?”
  说到此处,她倚向身侧那个温实的胸膛,将脸深深地埋了进去,闷闷不乐地道,“嫔妾只是觉得,这宫里真是半分也疏忽不得,一不小心,怕是连性命都不保。嫔妾、嫔妾只是有些害怕,害怕自己会不会有朝一日糊里糊涂便丢了性命……”
  赵弘佑心中一室,一丝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他连忙整整神色,轻搂着她低低地斥道,“胡言乱语,好端端地怎的就论起这生死来了?再者……”他微微一笑,“再者,你这小狐狸刁钻狡猾,又岂会有糊里糊涂之时?”
  苏沁琬胸口一跳,却不敢接他这话,闷声不响地更紧搂着他……
  赵弘佑陪着她坐了一会便回了龙乾宫,茉雪遇袭一事他也是上了心的。毕竟,敢这般明目张胆袭击宫女,此人必有所持!
  苏沁琬摒退左右,一个人独自呆在寝殿内,越想越觉得茉雪的遇袭或许真与魏良媛的死有着某种关联。
  她深深地呼吸几下,魏娴的死始终像一块石头压在她心上,每每忆及都让她极为难受,这也是方才她选择将这想法对皇上隐瞒的原因。她实在不希望,将来皇上在查明真相后,又出于种种缘由将真相隐瞒。其他的,她可以不在意,可事关早逝的魏娴,她却希望能还她一个公道,也当是全了当初那一份姐妹情谊。
  “婉仪,喝碗茶暖暖身子吧!”芷婵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为她倒了碗茶,奉到她面前,低声劝道。
  “嗯,茉雪怎样了?”苏沁琬顺手接了过来,却又放回了桌上。
  “太医开了安神药,如今睡过去了。”芷婵回道。论理,宫女伤病是没有资格让太医出诊的,可茉雪此事却事关重大,皇上又开了恩,所以太医院那边也不敢怠慢。
  苏沁琬又再沉默不语。芷婵见状轻叹一声,福了福身子正要退出去,却听对方轻声问,“芷婵,我是否可以相信你?”
  芷婵一惊,猛然抬头望向端坐着的苏沁琬,见她正望着自己,目光复杂难辩,却又有着无法忽略的犹豫与期盼。

☆、49

    她怔怔地对上她的目光,一时竟无言以对。主子会这般直白地问她这个问题,可谓是大大出乎她意料。但是,亦正是因为这一问,她才醒悟这位年纪轻轻的婉仪,其实并未真真正正完全相信过她,又或者不只是她,还包括这怡祥宫中的任何一人。

    “芷婵冰雪聪明,心思缜密,对我在宫中的境况想必心中有数。表面看来,六宫当中愉婉仪风头无限,便是燕徐二妃亦要稍避其锋芒。但是,聪明人便会知道,这样的风光其实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会……”苏沁琬轻叹一声,却不再多话。

    芷婵垂眸不作声。

    自家主子的处境她自是心中有数,也就一直为此忧虑不已,可如今她才猛然发现,自己真的是小看了眼前这位犹带稚气的女子,竟不知原来她对自已的处境亦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在这皇宫内苑,只有活得清醒之人,才能活得长久。

    想到此处,她豁然开朗,‘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叩了几个响头,“奴婢芷婵,愿终身随侍婉仪,绝无二心,若违此誓,必将……”誓言未尽,却被苏沁琬扶了起来。

    “我相信你是个信守承诺之人,既然说了便一定会做到,起来吧!”

    重又落了座,目光落在微垂眼眸的芷婵身上,唇边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她自知自己身边并无可用之人,柳霜有本事,可却是皇上的人,淳芊虽有忠心,但禀性率直,并不适宜做些暗里之事。只得眼前的芷婵,聪慧有加,行事又稳重,她虽不敢确定她背后是否有人,但有一点却是可以确定的,经历了云蓉一事,芷婵仍能在她身边侍候,说明她于自己是无害的。

    既然于她无害,而她又急需人手,那便要好好利用起来。若芷婵真的侍自己以一生忠诚,那她亦会回她以终身诚挚。即使她将来有朝一日负了今日这番言语,只要不伤及她,她亦不会多加追究。

    屋里陷入静谧当中,良久之后,苏沁琬才缓缓地将对魏娴之死的怀疑一五一十朝芷婵道出。

    芷婵听罢大为吃惊,“婉仪是指当日魏良媛的死另有内情?”

    苏沁琬沉默地点点头。

    芷婵皱着眉思忖,当日宫里头传言进宫不久的魏良媛失足落水而亡,当时她便心有所疑惑,只不过因她与那魏良媛素无往来,是以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却是没想到原来主子竟是与那魏良媛极有交情。

    “茉雪本是侍候魏良媛的人,莫非、莫非她昨日遇袭竟是与此有关?难道她掌握着一些事,这才令某些人不得不将她除之而后快?”芷婵冷静地分析道。

    苏沁琬微微一笑,果然是个一点就明的聪明人。

    “茉雪平日差事均是奴婢所分派,加之她又是个实诚之人……”芷婵拧眉道。想了片刻又道,“若奴婢并无记错,她自到怡祥宫来,只离开过怡祥宫两回。一回便是上次万寿节前日,她与淳芊一同前往龙乾宫;另一回便是昨日她告假……”

    苏沁琬点点头,对怡祥宫里的人与事,她虽表面不在意,但实际处处留意。或许,这也是她在寄居孙府多年所养成的习惯。

    “这两回相隔时日并不算短,可茉雪却仍然遇到了袭击,可见凶手为了除掉她,一直蜇伏于怡祥宫附近,只待时机一到便出手掳人。如此可见,茉雪必定掌握了对方极为忌惮之物。”芷婵分析道。

    “你说得没错,而茉雪所掌握的,估计便是与魏良媛落水一事有关。”苏沁琬沉声道。茉雪是魏娴带进宫里来的,所经历的主子便只曾经的魏娴,以及现在的她,所以她身负其他与魏娴无关的秘密的可能性并不大。亦正因为此,她才能很快地将茉雪遇袭与魏娴之死联系起来。

    “奴婢有一想法,或许婉仪应该从茉雪上一回出怡祥宫查起,毕竟,怡祥宫的守卫比起浣衣局要严密许多,若是对方在茉雪到怡祥宫前察觉她身怀某些秘密,那早就应该动手了。可如今茉雪出事却偏偏在到了怡祥宫之后,所以奴婢猜测那人应是她到了怡祥宫后方知道。”芷婵思忖半晌,斟酌着说出心中猜测。

    “确是如此……”苏沁琬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茉雪到了怡祥宫后仅有两次外出的机会,所以关键是她上一回与淳芊到龙乾宫时,中途定是发生了一些事,使得她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那人守候了好一段日子,方才见茉雪从怡祥宫出来,一路跟随着她,然后趁人不备出手,将她迷倒后便掳到西月阁枯井处,估计是打算将她直接投入井中,他没有先杀人再投井,约莫是时间上来不及,又或者是知晓茉雪被投进井里后必死无疑。”芷婵又再分析道。

    “他是先杀人再投井,还是直接投井,此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茉雪生还。”苏沁琬端过茶碗呷了一口,淡然道。

    “奴婢有一事不明,茉雪如今惊吓过度,想来一时半刻也想不到她上回外出之事,婉仪为何不将此事明白告知皇上?”

    苏沁琬默不作声,只用茶碗盖子轻轻摩着碗沿。

    “婉仪,皇上昨日拿来的那副画是放到库房里,还是放去小书房?”淳芊搂着一卷画走了进来,扬声问。

    苏沁琬为之一怔,随即想到赵弘佑那副亲手作的画,昨日她逃得急,把画忘在了龙乾宫,倒想不到皇上居然当晚便亲自给她送来了。

    她轻咬了咬下唇,心中暗骂,“这么好记性做什么呢?”

    只一想到画中内容,她又气恼不已,愤愤地道,“扔进库房里!”

    淳芊意外她这气哼哼的表情,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半晌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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