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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面桃花笑春风-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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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门,便是女方家的款待,前堂已备好宴席,一番招待后,陆砚上前请长宁出屋。左氏笑盈盈的迎上前,道:“郎君莫急,今日乃我家娘子大喜之日,必是要好好妆点一番的,且耐心候着。”
  陆砚闻言,笑道:“六娘已是国色天香,不必让脂粉污了颜色。”
  左氏闻言,一扬手,身后的婢女齐刷刷的上前拦住正欲往内走的陆砚等人,左氏站在众女婢后,高声道:“那可不行,谁家新娘不点妆,莫教儿郎笑话!”
  陆砚见状,知晓是要作诗催妆,抬头看向左氏身后不远处的二层阁楼,知晓那边是长宁的闺房,唇角微微勾起,朗声诵道:“今宵织女降人间,对镜匀妆计己口; 自有天桃花茜口,不须脂粉污容颜。①”
  长宁听到外面的欢笑声,心中惆怅被略赶走一些,一直有婢女不停的向她传报迎亲队伍的动向,得知新郎的傧相在门口被揍了一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镜中的她乌发已经挽高,鸾鸟金凤冠也已带好,鸾鸟口中衔的珠穗随着她的动作微微碰着她的额头,鬓边鸾鸟翅膀垂下的金线流苏也已经密密布满了她黑漆漆的发。
  镜中的女子有些陌生,丹唇一点红,斜红染乌鬓,是女儿家从未曾装扮过的明艳妩媚。
  外面传来清朗的男声,她微微一怔,这样的声音……她似乎在哪里听过……
  茫然间,褚氏轻声笑道:“六娘莫急,他做他的,咱们妆点咱们的。”说着哈开花钿后面的鳔胶,轻轻贴上了长宁的眉心,为原本就明艳的妆容,更添几分妖娆。
  陆砚见一首不行,也不泄气,连做四五首,一首比一首用词大胆,最后一首听的左氏都觉得耳根微红,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阁楼,也不知六娘此时脸该烧起来了罢。
  长宁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褚氏手中的笔上,坐了许久终于到了妆面的最后一步,点笑靥。长宁唇边本就有梨涡,是以笑靥点画的位置就更为关键了。
  褚氏屏住呼吸,在长宁脸颊比划了下,确定了位置,笔尖便轻轻落了上去,朱红的两点,衬着长宁圆圆的小梨涡,更是可爱不已。
  长宁长长呼出一口气,才发现身边的婢女个个脸颊微红,不由奇怪道:“怎么了?是屋内人多,你们热么?”
  众人见六娘子并未听到刚刚新郎所做的那几首用词大胆的催妆诗,也纷纷摇头:“六娘子真是好看!”
  的确,长宁本就长得好,如此这般妆点更是美的让人心惊,褚氏叹了声,拿起盖头轻轻盖住这张倾国倾城的面孔,小声道:“虽然还想再急一急新郎君,只是时辰到了,六娘也要离家了……走吧,我与大嫂送六娘上轿。”
  这话让原本还笑着的长宁再度难过起来,被褚氏搀扶出了阁楼,左氏立刻迎上。陆砚看着一身红衣的长宁一步一步走出阁楼,离自己越来越近,心中第一次涌上了一种说不来的感觉,像是有什么随着她的脚步,一步一步的踏进了自己心里,慢慢的让原本轻飘飘的心,慢慢的有了重量。
   ①:网上搜的,据说是唐代时一首比较通用的催妆诗。


第四十四章 
  夜色降临, 京都的街市上却更加热闹, 各色铺席店铺门口高挂的明灯,将长达数十里的街道辉映的如同白昼, 人群一如白天般熙攘, 流连于各个铺席, 唱腔似的叫卖声与四周隐隐传来的歌舞伎乐、丝弦管竹交织在一起, 传遍了京都的上空,三两孩童在灯下捕捉着自己的影子, 笑声咯咯,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悠然自得的笑容……
  “加急公报, 踏死重伤不咎!避让!”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声嘶力竭的高喝声,打碎了这一片安详繁华。人们纷纷惊恐的避让,道边的摊贩甚至来不及收起自己的铺席便被突然避让的人们挤塌了大半,孩童还站在道中懵懂的看着急奔而至的马匹, 就被大人飞快的抱开。
  随着马上之人一声声高喝,原本还熙攘热闹的街道立刻空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通道, 马蹄扬灰远去,只留下街市上依然面带恐色的人们。
  与此同时,皇宫内一个偏远的宫殿出来一个黑影,怀里抱着一个细长匣子, 一路飞奔至承庆殿……
  一路狂奔的快马在皇宫玄德门前停下,驿使从马上翻身滚了下来,不等站起,就四肢并用的向前爬起, 跌跌撞撞的喊道:“边关急报,不得有误!”
  两旁的守卫闻言,一人立刻转身报告当值门将,另一人快速上前,扶起精疲力竭的驿使,拖着他向宫门跑去。当值门将得知是边关急报,不敢耽误,查验信匣无误之后,立刻开门放行。
  承庆殿内,昭和帝正在低头批阅奏疏,突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头看去,只见萧然手里捧着一个匣子快步而来,“圣上,紧急密报!”
  昭和帝脸色一变,立刻起身拿过匣子,打开刚看一看,眼神陡然变得阴戾起来,手里的纸张也被他捏的变了形。
  “何时送到的?”
  萧然垂首立在一旁,听到昭和帝的问话,立刻答道:“一刻钟前。”
  昭和帝再次看了眼纸上的内容,将手里的纸条就着烛火引燃,突然的光亮映照着他的脸庞,神色随着火光燃尽慢慢重新恢复了平常。
  王德安从殿外匆匆而入,见到萧然微微一愣,但很快上前报道:“圣上,边关急报,林中书已在殿外。”
  昭和帝闻言,脸上一片平静,转身坐于案桌之后,道:“传。”
  
  定国公府红灯高挂,府内处处可见披挂的红绸、红花,在夜色中映着灯光,分外喜气。
  长宁手里被身边搀扶的人塞入一端红锦,喜娘在一旁喊道:“夫妻相牵,通心合欢。”
  鼓乐声起,周围一片人声,长宁看不到周围的景物,只能微微垂头从盖头下看着自己脚下的红毡,即使有人搀扶,也走的小心翼翼。
  陆砚看着红锦那头的长宁,感觉到她的不安,唇角微微弯起,脚步放慢许多。长宁感觉到手中红锦越来越松,便知另一端的那人有心照料自己,不由微微放松了一些,脚步也稳实了许多。
  很快长宁就被引至到房室内,将入门时,手中红锦被收走,两边搀扶的妇人笑道:“娘子抬脚过门了……”
  长宁握了握空空的两手,动作有些迟疑,刚刚下轿后,在她身边的人就换成了定国公府迎亲的人,没有熟悉的人在身边,又被盖头蒙着头脸,她只觉得心中越来越不安,刚刚隔着红锦,她还能感知到陆砚对她的照料,虽也并未见过他,却知道那是自己未来的丈夫,可此时红锦被收走,她什么都感知不到,便有些不知所错了。
  按习俗,新郎此时只能将新娘送至房门外,便要去宴席那边送女方送嫁的家人离开。陆砚此时已被礼官指引着向外走去,却下意识的回头,就看到本应进房的长宁还立于门前。他微微一愣,便转身走过去,从侧面伸手扶住她的手腕,轻声道:“你先在此安坐片刻,我稍去去便来。”
  长宁感觉的手腕被一掌温热包围,下意识的回手抓住他的手,想要问他能不能让自己身边的人过来陪着,却又不知习俗如何,微微张了张嘴,又默默的垂下了头。
  感觉到抓住自己的小手湿凉,陆砚微微蹙了下眉,上前一步,接替了长宁身侧一个妇人的位置,扶住了她的胳膊,道:“你先入内,我着人去寻你的使女过来陪你,好么?”
  长宁转头看向他,可是眼前一片红色,虽知他也看不到自己,却还是对着陆砚的方向展颜一笑,小声道:“好,多谢你……”
  陆砚微微一笑,双手用力扶她迈过门槛,看着立于门内的红色小人儿,道:“那我先去宴客。”
  长宁对着陆砚说话的方向点了点头。陆砚见状,脸上的笑容大了几分,看着她乖乖的被人搀扶到床前,才转身离开。
  
  “……夺我数百边寨,并州知州刘向青被俘不降而杀,前洲知州元丰成力战而死……士卒损伤惨重,未州、真州、定州形势险峻,臣望东乞告,恳请调派支援,复我山河!”
  林中书念完手中刚刚接到的军报,声音已是低沉至极。承庆殿一片寂静,昭和帝静默的看着前方,半响后道:“此报距离今日多久?”
  “八百里加急送到,应是十日前发出的军报。”林中书看了眼昭和帝,道:“前来传报的驿使……将军报送到,就已经没气了。”
  昭和帝缓缓闭上眼睛,放在书案上右拳微微颤抖,半响后才低声道:“着礼部加封……”说罢突然提高声音喊道:“王德安,宣召尚书左仆射舒晏清、参政知事……礼部尚书凌云霄、兵部尚书孙科祥、户部尚书……起居郎崔庭轩、起……起居舍人陆砚,即刻觐见!”
  王德安立刻应是,片刻之后,皇宫宫门打开,奔出数匹快马向京都各个方向散开。
  
  送走送嫁的舒家人,宴席正是热闹,陆砚手里端着酒杯,一边笑着谢过前来贺喜的宾客,一边小声身边跟着的玉成是否寻到了长宁的随嫁使女。
  玉成点头,给陆砚杯中添满水酒,道:“她们此刻已陪在六娘子身边。”
  陆砚微微放心,看了眼一片欢腾的宴席,低声道:“备些饭食给六娘送去。”
  玉成点点头,将酒壶交给棋福,转身离开。
  长宁听着外面的鼓乐敲打,不由的嘟了嘟嘴,低低道:“阿珍,我饿了……”
  阿珍看了看屋内,不曾发现食物,又懊恼自己不曾备食,便小声道:“六娘子,再忍一忍好么,怕是外面就快结束了。”
  长宁微微动了动身体,鼓起小脸道:“我腿麻了,可以动一动么?”
  原本陪着她的那两个妇人闻言,立刻笑道:“无妨,只是不可下床。”
  长宁轻轻挪了挪腿,长叹一声,抬手轻轻抚了抚胃部,不由想到陆砚离开之前给她说的“去去就来”,忍不住微微撅起嘴巴,真是骗人呢,这都两炷香不止了,哪里是去去就来!
  因为有旁人在场,阿珍与引兰也不敢轻易和长宁说话,房内又是安静下来。忽然听到门外有人说话,引兰转头看向门外,就见一个仆妇拎着一个食盒进来,道:“是三郎君命人送来的。”
  引兰大喜,连忙上前接住,给了喜钱,又笑着谢过,才一边开食盒一边道:“六娘子,三郎君让人送了饭食。”
  长宁先是一愣,随后小脸笑开,抬手就想掀起盖头看看都有些什么,却被妇人拦住,连声道:“哎呦呦,六娘子,这盖头可不能随便掀起,得要郎君回来才可以掀开呢。”
  长宁手一顿,有些怏怏的放下来,忽而一想,自己看不见,可是总能听一听罢,她轻轻哼了声,问:“都有些什么呀?”
  引兰笑道:“都是些可以拿起吃的。”说着便将一盘炸千酥递到了盖头下面,长宁高兴的拿起一块送进嘴里,香气瞬间在口中溢开,就连刚刚有些烦躁的心情都好了许多呢。
  引兰将食盒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端给长宁,有些方便拿起来吃,有些不太方便,长宁挑些吃了,旁边的妇人见状,笑道:“六娘子略吃些就好,待三郎君回来成礼之后,厨房还要为你们备食呢,到时六娘子再陪三郎君用些。”
  长宁闻言一愣,慢慢将手里已经拿起的东西重新放到盘中,小声道:“我用好了。”说完轻轻咬了咬唇,想到昨晚上母亲给自己讲的事情,就突然觉得不自在起来,就连刚刚有些松散的坐姿都变的紧张起来。
  快马踏夜而来,定国公府门前的大红灯笼照亮了来人身上的服饰,门房见状,先是一愣,随后快步迎出。
  内侍脚步不停,急道:“快带我见陆内史,有急召。”
  门房一愣,以为是宫里前来道喜的宾客,听到“急召”二字,才知事情紧急,连忙带着内侍匆匆步入前堂。
  宴席已近尾声,有些宾客已准备起身告辞,忽听一声高喊:“圣上口谕,起居舍人陆砚听诏。”
  略带尖细的声音打断了堂内喜庆热闹的气氛,众人立刻起身下跪,陆砚眉头微皱,快步上前,跪下道:“臣听诏。”
  “传起居舍人陆砚即刻觐见!”
  陆砚猛地抬头看向内侍,认出此人时承庆殿的内侍,当下很快反应过来,立刻道:“臣接诏。”
  内侍连忙上前将定国公与陆砚扶起来,又看了一圈堂内的摆设,叹道:“本应给陆内史道喜的,只是此刻也顾不得了,还请陆内史即刻随奴婢入宫。”
  陆汝风怔了怔,上前道:“中官人,小儿婚礼还有些礼节未成……”
  内侍也为难道:“国公大人,圣上急召,不得有误,还请陆内史快快走吧。”
  陆砚拦住陆汝风还要再说的话,点头道:“请中官人带路。”说罢扭头对陆汝风道:“父亲,请送宾客们离席,母亲还有六娘那里让她们莫慌,不管何事,孩儿会让人回府报信。”


第四十五章 
  烛花跳了又跳, 长宁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坐了很久很久了, 等的都有些困了,她微微晃了晃头, 觉得脖子被头上的发冠压得有些酸困, 却突然感觉刚刚还能隐约听到的鼓乐声仿佛没有了, 又侧耳细细听了听, 不确定的指了指窗外道:“阿珍、引兰,你们听……是不是宴席结束了?鼓乐好像停了呢。”
  引兰走到窗口, 贴着耳朵听了会儿, 点头道:“是没有了呢, 六娘子,三郎君估计马上就要到了。”
  长宁全身又紧张起来,放在小腹的双手下意识的绞在一起,微微咬着下唇, 听着外面的动静。
  没过多久,院中便响起一阵纷杂的脚步声, 长宁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极快,整个人都紧绷绷的。
  门开了,长宁一动都不敢动,却听到引兰疑惑的唤了声:“国公夫人?”
  长宁有些茫然的转了转眼珠, 回想着离家前母亲和喜娘给自己说过的礼节,仿佛参拜完高堂之后,没有需要长辈出面的环节了呀?她还在努力的回想,就听到秦氏叹了声:“六娘……砚郎刚刚被圣上急召入宫了, 接下来的礼节只能等他从宫中回来了……”
  长宁瞪大眼睛,盯着眼前红通通的盖头,轻轻“啊?”了一声,随后才慢慢从惊讶中缓过神,抿了抿唇,低声道:“那我便等三郎君回来罢。”
  秦氏叹了口气,上前抚了抚她的后颈,又看了看四周,对阿珍两人道:“你们扶着六娘靠着那里歇歇。”
  阿珍与引兰两人连忙拿靠枕过去,靠上去的那一刻,长宁长长呼出一口气。秦氏见状心疼道:“我知你此时疲累,头冠也重,又要如此等着,辛苦你了……”
  长宁直起身子道:“母亲忧心了,如此并不累……三郎君是刚刚被召进宫吗?”
  “正是,你靠着吧,莫要和我那么多礼。”秦氏看着长宁又靠下才道:“宴席本就要结束了,宫里的内饰来传口谕,也不知到底有什么大事居然连让他回房掀盖头的时间都不给!”
  长宁闻言心中一紧,成婚是人之大事,若不是真有什么军国大事,都不会轻易打断……军国大事?长宁猛地坐直身子,脑中记起新年时连续大雪,她与舒孟骏玩儿的开心,祖父见状却忧叹雪多天寒,只怕东胡会入侵我朝边疆,以寻生机!
  她直愣愣的看着前方,心中却如擂鼓般,敲的她有些惶然,难不成真是此事?
  “六娘?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秦氏关切的看着长宁,想了想,心一横道:“罢了!使人来将你的头冠先取下,待砚儿回来再戴上罢。”
  长宁连忙摇头,庆幸这盖头让人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无事,我只是有些口渴了。”她扯了扯唇角,接过递过来的水杯,轻声道:“母亲,你且去歇息吧,不用在此陪我……”说罢松了松紧绞着的手,默默在心里吐出一口气,陆三郎身为起居舍人,如此大事确是理应在场的,想必……圣上与众位大臣商议完毕,他便能回来了吧。
  秦氏挂心被急召入宫的儿子,又担心长宁今日初进门就一个人留新房心中害怕,真是一颗心两处绞,不知有多为难。
  长宁感觉到秦氏的焦躁惊惶,轻轻前倾拉住秦氏的手,柔声道:“我知母亲怕我一人在此,可是这房内还有其他丫鬟使女,人数不少呢,若是母亲不放心,可叫我乳娘来陪着……近日母亲多繁忙,还是早些回去歇歇吧。”
  秦氏听着长宁的柔声软语,忍不住心中一叹,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六娘也莫要忧心了,便是闭眼休憩片刻都好!”
  长宁轻轻一笑,道:“孩儿知晓了。”
  秦氏本就中意这个儿媳,如今见她遇此事情也依然是不急不躁,柔和乖巧,心中更是疼爱几分,见长宁乳娘已到,便也不再此停留,交代了几句,便匆匆前往正堂,与陆汝风一起等着陆砚归来。
  
  陆砚一身大红喜衣尚不及换下,就被内侍匆匆带进了承庆殿。殿内除了看起来依然平静如昔的昭和帝在埋首批阅奏章以外,一脸忧色的林中书也端坐书案一侧,而崔庭轩则立于书案另一侧,正手执书卷不知记录着什么。
  听闻陆砚到来,几人纷纷抬头看他,一身红衣的俊美儿郎大步从殿外走进,像是给这有些压抑的殿内气氛带来一抹带着喜意的红光。
  崔庭轩握着笔的手紧了紧,目光落在陆砚身上的大红喜衣,眼神不由黯了下来。他知阿桐今日出嫁,便借着值守为由不曾前去赴宴,此刻陆砚身上的喜衣却刺痛他的眼,连带着他的心也疼了起来……默默的垂了眼,不再去看,故作镇定的记录着边关战报,只是再落笔写下的字却不如之前稳实,轻飘的有些潦草。
  昭和帝见陆砚到来,不由叹了声:“余话我也不多说了,你先去侧殿换身衣服吧。”
  陆砚与崔庭轩闻言都是一愣,今夜是陆砚的洞房花烛夜,便是商议到明晨,陆砚也要着喜衣与新娘一起新妇拜堂,并前往舒家参拜舒家长辈,可此时让他换下喜衣,难不成……不许陆砚归家了么?
  陆砚心中也存疑问,但见昭和帝虽面色平静,眉宇之间却带几分沉重,便知应还有余事交代,只是不便在人前说起。
  “是,臣暂且告退。”陆砚再次看了眼昭和帝,见他略略颔首,便知自己猜测不差,转身出了殿门,向左边走去。
  他自幼陪伴圣上,圣上登基前后,他与南翎更是日夜陪同圣上住在宫中,是以,承庆殿侧殿还放着他一两身衣物。挥手让带路的小黄门在门口候着,他迈步进入侧殿厢房,入了门却并未往内多走,也不急点燃烛火,开口道:“萧统领在此侯某多时了吧?”
  萧然的声音从房内一角传来,带着微微的笑意:“执玉果真依旧是耳聪目明,先恭喜你新婚大喜。”
  陆砚拿出火镰点燃了烛火,黑暗的房间瞬间明亮起来,萧然的身影也慢慢显现出来,黑色的夜行服,紧靠墙角而立,不让自己的身影被烛火映于窗前。
  陆砚一边拿出自己的常服,一边扫了他一眼,淡淡道:“多谢。”
  萧然见他一身喜意,不由遗憾的撇了下嘴:“只是……你的洞房花烛怕是要没了。”
  陆砚转头看向他,就听到萧然面色严肃,压低声音道:“飞羽卫一个时辰前传来紧急密报,发现晋王踪迹!”
  陆砚神情一凛,正欲换衣的手一顿,定定的看着萧然,半响后才缓缓道:“在东胡?飞羽卫去年冬时曾报发现晋王在并州出现,跟着他的两人被发现死在边界,而晋王也失去了踪迹。”
  萧然微微点头,见他已猜出七八,便也不再多话,只是平静的道:“晋王一事一直由你着手,若密报无误,东胡新可汗身边那人真是晋王……”说着抬眼看了眼陆砚,没有再言,两人眼中都是一片沉重。
  陆砚重返承庆殿时,舒晏清与知枢王佑还有诸位传召的大臣俱已到来,原本空荡的大殿中央已挂出舆图,兵部尚书董景芳正在介绍此次被东胡入侵府州的情况。
  见陆砚进来,舒晏清看他穿着微微蹙了蹙眉,转头继续看向舆图。陆砚立于一侧,虽听着董尚书的说明,脑中思绪却已经飞到了遥远的边界。
  决议并不难做,南平百年太平,国库丰盈,虽不好战,但却不怕战。东胡此次如此进犯,昭和帝不想容忍,而以舒相为首的众位大臣更是主张出战,决议既下,便是议定将领的人选,等将几项大事全部定下,天色已经微明。
  昭和帝见事有决议,便命崔庭轩拟诏。
  “……命京西路安抚使陶玉、襄北路安抚使马赞即刻前往镇洲支援……调拨东、西两路兵士各三万,铁甲卫、护国卫禁军各一万,镇国大将军张永谦为主将、左卫上将军顾正为副将……各路兵马即时点算,三日后整肃出发,平安候郑昌为定北路招讨使,兼领统制,随军同行,起居舍人陆砚为粮草督运,调运东、西两路粮草、箭矢……”
  听闻此言,崔庭轩手一顿,却继续垂手疾书。
  陆砚抬头看了眼昭和帝,平静的垂下眼眸,余光瞥见舒宴清一直紧皱的眉头,微微抿了下唇,目光之中闪过一抹复杂。
  昭和帝语速不快,待他说完,崔庭轩也已诏写完毕,欲请昭和帝过眼时,却见昭和帝手一挥,道:“拿于舒相、王知枢看吧,若无误,即刻下发……虽兵马未动,但粮草事关重大,陆督运还是即刻出发,不要耽搁。”
  几位大臣先是一愣,舒晏清眉头皱的更紧,但却也听出圣上此话并不是相商语气,户部尚书立刻道:“臣即刻下去安排。”
  昭和帝微微点头,示意他们退下后,看着陆砚道:“执玉留一下,朕有话交代。”
  舒晏清出了殿门,看了眼还立于殿中的陆砚,想到昨日刚刚嫁入定国公府的长宁,心中更多了几分挂牵,新婚不到一日,丈夫便要远行,不知阿桐可否会受委屈。
  
  长宁歪靠着床围等着等着便睡着了,等慢慢睁开双眼时,发现红盖头还依然盖在自己头上,脖子像是快要断了一样,微微一动便酸痛无比。
  轻轻的呼痛声,惊醒了坐在脚踏上靠着床睡着的阿珍,见长宁盖着盖头,手扶着后颈,便知她脖颈不舒服,立刻道:“六娘子,婢子帮你揉揉。”
  长宁挪着酸麻的腿脚寻声蹭到阿珍处,手指轻柔的按压,让她忍不住叫了出来,屋内其余人皆被惊醒,见新娘子还是昨夜刚进门的模样,才迷迷瞪瞪知晓新郎昨夜一夜未归。
  迎亲的两位妇人掩嘴遮着哈欠,相互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无奈,她们二人皆是陆家的远亲,因着儿女双全,夫妻和睦,便被秦氏请来迎喜,定国公府喜钱给的多,这桩婚事又是圣上赐下的,两人便喜不自胜的答应了,却不想居然会遇到这般事情,眼看时辰快到五更,按习俗,此时高处应设起放了镜子的桌台,新郎要请新娘参拜,然后带着新娘拜父母亲戚,随后同回新娘娘家,参拜新娘长辈。
  可到如今,新郎不见踪影,新娘盖头还未揭起,合髻未结,合卺酒未饮,新帐未掩……这可如何是好?
  长宁被阿珍揉按了一会儿,才缓缓松了口气,问:“几时了?”
  引兰看了看窗外快亮的天景,不知该如何报时,长宁等了片刻不见人回答,盖头遮着除了只能看到一片红,也不知外面天明天暗,便以为还在夜里,便有蹭回床围处,靠着打盹道:“那我再睡会儿吧……”
  两位妇人闻言更是慌张,却又不知如何劝说,正在这时,早早出去探听消息的乔娘子进了来,见长宁可怜巴巴的歪靠着,头上还顶着喜气的红盖头,鼻子就是一酸,她家六娘子何时如此委屈过,偏生嫁了人的第一夜就是这般,也不知陆三郎有多要紧,居然连如此大事都放一边!
  乔娘子心里怪着不长眼的圣上,骂着不着调的陆砚,靠近新床轻声唤道:“六娘子,快五更了,醒醒罢。”
  长宁刚刚迷糊,就听到快五更了,立马睁开双眼,惊道:“五更了?那……还没回吗?”
  最后问话声音压得小小的,听起来怯生生的,让乔娘子心中火气更大,“三郎君尚未归家呢!老奴刚刚出去看了,国公爷与国公夫人也是在前堂等了一夜。”
  长宁不由的攥紧了手指,想了想,道:“乳娘,你着个厮儿回舒家一趟,莫让家人知晓,只需在门外问问祖父昨夜是否入宫,入宫是否归家便可。”
  乔娘子点了点头,又看看长宁,心中与一旁两个妇人一样纠结,前礼未完,新郎未归,时辰将到,到底该如何行后礼?最终只能重重叹了一声,出二门去寻随嫁来的厮儿了,打发他速速去舒家问询。
  天微微明,夜市已收,早市未开,熙攘了的街道迎来每天难得休憩时间,宁静却被几骏飞奔的马蹄声打破。
  陆砚骑马经过定国公府,微微勒了下马缰,看着门口还在明亮着的红灯笼,眼中闪过纠结,最终还是没有停下,从国公府门前一掠而过。
  “玉成,你不必随我去定北,回去向公爷、夫人还有六娘报讯,随后便听六娘使唤,她初到陆家,百事不熟,留你在她身边,我方可放心。”
  紧随其后的玉成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应是,驾马跟着向前几步,沉声道:“三郎君放心,小的必不让别人欺负了六娘子。”
  三月的风吹在脸上还有些微疼,玉成看着几匹骏马渐渐消失,才抬手抹了把眼睛,转身骑马折返定国公府。
  陆砚眸色深深,看着一点一点亮起来的天边,脑中慢慢浮现身着大红嫁衣,盖着红盖头立于新房对自己微微点头的身影。
  握着马缰的手紧了紧,不由扯了下唇角,还好自己早已将院中仆妇丫鬟尽数打发,便是自己不在家,她用从舒家带来的人应是会惯意些吧,只是……她那么娇柔,新嫁第一晚自己这个她在家中唯一能依靠的丈夫便出门不知归期,她该比下轿进门时更加不安无措了吧?
  微微叹了一口气,看着前面已经大开的城门,陆砚暗暗在心中决定,到定北之后便书信给家中,待百日新期一过,便请母亲同意她长住舒家吧,只要四时八节,回府略住便好。
  守城的士兵,刚打开城门,便见从城内飞奔出几匹骏马,还未回神,便只能看到为首那位远去的身影,士兵挠了挠头,联想到昨日晚间报送的急报,心中不由大惊,值守也认真了许多。
  出了京都城,向北二十里,便看到送归亭,陆砚调换了方向,一路向西,跟在他身后的几人也不开口询问,只是紧紧跟随,身后是初升的朝阳,照亮一片山河与前路。
  
  陆汝风与秦氏定定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玉成,半响后才不可置信道:“你说砚郎被圣上派往边关?”
  秦氏捂着胸口,不相信的摇头:“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砚郎从文啊!”
  陆汝风也从震惊中慢慢醒神,见秦氏快要昏厥,伸手扶住她,道:“我朝初时,文武界限并不清楚,虽先帝时将文武分开,可依然有些差遣是文兼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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