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两世欢[出版]-第4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小鹿听乔立条条证据指向阿原,早已惊怒,此时忍不住惊叫道:“我们小姐和则笙郡主置气,离开画舫时便吐了血……你难道看不出那血迹是在前襟吗?”
  乔立点头,向书吏说道:“记下小鹿证词,原大小姐离开前曾与则笙郡主置气争吵……”
  小鹿又是惊愕,又是害怕,张嘴想说什么,又赶紧咬住舌头,眼泪汪汪地看向阿原,“小姐,我……说错话了?”
  阿原心下寒凉,却淡淡道:“没说错。则笙郡主曾嫁祸我,又冒充长乐公主引我去,口口声声都是为了我好,难不成我就真以为她对我很好,真得感激泣零?想着婚事将近,却遇到则笙郡主胡说八道,我拂袖而去后一时气血攻心,的确吐了血。乔大人倒是心细如发,却不知是几时从原府偷走了我衣衫?”
  那日阿原一时受刺激吐了血,的确曾有血迹沾于前襟。
  但以原府的规矩,阿原当日换下的衣物,最晚第二日上午便该被清洗完毕,再不可能是乔立方才入府时搜到。
  乔立被阿原嘲讽,不觉击案道:“原大小姐莫要仗着母亲声势便无法无天!如今人证物证俱全,由不得你抵赖!”
  阿原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则笙已说了她会嫁与博王,而我也即将嫁给贺王,各有各的前程,她异想天开送我药,我骂她一顿扔了那药也就够了,杀她做甚?”
  乔立怔了怔,“你……没服那药?”
  阿原反问:“若一个害过你的人冒你好友之名,满怀好意给你送什么药,你会信吗?你会吃吗?”
  长乐公主拍手道:“当然不能信,不能吃!乔大人,阿原成亲在即,便是与则笙有所龃龉,也没道理这时候去伤她或杀她。何况又是则笙主动约的阿原,我倒觉得乔大人更该仔细查查,是什么人唆使则笙这时候去找阿原,还约在那样隐蔽之处。阿原并无杀人动机,指不定是唆使之人早有预谋,要借着这事嫁祸阿原呢?话说阿原也挺倒霉的,怎么就被盯上了呢?这回真的误了大喜的日子了!”
  乔立见她发话,一时踌躇。
  郢王已道:“虽动机不明,但如今种种证据都指向原大小姐。在未洗清嫌疑之前,便需委屈原大小姐在大理寺待上几日了!”
  阿原轻笑,“有人苦心积虑想将我留下,我想离开自然不容易。”
  正说话时,外边有衙差冲进来急急禀道:“启禀各位大人,贺王爷、原夫人在外求见!”
  郢王便道:“请他们进来吧!来人,先将原大小姐,和这位小鹿姑娘带下去!”
  阿原明知罗网重重,暂时休想得脱,只得立起身来,先随衙差退出大堂。
  长乐公主大急,待要阻拦时,谢岩悄悄使了个眼色阻住。
  诸多证据都对阿原不利,又是郢王发话,若不能寻出有力证据为阿原洗脱嫌疑,即便长乐公主站出来也无法助阿原脱困。若她与郢王起了争执,不过白白将兄妹间的矛盾放到了明面,有百害而无一利。
  经过景辞身畔时,景辞忽低声道:“站住。”
  阿原站定,冷眼看他。
  他显然不曾从王则笙遇害的悲痛中步出,眸深如井,嗓音沙哑:“你真的没有服下则笙的药?”
  阿原道:“我为何要服她给的药?”
  景辞立起身,高瘦的身形比她高出一截,虽是病弱,却有难掩的迫人气势,“你当然想知道往年发生过什么。你懂得药理,当然也清楚那药有没有毒,会不会害我。”
  阿原“噗”地笑了,“我为何要知道往年发生过什么?知道往年过得痛苦已经很够了,难不成还要我自己撕开创口试试到底有多痛?咦,难道你疑心我服了药,已经记起往事,却装作想不起来,以免被人看出杀人动机?”
  景辞微微眯眼,“我并未疑你。”
  阿原只将他这简短的解释当作随口的敷衍,更是灰心,淡淡道:“疑不疑是你的事,我并不感兴趣!只要你别昧着良心,以受害人家属的身份来落井下石、颠倒黑白,我便感激不尽!”
  她大踏步走出时,景辞忽又问:“既然你不曾服那药丸,为何现场并未发现那药?”
  阿原道:“扔了。”
  “嗯?”
  “我被人摆布了一辈子,谁也休想再摆布我,想我怎样便怎样!”阿原回眸盯他,双目泛红,却冰冷决绝,“所以我把药连瓶子都扔水里了……可笑则笙比我还着急。就这么希望我变回唯唯诺诺毫无骨气的那位?可惜,不可能了!便是折断我的脊骨,打断我的双腿,我依然会是堂堂正正的人,和你一样的堂堂正正的人,而不是仰人鼻息看人眼色的奴才!”
  她拂袖,大步离去。
  景辞立于原地,沉默着再未解释半句。
  堂堂正正的人……
  他从未将眠晚当作奴才,但他似乎的确没有细想过,眠晚是可以跟他执手比肩、一起踏遍千山万水的堂堂正正的人。
  如今,她不用任何人教,便已是足以与他比肩的堂堂正正的人,——却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
  原夫人、慕北湮虽来到大理寺,但有郢王坐镇,乔立的腰杆子无疑硬了许多,被责问案情时答得有来有去,就差点没当面嘲讽原夫人管教不严,才让女儿临嫁人还胆大妄为招惹出这么一场滔天祸事。
  慕北湮闻言,只是懒懒地笑,抱肩道:“原来真出了人命案子呀?我还当乔大人记挂着上次我们追刺客闯入乔府的事儿,刻意公报私仇呢!说到这个,我这肩膀被郢王府那位高人刺得真是不浅,至今还在疼着呢!怎么就这么巧,这回偏是郢王和乔大人在办这个案子?”
  乔立微微变色,郢王却道:“贺王若觉本王办案不公,大可启奏皇上,将此案移交他人。”
  慕北湮面色沉了沉,“我的新娘在哪呢?我总可以去见上一面,问问清楚我这半路被撇下的新郎还要不要娶亲吧?”
  郢王道:“这案子未了,贺王的亲事暂时得搁置了吧?既是父皇御赐的姻缘,本王会去跟皇上解释此事。至于原大小姐,如今身涉重案,真相未明,贺王不便前去探望,还望贺王大局为重,不可任性!”
  慕北湮轻笑道:“郢王殿下这是在教训我不识大体?”
  ………题外话………后天见!
第四卷蟠龙劫(二二六)
  郢王叹道:“贺王将门虎子,本王岂敢教训?只是则笙郡主遇害,势必令赵王和赵王麾下众多将士不安,若不谨慎处理,恐怕会动摇大梁根基。贺王是聪明人,自然懂得其中厉害。”
  慕北湮明知他们得罪了郢王,此事断难善了,正踌躇时,原夫人已道:“北湮,我们两府宾客到得差不多了,如今闹成这样,好歹需给他们一个交待。你先回去安置好府中事宜要紧。撄”
  慕北湮磨了磨牙,应道:“是,母亲。”
  天大喜事变作塌天祸事,两府早已乱成一锅粥,其实不在乎更乱些。但既然大理寺这边无法可想,他便得到别处设法,救回他没入门先入狱的新娘。
  景辞听得慕北湮这一声自然而然的“母亲”,不觉失了失神。
  而原夫人已看向他,说道:“端侯,老身有事相商,可否借一步说话?偿”
  景辞盯她一眼,“夫人,请!”
  ----------------------------
  大理寺是前朝留下的屋宇,衙门内外颇多参天古树,小小的荷花池以湖石围就,满是斑驳青苔。
  原夫人凝视着有了年月的石栏,好一会儿才道:“当年我以为嫁的是梁王,入了府才发现嫁的是原皓,寻死过好几回。这样的太湖石,我撞过两回,头发里至今有一块疤。”
  景辞负手立于稍远处,看着池中白玉般皎洁的莲花随风飘拂,淡淡道:“夫人请我过来,就是想告诉我,你跟皇上先前的这些事?”
  原夫人道:“你觉得没什么要紧,是吧?其实后来我回头再看时,也觉得太不值。他很快娶了我的好友张惠,又因为恋上景家二小姐,明着暗着劝说,让张惠让出了正室之位,于是你母亲就成了梁王妃。而我呢……人都说,我是梁王心坎上的,但我那时正奔走在不同的男子之间,为梁王联络大臣,助他去夺前朝的天下。他万万舍不得你母亲抛头露面,却让我牺牲自己去成就他的大业!”
  景辞点头,“嗯,我听说过。你与我母亲素来不睦。”
  原夫人苦笑,“张惠舍出正室之位,贤良淑德,向来退避三舍,不肯争宠,故而与你母亲情同姐妹。于是,梁王再不专一,你母亲也怨不着张惠,只恨上我。我是梁王好用听话的棋子,又是对他死心塌地的旧爱,令他满怀男子豪情,很是得意。故而哪怕他心里眼里都只剩了你母亲一个,也会对我另眼相待。也就是这另眼相待,令她和她当时的侍女知夏对我恨得咬牙切齿,屡屡为难于我。我那时也年轻,想着本该属于我的一切都已被剥夺,声誉尊严都已因为梁王被踩到了脚底,你景二小姐做了现成的梁王妃,高高在上,何苦还欺负我?故而的确有心气她,趁她身怀六甲不便侍寝时,常去梁王府侍奉梁王,终于把她气得跟梁王大吵一架,不顾八个月的身子执意要回镇州。”
  景辞声音冷了,“你在说我母亲的不是?”
  原夫人道:“我本不待说,但你那位知夏姑姑一大早便闹到了皇上那里,不仅告我的状,说我是当日谋害你母亲的元凶,还说我女儿是谋害则笙郡主的元凶!可恶我赶到时皇上已经被说动,派人召我入宫,支开我好令人捉拿阿原,甚至吩咐禁卫,如有抵挡,可当场格杀!幸亏阿原不曾反抗,不然她得在她新婚大喜之日横尸花轿前、血染红嫁衣了吧?”
  景辞沉默片刻,说道:“我相信,若阿原不曾恢复记忆,她绝不会因为先前那点龃龉便杀害则笙。至于你……”
  他的黑眸蕴了寒意,嘲讽道:“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是因我母亲再三逼迫,才向我母亲动了手?”
  “我没对她动手!”
  原夫人不耐烦地瞪回他,“知夏那个蠢货,是不是从你小时候起便重复千百遍地告诉你,我是你杀母元凶,无可置疑的凶手?可你知不知道,她的佐证只有你母亲离开大梁是因我与你父亲吵架,还有就是杀她的劫匪曾无意间说起是受我之命行事……你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请你告诉我,谁家杀手在杀人前会主动告诉对方,谁是雇她的主谋?这是戏文看多了,自己成了傻子,还把人都看成傻子了?栽赃嫁祸这事可别太容易!她知夏前不久不是刚做过吗?不是还有那自作聪明的傻子,居然信了,还深信不疑?你说,有些人怎能愚蠢成那样,糊涂了二十年都悟不过来!”
  景辞忽然间胸口抽住,也顾不得原夫人话语间满满的恶意嘲讽,蓦地看向她,“你……你是说杀害我母亲的,另有其人?”
  他虽聪明机警,但几乎从他懂事的那天起,知夏姑姑和舅舅一家,便一直告诉他,是原侯夫人楚玉罗逼走了他母亲,杀害了他母亲……
  亲身历过劫杀之事的知夏姑姑这样说,他母亲拖着重身子回到镇州,勉强生下她,临死前同样这样说。于是,赵王府上下早就认定,是梁王负心薄幸,抛弃景二小姐,并纵容原夫人谋害了景二小姐……
  深信了二十余年,从未有过半分疑心的“真相”,难道竟不是真相?
  原夫人已在冷笑,“富贵人家姬妾众多,为争名争利争正室之位,斗个你死我活原也不奇。可我当时是原皓的妻子,梁王见不得阳光的旧日情人,杀了你母亲我能得到什么?”
  景辞向后退了一步,从古柏的繁密枝叶间筛下的点滴阳光都似在刺着眼,晃得整个人都在眩晕。
  他拿手压住胸口,重重喘息两次,才稍稍缓了过来,勉强道:“我为何要信你?当日与我母亲结下仇怨的,除了你似乎没谁了吧?”
  “仇怨?只是女人间的的嫌隙而已,哪里说得上仇怨?”
  原夫人唇边浮着一抹笑,却冰泉般冷得彻骨,“在你回京后,我觉出你似因你母亲之事衔恨于我,曾特地去查当年之事。原以为隔了这么多年不太好查,可巧落水案中带回的那个叫勤姑的老宫人,偏记起她哥哥那段时间曾受命悄悄离京,回来后阔绰许多。她哥哥当时在张乐帐下,而张乐则是张惠的堂兄。你母亲出事后,张惠哭得比谁都伤心,梁王便又将她升回梁王妃,后来生了均王,更成了张皇后。其实那年出事后我就怀疑张惠所为,但毕竟没有证据,何况与我无关,我自然懒得理会,再不料竟有人早早把罪名扣在了我头上!”
  而原夫人依然是背负恶名的原侯夫人,在此事件中一无所得。
  景辞有些站不住,弯下腰扶住双膝,修长的手苍白得看不出血色。他喑哑道:“张皇后早就死了……张乐呢?”
  原夫人道:“张乐和勤姑哥哥也已死于兵乱,但张乐帐下的人还没死绝。亏得我事先查过这些,今日皇上雷霆大怒之际,我尚有话可回,不然今指不定今日我们母女得在这好日子一起命丧黄泉了!如今皇上已遣人去寻张乐当年的亲兵,想来总能找出几个人证。端侯若还不信我的话,可以再等上几日,看看皇上找出的证人怎么说。不过我劝你,也别恼恨张皇后了,她也是个可怜人。当年见我另嫁,她才敢借着传递我消息的名义找到梁王,跟他东征西伐,几乎舍了性命,才赢得梁王欢心,成了梁王妃。可一转头你母亲出现,占去她夫婿宠爱不说,还提出不能为妾,生生逼她让出正室之位,还得在你母亲跟前立规矩,天天行婢妾之礼……换你,你肯服?”
  景辞不能答,甚至根本不能抬起头,只握紧拳说道:“我会查清楚……若是我的错,我任由阿原处置……”
  原夫人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又或者,根本就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她的身体也在哆嗦,偏又在夏日浊风里固执地站稳,声音却似冬日里快要割裂肌肤的北风般寒凉,“其实我也不服!我倾心相待的那个,因为百般为难不曾娶我,却克服千难万难娶了张惠,又娶了景二小姐;我除了一身骂名,只剩了两个女儿,一个被他送出去换他儿子的归来,从此天南海北,再想见一面难如登天;还有一个从小骨肉分离,险些被他儿子拿来祭了母亲,后来被当作仇人之女收养着,天晓得受了多少冷眼才长这么大。如今好容易抛开过去有个盼头,又被你们这群渣滓栽害成凶手,天晓得会落得怎样的境地!”
  ………题外话………后天见!
第四卷蟠龙劫(二二七)
  原夫人已没了素日的温婉,形状美好的眼睛里迸着泪,却有着蛇信般的狠毒和狰狞。
  她忽揪住景辞前襟,鼻息扑到景辞面庞,如一只护犊的母豹,似在下一刻便要扑过去咬断他的脖颈。她切齿道:“这一世,我冤,我女儿更冤!我一片痴心,被你父亲当妓。女般嫖了;阿原清清白白的女儿家,也被你这畜。生当。女般嫖了!不过我还是比阿原幸运,你父亲一再想着牺牲我女儿,还没想过要牺牲我!而你!你竟一而再陪着你家那些贱。人把我的阿原往死路推!若阿原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父子给她陪葬!陪葬!你们这些无情无义的禽。兽,恬不知耻还敢自命正义!怎不统统去死!去死!”
  她奋力一推,景辞竟被她推得一踉跄,弯腰咳嗽不已撄。
  他忽觉当日重伤在身,被狼群追咬着,艰难爬行于荒野时都不曾如此狼狈偿。
  错了吗?
  在最初的最初,竟是他错了吗?
  究竟是她对不起他,还是他对不起她?
  而原夫人躬着腰,在原地哆嗦着,竟已痛哭失声。
  廿七守在附近,见得原夫人神情不对,忙奔上前来,扶住原夫人,急急道:“夫人,夫人,别哭了!这大热天的,一急一怒中了暑可如何是好?阿原小姐还等着咱们设法呢!”
  “阿原,阿原……”
  原夫人念叨两声,失神的眼睛惶然转动片刻,终于恢复了几分镇定,扶着廿七的手踉跄离去。
  而景辞已忍不住看向关押阿原的方向,哑声低唤:“眠晚,眠晚……”
  世间本不该有眠晚,可偏偏有了她。
  她似乎是他命里的劫数;但更有可能,他才是她命里的劫数。
  一切讹误,竟是从他们没出世时那一场场难分是非的妻妾之争开始……
  -------------------------
  阿原曾将不少小贼送入牢狱,但她被人送牢狱,还是送入大理寺的牢狱,着实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小鹿当然也是头一遭。
  虽是侍婢,但她历过最大的风险大约就是在沁河陪着小姐抓小贼了。
  她抬头瞧见牢狱顶部的蜘蛛,向墙角缩了缩,偏一低头又瞧见身畔的蟑螂,惊叫着扑倒胡阿原身上,哭叫道:“小姐,这地儿,怎么呆呀?”
  阿原看看手足间的沉重的镣铐,苦笑一声,说道:“小鹿,你不是说要保护小姐吗?你看小姐我手上的镣铐是你双倍沉重,正需要你照顾呢,你连蟑螂老鼠都怕?”
  小鹿怔了怔,忙道:“我不怕,我才不怕!”
  她抬起脚,半掩住眼,对着墙角连踢带踹,终于逐到那蟑螂,再勇猛地踏上几脚,便把那可怜的蟑螂碾成了辨不出形状的黑渣。
  阿原赞道:“小鹿厉害,好厉害!”
  小鹿捂着胸口惊魂未定,但被小姐这么一表扬,顿时也觉自己厉害,不由挺直脊梁,握住拳头高声道:“嗯,我要保护小姐!”
  她抬头看头顶的蜘蛛,思量着从哪个角度可以将那蜘蛛也打下来,省得她们睡觉时爬到脸上。
  阿原捏死两只歇到她手背上的蚊子,说道:“先别折腾了,这里又闷又热,赶紧休息,保存体力要紧。”
  小鹿被她这么一说,也觉得热不可耐,一边用戴着镣铐的手为她扇风,一边替她赶蚊子,焦躁道:“咱们夫人不是来了吗?为什么还不把我们放出去?难不成得在这里过夜?”
  阿原叹道:“大约过夜是免不了了……而且,这是大理寺……”
  小鹿奇道:“大理寺怎么了?哪里的监牢还有区别不成?”
  当然有区别。
  大理寺卿乔立是郢王的人,先前已结下仇怨,巴不得贺王府和原府出事的,正如慕北湮有机会,也不会放过主使杀他父亲的郢王。
  对方既敢对她动手,无疑早有准备,即便原夫人去求梁帝,即便梁帝有心宽宥,关系到赵王那一方势力的态度,此事也没那么容易罢休。若梁帝想将阿原推出去顶罪,平息赵王一系愤怒,阿原固然无从辩白;便是梁帝也有疑惑,打算彻查此事,郢王等人不甘心错失机会,也会趁着阿原羁系于大理寺中时暗动手脚。
  这些事对小鹿来说委实太过复杂,阿原便不肯说出来惊吓小鹿。
  她静默片刻,手指头轻轻在她肩上拍了拍,柔声道:“其实也不用怕,天塌下来有你家高个儿的小姐顶着呢!真有人问你什么,你照实回答就行;若是答不了,只管推在我身上。”
  小鹿点头,“小姐放心,我晓得怎么回答。虽然小姐的人比我高,剑比我快,但我比小姐壮,我会不惜代价,保护小姐!”
  阿原替她将乱蓬蓬的长发重新绾了个小髻,笑道:“有志气!有志气!”
  二人正说笑之际,外面传来匆忙的脚步声,然后便是一个官员带着数名随从步入,高声道:“乔大人命带人犯原清离前去问话!”
  小鹿惊吓,忙牵住阿原的手,惶然道:“小姐,我……我陪你一起去!”
  阿原拍拍她的手,轻声道:“没事,你乖乖待在这里等我。”
  她拖起沉重的脚镣步向狱外时,那官员随手在旁替她拉了一把手上的铁铐,高声嘲讽道:“原大小姐出身名门,才貌双全,何苦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这是坑我们大梁呢,还是坑你母亲呢?”
  他这般说着时,藏于袖中的手忽探到阿原掌边,轻轻塞入一物。
  阿原警觉,悄然捏住,暗暗打量这官员服色,该是大理寺丞之类的官位。寻机看手中之物时,却是一小小绢帕,里面包着一颗药丸。
  绢帕上以凤仙花汁写了数字,“若受刑,服之。”
  正是原夫人亲笔。
  原夫人究竟在朝中多年,即便乔立是大理寺卿,又有郢王撑腰,她到底还能在大理寺安排下内应,为女儿铺好万不得已时的退路。
  ------------------------
  这一回的审讯,并未安排在公堂,也没有了长乐公主、景辞等人的旁听。
  小小的刑室内,只有乔立和数名衙差、两名书吏,还有就是满墙触目惊心的刑具。除了沁河县衙里见过的笞杖、讯杖、拶子、夹棍等,更多了许多不知名的刑具,都已脏污得失了本色,散着可怖的腥臭味。
  乔立见阿原皱眉看向刑具,已有些得意之色,笑道:“原大小姐是个聪明人,自然晓得下官请你来做甚。如今没了长乐公主和原夫人替你撑腰,你总该知趣些,赶紧把实情说明白。”
  阿原叹道:“乔大人,该说的话大堂上已经说完了,你还要问什么?”
  乔立冷笑道:“原清离,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不容你抵赖!若只顾嘴犟,回头吃了亏,伤了原府的脸面,须怨不得下官!”
  阿原道:“什么人证?什么物证?我被诱去见则笙郡主,有则笙郡主假传的书信为证;衣襟有血迹,是一时气急吐血,有那日傍晚为我医治的太医为证;至于捡到的耳坠,大人似乎是从我当日相好的男子那里求证?可这些人至少半年没进原府,怎知我如今用怎样的耳坠?有没有打听过我前日戴的是什么耳坠?为何就一口咬定是我的,而不是真正凶手留下的?大人稍有办案常识,该查的是还有谁知晓则笙约见我之事,那个人的嫌疑才最大吧?乔大人放着白天不审不问,偏偏等天黑了才带了我来这样的地方,着实叫人疑惑乔大人的居心!”
  乔立击案道:“好个贱人,满口狡辩,还敢教我怎么办案!看来你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用刑!我看你嘴犟到几时!”
  用的是拶刑。
  五根七寸长的圆木,径围各四分五厘,以牢固细绳相串,套入手指后收紧,圆木立时紧夹手指。
  所谓十指连心,这般单单作用于指间的刑罚,看似寻常,最是煎心煎肺,痛不可耐。若是夹得狠了,骨裂指折,便是一世的伤残。
  阿原虽是贵家小姐,但这一向经历的苦楚大约不少,对于疼痛的承受力比一般人强许多,却也已痛得冷汗涔涔,浑身发抖。
  乔立见她居然不曾像别的人犯那般嚎哭求饶,大是诧异,斥喝道:“再夹,再夹!你们晚上没吃饭吗?”
  ………题外话………后天见!
第四卷蟠龙劫(二二八)
  衙差慌忙加重力道时,忽听阿原闷哼一声,紧闭双目,口吐白沫,一头栽倒在地,竟已晕死过去。
  乔立冷笑道:“我以为有多横,也就如此罢了!给我泼醒!撄”
  冷水立时被提来,连着泼了几桶,阿原*地颤栗,却不曾醒来,且白沫吐得愈多,不但面色煞白,连唇色都已泛出青紫。
  乔立皱眉时,旁边那个大理寺丞已喝令旁边的书吏,“老田,你颇知医道,去把把脉,看她是不是装死!”
  书吏应了,忙上前搭脉时,几疑自己诊错,忙凝神再细诊一回,慌忙回道:“回大人,人犯气息微弱,脉象沉迟,这是气血阻滞虚寒之症。她……她莫不是得了急病?”
  乔立怒道:“胡扯!哪有这么巧,刚夹两下手指便得什么急病?偿”
  大理寺丞忙道:“未必是巧。听闻原清离上次遭遇劫杀后就没痊愈过,看着比先前健壮,还会舞刀弄枪的,可一直在延医诊治,药都没停过。若她所说吐血之事为真,更见得早两日便有些症侯了,再受点惊怕,吃点苦头,引发急病倒也不奇。”
  乔立犹自不信,亲自过去搭脉时,也觉其脉象极弱,几近于无。
  大理寺丞低声道:“大人,即便她真是凶手,大人办案时闹出了人命,可就说不清是因为用刑还是急病了!原夫人和贺王都不是善茬儿,到时必定喊冤。皇上便是相信大人一心为国,也得给他们一个交待。依本朝例律,官员拷问人犯致死人命的,可是要按过失杀人罪论处的……”
  大梁建国未久,基本沿用前朝律法。虽说前朝酷吏众多,很少有拷打犯人致死的官员被问罪。但原家大小姐显然不好和别的犯人相比。原夫人并未失宠,又有长乐公主、贺王等维护,即便乔立有乔贵嫔、郢王撑腰,也未必能抵得过这些人一齐发难……
  何况,还有个态度不明的端侯,那才是梁帝如今最看重的……
  大理寺丞窥他脸色,提醒道:“其实要定她罪也不是非她承认不可。现场不是还有其他目击者吗?若能拿到她的口供,原清离还怎么抵赖?便是抵死不认,皇上还会相信她是无辜的吗?”
  乔立恍然大悟,拈须道:“是非曲折,到时皇上自有公断!来人,将她带下去,明天一早去找个大夫过来看看,别真的有个什么,一头栽到本官头上。”
  ------------------------
  阿原早在乔立准备令人行刑之际服下了那药丸。
  她尚记得用刑时的剧痛,但那剧痛很快模糊,连同神智都模糊着,似乎整个人都陷入了破不开的浓雾之中。
  这种令她身心模糊的感觉有种奇怪的熟稔感,令她疑惑不已。她努力去抓寻那种熟稔感的由来,头脑却越发地昏沉。
  她在昏沉之中不知疑惑了多久,忽然间不知哪里钻出一道亮光,眩得她猛然间似乎勾住了什么。
  她听得有男子在耳边轻道:“眠晚,立个赌约如何?即便再世为人,半年为期,你会重新选择与我在一起。”
  嗓音很熟悉,却蕴了难以言喻的伤心和绝望,竟让她也在一瞬间似被那伤心和绝望淹没,坠到了黑而沉的湖底。
  即便身体渐渐失去知觉,也已掩不去那种凄伤到了骨子里的冷锐剧痛。
  她仿佛已不能说话,却又仿佛默默答了他的话。
  她道:“莫说再世为人,便是三生三世,生生世世,我也愿与你在一起。”
  心口蓦地裂痛,似有人探手进去,活生生撕扯下一块,拿个石磨来来回回地碾着。
  她呻吟一声,终于有些清醒,只觉浑身汗出如浆,那幻梦中的痛意依然如影随形,附骨之蛆般甩之不去。受刑后的五指肿胀得厉害,反而觉不出疼痛来。
  她咳了两声,空荡荡的牢狱里有沉闷的回声;而远处,隐隐有谁的惨叫声传来。
  阿原终于吃力地睁开了眼,仰着的面庞正看到牢狱顶部张扬爬动的蜘蛛和壁虎。一只蟑螂肆无忌惮地越过她零乱于地的长发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