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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珑.无双局-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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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弈那叫一个激动。她想起来了吗?当年是他随义父一起从边关接她回京。他速度回道:“正是。”
  大小乔在旁边小声提醒着。锦烟公主明白了:“哦,原来你就是京中那位羞杀卫阶解元郎啊。”
  这话让谭弈不好意思说正是了。他谦逊地答道:“臣自觉学业不够扎实,是以未能参加会试。如今在国子监读书。”
  他也是国子监监生?锦烟公主知道谭弈是谁了。
  许玉堂经常进宫,她叫他一声许三哥。两人关系不错。她还听靳小侯爷说起过,谭弈和许三哥不对付。
  原本京中就一个万人空巷。谭弈进京,多出个羞杀卫阶。为什么要和许玉堂作对呢?自然是不服气那句万人空巷呗。
  锦烟公主马上想到穆澜那如画的容貌,斯文优雅的气质。她觉得自己懂了。许三哥是太后的亲外甥。他都敢对付,何况是没有根基背景的穆澜呢?嫉妒人长得漂亮,又是杜之仙的关门弟子。于是利用东厂的手段栽赃诬陷。这也太不要脸了!她越发鄙夷起谭弈来。
  “撤掉屏风。本宫也想见识一番谭公子如何羞杀卫阶。”
  那层隔在两人之间的雾被轻易拂开。谭弈的心狂跳着,深吸了口气,挺直了背脊,目光平平望了过去。
  她娇嫩得像新绽放的玫瑰。翘起的唇角显得那样任性。谭弈微笑地想起小时侯的薛锦烟。也是这样,嘴角翘起时,就是刁蛮任性的时侯。
  “谭公子的容貌的确能羞杀卫阶呀。”
  谭弈的耳根情不自禁地红了。她也觉得自己生得好看?他有些不好意思看她的脸,悄悄移到了旁边。
  锦烟公主歪着脸瞅着他,高大英武。许三哥甩他一条大街,穆澜甩他一城墙:“卫阶若知道后世长副容貌的男子和他相提并论,躺棺材里怕也要再羞死一回!”
  厅堂中落针可闻。谁都不知道公主竟然这样说谭弈。大乔急得额头浮起了一层细汗。小乔都快哭出来了,附耳道:“他是谭公公的义子,殿下好歹给谭公公面子。”
  提起谭诚,锦烟公主机灵灵地打了个寒战。她抚着额摆手:“本宫乏了,退下吧。”
  谭弈怔立当场,老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被薛锦烟嫌弃奚落了。为了穆澜当众羞辱自己!他心里的嫉恨翻江倒海。想起义父曾经的许诺,谭弈板着脸睃了一眼薛锦烟,沉默地行礼告退。
  锦烟公主悄悄把目光从手掌下移了出来,看到谭弈与东厂李玉隼出了厅堂,快活地站了起来:“总算走了!快去竹溪里告诉穆公子一声,东厂要抓她!”
  “殿下。穆公子定早逃了。”大小乔真为自家殿下的智商着急。
  “也是哦。”锦烟公主想起了雁行,“把那个小厮叫来。”
  “殿下。雁行护驾受了重伤,正在养伤呢。叫人抬他过来也不太好。”
  还护驾呢……锦烟公主火冒三丈,哼了声,往外走去:“本宫亲自去探望他!”
  ……………………
  那晚雁行报完信,就被林一川悄悄送回了总督府。这几天总督张仕钊,谭弈李玉隼还有丁铃轮番盘问,都没有问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他得了自家少爷吩咐,在饭馆里守护着锦烟公主。一大群刺客突然出现。然后穆澜就来了,让他护着公主先逃。
  他担心公主安全,藏到关闭城门时,两人才进了城,直接就到了总督府。雁行很老实地告诉所有人:“全扬州城怕是只有总督府才是最安全的地主。小人连林家都没敢回。”
  总督张仕钊很满意雁行的回答。更满意雁行不居功,急于回林家养伤的举动。
  锦烟公主带着大小乔和侍婢们到总督府外院客房时,总督府的仆从正打算抬了雁行走。
  “禀殿下,总督大人嘱我们送雁行公子回林家养伤。”
  “先下去吧。”
  斥退了左右,锦烟公主迈进了厢房。大小乔刚跟上来,被她一眼瞪了回去,只好讪讪地守在门口侯着。
  锦烟公主走到榻旁,看着雁行脸上那对笑涡就气不打一处来:“为了救本宫,伤这么重。本宫该如何赏赐你呢?”
  “小的不过是林家的一个小厮,救殿下也是应有的本分,不敢留在总督府以殿下的恩人自居。”雁行一如既往的谦卑。他心里苦笑着。如果不是那晚硬撑着回林家报信,也不至于现在真起不了身。
  锦烟公主飞快地往门口望了一眼。大小乔老实地守着在门口。她肆无忌惮地用力掐住了雁行胳膊的伤处用力捏了下去:“本宫真是感激你的救命之恩……不如赏你进宫留在本官身边如何呀?”
  这个刁蛮恶毒的丫头!雁行疼得眼前发黑。他本能地挥起胳膊,将锦烟公主甩在了床榻上。不等她叫出声来,手掌已捂住了她的嘴,附耳说道:“在下是殿下的救命恩人。殿下装也要装着感恩。是不是啊?”
  被他的胳膊压得动弹不得,锦烟双脚乱蹬,眼里已快冒出火来。
  “在下并不图殿下报恩。殿下若不想那晚之事传扬出去,也莫要再找我的麻烦。行吗?”
  豆大的汗从他额头冒出,滴在了锦烟脸上。雁行脸上的笑涡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脸。吓得她惊恐万分,地使劲眨巴着眼睛表示同意。
  雁行松开手,复又躺了回去,喘着气闭上了眼睛。
  锦烟公主飞快地从床上爬起来,实在气不过,一拳揍在他胸口,噙着眼泪飞快地跑了。
  “公主!”大小乔见她发髻有点散乱,白着脸冲出来,吓得赶紧追了过去。
  “赶紧把他送走!血淋淋的吓死本宫了!”
  听到公主的话,随侍的人与总督府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小殿下被雁行的伤势吓坏了。总督府里的人赶紧应了,嘱人抬了软轿过来。
  “这个仇小爷记下了。”雁行从剧痛中缓过气来,将锦烟公主落在被子上的一枚簪子拾起藏进了袖袋里,任由总督府的人抬着自己离开。
  …………
  将来番外吧。一更。


第224章 血腥复仇
  竹溪里公主遇刺,黑衣人夜探总督府。扬州州府衙门隐约知晓了一些风声。总督张仕钊没有照会衙门,官员们巴不得躲得远远的,免得牵进这些是非中。扬州城老百姓的生活更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街上依然熙熙攘攘,人们继续喝早茶泡澡堂。城门依时开阖,只是门洞处多了些士兵,对照着海捕文书上的画像盘查着进出城门的人。
  城门洞旁边的墙上新贴出来一长排画像,爱热闹的百姓纷涌而至。
  “去年端午节走索夺彩的穆家班竟然是江洋大盗!”
  “怪不得穆家班杂耍功夫好,原来如此。”
  “以穆家班少班主那手走索的功夫,飞檐走壁也不在话下嘛。”
  “可不是!淮安府三十万两库银竟然无声无息就被掉了包。厉害呀!”
  “可恨!盗了银子竟然还把河堤毁了。我有个亲戚就是山阳县的。去冬水退后,新修的房子又被冲垮了。一大家子栖身在窝棚里,那叫一个惨啊。”
  百姓凭借着想象,七嘴八舌议论着淮安府库银被盗案。
  穆澜戴着帷帽站在人群中。穆胭脂李教头周先生还有自己画了个八分相似。一看就是东厂的手段。
  除了他们四个,没有通缉穆家班其它人。如果他们毫不知情,哪怕已经在京城被一窝端了,也许还有活命的机会。穆澜不能肯定东厂是否会斩尽杀绝。事到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了。
  “东厂办案!闲人回避!”
  一声高呼伴随着蹄音朝城门飞驰而来。城门口的老百姓纷纷退到了路边。守城门的士兵听到呼声,赶紧让开。以谭弈为首的东厂六人迅疾奔出了城。
  薛锦烟已经启程回了京城。
  东厂六人在扬州城多停留了半个月,终于走了。
  穆澜一直留在扬州城中,就等着谭弈和李玉隼等人离开。
  夜至,秋雨淋漓落下,又添一分寒意。
  入夜之后,人们都躲进了温暖的屋内,不愿意出去吹冷风淋雨。
  借着夜色的遮掩,穆澜轻车熟路地潜进了总督府。
  后院正房屋内的灯火已经熄灭。檐下的灯笼在凄风苦雨中轻轻摇晃着,照着昏暗的回廊。
  穆澜轻巧从屋顶翻身跃下,双足勾在了斜撑上,倒挂金钩挂在了半空中。她手中的匕首插进了窗户缝隙。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了异样。穆澜停了手,手指沾了点口水在窗户纸上捅出一个小洞,悄悄往里看去。
  房门无声无息地被推开,一个黑衣人闪身而入。门口晃动一个身影,来了两个人。留了一个在外面望风。
  门开阖间卷进一股凉风。总督张仕钊蓦然惊醒:“谁?!”
  不等他起床去摘床头悬挂的宝剑,黑衣人手中挥出一道银光卷住了他的脖颈将他扯下了床。
  同时被惊醒的张夫人吓得正要大喊,一柄匕首准确地插进了她的喉咙。
  张仕钊奋力地拉着脖颈处的银鞭,脸憋得通红,只能拼命地张着嘴想多吸得一点空气。
  穆胭脂朝穆澜所在看了一眼,淡然说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撬开窗户,穆澜无声跃进了房间。
  能悄无声息潜进后院,没有惊动外间守夜的婢女。瞬间杀死夫人,来人武艺高强且心狠手辣。看到又进来一人,张仕钊绝望了。他停止了挣扎,憋出了一句话:“你们要什么?”
  当年薛神将夫妇抵御北方游牧民族入侵,双双殉国。很显然张仕钊从中做了手脚。穆澜前来,是想问清楚张仕钊对于先帝遗旨的猜测,以及他背后的主使之人。
  自己是偷听到的。那么穆胭脂呢?她是怎么怀疑到张仕钊的?
  “我记得,当年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薛大将军见你作战勇猛,将你选入了亲卫营。从此一路指点提携。你可还记得他的知遇之恩?”穆胭脂清冷地说道。
  摔倒在地上的张仕钊明白了。他惶恐地望着穆胭脂喃喃说道:“那晚是你在偷听。”
  “不用偷听。你心里有鬼。薛锦烟却住进了你的府邸。日夜在你面前出现。你太心急了。在竹溪里竟将对方的人马悉数引去刺杀薛锦烟。若非如此,我与常人一样,怀疑谁,都不会怀疑到你。”
  穆澜明白了。穆胭脂太清楚薛大将军与陈家的关系,所以张仕钊稍露出破绽,穆胭脂马上就怀疑起薛将军夫妇殉国另有隐情。
  “是啊,我心里有鬼。”张仕钊用力捶着胸口,那里藏着十来年的秘密已成了心结。纵然仕途平稳,已做到了一府总督。薛锦烟的到来,几句无心之问轻易就让他寝食难安。
  他惨笑起来,“不错。没有大将军,我张仕钊不过还是军中一个粗鲁汉子。凭借着军功,如果没有死在战场,或许到现在能做到百夫长。可我又有什么办法?我的妻儿均在京中。张家三代单传,我只有一个儿子。为了他的平安,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当年,是老夫将城防布军泄漏给鞑靼人,薛大将军夫妇苦战之时,老夫晚了一个时辰前去救援。”
  穆胭脂的话语中带着一丝颤音:“所以薛将军夫妇战死殉国,你却成了逆转局势击溃敌军的英雄。”
  “老夫不想当什么英雄。只不过想我妻儿平安罢了。”说到这里,张仕钊奋力扭过头,看到死在床上的夫人,心里悲愤莫名,“她手无寸铁,并不知情。你为何如此心狠手辣?”
  “一代神将,领着薛家军驻守边关抵御鞑子三十年。是谁心狠手辣?为了除掉与我陈家交好的他,险些让全城百姓陪葬!”穆胭脂大怒,绞紧了手中银鞭,“张仕钊,你死有余辜!今天我要用你的首级祭薛将军夫妇。”
  张仕钊的喉咙被渐渐勒紧,求生的欲望让他挣扎着叫着:“有人指使……我……”
  “等一等。”穆澜拦住了穆胭脂,“难道你不想知道谁是主使之人?”
  “我知道,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张仕钊迭声说道。
  穆胭脂冷笑:“你以为这样就能保你的狗命?”说话间手中用力,张仕钊头一歪落了气。
  一府总督,就这样死了。穆澜不会同情张仕钊,她心里却窝着一团火:“我说。你陈家的事牵连了多少人家?你心里清楚你的敌人是谁。我池家满门也是几十条人命。再瞒着我有意思吗?”
  收回鞭子,穆胭脂淡然地望向穆澜:“还猜不到吗?我姐姐难产身亡,陈家渐被灭了九族。谁得到的利益最大,谁就是我的仇人。”
  真听到穆胭脂亲口说出来。穆澜仍然深吸了口气:“许家?谭诚?”
  “如同张仕钊一样,获得利益的人。或主谋或帮凶。”穆胭脂的目光再次变得凌厉之极,“我和你师父一直怀疑你父亲那晚给先帝服下回春汤后,先帝回光返照写下了遗诏。我盼着有一天你能想起六岁生辰那天发生的事情,盼着也许你能知晓一二。你最终找到的,不过是一纸脉案罢了。你想查的池家灭门真相大抵便是如此。”
  池家满门的性命,不过是被秧及的池鱼小虾?“以你的说法池家是被无辜牵连灭了口……做了我十年母亲,你为何恨不得我去死?”穆澜逼视着穆胭脂。
  “对我来说,你已无用。自然要灭口。”
  “事到如今,你的话我还能信?”穆澜讥笑道,“我一定会找到遗诏。池家人不能白死。”
  她越窗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
  天明,扬州府炸开了锅。
  总督张仕钊夫妇的尸体被悬在总督府衙门外。身边飘荡着一幅血书。悍然揭开了他昔日通敌害薛大将军夫妇殉国的秘密。
  消息速传至京城。满朝震惊。


第225章 登闻鼓响
  对关外的鞑子来说,每年最难过的日子是初春时节。冬雪未化,过冬的牧草已尽。牛羊与人都处于极度饥饿的状态。每年春季侵略边关打草谷成了解除危机的唯一办法。
  仁和三十四年春天,鞑子突然聚兵六万挥师南下。五万重兵包围了净州城。此一役中,素有神将之称的薛家军主帅薛明义夫妇以身殉国,追封宣威大将军。膝下唯一的女儿薛锦烟被接进宫中封为公主,由太后亲自抚养。有百胜枪威名的净州守将谢英战死,追封昭勇将军。副将张仕钊领兵救援,将鞑子赶回了草原,因功受封正五品武节将军。
  世嘉三年,张仕钊赴扬州上任两月,被刺杀于总督府内,悬尸于众。丈余宽的血书揭开了薛大将军殉国一战的肮脏内幕。
  举国哗然。
  天刚蒙蒙亮,鹅毛大雪漫天飞舞。官员们早进了宫门赴早朝。朱雀大街上几乎见不到行人。红色的宫墙下守卫的禁军如雕像般肃然静立。
  天地沉静之时,年轻的男子手持一杆铁枪,搀扶着一名妇人缓缓走向了宫门。
  冻得手脚冰冷的禁军们早看厌烦了空旷寂静的景致,不由自主对这两人生出了好奇。
  那妇人行至宫门前静立了片刻,接过了儿子手中的铁枪,吩咐道:“胜儿,去吧。”
  谢胜朝母亲深揖首,深吸了口气,大步走向了一侧的登闻鼓。
  他要击登闻鼓?!禁军们吓了一跳,目光齐刷刷地随着谢胜移动。上下三代皇帝,设立在宫门外的登闻鼓就从来没有被人击响过。
  “咚!”
  第一声鼓就在所有禁军的震惊中沉闷的响起。
  谢夫人利落地往雪地上一跪,手中铁枪用力杵下,激起点点飞雪。
  “咚咚咚咚——”
  飞雪之中谢胜脖子上的青筋凸现,鼓捶使得如风车一般。密集的鼓点震得禁军们颤栗不己。
  登闻鼓响了好一阵,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大叫道:“登闻鼓响,速报!”
  金殿之上,文武百官正在热议着张仕钊之死与血书揭露事情的真假。咚咚的鼓声悠悠随风传了进来。
  百官惊愣,还不知这鼓声从何而来。
  “登闻鼓!”无涯蓦然反应过来,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厉声喝道:“何人击响了登闻鼓?!”
  登闻鼓三字入耳,百官色变。
  谭诚微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望向了礼部尚书许德昭。
  目光相触,许德昭面无表情,执着牙板的手指轻轻点了两下,转过脸望向了殿外的飞雪。谭诚眉心微微一蹙又散开,收回了目光。
  传报的禁军此时赶到了。
  听说是母子二人跪宫门击鼓。妇人手中还持有一杆铁枪。鸣冤之人与军中有关。百官们情不自禁想起了早朝时争论不休的张仕钊陷害薛大将军一案。
  登闻鼓响,冤民申诉,皇帝必亲自审理。
  无涯缓缓坐下:“传。”
  太监尖利的声音将皇帝的旨意一重重传到了宫门外。半个时辰后,谢胜母子已立在丹陛下。
  谢夫人轻轻将铁枪递与一旁的禁军,在百官嘱目中缓缓进殿。谢胜却跪在了殿外,等着挨八十廷杖。
  百姓为走失一头牛也来击登闻鼓,皇帝也要亲审。就等着天天听鼓响为民伸冤不用办别的事了。是以开国之初就定下了击登闻鼓者必受八十廷杖的律令。
  廷杖若要人命,一杖就足够了。
  谢胜是谢英独子。谢夫人宁可让谢家绝后,也要击鼓喊冤。百官们佩服的目光悉数落在了这个妇人身上。
  “是谢英夫人!”武将之中尚有人识得她,惊呼出声。
  无涯望着跪伏在殿前的谢氏,渐渐找到了关于百胜枪昭勇将军谢英的记忆。眼前的妇人穿着臃肿的青布棉衣,头上简单的包着了条帕子,如同一介普通民妇,神情凛然。无涯对跪在殿外的谢胜也有了记忆。国子监入学试上,谢胜带着铁枪进场,死不离手。当时他尚不知道他是谢英的儿子。
  无涯心里有了数,却问道:“击登闻鼓喊冤当受八十廷杖。谢英将军仅有谢胜一子,谢夫人可知?”
  “纵然谢家绝后。臣妇也要喊冤!”谢夫人斩金截铁的答道。
  记得了谢胜是何人,无涯有心救他一命,温和地说道:“谢将军乃朝廷忠良,谢胜杖刑先押后。谢夫人有何冤屈,竟然击响了登闻鼓?”
  高坐在龙椅上的年轻皇帝温和的态度瞬间让谢夫人泪如雨下。她从袖中拿出状纸高举过头,大声说道:“臣妇有冤。十二年前臣妇的夫君谢英死得冤枉!薛大将军夫妇死的冤枉!净州战死的六千官兵死的冤枉!”
  果然是为了净州一役,薛大将军夫妇殉国一事鸣冤。百官的议论声嗡嗡地响了起来。
  状纸上的殷红字迹已然泛黑。一看便是许多年前写就。
  无涯看完,俊美的脸上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惊愕与愤怒。他将状纸递给了一旁侍侯的秉笔太监:“念!”
  “仁和三十四年十二月初九,鞑靼集兵六万入侵……”
  声音响彻安静的殿堂,将那一年净州保卫战的故事缓缓陈述于文武百官面前。文官们唏嘘不己。武将们压抑不住的愤慨悲伤。
  状纸念毕,金殿下一片寂静。状纸写得详细,将薛大将军行军布防一一道明。鞑靼突然聚兵六万,只有一万人佯攻向大同方向,做出南攻中原直逼京师的模样。而五万重兵直奔只有八千守军的净州。分明是得了情报,知晓薛大将军夫妇到了净州巡视。重兵包围净州就为了除掉薛家军的主帅。净州一战,薛大将军夫妇殉国,守将谢英战死。八千守军仅余两千残弱。而张仕钊领的援军不过两万,却击退了五万鞑子。
  从前以弱退强的战役却是一场合谋害死薛家军主帅的阴谋。
  悬挂在扬州总督府衙门外的血书道出张仕钊出卖情报,引鞑子围攻净州的事实。和谢夫人状纸相合。
  此时,已无人怀疑张仕钊陷害薛大将军一案的真假。张仕钊夫妇被杀,说不准便是哪个将士的后代动手报仇。人已经死了,这案子也破了。余下的不外是多罗列张仕钊的罪名,告慰净州死去将士罢了。文武百官无人有异议。
  “薛家军驻守边关三十年。鞑子畏其神勇,不敢擅自入关。自薛大将军战死。鞑子日渐张狂,边关哪一年没有战事?好一个为了博军功陷害主帅的张仕钊!好一个以弱胜强保住净州城的武节将军!”无涯气得一巴掌重重拍在了案几上。
  张仕钊是谁荐往扬州?官员们的目光望向了兵部尚书。
  “臣识人不明,被张仕钊蒙蔽。臣惭愧!”兵部尚书跪伏于地,声泪俱下。
  内阁首辅胡牧山出列进谏:“兵部尚书荐人不当,理应革职查办。”
  扬州总督是肥缺。兵部尚书是否是张仕钊的同党待查,是否收受贿赂待查。革职查办理所当然。
  无涯厌恶地看了眼抖如糠筛的兵部尚书:“叉下去!”
  望着涕泪交加高呼皇上开恩的兵部尚书被禁军拖出殿堂。许德昭的眼皮跳了跳,攥紧了手掌,心像被割了一刀。他的心思迅速转到了另一个问题上,该荐谁接替兵部尚书一职,填了这个已方阵营的空缺。
  “礼亲王暂代兵部尚书。”无涯开口说道。
  礼亲王是今上皇叔,兼着五城兵马指挥使一职。百官的目光下意识地在殿中寻找着,不觉一惊。少有上朝的礼亲王今天居然在殿中。
  皇帝亲政以来,这是头一回在殿上直接任命官员。谭诚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朝己方官员望来的数道目光轻轻摇了摇头。皇帝想要兵权,是从自己亲舅舅手中抢。许德昭的人没有开口,他着什么急呢?
  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掌了五城兵马司,捏着京师安全的指挥使能同时兼任兵部尚书的。许德昭看了眼内阁首辅胡牧山一眼。由他开口驳了皇帝意思最适合不过。
  然而胡牧山却没有注意到许德昭的暗示。他正和百官一起惊诧地望着意外上了朝的礼亲王。
  须发花白,精神依旧矍铄的礼亲王已出列跪下:“臣领旨。”
  此时胡牲山的视线才转了过来,瞬间明白了许德昭的意思,顿时懊恼不己。
  许德昭不由气结。
  无涯不动声色拿下了兵部尚书,心情大好。他宣了谢胜进殿,笑望向谢氏母子道:“首恶张仕钊已经伏诛。此案真相大白。谢夫人卧薪尝胆,其子谢胜勇气可嘉。念在谢英将军仅此一子,谢胜击登闻鼓所受廷杖改为二十。世袭昭勇将军一职,国子监毕业后即赴净州从军。望尔子承父业,为国出力不坠乃父威名。”
  “臣必不负皇上圣恩!”谢胜得知只受二十廷杖,还能袭父职从军,激动得连连叩头。多好的皇帝,值得他以死相报。
  将来军中又多了一个忠心自己的将军。无涯微笑着朝春来使了个眼色。
  春来明白,这二十廷杖可不能将年轻的昭勇将军打坏了。他跟去了殿外监刑。
  本以为此事完满结束。谢夫人却再次拜伏于地:“皇上,据臣妇所知,张仕钊并非为贪军功,而是受人指使。臣妇母子不求恩赏,只求彻查此案,找出那幕后主使之人!”
  百官哗然。
  无涯也极为惊诧:“谢夫人此话从何说起?”
  谢夫人从袖中又拿出一封书信呈上了去:“张仕钊身边有一相伴三十年的幕僚熟知内情。已悉数招供。臣妇也是得了一封书信才知内情。此人目前已经押解进京。望皇上令大理寺彻查!”
  有了人证。自然要查。
  竟然还有幕后之人主使张仕钊陷害薛大将军夫妇。会是什么人?官员们再次议论起来。
  殿中两道目光再次相碰。谭诚与许德昭沉默相望。
  满朝文武谁和薛大将军有仇?又能指使动张仕钊?此人必然位高权重。无涯情不自禁睃了谭诚一眼。手握二十万重兵的薛明义不肯投靠东厂?如果真是谭诚,那就再好不过。
  无涯当即令大理寺刑部调遣人手前往谢夫人所说地点接人证入狱。
  “皇上圣明!”谢夫人与谢胜大喜过望。
  “朕将亲自祭天,告慰薛大将军与冤死的将士!”三朝未曾响起的登闻鼓多像他的胜利鼓声。无涯很满意今天早朝谢夫人母子的到来,令谭诚留下,宣布退朝。
  独留下了他。是为了他宠爱的杜之仙关门弟子穆澜?还是为了绊住自己,顺利地将张仕钊的那位幕僚送进大理寺的大狱?
  谭诚披着大麾,从番子手中接过了才加了炭的小铜壶,面带微笑伴着无涯欣赏着冒雪怒放的腊梅。
  年轻的皇帝站在梅树下,面容俊朗如玉,目中仿佛只有这一树虬枝苍劲的梅花。


第226章 留下他的原因
  雪片片如鹅毛飘临,不多时就堆砌在肩头。无涯伸手拂去,赞叹道:“此梅开得极有精神。如果换成是株红梅,想必更为夺目。”
  谭诚眼里飘过一丝了然。年轻的皇帝终于查到了蛛丝蚂迹。
  红梅,于红梅……谭诚脑中浮现出坤宁宫中那个模样秀美的女官梅红。一个曾经被他忽视了十几年的人,从年初起唤起了他的记忆。
  灵光寺老妪被杀,国子监监生苏沐意外死亡,都不曾引起他的重视。
  梁信鸥和师弟丁铃较劲,曾经求助于他,查一查丁铃意外从京城消失的缘由。他当时推测出丁铃着手查苏沐案,也许离京去了苏沐老家。并没有把那件案子放在心上。
  不同于锦衣卫丁铃在迷雾中辛苦查找出一点点线索。谭诚本是知情人,一点即透。山西于家寨的大火更是将他眼前的迷雾烧了个干净。
  梅红失足坠井身亡。谭诚并不怀疑她死得蹊跷。这深宫里太过机灵的人命总是不长。十八年前元后难产身亡,宫里头死的人不止一个梅红。
  一个死了十八年的女官,连她痴呆的姑姑也要灭口。谭诚这才惊觉,当年的事尚有更多的隐情。他心里轻叹,当年的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藏身在国子监的杀手花匠老岳被丁铃找了出来,当场自尽。谭诚的目光也同时被引向了国子监。
  当他的目光聚焦在国子监时。他再次注意到了穆澜。这个杜之仙的弟子几乎不处不在。灵光寺有她,苏沐被杀她在国子监。花匠老岳暴露是被她和林一川发现。侯庆之最后见过的人也有她。
  自从猜出穆胭脂也许就是当年元后的妹妹陈丹沐,谭诚就隐约猜到了穆澜进国子监的用意。
  难道十八年前隐瞒了自己的秘密就藏在国子监里?
  谭诚已经将国子监梳理了好几遍。至今也没查到,国子监里是准和十八年前的梅红有瓜葛。
  宫里不会有于红梅的存在。梅红却没有被湮灭痕迹。她太过瞩目。连档案都查不到,欲盖弥彰反而会引人起疑心。
  皇帝是瞧着这个名字和于红梅相似,才疑心两者是同一人?还是已经从许家得到了答案?他为什么不直接问许德昭甚至太后,却来问自己?
  谭诚心里闪过各种猜测,话峰突然转到了太后身上:“太后娘娘也极欢喜梅花。最倚重的女官是梅青姑姑。”
  君臣二人的目光碰到了一起。无涯自然地接过了话去:“仲秋时太后偶感风寒,朕去探望,无意中听她念叨着梅红的名字。从前在太后身边服侍的还有一名女官叫梅红?”
  无涯离了那株梅树,缓缓走向御书房。谭诚落后半步跟随着,听皇帝随意地问道:“宫里的老人不多了。公公在宫里头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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