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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悦来[封推]-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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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女将《酒卷》奉上,还请殿下饶了民女不知之罪。”
“不知什么?”司马炎对《酒卷》视若无睹,却猛地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黑漆漆的眸子瞪视着她明亮却丝毫没有畏惧的眼睛。
“不知殿下的身份,民女过去的所作所为实在失礼,”魏悦强忍着怒火,发出来的声音都是微颤的。
司马炎狐疑的看着她,突然嗤的一笑:“今夜此处也没有人,没有那么多礼数要讲,不若谈谈心。”
“民女不敢!!”魏悦后退了一步,垂首而立。
司马炎本来觉得魏悦那股子倔强倒是与寻常姑娘不同,没曾想也是这副窝窝囊囊的样子,不禁也动了怒。
“不敢?这世界上还有你不敢做的事情?官奴身份却混进容家大宅?”
魏悦一惊忙又跪了下来:“还请王爷高抬贵手不要将这个秘密说出去,给小女子一条活路。”
司马炎闭了唇烦躁的来回走着,又将她拽了起来却紧握着她的手臂不松手狠狠道:“想要活路?那好!这便跟着我走!!不是要活路吗?我在建州城开的九春堂正好需要一名酿酒师傅,你倒是合适。何苦在这深宅大院中受罪?”
魏悦没想到他竟然要带自己走,一时间捉急不禁脸色苍白:“殿下恕罪!小女子高攀不起!”她几乎是喊了出来的,划破了夜色的浓厚,几乎将自己也吓傻了。
司马炎转头看着魏悦,自己好得也是堂堂王爷,屈尊降贵来救这丫头于水火之中,竟然不领情?!!
“你是不是甘心作践自己?”司马炎转过身,点着魏悦的额头愤愤道,“酒卷我是不会要你的,当年我追了那老家伙一年多的时间,没曾想到头来竟然便宜了你。可是你也不能放着这么好的机缘,甘愿混在容府中做一辈子的下等丫鬟吧?”
“民女贱命一条,好不容易有口饭吃,不愿意离开容家!”魏悦暗道若不是为了妹妹,她才不会呆在这里。况且此人毕竟是宫中的王爷,背后牵扯的也许更多,自己绝不愿意与他有任何牵连。
司马炎倒是被魏悦的倔强气笑了:“怕我占你便宜吗?你放心!你若是在我的九春堂干活儿,银子自是少不了你。”
“民女谢过殿下!”魏悦挣脱开了他的束缚冷淡回道。
“你!”司马炎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觉得再说下去倒是自己掉份儿了,冷冷笑道,“果真贱民就是贱民,不可救药!!”
“恭送殿下!”魏悦的表情没有丝毫动摇。
“你这个死女人会后悔的!”司马炎纵身离去,却又折返回来将一件物事很不客气的砸向了魏悦。
魏悦不禁侧身避过,苦笑着从草丛中将那东西捡了起来,司马炎的行为有时候幼稚的令人发指。
她摸着手中光溜溜的彩瓷盒子,轻轻拧开,一股子淡淡的香气袭来。不禁一愣,这不是同之前单琴师送她的复颜膏一模一样吗?
魏悦不得不将东西收好,看着打碎的酒坛残片。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袭来,烦恼万分。
第二天,魏悦不得不空手去了绘雨舍。三爷刚刚穿戴好准备去澄锦堂拜见容夫人,有一阵儿没去了。最近大爷从边关回来,安平侯对他的几个儿子更是要求严厉了几分,少不得天天认真应对。
“婢子给三爷请安!”魏悦硬着头皮福了下去。
“七日香呢?可带来了?”容三爷悠然笑问道。
“回三爷的话,婢子昨儿不小心将七日香打碎了去,今儿特来向三爷请罪。还请三爷再宽限婢子几天,一定……”
“罢了!”容三爷俊美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眼眸中的热切化作了冷淡,缓缓站了起来,“桃蕊,菊香,看看外面的马车备好没有?”
魏悦的话硬生生被容三爷打断,心急如焚却又不敢再行辩驳。她知道自己这坏印象便是在三爷的心头烙下了,多说无益。
今儿菊香和雪儿陪着三爷去澄锦堂,魏悦带着些失落缓缓走了出去,却不想被桃蕊劫在了青石甬道边。
“桃蕊姐姐!”
“呵!”桃蕊轻轻走到了魏悦身边,抬高了声音道,“一个后厨的粗使丫头罢了!整天里却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事儿?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这下子不好玩儿了吧?”
魏悦心头本就难受,也不想与她过多争论,侧过身子避开。却不想身后绘雨舍的那些小丫头们传来一阵哄笑声。犹如一柄柄利剑刺进了她的心头,她咬着唇将心头这口气悄无声息的咽了下去。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让容三爷尝到她酿的酒,她也一定要走进这绘雨舍中。
第22章 牵念
魏悦对于惹得三爷不高兴没能进绘雨舍一事最愧对的便是妹妹魏雪,昨天魏雪眼眸中的喜悦,现在回想起来就像一道冰锥刺进了她的心脏,痛的很。
她现如今只能借助即将到来的中元节,那个自己曾经丧命的节日,只希望这一次能时来运转。李大嫂子答应帮忙,中元节的时候将她酿造的七日香想法子弄到宴席上去。
魏悦没有时间懊恼,一连两天,白天忙着后厨里的事情,夜色来临后便熬夜在东偏房精心酿造发酵时间最短的七日香。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给她又酿造了两坛。上一次被司马炎偷了去,这一次说什么也不会放在后厨的院子里了。
她抱着坛子准备将七日香再一次藏到那处废弃的园子里去,此番甚至连水榭也不敢去,生怕那个奇奇怪怪的单琴师也出来捣乱。
她寻了一处梅林,将两坛子酒相继藏在了梅林的树丛中,忙完这一切后倒是已经日落西山。赤红色的晚霞将天际烧成了火,魏悦扶着酸痛的腰,看了一眼天边的红云。仰望着往来飞翔的鸟儿,不知道自己何时能脱出这牢笼,替自己和妹妹挣一个自由自在的生活?
循着梅林中早已经荒废的小径,魏悦急急忙忙走了出来,刚转出梅林便看到了容善熟悉的身影。
他今天着一袭石青色锦袍,袍角上绣着的竹纹随着园子里的风翩翩鼓荡着。脸上依然是那抹俊雅出尘的清韵,眉眼间带着几分焦灼。看到魏悦后,似乎放下了那份长久以来的担心。
“单公子?”魏悦以为此人早已经将这处废弃园子忘了个一干二净。
容善不禁苦笑,不知道自己这单公子的假身份何时会被她揭穿,不过这几日确实心乱了。原本很是生她的气。拿着那盏玫瑰酒酿回了君子轩,谁知道吃了酒酿后,越发会想起这么一个毁了半边脸的小丫头来。似乎魏悦身上存在着某种极其吸引他的东西,让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忍了几天,还是忍不住过来寻她。却发现她也已经几天没来了,等了一天又一天,容善终于按耐不住。派长顺将她的底细调查了一个清楚,竟然是后厨帮忙的粗使丫头。倒是有这样的一份才情,更是惊讶之余却带着万分兴趣。
他刚想命人将她带到自己的君子轩来,想想又觉得不妥,再一次寻过来。不想这丫头竟然出现在梅林,他不禁苦笑这算不算缘分?他也等她不到刚巧随意闲逛到了这梅林中。不想竟然给他遇到了。
“哦!”容善倒是有些尴尬,随即温婉笑道,“随意逛逛不想又碰到了姑娘你。”
“单公子安好,不过公子看起来好似有心事?”魏悦看到了他脸上的那抹患得患失,却不知这份患得患失也有一部分是被她所赐。她与他倒是熟悉了,还有一层连魏悦也觉得不可思议的亲切在里头,不禁问了出来。
容善最近倒也真的是心事重重,今儿刚刚被父亲当着大哥和三弟的面儿狠狠训了一顿。说他是一个只知道风花雪月,诗词歌赋的废物。连最起码的国策论也不会写,这番倒真的将他难住了。
“无妨的,只是侯爷下了命令让少主们都要写一篇策论,针砭时弊,畅所欲言。”
魏悦不禁暗自诧异,这和他一个琴师有什么关系?不过看起来他倒是真的有些懊恼此事。
容善察觉了魏悦的狐疑忙笑道:“也是主子爷想要取笑于我吧,竟然将这篇策论交给我写。我一个抚琴弄弦之人哪里有什么国策可以说的。如今国家安定,歌舞升平,也不知道那些朝中言官哪来的那么多说辞?即便是战乱也仅仅是边疆地区几个蛮夷兴风作浪罢了,何至于上升到国策来了。”
魏悦越听眉头越是紧蹙了起来,单琴师的话虽然不能让她苟同但也寒心的很。不过也难怪,他生活在容家已久,哪里知道这天下百姓的心酸和苦辣。
她一路上行走于流放的路上,什么样的苦没有吃过?以前也是觉得这升平世界哪里体会的过什么苦楚,这一番确实深有体会。不禁脱口道:“如今虽然歌舞升平,但是积弊日多却也需要一场疾风骤雨般的革新。国家运行譬如江河之水,但求的是一个顺畅,工农商仕,国之四维。农为商之本,商为农之通,器为农之用,而这仕子便要为国家安身立命,各司其职,才能使得家国江山如流水恣意纵横。”
容善的眼眸瞬间瞪大了几许,以前自己对策论时政甚是不懂,没曾想这小丫头竟然简简单单的一个比喻便将江山大业讲解的清楚万分。看不出来小小年纪却有着这般的胸怀,可谓海纳百川,令人好似重新又认识了一次。
魏悦心头怀着魏家灭族之恨,恨萧子谦的狠毒,更加痛恨河西贵族集团为了一己私利互相倾轧,陷害忠良。说起来倒是一直收不住了,言语难免激愤。从国之蠹虫到奸臣当道,从农商之利到用人唯贤,竟然说了一柱香的时间。
容善越听心头越惊,将她的这些话统统记了下来,整理成文便是一篇极佳的策论。对魏悦的欣赏中更多了几分惊叹甚至是仰慕,不知不觉中随着她已经走到了废园的出口。
魏悦猛地停下脚步冲容善福了一福:“单公子请留步,小女子刚才的狂妄之言还请单公子忘了吧!”
容善实在不舍得与她分离,这一番醍醐灌顶之论,才听了一个开头倒是有一种欲罢不能的感触。但是此番却又不愿将自己的身份公开了,若是一旦公开,她也不会这般与自己畅所欲言。
想想自己安平侯府的嫡子,读了那么多年书竟然还不如一个小丫头有见地,不禁有些自暴自弃道:“姑娘所言句句金玉,在下实在是惭愧的很无用的很。”
魏悦忙笑道:“人生在世或开疆拓土,建功立业,或解衣怒马,仗剑江湖。或美人如玉,明月轻舟。不一样的人,有着各自的造化,谁又能比谁差到了哪里?”
容善一愣,心头瞬间开解了几许。这丫头说的对,大哥开疆拓土,三弟美酒明月,自己诗词歌赋哪里有错了?只不过是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罢了!
他恋恋不舍送走了魏悦的背影,疾步赶回到了君子轩将魏悦刚才的长篇大论写成了一片策论。倒是能应付一下爹爹明日的问责,只是容二爷绝没有想到正是因为他擅作主张将魏悦的这一篇策论呈给了安平侯,竟然将他与魏悦今后的人生轨迹彻底改变了。
第23章 高人
澄锦堂坐落在整个容府的最北面,平日里是安平侯和夫人的居所,安平侯在萧姨娘那里呆的时间长,这里倒是冷冷清清的。只是最近几天容祺从边疆征讨乌孙回来,容府中便又热闹起来。
尤其是容祺封了大将军后更是让安平侯爷笑开了花,在柯夫人那里呆了几宿,大爷住的影山楼也是派人重新装饰一新,这份荣宠自是同别人不一样的。
这下子容夫人坐不住了,一面提点容善警醒着点儿,一面在澄锦堂设宴专门庆祝容祺建功立业,威震四方,给容家祖宗增光添彩。
进了澄锦堂,绕过花廊便是五间上房,黑漆漆的落地柱,雪白的锦帘,两边各色鹦鹉画眉等雀鸟,都是安平侯喜欢的。院子正中铺着十字甬道,东西两侧合抱粗的参天大树,枝叶繁茂。
跨进正房,迎面便是十二扇紫檀木落地罩,镶嵌着象牙雕花,中间的四扇开着,里面的丫鬟婆子手脚麻利的在紫檀木圆桌上布菜。
东面的暖阁中容夫人端坐在了正中的软榻上,姜姨娘,珂姨娘陪坐在一边。萧姨娘则是在外间指点着下人做事儿,井井有条,丝毫没有错处。容珍儿搬了一只锦凳坐在软榻下首位有一搭没一搭回着容夫人单调的问话。
容夫人三十七八的年纪,圆脸,挺鼻,柳叶长眉,唇角隐隐含笑。温婉中却带着几分隐忍的威严和肃穆,令人不敢造次。她体态清颐,发髻如云,发髻上的翡翠玉步摇垂下串串珍珠流苏,在额头间摇晃着不甚分明的阴影。明明是在笑,却又似乎思绪飞出了好远的距离。暗道不知道平日里只会谈诗论词的善儿能不能过关?
澄锦堂另一侧的书房里却是静的出奇,即便是平日里浪荡的容三爷容永也是低眉垂首,一副整肃的模样。
雕刻着容家图腾金鸟的案几边端坐着一位四十出头,头戴华冠,双目有神的中年男子。着一袭玄色锦衣,金色花纹十分繁复精致,色泽又淡雅宜人。身量颇高,带着武将的气韵。神情雍容温和,举手投足之间透着淡然稳重,却有一丝不容忽视的傲慢狷狂之气悄悄藏了起来。
他身前躬身站立着三个年轻人,容善一袭白色绣竹纹的锦袍,腰间佩戴容家标志的玉佩,书香气极浓。容永也一改往日的花花绿绿的形容儿,着一身海蓝色锦袍,妖冶的眉眼收敛了很多。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子,穿着玄狐裘长袍,镶嵌着紫貂的风毛边儿,十分名贵。衬托着高大挺拔的身姿越发的威武至极英气逼人。他似乎是从极寒之地刚刚回来,来不及换衣服便在安平侯面前立规矩,正是容家长公子容祺,也是安平侯最喜欢的儿子。
他脸型长的却极其清秀,瓜子脸上两道浓密的剑眉微微扬起,紧绷的双唇唇角微微下吊,仿佛随时会向人表示自己的高傲和轻蔑。那双鹰眸却灿若星子,带着阴冷寒霜的鸷猛眼神,饶是任何人对上这样的眼神都会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屈服之意来。
安平侯爷缓缓将视线从容祺移向一直垂首而立的容善,眼眸中的光黯淡了几分。是一种怒其不争的悲悯,怪不得人人都说龙生九子各不相同,这话实在说的没错儿。自己的这三个儿子,容祺性情最为像他,文治武功样样出色只可惜是庶出。
容善是嫡子,容夫人又是南平郡王的嫡长女,说起来那是当今圣上的亲侄女儿,家世自是不用说。可是怎么就不学无术呢?诗词歌赋也就罢了,世家公子谁不会这个,但是这孩子却是将这些当饭吃。国事策论不会,为人处世单纯,刀枪剑戟更是躲得远远地。每日里不是章台遛马便是月下轻舟。建州城玉秀河上的花船到处都流传着安平侯嫡子所作的艳曲儿,真真儿要气死他了。
更离谱的是,这孩子还喜欢玩儿泥巴,做成什么瓶瓶罐罐的。这些粗活儿都是那些作坊里面的匠奴作为,他一个未来继承容家庞大家业的继承人也去做这些?!!
至于容永安平侯倒是不抱什么希望了,简直就是一个浪荡的花花公子。不过一个庶子混吃混喝凑合着娶上一房妾室,在京城里谋一份差事也算了了心愿。
“容善,容永,你们几个年纪也算不小了,不要整天混混沌沌的过日子,昨天吩咐你们写的策论备好没有?”
容善心头不太服气,为何只是他和三弟要交策论,好似没有大哥什么事儿似得。
“父亲,孩儿的策论已经准备好了,只是素来听闻大哥于这国事上面见解颇为独到,孩儿也想听听大哥的想法。”
安平侯没想到这臭小子平日里不学无术竟然敢在他面前将自己大儿子一军,不过容善这话说的倒也合理。他倒是很想考考容祺的文采,容祺一年几乎很少回家,大漠边关与那些武人们打交道,不知道与这文治方面荒废了没有。
容祺唇角冷冷一翘,瞬间恢复了平常,从袖筒中抽出一卷澄心堂的素笺,缓缓呈到了安平侯面前道:“这是孩儿在回来的路上所写,至于二弟所说的指教实在是不敢当。还请爹爹过目!”
安平侯忙接过来一看,不禁面露微笑:“好一个兵凶战危,屯田边疆。我儿能有此等见识实在是令人欣慰,为父这便依着你的法子上一道折子,将你的意思写进去。”
容善心头颇不是滋味,一边的容永也笑着将自己写好的策论交了上去,却不想被安平侯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你怎么不在酒缸里喝死?策论里字字句句不离一个酒字?竟然还用五殿下比例子,五殿下岂是你这厮比得了的?”
容永垂首忍着安平侯的唾沫星子,心里头却是乐开了花。每一次能将父亲气到无语凝噎倒是他最开心的事情,总觉得自己在父亲心目中还是有一定的分量的。越是如此,脸上越是恭敬无辜的样子,倒是令安平侯拿他没办法。
“容善!你的呢?”安平侯一阵阵扶着脑门儿抽气。
容祺脸色掠过一抹冷意,容永则是带着幸灾乐祸的期盼了。总之每一次二哥挨骂的次数绝对是要超过自己的。
容善回想了昨天魏悦的那些精辟言论,从容不迫摸出了素笺捧到安平侯的面前。
“父亲,这是孩儿近来琢磨出来的一些东西,还望父亲教导,”他稍稍退后了一步,心头却是忐忑。
安平侯盯着素笺突然脸色微微变了几许,似乎是不可思议又重新看了一遍,接着又细细研读了一遍。
容祺微微挑眉,这样的表情从来没有在父亲脸上看到过,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容善,却撞到他略有些得意的眼神。
“你写的这国之四维是怎么回事儿?”安平侯头一次用很严肃的态度看着自己不成器的二儿子。
容善忙躬身将魏悦的那些比喻,讲解,细细说了一遍。安平侯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嗯!还有些长进!先用饭,一会儿你单独来我书房一趟!”
容祺眉头猛地一蹙,随即缓缓道:“父亲,孩儿且回去换换衣衫,一会儿再去给母亲并几位姨娘请安。”
“嗯,你去吧!”
容祺走出了轩阁,冲自己身边的长随正清招了招手,他才不相信容善能写出这么好的策论来,能有这般独到的见解,一定是有高人背后指点过。
“主子爷?”正清看到大爷急匆匆走了出来,忙跟了上来。
“马上去查,最近二爷同什么人有来往,快去!”
“是!”
容祺停住了脚步,阴鸷的眼神看向了远方。一定要将写这篇策论的人找出来,此人决计是才高八斗胸怀异禀的可用之人。能的话就挖过来用,不能的话……他缓缓握紧了拳头,那便杀掉好了。
第24章 惩罚
翠福园的东暖阁,黑漆万字不断头的罗汉榻上萧姨娘斜斜靠着,近些日子来容府里头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先是大爷容祺建立军功少不得要热闹一阵子,紧接着便要中元节祭祖,然后又是容家一贯的家宴。今年容祺回来了,头一次阖府上下能聚得齐全,安平侯也高兴得很。人来了,子女团圆,一大家子热热闹闹也是个喜庆。可是苦了管事儿的萧姨娘,不停地揉着眉心。
芳菲将床上小几上摆着的文王鼎香炉里撒了些薄荷香料,吩咐小丫头们将两旁高几上摆着的掐丝珐琅瓶里换上了水仙花。随即蹲在萧姨娘的身边,轻轻锤着萧姨娘的腿笑道:“主子也是的,多不过后院儿那么多人,何苦来累成这个样子。”
芳菲力道拿捏得极好,萧姨娘酸疼的腿倒是缓解了几分,眉心略略舒展了一些叹了口气道:“那些个奴才哪一个是真心实意儿做事的,莫不是一个个削尖了脑袋钻营得很。这么多事办下来少不得要花一大笔银子,年底对账却又是说三道四的好不令人心烦。若不是侯爷吩咐下来,大爷又给咱容家争了面子,否则早撂挑子不干了。不过这一趟趟的说什么也要咬着牙撑下来的。”
“主子也要注意着自己的身子啊!”芳菲巧笑着,“回禀主子,昨儿赵妈妈送来了做冬裳的单子,还请主子给个回话儿。”
“嗯,你去取来念来我听。”
芳菲站了起来取过高几上的单子道:“夫人那边另外有定制,三位姨娘这边各十件绫衣,八件褙子,十件挑线裙子,六件综裙。八件**,八件亵裤,六双鞋,十二双袜子。”
“嗯,”萧姨娘端起了瓷盏喝了一口养神茶。
“三位爷那边的同往常一样,今年多加了十件锦袍,十件**,十件亵裤,十二双袜子,一并狐裘披风各院另加四套。”
“给二爷的君子轩再加四套,怎么的也是嫡子,”萧姨娘不动声色道。
芳菲愣了一下,忙点头应了一声。
“珍姐儿除了以往的那些,夫人还特意吩咐加六件月华裙,石榴红,藕荷色,葡萄紫还有绿豆色。昨儿宫里头赏赐下来的素锦,婢子私底下倒是觉得珍姐儿身量小,皮肤白嫩,吹弹欲破。很适合珍姐儿。”
“偏你是个操心的,还有些绢绸送与你加几套衣裳吧!”
“婢子是哪个牌名儿上的?婢子不要了,主子平日赏赐的东西已经够用的了。”
“呵!你是怕那些小丫头们嚼舌根子吧?”萧姨娘的眼眸中掠过一抹锐利缓缓道,“好得你也是侯爷开了脸的人,若是怀上了便能抬了姨娘当主子了,在乎那些闲言碎语做什么?我让你穿你便穿着给她们看,自己没本事笼住侯爷的心,倒是说三道四的,也不怕闪了舌头。”
芳菲忙躬身行礼道:“芳菲能有今天的日子全都是主子抬爱,却是不敢有半分其他的心思……”
“呵!你看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谨小慎微,你是我从娘家里带来的人,不护着你还护着谁?”
“娘亲!”容珍儿此番气呼呼的闯进了暖阁,着一身淡绿色绫衫,鹅黄色如意裙子,梳了一个螺髻,别了一支珍珠步摇。与以往的华丽张扬倒是不太一样,好似因为太过急促只是简单的装扮了一下。
萧姨娘抚着额头,脸上却是宠溺的笑:“老大不小的,怎么做事总是没个分寸,这又是怎么了?”
“三哥欺负我!”容珍儿受了司马炎的一肚子气,想着法子想要将这口气讨回来,当然不能讨要在司马炎身上。全都怪那个后厨的丑八怪,她容珍儿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况且还是一个后厨小丫头给她带来的不痛快。
萧姨娘不禁笑道:“你三哥怎么又气你了?莫不是你又偷偷溜去绘雨舍将你三哥的宝贝东西弄坏了不成?”
“哪里有,还不是那个五王爷,”容珍儿闭了唇脸色微微一红。
萧姨娘缓缓抬眸扫了一眼芳菲,芳菲忙将暖阁中的小丫头带了出去。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了萧姨娘母女,萧姨娘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她也知道自己的女儿喜欢五王爷,按理说容府中的女儿嫁进王府做正妃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偏生她的女儿是庶出,虽然容夫人将容珍儿也当自己女儿看待,样样倒是不比那些嫡女少多少。可终究身份上面还是差了些,她心头不禁微微一沉。
“五王爷虽然说是你的表哥,可再怎么也是王爷的身份,你以后行事自是要知道些礼数。”
“娘亲,前儿那件事当真不是女儿的过错,只是后厨的那个小丫头实在是可恨。五王爷竟然帮着那丫头说话,还敦促三哥将女儿身边的司琴打了三十板子呢!”
“后厨的丫头?”萧姨娘微微挑眉。
“是烧了半张脸的那个丑八怪,没曾想五王爷竟然还护着她!”当下容珍儿添油加醋将那天魏悦在绘雨舍的事情说了一遍。
萧姨娘越听越是惊讶,还有这等事情?那丫头她倒是有些印象的,嘴巴甜,做事儿倒也得体,难道还有这番心机?竟然将主意打在了宫中的殿下身上,这也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当下脸色便沉了几分。
“娘亲可要替珍儿做主才行,否则府里头的人都知道我堂堂容家大小姐竟然被一个烧火的丫头欺负了去,实在是没脸了。”
“你也是的和一个小丫头较什么真儿,可不是白白降了自己的身份,以后做事切不可急躁,沉稳些才能成大事,”萧姨娘不禁头痛,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这个丫头就是遇事毛毛躁躁,哪里有一个容家大小姐的样子?
“那娘亲现在就将那贱人抓起来打她三十板子便罢!”
“啧!”萧姨娘白了容珍儿一眼,“教过你多少次了,万事撑得稳一些,什么事儿都摆在明面上图叫人笑话你没气量。”
“难不成这口气就咽下去吗?以后女儿的脸往哪里搁?”容珍儿急了。
萧姨娘随意拈着桌子上的一只拇指大小的翡翠石蛙咚的一声扔进了刚灌满水的敞口花瓶淡淡说道:“见过温水煮青蛙没有?”
容珍儿猛地闭了唇,所有所思的看着那石蛙沉到了瓶底。
萧姨娘唇角泛起一抹冷意:“一个后厨的小丫头而已,况且五王爷既然这样护着她说不定这丫头也有些道行,你若大张旗鼓的弄来责罚一顿岂不是将自己也降到了她那样的身份。她人不还是在容府里吗?还能逃了去?有的是慢慢责罚她的机会,着什么急?”
“是!女儿唐突了!”容珍儿安静了下来,眼眸中掠过一抹冷意。
“来人!”萧姨娘用素绢擦了擦手。
芳菲快步走了进来:“主子?”
“去找后厨的李大嫂子来!”
第25章 受罚
五更天过,魏悦同瘸丫已经起来开始收拾。后厨倒不是养闲人的地方,杂七杂八的事儿实在是太多了。魏悦若是东偏房没有什么活儿便会帮衬着瘸丫做一点儿其他零碎事情,以减轻瘸丫的负担。
“月儿!”李大嫂子冲她喊了一嗓子,魏悦眉头一蹙最近也没有得罪她啊!怎么看起来脸色不对,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李嫂子!”魏悦恭敬的福了福,小心翼翼陪着话儿,“李嫂子找月儿有事吗?”
李大嫂子脸上说不出来的怪异表情,似乎是惋惜又似乎是恼恨。这丫头倒是挺会装的,悄悄背着她得罪了萧姨娘,容大小姐不说竟然还敢同宫中的五殿下搭话儿,这不是要脑袋的事儿吗?
回来后什么也不说装的人五人六的,想到此处脸更拉了下来没好气道:“从今儿起东偏房的酒酿归董六家的管,中元节你酿造的那些七日香也不必准备了。从今儿起,你搬出瘸丫的屋子住到后厨的倒厦里去!瘸丫的屋子里还要添人的!”
“李嫂子,倒厦里存放着干柴就是间柴房嘛!哪里能住得了人的?”一边的瘸丫本来是个火爆子脾性,再也压不住火气忙探过身子来替魏悦辩解。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来呵斥我?!!”李大嫂子本来被萧姨娘狠狠责骂了一通,说她管教丫头不严,若是如此乘早卷铺盖走人别干了。后厨虽然事儿比较多也是个肥差,李大嫂子求人送银子才在萧姨娘那里弄下来的。若是魏悦不去睡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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