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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千金贼-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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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她离开,九千策眼底眸光微微一暗,转身走回屋子里,换掉身上**的衣服。
  夜色渐深,下人送来了熬好的姜汤。
  小白渐渐醒过来,看见头顶床帐时怔了怔,半晌,她坐起身来抱住膝盖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九千策端着姜汤走过去,把汤碗放在床头,坐在她床边,问道:“怎么了?”
  “娘亲为什么不肯醒过来?”小白的声音有些闷,“娘亲是不是不要小白了?”
  “娘亲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九千策道。
  “那娘亲什么时候才能休息好?”
  “或许明天就好了,或许永远也醒不了。”九千策端起汤碗,“不过只要小白乖乖的,娘亲就会知道,也会高兴。”
  “哥哥和娘亲一样,总是要小白乖乖的。”小白抬起头,眼睛很红,声音里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委屈,“小白明明一直很乖的……”
  九千策一怔,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忽然破了冰,仿佛微微笑了一下,“小白刚才淋了雨,喝点姜汤驱驱寒吧。”
  小白乖乖接过了碗,正要喝,却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哥哥也淋了雨,哥哥喝姜汤了吗?”
  九千策听得愣了一刹,下意识道:“没有。”
  小白闻言便捧着汤碗递到他面前,“那小白就不喝了,哥哥先喝。”
  ……师兄,你这辈子啊……还真是操心的命。要是有人操心操心你就好了……
  夜风打在窗户上,哐当哐当的响。
  小白捧着碗,仰头看着他,眼神透亮透亮。她刚洗过澡,两个小脸蛋红扑扑的,又带着一点婴儿肥,肉乎乎的。粉雕玉琢,不过如此。
  沉默片刻,九千策伸手摸了摸小白的头,“哥哥身体好,不用喝。”
  他才收回了手,小白那捧着汤碗的手却忽然抖了抖,碗里液面好一阵晃荡,眼见着便要泼到被子上。
  九千策连忙接过这汤碗,却又被小白抓住了一只手腕。
  小白吸了吸鼻子,通红通红的眼睛里滚下一颗泪,“哥哥……摸摸……再摸摸……”
  九千策听不太明白小白在说什么,他将汤碗搁回床头,与她坐得近了一些,正准备擦掉她的眼泪,小白却忽然顺势抱住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
  九千策一怔,又听小白抽抽搭搭的道:“哥哥,娘亲总是像刚才那样摸小白的头……哥哥的手很像娘亲……暖乎乎的……哥哥再摸摸……”
  小白的声音很软,又很脆,仿佛是受伤幼犬扑在主人怀里细细的哭泣。
  九千策垂眸,缓缓抚了抚小白的脑袋。
  月近中天,小白又渐渐睡了过去。
  九千策将她放回到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正准备离开,却突然被小白牵住了衣角。
  他以为她醒了,便俯下身去看,却见她紧闭的眼角里滴下一颗水珠,梦呓般的喃喃:“哥哥不要丢下小白……”
  夜很深,月很凉。
  九千策静悄悄在小白床边坐下来,伸手拭掉她脸侧的湿润。
  床头的姜汤一直没有人喝,棕红的液面微微泛起一丝一丝的水雾。
  桌上红烛无声而摇。
  一室,静好。


  ☆、第148章 天下赌

  除夕将至,柏氿便踏上了前往大苍的路途。
  九千策不太放心她,原想跟着柏氿一道去,结果却被她勒令留在宫里照顾小白,顺便全权处理国家政务。
  天蓝蓝,云渺渺,北风萧萧卷落叶,皇城巍巍,车队悠悠。
  柏氿的车辇轱辘辘行到大苍皇宫前,正准备入宫门,车队却忽然一停。
  车辇一阵晃荡,柏氿察觉异样,掀开车窗的帘子问道:“出什么事了?”
  车边侍从拱手躬身禀报:“侯爷,前方有别国的车队拦了去路。”
  “别国?”柏氿挑眉,“哪个国?”
  侍从犹豫片刻,道:“是泽国。”
  ……泽国……
  柏氿眉心微蹙,又听车外传来另一道声音,“侯爷,我家主子有请。”
  听这声音,竟是唐明。
  “他有何事?”柏氿语气不太善。
  “唐明不知,还请侯爷移步。”
  柏氿垂眸,心里想她若是不答应,只怕他那主子不知道又要做什么混账事来。思虑片刻终是下了车,“带路吧。”
  除夕深冬,天虽是一望无际的蓝,天上的阳光却没有什么温度。
  微风拂过来,又湿又潮,凉得厉害。
  柏氿刚从温暖的车上下来,被这冷风一吹,便觉左腿不由开始隐隐作痛。
  皱皱眉忍痛行到一辆玄顶王辇前,柏氿站定,却没有上车,只是在外淡淡问道:“不知新王有何吩咐?”
  新王……殷瑢。
  “上车。”王辇里传出来的声音有一些沉,仿佛军令一般,听起来并不像是容许任何反驳的。
  柏氿却不准备就这样乖乖听他的话,负手冷冷道:“新王,这恐怕不合礼数。”
  但王辇里的人显然不管什么礼数,冷着语调继续道:“侯爷是想自己上车,还是本王抱你上来?”
  这话说得颇为不敬,这种对她的不敬往大了说,便是对整个千阳国的不敬。
  柏氿当即皱紧了眉心,厉喝道:“新王!您是想挑起战争么?”
  那人忽然轻笑一声,“本王明白了,看来侯爷是不准备自己上车了。”
  话音刚落,刹那间只见车门一开,天地一晃,耳畔风声一重,柏氿再回神时已经被某人迅速抱进了车辇里,未及反应,又听那人沉沉道:“上路。”
  “新王……!”
  车轮轱辘轱辘转起来,柏氿冷下了脸色正要呵斥,话才出口,天地又是一阵旋转,时隔大半年再相见,殷瑢竟是二话不说,直接扑上来将她按在了车里软垫上。
  柏氿心里一惊,抬眼撞见他那天神般俊美妖异的容颜,又是一震,一惊一震间,他已俯下身来叼住了她的唇。
  这样的触碰如此熟悉,如此炙热,柏氿微微瞪大了眼睛,死死抿住唇,抬手直朝殷瑢挥去一记手刀,她挥得又快又猛,却被他迅速捉住了手腕按在头顶上。
  他按得很重,像是发了疯又发了狠,柏氿心底不由一阵骇然,惊怔间却又被他撬开了齿关闯进她的天地里。
  翻覆,如此汹涌,也不知这汹涌的到底是那满腔无处安放的爱意,还是这沧海般浩大的爱意里衍生而出的……恨。
  柏氿的眼眶忽然一潮,屈起膝盖用力往上一顶,却又迅速被他重重压住。
  殷瑢这一压正好压到她腿骨上的旧伤,柏氿当即疼得一僵,不由死死握紧了拳。
  她这一僵太过明显,殷瑢也跟着停下来,稍稍退开一些,抚上她微白的脸,眸光有些沉,声音有些冷,“你便这般厌恶我亲近你么?”
  柏氿合上眼睛忍下那样险些满溢的潮湿,偏过了头不去看他。
  殷瑢的眸光微微一暗,片刻后又笑了笑,“无妨,既然你无论如何都是恨我,那便干脆恨到底吧。”
  话音刚落,便听哧啦一声响,殷瑢用力抽掉了她的腰带,又扯开她的衣襟。
  他的车里没有燃炭火,冷得厉害,柏氿只觉腿上的疼痛越发剧烈起来,绞得神智一团糟,身前明明很凉,这刺骨的寒凉里又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覆上来,渐渐在她的身体里燃起一团火。
  柏氿的额角微微沁出一层薄汗,也不知究竟是被疼的,还是被热的。
  殷瑢挑开她的肚兜,抚上她的腰。柏氿以为他会一路探下去,却不料他竟是停在了她腰上一左一右的两道伤疤上。
  这里曾是两处极深的伤,一处惯穿,一处致命,如今都已变成了灰暗的疤,烙在她的肌肤上,有些狰狞。
  “我离开你的时候,这里都还没有好,如今却是……”殷瑢低低说着,忽然又没了言语。
  柏氿听得心里一酸,莫名又想起那一日吊桥对峙,他不顾一切扑上来大骂她不要命时的表情。
  那么恼怒。
  那么忧心。
  后来吊桥断了,她便与他一起坠落。那一天他护着她在空中翻转了身,让她在上处,他在下。
  而她却切了他一刀,还踹了他一脚。
  她那一刀切得很深,只怕是伤到了骨,也不知如今有没有留下疤。
  “你……”的伤如何了?
  柏氿这样想着,险些便要问出口,话到嘴边又堪堪收住,只道:“够了吧……”
  言罢她捂住胸口坐起来,背对着他理好衣服。
  殷瑢在她身后,一直沉默着,没有阻止,他在想方才她为何要露出那样痛苦的神情,若她对他只是彻骨的恨,又何来苦?他想问她若是当真想向他复仇,又为何要将他留给她的暗探原原本本全部还给他?全部杀了便是。他想问那一日吊桥对峙,她与他的母妃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还想问问她这大半年过得好不好,那些政务应付起来可还顺手,朝中有没有大臣为难她,把持朝政的日子,想来会很辛苦的吧……
  他想问的有很多,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能问出口。
  柏氿捂着领口,一直沉默着,没有回头,仿佛是在害怕稍一动弹便会忍不住让那眼底冰封的苦涩微光,泄露出来。
  王辇不大。
  天涯很远。
  车轮倾轧在青石板砖上,轱辘轱辘响。
  久久静默里,王辇忽然一停,车外侍从道:“主子,侯爷,德明殿到了。”
  德明殿,除夕宴席之地。
  殷瑢下了车,柏氿从车里探出来,他伸手来想扶她,柏氿却避开他的手,兀自下了车,动作间,腿上旧疾疼得厉害,柏氿神色不变,直直往前走去。
  每走一步都是锥心刺骨的疼,但她走路的姿势却很正常,旁人绝对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殷瑢站在她身后看了片刻,忽然上前牵住她的手腕拦下她,皱眉道:“你的腿怎么了?”
  “不劳您费心。”柏氿正想甩开殷瑢的手,他却突然将她抱起来,按回到车辇上。
  柏氿当即皱紧了眉,厉喝:“殷瑢!你……”
  不等她把话说完,殷瑢便握住她的左小腿微一使劲,柏氿顿时疼得唇色一白,身体一僵。
  殷瑢冷下了脸色,“什么时候受的伤?”
  “与您无关。”
  柏氿挥开他的手跳下车辇,忽听远处有一人笑哈哈走过来,道:“寡人之前还听闻泽新王与夜侯爷决裂了,如今看来,传闻果然不可信呐。”
  柏氿闻声朝那人看去,原来却是白木国君。白木王身后跟着一位女子,那女子一身纯黑缎衣,脸上还蒙着黑丝面纱,不知样貌,想来她便是白木的卜女官。
  白木信奉巫术,卜女官占星算卦,其地位仅次于白木君王。
  那卜女官一直静静的跟在白木王身后,看见柏氿时却不知为何忽然一震,指着她颤颤道:“你……你是……”
  柏氿挑挑眉,殷瑢不动声色拦到她身前,朝白木王淡淡道:“白木王,幸会。”
  二人寒暄一番,那卜女官自方才失态之后,便一直没了动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殿外聚集的诸侯王渐渐多了起来,不约而同全都围在殷瑢和柏氿二人的身边,含笑拱着手连声恭喜。
  有恭喜殷瑢初登王位的。
  有恭喜柏氿摄政为侯的。
  还有恭喜二人破镜重圆牵手成功祝福二位早生贵子的。
  柏氿听得眉头直跳,殷瑢却一直很镇定,等那人说完后还牵着她的手朝那人道了句:“一定。”
  柏氿脸色一青,心里咬牙切齿的想殷瑢这个混蛋果然永远都是这么的没脸没皮没羞没臊,实在可恨……
  正巧这时宫里有人前来领路,柏氿立刻甩掉了殷瑢的手,昂首挺胸大步朝前走啊走。
  在旁的诸侯看得一怔,朝殷瑢问道:“夜侯爷这是怎么了?”
  “哦没事,”殷瑢看着柏氿潇洒的背影,“她害羞了而已。”
  喧闹间,柏氿跟着宫人入了席,那席位好死不死偏偏就在殷瑢旁边。
  殷瑢却像是很满意这个安排一般,那一直稍显冷淡的神情终于缓和了些。
  酒过三巡,众人均到了场,柏氿不动声色扫视一圈却没看见天圣帝的身影。
  “天圣帝不会出席这种场合。”殷瑢忽然凑到她耳边低低的道,“因为他得在诸侯面前维持他大苍帝王的神秘感和威严感。”
  柏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耳语吓了一跳,直觉要躲,殷瑢却又用力揽住她的腰,做出情人之间的亲昵模样来,那贴在她耳边的低低语调却很沉静,“你小心些,这殿里到处都是天圣帝的眼线,一举一动乃至一个眼神都有人盯着,就连唇语都会被记录下来上报给他。”
  柏氿闻言迅速垂眸掩下眼底精光,殷瑢又轻笑着咬了咬她的耳垂,“他们看不见我的唇语,所以你好好想想一会儿我退开的时候你该怎么反应,才能让那些眼线相信我们真的是在打情骂俏。”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后,有一些痒,柏氿微红了脸,一咬牙,一狠心,一个用力将殷瑢推开,皱眉低骂道:“死鬼!我才不要在马车上和你……”
  在马车上?
  做什么?
  一众眼线盯得正起劲,柏氿却已没了下文,恨恨转回了头。
  殷瑢却又凑过来,搂住她低笑着补充道:“为什么不要?床上,地上,桌上,山上,野外,小树林,我们都试过了,就差车上还没有……”
  明知这混蛋在做戏,柏氿仍旧忍不住猛地涨红了脸,恶狠狠的朝他瞪过去,“你住口!”
  这反应太真实,落在一众眼线的眼里,眼线们盯着殷瑢的目光突然诡异起来,心里默默的感叹——泽新王,私生活很丰富嘛……
  感叹过后便也没把这一茬记录在汇报给天圣帝的小册子里。
  席上觥筹交错虚与委蛇,殷瑢含笑刮了刮柏氿的鼻子,像是在说,干得漂亮。
  柏氿微微皱眉,脸上犹有几分红晕,心里却蓦地一痛。
  这个人,小时候便是在这样的地方,如履薄冰的待了整整九年。
  不知道他今日回到这里的时候,脸上虽然毫无破绽,但心里会不会是发了疯一般的想碾平这虚情假意的地方?
  思绪方起,周边喧闹众人忽然一静。
  殿上有内侍官捧旨而来,高声道:“天圣帝有旨!”
  席上一众诸侯连忙起身,行到殿前掀衣跪下。
  殷瑢也跪在这众人当中,神色很淡,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柏氿站在他身后,掩下眼底微凉的光,正准备跟着一起跪下,却被殷瑢抬手拦了下来。
  柏氿眉心一皱,殿上内侍官也皱起了眉,凉凉的瞟了她一眼,不悦道:“夜侯爷,您为何不跪?”
  柏氿尚未来得及答话,却听殷瑢道:“公公,侯爷此前与殷某一同出征时,不慎受伤落了腿疾,不宜久跪。还请公公见谅则个,殷某代侯爷向公公赔罪了。”
  他的语气说得很平缓,说完又微微低下了头。
  天上地下如此威风的杀神如今当着一众诸侯的面,对他一个太监恭恭敬敬颔首赔罪,内侍官心里美滋滋美滋滋,脸上忍不住笑开了花,细声细语的道:“嗯,咱家知道了,陛下一向宽容仁德,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侯爷既然腿脚不方便,那就免了跪礼吧。”
  殷瑢含笑:“多谢公公体谅。”
  柏氿垂眸看着他低矮下一截的身体,很想现在就冲上去将那内侍官给宰了,再把那天圣帝从皇宫里揪出来,从宫墙上恶狠狠丢下去砸个稀烂。
  可惜她不能。
  柏氿忍住心里翻涌的火,镇定淡然的缓缓拱手弯腰,恭恭敬敬的行了个揖礼,“多谢公公体谅,夜某感激不尽。”
  大殿金碧辉煌,更辉煌的是天下诸侯齐齐叩首臣服在脚下。
  内侍官笑弯了眼。
  一个泽新王,一个夜月侯,都是叱咤风云的传奇人物,但再厉害的人物,只要到了大苍帝国,还不是照样得乖乖的对他一个公公低眉顺眼?
  内侍官出尽了风头,笑眯眯免了柏氿的揖礼,揭开皇旨高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泽,新王殷瑢毕力忠良,智勇无双,天资卓越可成一代伟业,朕心甚喜。故封:成王!钦此。”内侍官合上旨,“泽成王,接旨吧。”
  “殷瑢,接旨。”殷瑢俯首。
  “恭贺成王!”一众诸侯齐齐叩首。
  柏氿拱手躬身,将眼底寒凉深埋进心里。
  成王,成王,这天圣帝究竟是想让殷瑢成了谁的王,就了谁的业?
  内侍官宣完了旨,殷瑢便算是领了王号。一众诸侯又恭贺庆祝一番,直直夜幕降临才散了席。
  深冬的黄昏透骨的凉,远处天边红得近乎于紫。
  柏氿缓缓的行出殿外,迎着夜风长吐一口浊气。
  诸侯都散了,热闹皇城寂静下来,沉淀在渐暗的夜色里,无端生出几分厚重的森凉。
  殷瑢行到她的身后,将他的轻裘搭到她肩上。
  柏氿神色淡淡,没有拒绝。二人的车辇都停在殿外,踏上去,便是各自回国。
  如今她与他都背负了各自的国,政务缠身,忙得要死,经此一别,也不知再见的时候,将会是猴年马月。
  月出星辰隐,柏氿垂了垂眸,忽然朝侍从们吩咐道:“都去宫门外等着。”
  侍从们躬身领命,牵着马轱辘辘走远。
  殷瑢给唐明使了个眼色,唐明得了令,也随之离开。
  该走的人都走了,柏氿才缓缓道:“殷瑢,陪我走一段吧。”
  “好。”殷瑢应道。
  从德明殿通向宫外的路很长,足足要穿过十八道宫门。
  柏氿和殷瑢一步一步走过这样长长的路,谁也没有说话。
  卸掉在诸侯面前的亲近伪装,彼此之间便是天涯。
  很多事情问不出口。
  很多事情说不明白。
  索性便长久沉默。
  沉默着去珍惜最后这一段相处。
  沉默着,将这一刻的寂寞深深烙进生命和骨髓里。
  月色很凉,夜风很凉。
  宫里草坪枯黄了色彩,树上落叶光秃了枝丫。
  夜深结微霜,薄底黑靴踏在结了微霜的青石板上,簌簌的响。
  再长的路,总会有尽头。
  柏氿和殷瑢并肩出了第十八道宫门,前方是黄泥土道,通向各自的国。
  柏氿停下脚步,殷瑢也停了下来。
  二人的车队都识相的等在稍远的树下,不来打搅。
  柏氿微微转身,看着月下他那样深沉的眼眸,半晌,问道:“小步她……”
  “她在诰京养胎,”殷瑢道,“十三陪着她。”
  “那就好……”柏氿别开眼睛,省得叫他瞧见她眼睛里的水光,握了握掩在袖口下的拳,“你今天,为什么要替我求情?”
  “我说过,”殷瑢笑了笑,“只要你跟着我,我不会让你受委屈,万事有我担着,天塌了我扛。”
  柏氿的瞳孔蓦地一震,幸而今夜夜色深沉,才不容易叫旁人看出端倪。
  微顿片刻,又听他道:“柏氿,我说过的话,永远算数。我说过,你若要杀我,尽管来,但我绝不放手。我也说过,只要你肯嫁,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娶。有些事情你不肯告诉我,那么我就不问。我等着你,自己想通的那一天。”
  殷瑢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柏氿抿唇微微仰起了头,透过朦胧水光看向夜空里那一轮清寒的月亮,忽然又想起那一日乐正萱脖子里溅出来的血,泼在她手上,嫣红,滚烫。
  殷瑢,我柏氿何德何能值你如此相待?
  你就不怕,终此一生,痴心错付么……?
  心思如潮,涌得眼底水光粼粼,柏氿攥紧了拳,又听殷瑢道:“柏氿,我把心给你,就算你丢了它,我也不准备再要回来。”
  “够了!”柏氿合了合眼,回头看向夜色之下那浩瀚巍峨的深深皇城,一点一点沉下了脸色,“迟早有一天,我会带兵碾平了这里。”
  “不如我们就来赌一赌,”她缓缓抬手,朝着这中原之中,权力之巅遥遥一指,“就赌这天下,究竟归你还是归我!”
  殷瑢,若这一生注定成王是你唯一的出路,铁马是你最终的归宿……
  那便,战吧。
  与其成为你后宫里的一只凤凰鸟,我宁愿去当那旷原的鹰,替你,去争这天下。
  夜风涛涛起,殷瑢负手,“彩头如何?”
  柏氿回眸嫣然一笑:“唯心而已。”
  月色苍苍,夜色沧沧。
  风渡一场豪赌。
  厮杀,将起。

  ☆、第149章 (大结局)

  柏氿从大苍回千阳的路上,某天夜里莫名遇到了刺客的伏击。
  自从楼主死了之后,九千策便接手了风倾楼,慢慢将这原本专门负责暗杀的江湖组织,变成了替她收集情报的情报局。
  楼里许多有名的刺客都金盆洗手,不再去干那杀人的勾当,转而去当偷情报的贼。
  于是江湖里刺客们的平均水准瞬间下滑好几个档次,大多都是些接私活的无组织无纪律的无名小卒。
  那想对她下手的人不知是从哪里寻来了一位少年刺客,身手挺不错,可惜却是个缺心眼的,加之经验太少,技巧太差,还没来得及靠近柏氿的车辇就被她给察觉出来。
  开玩笑,柏氿作为从小就干刺客这一行出身的资深专家,想要派刺客暗杀她,那简直就是班门弄斧,活生生在祖师爷面前刨了个坑把自己埋了。
  柏氿命人绑了那小刺客,却并不着急杀他。
  她盘着腿坐在车辇上,执着玉屏箫敲了敲车下小刺客的脑袋,道:“知道你为什么会暴露不?”
  小刺客抬起头来,迷茫的摇摇头。
  柏氿扳着指头开始教育:“第一你呼吸太重,第二你气息太乱,第三你惊动了树上的鸟自己还不知道……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小刺客仰头眨巴着眼睛听得非常认真,柏氿忽然捏住自己的鼻子,避开了些,“你的脚太臭了……”
  “……”小刺客微白了脸色颤了颤,若不是他现在正被五花大绑,只怕是会痛心疾首的抱住自己,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怜最近刺客行业不景气,他更是穷的叮当响,根本没银子去澡堂里洗澡,这大半年来别说是洗脚,就连口饱饭都没吃过,天天风餐露宿,想来身上气味确实是不太好的。
  小刺客越想越觉得人生悲惨无望,一双眼睛不由的变得水汪汪起来。
  柏氿看出他的苦楚,放开了鼻子微叹一声,又拿着玉屏箫敲敲他的脑袋,“其实也没有这么臭,我逗你玩儿呢。兵不厌诈懂不懂,你作为刺客怎么可以这么容易就听信别人的话?”
  小刺客在凉凉的风里怔了半晌,忽然朝柏氿重重磕了一头,看着她的眼神很真诚:“侯爷,求您收我为徒吧!”
  柏氿连忙摆摆手,“舍不得舍不得,少年你可是要杀我的人,这个徒我收不起啊收不起……”
  小刺客听得一愣,“侯爷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柏氿也跟着一愣,“我什么时候叫过你名字了?”
  “您方才不是还叫我邵年么?”
  柏氿无语望望天,“这还真是个好名字……”
  感叹完毕,她正起声色朝邵年道:“年小子,我看你骨骼清奇又与我有缘,反正你以后都得在我手底下办事了,不如你先告诉我,是谁要杀我?”
  “与我对接的都是些下人,我也不清楚他们的主子到底是谁,不过听那些下人们的口音倒像是白木人。”邵年道。
  白木?
  柏氿眸光微微一凛,“好了,我知道了。”言罢她挥挥手命人将这邵年带进风倾楼里重新历练塑造。
  整队继续上路,路上又遇到几波刺杀,都被柏氿收拾了。
  等柏氿回到千阳的时候,没过多久又收到一封来自白木的邀请函,说是特邀邻国友邦,共为白木王庆祝月余之后的寿辰。
  夜色深深,烛影熠熠。
  柏氿看着桌案上两封信笺,一封装着白木的邀请函,一封装着她自己的身世。
  她之前察觉白木对她的态度有些奇怪之后,便立刻叫九千策派人去查原因,这一查却是查出了她自己的身世。
  风倾楼最近搜集情报的能力越发的厉害,什么陈年秘闻都能给揪出来。
  柏氿一直以为自己是被父母丢弃在狼群里的孩子,所以便也从未想过要去寻找什么所谓的父母。
  何曾想,她这个狼崽子身体里流着的,竟是白木王室的血。
  她这位出身草莽的刺客,本应当是个王族千金。
  她的母亲是白木国上一任的卜女官景女,而她的父亲,则是上一位白木王苏百。
  按照传统,卜女官占星卜卦,为了保持自身圣洁,终生以黑纱蒙面,不可与男人有任何肌肤接触,更妄论是生个孩子。
  卜女官时常会跟在君王身边,一不小心互生情愫也是有可能的。
  当年苏百和景女暗生情愫陈仓暗度,景女在氿泉之畔生下一女。这个孩子见不得光,不能随白木王室姓苏,因着白木为柏,于是便起了柏姓,唤名:柏氿。
  景女不洁,渐渐便失了卜卦的能力,眼见着她和苏百的事情就要暴露,下一任的卜女官祝女又推算出景女和苏百生了个孩子,这孩子是个灾星。若是让这灾星长大成人,则白木必将亡国。
  景女不洁,苏百失道,苏百的弟弟苏元趁乱谋反。
  那时正值冬季,柏氿刚断了奶。叛军攻进王城里,仓皇之际,景女抱着她一路逃到山林河边。
  叛军追到山林里,一时间没能寻到景女。
  景女担心孩子的啼哭会将叛军引来,便抱着她反反复复的道:“孩子,别哭!”
  这样焦急的声音当真深深刻进了柏氿的脑海里,以至于她长大之后,都不曾淡忘丝毫。
  那时冬季虽冷,但河水还没有结冰。景女将她放在木桶里,顺着河水飘走,又朝反方向逃去将叛军引开。
  寒风掀起河浪,晃荡进木桶,木桶里便积了水。河水冷得厉害,柏氿在这水里泡了好几天,所以便落下了寒疾。
  后来一只刚死了幼崽的母狼捡到她,将她当成自己的狼崽子,她才活了下来。
  而苏百和景女,都死在了叛军的刀尖之下,尸骨无存。
  苏元即位,便是如今的白木王。
  新的卜女官祝女一直没有寻到柏氿的下落,想来是因为她一直没有用真名示人。不知姓名,便不知真实。夜柏这个名字是她随口说出来的,没有依据,没有来由,就算是传到了祝女的耳朵里,她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直到那一天在大苍偶遇,祝女亲眼见到她,便认出来她就是那个当年景女生下的灾星。
  白木不能亡国,所以她柏氿必须死。
  但白木王又不肯动用自己的人手,坏了白木和千阳的关系,所以才寻了些江湖人士来追杀她。
  没有人知道她这位夜月侯是刺客出身,也不会有人想到他们白木眼里认为身手不错价格便宜的刺客,在她看来却不过是个正在蹒跚学步的小娃娃。
  接连派了几波刺客都没有得手之后,那位白木王想来是要自己动手了吧。
  这寿辰宴,只怕是鸿门宴呐……
  柏氿看着桌上的信函,手指轻轻敲击在桌案上。
  红烛微摇,映得她眼底眸光一晃,隐隐似有刀芒闪过。
  忽听门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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