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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千金贼-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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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是死。
  天很重,风很凉,雨很密。
  细密雨丝落在地上积水,荡开一圈一圈的水花。
  柏氿踏过这一滩积水,身后却又有暗探来报:“夫人!步姑娘流产了!”
  柏氿一惊,赫然回头,“你说什么!”
  “步姑娘方才一不留神摔了一跤,便……”
  柏氿来不及等那暗探把话说完,直接奔进步生娇的帐子里。
  她猛地掀开帐帘,“小步!”
  环视一圈却没有看到人,心头疑虑刚起,脑后却忽然一疼。
  陷入黑暗的那个瞬间里,柏氿只听身后有人低低的道:“夜姐姐,对不起……”
  ……小步,你……!
  心头思虑尚未完整,黑暗却已在瞬间将人吞没。
  步生娇接住柏氿瘫软着倒下来的身体,朝那谎报消息的暗探道:“你做的很好。”
  说着,她从柏氿的袖口里掏出那柄薄翼短刀,“现在,带着你们主子的夫人离开吧,若是她真出了什么事,你们家主子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不是么?”
  “可我们若是走了,你和辛兰姑娘怎么办?”暗探皱眉道。
  步生娇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将薄翼短刀丢给刚走进来的辛兰,“总要有这么两个人留下来迷惑敌军的视线,你们才能走得远远的。”
  微顿一刹,又道:“好了,我和辛兰要换衣服了,你带着夜姐姐离开吧。”
  暗探咬了咬牙,朝步生娇和辛兰用力鞠了一躬,“姑娘大恩,属下永世不忘。”
  “废什么话,”步生娇不耐烦的摆摆手,“赶紧走吧。”
  暗探颔首,抱起柏氿消失在雨雾里。
  见他们离开,步生娇和辛兰便换上了柏氿平日里惯穿的月白长袍。
  “步姑娘,”辛兰手里握着薄翼短刀,问道,“你把这柄刀给了我,那你自己怎么办?”
  步生娇闻言柔柔一笑,顿生百媚千娇。
  “我要杀人,用眼睛就可以了。这把刀给你,你可以用它来杀掉敌人,又或者……”
  “……杀掉自己。”
  ==
  远山起起伏伏堆叠在天边。
  黄沙纷纷扬扬弥漫在风里。
  扶石,战场。
  傀儡大军遥遥压来,绵密如墙,为首一人宽袍带帽,骨瘦如柴。
  诸多军队,却不见第二个活人。
  殷瑢见了,眸光蓦地一沉。
  殷十三奇怪道:“咦,主子,殷琮他们去哪儿了?而且怎么连一个泽军都没看见?”
  殷瑢死死的握紧了马缰,没有说话。
  对面的燕启却是咯咯的笑了起来,又阴又狠的朝着他骂道:“畜生!当年你杀了我儿子,如今我也要让你尝尝痛失挚爱的滋味!哈哈哈哈,你是不是很奇怪泽军去哪里了?”
  不等殷瑢接话,燕启又自顾自的道:“泽军自然是去抓你的小情人去了呀。他们早在十七日之前就出发了!想来现在已经攻破营帐了吧。怎么样,这种忧心的滋味不好受吧……”
  燕启又说了些什么,殷瑢却没有仔细去听。
  马缰麻绳上的倒刺插进他的手掌心里,他却没心思觉得疼。
  一瞬间心里有很多的不解和思绪密密麻麻乱糟糟混杂在一起,闹得耳朵渐渐开始轰鸣。
  泽军如此孤注一掷的去攻打泉州军营,目的就是为了抓住柏氿,或者是利用她来对付他,或者是杀了她以报复他。
  能恨他到这种地步的人,只有他的母妃。
  可是现在殷琮又在哪里?
  他这个弟弟一直想找个机会与他正面对战一较高下,除非是死了,否则他不可能避开他去别的地方。
  而泽军若真是十七日之前就已经从沧原出发,那么想必七日前就已经到了泉州。
  可为何他留在那里的暗探又一直没有传来相关的消息?
  那样精锐忠诚的部队若是不给他传送消息,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已经死光了。
  要么……
  殷瑢拳心一紧,忽然想起前些日子收到的飞鸽传信。
  “一切安好,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风将起,殷瑢的掌心里渐渐攥得出了血,血水从伤口渗出来,一点一点染红整条缰绳。
  ……那个女人……
  ……那个总是喜欢自作主张的女人!
  前方燕启仍在狂笑,眼见着傀儡大军便要逼近。
  殷瑢突然搭箭拉弓。
  弓成满月,箭指燕启!
  他现在得赶紧回去。
  迟一时半刻都不行。
  可对面他的这位父亲显然不会如此轻易的就放他活着离开。
  遥遥对峙,一触即战。
  月余之前,心中的誓言犹在脑海。
  ……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放过你……
  ……再见时……
  ……你我二人……
  ……必死其一……
  他得活着。
  所以……
  他必须死。
  风卷黄沙起,铁衣映寒芒。
  寒芒闪烁在殷瑢的眼底。
  羽箭在他手里,父亲在他对面。
  生或死。
  不过一念之间。
  云开日升,连日阴雨之后,大地终于迎来第一束暖阳。
  暖阳落在殷瑢的肩头和发上,他那双眼睛却依旧沉寂得像那山巅深雪。
  松手,箭出。
  没有犹豫。
  利箭破空,携着迅猛的气劲穿透心脏,“笃”的一声钉在丈远之外的树干上。
  树上绿叶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震得纷纷落下,燕启的身体也随之落到了马下。
  天上乌云渐散,露出那原本湛蓝的色彩来。
  有飞鸟从树梢飞起,掠过燕启的眼底。
  ……燕启,我们的儿子会成为一国的王,天下的王,登顶至尊,从此天上地下,再没有人敢压迫他,命令他,利用他。他会得到真正的,自由。就像你我当年向往的那样……
  ……所以,为了我们的儿子,请你,死在他的手上吧。
  若是让天圣帝知道他死在了他的手上,一定会很满意的吧。
  ……萱,你看,我们的儿子终于长大了。
  ……终于舍得……
  ……亲手杀了他。
  燕启忽然扬起了唇角。
  这是他的儿子。
  他智慧无双而又果决狠厉的儿子。
  ……真……
  ……
  ……好……
  燕启微笑着,再也没了动作。
  养操偶虫的人死了,那原先被操偶虫控制着的傀儡们顿时齐齐僵住了动作。
  仿佛是提线木偶断了线,从此再无法动弹。
  殷瑢没有去看他父亲的尸体,甚至也没有命人去给他收尸。
  他射出了那一箭之后,便直接调转了马头,沉声下令:“回营!”
  马蹄溅起团团风沙,黑羽乌鸢拍着翅膀落在燕启的额头上,转了转脑袋,忽然低头猛地啄掉他的一颗眼睛,吞食入腹。
  随后又蹦跶着跳到他的腹部,啄了几下,叼出一根肠子飞到树上。
  他身边的战马忽然开始仰天嘶鸣。
  声声悲鸣划过天际,传入殷瑢的耳朵里。
  不知为何忽然叫他想起了很小的时候。
  那是他两岁时的生辰。
  母妃送了他一枚她亲手雕刻的世子玉牌。
  这玉很暖也很润,于是他问母妃,这是什么玉。
  那时母妃回答说:“这是申国松蓝暖玉,申国的大将军燕启听说你今日过生辰,特意亲自去松蓝山里挖出来的。”
  ……斑驳回忆碎裂在急促马蹄之下,殷瑢沉沉神色不动,扬鞭策马,迎风而奔。
  “驾——!”
  ==
  孤月高高,星辰渺渺。
  银河一线落在血屠场。
  战士盔甲半埋进沙土里,铁杆旌旗歪倒在地上。
  厮杀方止,夜月无声。
  满目,腥红。
  步生娇一身白衣被血水浸透,嫣红血珠顺着她的发梢一颗一颗滴落。
  她拄着一柄裂了口的刀,扑通一声脱力半跪在地上。
  气息干裂而喑哑,喉口里是火辣辣的疼,更疼的却是腹部,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生生撕扯裂开一般。
  若是这个时候再追来一批泽军,她想她大概是应付不了了。
  步生娇握紧了刀柄,咬住了牙关,左手微颤着抚上腹部。
  有一滴清莹的透明水珠滴落在她的膝头。
  ……殷十三……
  ……你离开之前,我忘了让你给这孩子取个名字。
  ……这真是个遗憾。
  ……我们……
  ……不会再有第三次了吧。
  步生娇缓缓的抬起了头。
  微风拂在脸上,柔而暖。
  她抹掉唇角边的血迹,轻轻笑了笑。
  ……娘亲……
  ……我来见你了……
  夜月苍茫,夜空苍蓝。
  有星辰陨落,掠过一线细长光亮。
  微风渐止。
  听得一声躯体倒地的轻响。
  随后湮灭。

  ☆、第139章 悲恸

  柏氿再醒来的时候,已是三天之后。
  睁眼所见的,不再是暖黄营帐,而是荒山野岭。
  荒草,丛树,石道,还有护在周围的一众暗探。
  所有的暗探都在。
  偏偏不见辛兰和步生娇的身影。
  金黄的光束从绿叶只见穿透下来,春夏交际的阳光微微有一些灼人。
  柏氿却觉得彻骨的冷。
  后脑仍在隐隐作痛,整个脑袋重得要命。
  天地仿佛在交替着旋转,晕眩间,耳畔又响起步生娇最后的声音。
  “夜姐姐,对不起……”
  柏氿忍着阵阵昏沉,扶住了额靠着身边的树干一点一点缓缓站起来。
  周边守着她的暗探见她醒了,急忙围过来。
  “夫人醒了?”
  “夫人可有什么难受的地方?”
  “夫人喝口水吧。”
  ……
  柏氿抬手止下他们闹哄哄的声音,问道:“辛兰和小步呢?”
  方才还七嘴八舌的暗探们忽然齐齐禁了声。
  柏氿见状,眼底一涩,心头却又怒火涌上来。
  她当即一拳重重砸在身旁的树上,厉声道:“说不说!”
  这树被她砸得震下几片落叶,她那砸在粗糙树皮上的掌腹渐渐出了血。
  暗探看得一慌,连忙道:“回禀夫人,属下护着您离开之后,辛姑娘和步姑娘扮成了您的模样,分成两路将泽军诱到别处……”
  “之后呢?”
  暗探咬咬牙,一狠心继续道:“属下将您安顿好之后,便派了两队人沿路去寻两位姑娘。属下寻到了数千泽军的尸体,却没有寻到步姑娘。而辛姑娘……”
  暗探一顿,那样一个大男人却忽然咬牙红了眼眶。
  柏氿心里一凉。
  “说下去。”
  “辛姑娘……被泽军抓住,泽太妃看出来她并不是您,便命人将她绑在十字木架上,立在悬崖边上,想要用她为饵将您诱出来。属下们闻讯前去营救,等赶到的时候,那悬崖边上却只剩下一截断了的腐朽木架。辛姑娘跌进了山崖底。崖底多猛兽,辛姑娘……”
  那暗探忽然再也说不下去。
  “我们又寻去了崖底,”另一位暗探接话道,“搜遍了整个山崖却只寻到一些碎裂的染血布料。布料是您常穿的长袍,那些布料的边上卧着一直白虎。白虎见了我们也不搭理,大约是吃饱了。我们便将它杀了,随后剖开了它的肚子,在它的胃袋里,翻出来一颗人头。”
  说着,那暗探取出一个四方木盒,半跪下来,举到柏氿面前,“辛姑娘其他的部位……我们没能找到,大约是被其他的猛兽给吃了去了。”
  浓重的血腥和腐臭从那木盒里飘散出来,招来一只黑羽乌鸦。
  乌鸦落在木盒上,低下头正要啄上这木盒,柏氿突然伸手掐住它的脖子。
  乌鸦低哑的惨叫起来,柏氿涨红了眼睛,咔嚓一下掐断了它的脖子。
  乌鸦死了,柏氿却仍旧没有松手,越发收紧了手掌心仿佛要将它的骨头生生掐碎一般。
  深红的血从它的喙中流出来,携着尸体般腐朽的气味。
  恶臭从木盒里散出来,渐渐浓得直可熏天,却没有人想要去捂鼻子,甚至没有人露出一丝一毫厌恶的神情。
  柏氿缓缓的伸出手来,抚上这一方冷硬木盒,随后,打开。
  木盒里装着一颗挂着模糊血肉的骷髅。
  骷髅的头骨曾被猛兽用利齿咬穿,裂出了许多缝,又塌了一大块,但从那面部骨骼的轮廓来看,依稀能分辨出,这曾是个模样清秀的女子。
  风自林间过。
  柏氿缓缓闭上了眼睛。
  有一汩细长水流溢出她的睫毛之下。
  落泪为恸。
  无声成哀。
  这一刻没有人出声。
  所有的暗探都不约而同低下了头。
  半晌之后,柏氿道:“辛兰和小步……原本可以不用受这些苦的。”
  她的声音被压得很沉,带着些微的颤抖,仿佛从牙齿里磨出来一般,“为什么,你们要允许她们这样做。为什么要让她们……白白的去送死。”
  一众暗探们闻言,当即齐齐跪了下来。
  为首的暗探道:“夫人,属下接到的命令便是誓死保护夫人。除此之外,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利用,也都可以抛弃。”
  “所以……”柏氿那掩在袖口之下的手渐渐攥成了拳,骨节青白,掌心渗血,“你们就用她们的命,来换你们的命,还有我的命。”
  她忽然冷笑一下:“真值。”
  暗探听得心里一惊,慌忙道:“夫人!主子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还有七日便能赶到!请您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七日。
  才熬过一个七日,又是一个七日。
  这一次,又要用谁的命去抵?
  柏氿微微仰起了头,却仍旧没能忍下眼底那涌荡满溢的积流,“傻事?什么是傻事?你们知道么?反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
  顿了顿,道:“辛兰她才十七……小步她啊……才刚刚怀孕啊——!”
  冷厉暴呵重重砸在心头,狂风乍起,柏氿握紧手里的玉屏箫,瞠大了血红的眼睛。
  “不听话的奴才,我留着有什么用?!”
  刚硬话语一落,柏氿没有给暗探们任何反应的时间。
  萧声破空而出,惊起枝头飞鸟。
  一众暗探眸光一黯,失了神采,没了动作。
  音术,控魂。
  柏氿放下玉屏箫,将那装着骷髅的冷硬木盒抱进怀里,咬牙忍下心底满腔悲恸,朝为首的暗探道:“给你们的主子带句话,告诉他……”
  “这个世界没有我,也能活。”
  暗探们得了命令立刻齐刷刷转身离开。
  柏氿眼见着他们消失在视线里,半晌,一笑。
  泽军死了二十万,还有三十万。
  可暗探只有区区五百名。
  没有物资,没有粮草,若是要在三十万军队铁骑之下护着她,只有拼上一条命。
  这样精锐忠诚的部队培养起来极不容易。
  所以,还是回到他们的主子身边去吧。
  她实在是不想再看到有谁替她送命了。
  柏氿垂眸抚了抚手里的木盒,眸光一凛,朝山野之外走去。
  泽太妃,乐正萱。
  你给我好好等着。
  ==
  泉州,泽军营。
  这一日军营里的将士们才用过午餐,忽听营寨之外有萧声遥遥传来。
  最开始时,没有人在意这若有若无的萧声。
  军旅不易,时常会有那么几个人吹笛吹箫聊以慰藉思乡之情。
  众人便随着它去。
  渐渐的,却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这萧声诡异得很,不经意间飘进耳朵里,莫名便乱了体内的气息。
  军中有体弱者,竟是扛不住几段调子吐出一口血来。
  军中有伤病者,当即两眼一直两腿一瞪一命呜呼了。
  一众惊疑间,有身强体壮不太受这萧声干扰的将士们跑出帐子外,循着萧声瞧见远处那高高的山头上站着一人。
  那人手里一支长箫通体玉白,一身月白长袍随风飘飘,仙然若天边柔云不染尘埃。
  将士们不由看得一惊,一惊之后又是一喜。
  又是一个穿白袍子的!
  不知道是不是夜柏郡主本尊?
  管她是不是,先抓了再说!
  泽太妃说了,凡是抓到穿这白袍子的人,以后世世代代都是大官!
  利欲可熏心,身强体壮的将士们当下便集结起来,直直的朝那山头奔去。
  越是靠近那座山,萧声便越是清晰。
  渐渐的有将士倒下来,后方追上来的泽军便踩着他的尸体踏过去,没走几步路却也随之倒下。
  越是往前,越是艰难。
  有聪明的将士撕下衣袍团成一团塞住了耳朵,可那萧声还是能刁钻的钻进人的脑子里。
  又有将士一咬牙一狠心,干脆戳破了自己的耳膜,把自己弄成了个聋子。
  这下好了,听不见萧声便受不到影响。
  他欢欢喜喜的冲上了山坡,满心以为高官厚禄正在向他招手。
  却不料,那山坡上的树林里,竟是埋了陷阱。
  凡陷入者,必死无疑。
  没有人能够强壮到不受萧声的任何影响。
  也没有人能够绕开那样繁复错杂的陷阱。
  泽军的攻势却依旧没有弱下来。
  一波人死在了路上,又会有新一波的人涌上来。
  天色渐黑,那样连绵不绝的萧声忽然破了一个音。
  泽军心底一喜——那人快要撑不住了!
  于是那攻势便瞬间猛了不少。
  山头,柏氿忍着腹部伤口撕裂的剧痛,忍出了一身的虚汗。
  她的气息渐渐开始不稳,就连执着箫的手也有些颤抖。
  过不了一时半会儿,她就要撑不住了。
  而她设在树林里的那些陷阱,也差不多快要被尸体填满了吧。
  夜月孤高挂在天上。
  夜风凉凉穿过林间。
  夺命萧声骤然一停。
  柏氿颓然的放下了手里的箫。
  不是她不想吹这萧。
  而是她已经吹不响了。
  以一人之力挡三十万铁骑,到底还是痴人说梦啊。
  萧声一停,山下大军瞬间冲上山顶。
  有利箭朝柏氿直射而来,她没有力气躲,这箭便射穿了她的腿骨。
  柏氿顿时跪倒在地上。
  疼痛锥心刺骨,她却咬牙抱紧了怀里的木盒。
  ……辛兰,这样的疼痛,你是不是也曾亲身尝过?
  第二箭穿透了她的肩膀。
  顿时有血流如注,柏氿却没有出声。
  ……小步,那天晚上,你是不是流过比这还多的血?
  预料中的第三箭没有来。
  泽军似是确定了她再无任何反抗能力之后,便朝她围了过来。
  为首的将领大步上前,一脚踩住她的手臂,拔出长刀就要废掉她这执箫的手。
  刀芒映月,森森寒凉。
  寒凉的刀光尚未落下,却有一支三角羽箭破空而来,笔直穿透了那将领的脑袋。
  马蹄声重,马蹄声急。
  柏氿缓缓抬头。
  “师……兄。”

  ☆、第140章 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师……兄。”
  “嗯,我来了。”
  柏氿极淡的笑了笑,“那看来我可以休息了……”
  随后她两眼一合,直直朝地上倒去。
  她却没有触及到意料中的地面。
  她的鼻尖点在青纱衣料上,又有松香的气息包围而来,如此安稳。
  柏氿靠在九千策的肩头,陷入昏睡前最后低语了一句:“别让乐正萱死了……”
  ……我还有话要问她……
  ==
  步生娇以为自己死了,却没想到她竟是在一处山野小木屋里醒了过来。
  这木屋有一些破,想来是间穷苦人家的屋子。
  听得咿呀一声轻响,有人开门进屋,步生娇忙闭上了眼睛。
  又是一阵关门声响,有一男子道:“娘,打胎的药你熬好了吗?”
  “好了好了,”一妇女道,“这姑娘既然是捡回来给你做续弦的,自然不能怀着别人的种。”
  “那就成。”那男子说着,朝床边走来。
  他的脚步有点重,想来是个身体强健却没有武功的。
  步生娇闭着眼睛思量,忽有一只粗糙的手掌抓住了她的下巴。
  那男子将她左右打量一番,随后道:“真是个漂亮的妞儿,可惜却不是个雏儿。要不是她还怀着孕,老子早就睡了她。”
  “人家姑娘身体弱,你可别玩儿出人命了。”那妇女提醒道。
  “知道了,”男子忽然笑了笑,“虽然现在睡不了,但摸几把还是可以的。”
  话音刚落,步生娇便觉得胸口一疼,那混账东西竟是用力捏住了她的胸,紧接着又听他低笑着骂了句:“真他娘的软。”
  步生娇赫然睁开了眼睛,迅速捉住那只捏在她胸口的咸猪手,一个使劲便废掉了他的手腕。
  不等男子来得及哀嚎,步生娇又咔嚓一下卸掉他的下巴,掐着他的脖子将他压在船板上,随后伸手朝他的裤裆里一掏。
  男子顿时一僵,步生娇又柔又媚的笑了笑:“真他娘的小。”
  掌心略一使劲,随即便有鲜血猛地迸出来染红了男子的裤裆。
  男子惨白了脸色,微颤着抽搐起来。
  步生娇正要掐断他的脖子,身后却有利风袭来。
  “你敢伤我儿子,我杀了你!”
  那妇人抡起菜刀便朝她砍来。
  步生娇没有回头,直接抬脚往后一踢,踢中那妇人的右手腕。
  菜刀顿时飞出妇人的手心,旋转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不偏不倚的重重钉在男子的额间。
  脑浆随着鲜血一起喷出来,溅在步生娇的领口,如此血腥。
  妇人看得一惊,步生娇已然迅速握住那柄菜刀,朝她转过身来。
  她的眉目间含着娇俏的笑意,仿佛绿叶之中一朵血色海棠,艳到极致,便是夺命之妖。
  她朝那被吓傻了的妇人缓缓的举起了刀。
  “你救了我,谢谢。然后,你可以去死了。因为……”
  “我还要去找孩子他爹。”
  ==
  星河灿,夜露重。
  越是靠近夏季,夜里便越是繁盛喧嚣。
  虫鸣声声传进军帐里,柏氿猛地自梦中惊醒。
  一睁眼便看见九千策朝她探过来的那张冷峻面瘫脸,柏氿迅速起身握住他的手腕,问道:“小步寻到了没有?”
  她的动作太急,免不了牵扯到身上的伤。血水从伤口里渗出来,浸透了白纱又染红了里衣。柏氿的额角当即沁出一层冷汗,九千策见状动了动眉头,像是在皱眉。
  他将她按回到床上,又替她拉好被子,才道:“还在寻。”
  “乐正萱呢?”
  “被我关押了。”
  “我睡了多久?”
  “三天。”
  柏氿皱眉抚了抚微疼的额,半晌,道:“师兄,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山崖料峭,夜风料峭。
  越是陡峭的悬崖,越是寸草不生。
  崖壁是粗糙斑驳的灰与白,崖底的树木却很茂盛,枝叶密密,密密成林。
  风过崖谷,喧嚣如浪。
  辛兰便是被乐正萱绑在这个地方,吹了一个晚上的风。那一夜的风折断了那本就有些腐朽的木架,随后,她便摔了下去。
  柏氿负手站在崖顶迎面的风里,没有说话。
  她不出声,站在她身后的九千策也不出声。
  二人皆是喜欢把事情往心里装的性子,这一静便是良久良久。
  这样的寂静里最闹腾的便是那风,呜呜而鸣半泣半诉,仿佛崖底众多冤魂死不瞑目的悲歌。
  天色渐蓝,堆叠远山之外有金黄日轮将出,万丈金芒倾斜着延伸到无尽之处。
  一夜已过。
  柏氿站在这悬崖边,吹了一个晚上的风,左腿上那透骨的箭伤疼得厉害,她的面色却很淡,仿佛根本不把这样锥心挖骨的疼痛放在心上。
  太阳高高的升到天上,崖底树梢有鸟渐啼。
  柏氿终于有了动作。
  她缓缓伸手,指向对面的山崖,“三天之后,我要在这里看到一座吊桥。”
  她没有解释原因,九千策便也没有寻问,只是应道:“好。”
  有一座桥正在建起,却有另一座桥毁在河里。
  白云悠悠,河水涛涛。
  就在刚才,殷瑢领军才奔上山头,便看见山头上那一座吊桥被山下疯涨起来的河水冲得不见了踪影。
  河水浑浊如泥,翻涌间升腾起黄白的水雾。
  这是回泉州最短最快的路。
  可这条路却被天意狠狠截断。
  殷瑢握紧了马缰,盯着滚滚黄河水,忽然便想起了数日之前柏氿命暗探带来的话。
  “这个世界没有我,也能活。”
  真是荒唐。
  这个世界没有她,怎能活。
  眸光一沉,殷瑢道:“十三,你带军从山下绕过去。”
  “主子,那您……”
  殷十三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见殷瑢策马后退几步,随后扬鞭直朝崖边冲去!
  日轮初升,硕大而金黄。
  硕大的日轮里有神驹一跃而起,跃过壁立千仞江河涛涛,堪堪落在对面山崖,马蹄溅起风沙一路,隐入山林。
  风沙迎面,殷瑢神色沉沉岿然不动,一人一骑快马加鞭:“驾!”
  江湖涛涛汇入银河,银河一线隐没在日光之下,日光又散夜幕四合。
  孤月高高,三日已过。
  白木的守卫兵得了命令朝囚帐走去,掀起帘子道:“泽太妃,郡主有请。”
  烛光微摇,乐正萱抚了抚有些散乱的鬓发,缓缓勾起了唇角。
  ……燕启,我来见你了……
  星辰浩渺,崖山成哀。
  乐正萱被领着一路行到山崖边上。
  原本险峻了崖边如今建起了一座吊桥,微微晃荡在呼呼的风里。
  桥中一人负手迎风,一身月白长袍随风飘飘,映在今夜苍蓝的月色之下,逐渐泛起莹莹的华光。
  天人之姿,不过如此。
  这才是她儿子看中的女人。
  当真是出尘脱凡得很。
  乐正萱轻扬着唇角,缓缓踏上前方动荡细长的桥。
  桥上多了一个人的重量,便又向下沉了一些。
  柏氿看着远方暗沉起伏的群山,漠然神色不变,那袖口之下的掌心里却握着一柄薄翼短刀。
  这刀曾被步生娇拿走交给了辛兰,辛兰被乐正萱抓住后,这刀又落进这位泽太妃的手里,乐正萱被九千策关押后,它才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上。
  辛兰那个丫头,就算是拿起了刀,只怕也下不去手杀人的吧。
  柏氿无声思量间,乐正萱已然行到了她的身边。柏氿并没有转头去看她,仍旧迎风望着远方淡淡道:“这儿风景真好,您说是么,太妃?”
  “是啊,”乐正萱轻声道,“若是能死在这里,倒也是不枉此生了。”
  “哦?”柏氿挑眉,轻飘飘的朝乐正萱望过去,“太妃当真这么想?”
  乐正萱轻笑着将自己脸侧散落的碎发夹到耳后,“我知道你想杀了我。”她微微垂眸,笑了笑,又道:“但是在动手杀我之前,郡主可否听我这个老人家讲一个故事?”
  柏氿颔首,“太妃请讲。”
  乐正萱抬头看向天边远山,“这个故事有点长……”
  这个故事有点长。
  一切都要回到殷瑢三岁的那一天从头说起。
  那一天乐正萱站在殿门外,听见三岁的殷瑢对影子说:“你听好了,既然是我的父王和母妃要你跟在我身边,我自不会为难你。”
  故事才说了一个开头,柏氿便问道:“这句话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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