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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千金贼-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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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看来我曾对你说过的话,你都忘了。
  忘了也无妨。
  为夫自会让你,一点一点……
  全都记起来。
  ——第一卷,完——


  ☆、第71章 盲医边晴

  天幕低垂,厚重云层终于兜不住水汽的重量,淅淅沥沥的落下雨来。
  雨水一颗一颗砸在入寒渊的身上,生疼生疼。体内突然一阵激烈翻涌,他不由跪倒在地上,吐出一口乌黑的血。
  失策,真是失策。那日他临时起意前去刺杀殷瑢,却不料竟是被那娃娃脸的侍卫和程昀联手打成了重伤。
  他原想洒出毒雾借机脱逃,却又被程昀一个借力打力挡了回来,害他又中了自己的毒。
  念及此,入寒渊突然自嘲的笑了笑。
  想他风倾楼第一毒,研制出各种无药可解的剧毒,为祸世人这许多年,如今终是报应到了自己的身上。
  还真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抬手擦掉嘴角血迹,乌紫唇角的笑意渐渐又变得有些阴寒诡异。
  话说起来,那位杀神世子殿下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心爱的女人已经消失不见时的表情,还当真是……
  精彩绝伦得很。
  他这辈子能看到这般令人难忘的表情,值了,值了。
  入寒渊缓缓抬头,阴沉厚重的云层映在他的眼底,仿佛天边远山。自从他从客栈里逃出来之后,他也不知道他究竟跌跌撞撞的走了多久。
  也许是十几天,也许又只有短短两三天。
  不过他真的有些累了。
  从出生至今的二十三年里,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想睡觉过。
  想睡便睡吧,这荒凉人世,倒也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
  掩在银蛇面具下的眼眸逐渐涣散,入寒渊轻轻合眼,直直倒在泥泞的黄土地上。
  乌黑的血从他的身体之下一点一点漫出,又被雨水冲刷成张扬的形状,仿佛地狱森冷的入口。
  雨渐下渐大,似是一层灰白的雾,无孔不入的沾湿路上行人的衣袍。
  行人背着药筐,拄着一根长长树枝,敲敲打打的走在泥泞山路上。
  这条路她从小到大反反复复走过许多遍,早已烂熟于心。不如她干脆丢了这导盲杖,打伞好了?
  正如此想着,脚下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到,边晴哎呦一声,直朝地上摔去。
  噗通一声砸到地上,她奇怪的眨了眨眼——这黄泥地怎么有些软,还有些暖?
  边晴歪一歪头,伸手仔细往身下的那物摸了摸。这一摸,就摸到了半张人脸。
  唇形微薄,下巴棱角分明。从人体解剖学的角度来看,这半张脸倒是完美对称,肌肉均匀,多一分显肿,少一分嫌瘦。
  边晴一边默默在心中评价着,一边向上摸去。
  再往上,却有一个又硬又凉的东西,盖在了这人的脸上——真是个怪人,好端端的,竟然带了副面具。
  没有再继续探究这冷硬面具下的模样,她探了探这人的脖子,于那凸起的喉结上确定了他的性别。
  蹲在这人身边沉吟片刻,边晴突然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小声道:“算你运气好,遇见了我。”
  在这人心不古的世道上,若是换作别人,只怕非但不会救你,还会顺道摸走你身上值钱的东西。
  有些吃力的扶起这至少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人,边晴缓缓朝山林中的一间木屋走去。
  医者救死扶伤,将这人孤零零的留在雨中等死,她实在做不到。
  入寒渊再次睁开眼睛时,看见的不是黄泉忘川,而是一片棕黄的木屋顶。
  他竟是被人救了。
  眼珠微转,缓缓坐起身,却发现自己从头顶到脚趾都用白纱布给缠了起来,只有两只眼睛还露在外面,像极了刚出土的僵尸。
  入寒渊眉梢一跳——这是什么诡异的救治方法?
  运气内力在体内一番查探,银灰眼眸又是一凛,他的毒竟是被解了。
  天底下哪个人不知道他毒首制的毒向来无药可解,那么,如今又是谁能破了这连他自己都解不了的毒?
  心中疑惑刚起,却听咿呀一声传来,一位女子开门走进屋内。
  这女子穿了一件粉色布衣,却又配了条翠绿的长裙,一头长发懒懒的用布条扎在脑后,古怪得很。
  她进了门,却也不看他,兀自坐在桌前捣了会儿药。
  入寒渊默默抬手摸了摸自己那被纱布缠满的脸,眸中阴寒杀机一闪而过。
  他应该感谢她救了他。
  只可惜……
  所有见过他样子的人,都得死。
  所以小姑娘,对不住了……
  杀意刚起,前方的女子却突然站了起来,捧着药碗朝他走来。
  入寒渊沉默着看着这女子一步一步走到床边,站在他左肩一拳之外的位置,弯腰在床上摸了几把,也不知是在寻些什么。
  管她在找什么,他现在杀了她便对了。
  眸光一暗,入寒渊悄无声息的向那女子伸出手去。他的手掌犹在半空,这女子又突然朝着他的方向探了过来。
  晶莹雨水自叶间滴落,落进湖中泛起圈圈深浅涟漪。凉风渐起,刹那间,似是有命运的红线彼此交缠。
  木屋中的二人不约而同的顿了顿。
  窗外,乌云四散,冬日暖阳透过窗户,静静落在二人十指相抵的双手。
  方才那女子无意间的一探,却是恰好与他指尖对着指尖,抵住了手。
  女子指尖柔软的温热竟是透过层层纱布,暖进了他的心里。
  入寒渊不由微微一怔。眼前这女子却又顺势滑进他的指间,与他十指相扣,而后又轻轻掐了掐,似是在确定她手里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半晌,那女子眨了眨眼,终于开口问道:“你醒了?”
  被纱布缠住了嘴的入寒渊沉默着,点了点头。
  那女子却没有反应,又沉默半晌,只听她低低咕哝道:“咦?怎么不说话?莫不是个哑巴?”
  入寒渊眉梢一跳,轻咳一声,含糊不清的提醒道:“纱布。”
  许是他说得太过模糊,那女子不由凑到他的身前,抬头问道:“你说什么?”
  这一抬头,他便看清了她的眼睛。
  灰暗无神,不见光。
  竟是个盲人。
  一明一盲对视一刹,顷刻有骤风迅速掠过入寒渊的脑海,掀起滔天记忆。
  ……寒渊哥哥,寒渊哥哥……
  将这莫名涌现的回忆强压入心底,入寒渊索性抬手扯下嘴上的纱布,问道:“你是谁?”
  女子闻言,笑着答道:“我叫边晴,自幼便随爷爷住在山里,懂些医术。前几日我见你倒在路边阻碍交通,便干脆将你搬回来了。”
  歪了歪头,又问:“你呢?你叫什么?”
  暖黄日光映在她的脸上,眉眼弯弯,秀色可餐,七分活泼,三分柔和。
  鬼使神差般的,入寒渊突然回握住边晴的手,生平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真名:
  “宁渊。”

  ☆、第72章 三司会审,审跪了(1)

  白云悠悠,王城巍巍。
  押送着柏氿一行人的车队才入了宫门,便有人领着他们七绕八拐的走到一处圆形广场。
  场地里铺着密密麻麻的灰黑鹅卵石。这鹅卵石尖锐得很,哪怕是穿着厚底鞋踏在这石头上,脚底都不由的有些发疼。
  四周有一节一节台阶砌筑的高台,两边的台上坐满了身穿各色朝服的官员。正前方的高台处搭了一个官棚,棚里从左到右依次坐着大司空、大司寇、大司徒三位高官。
  棚后却是一处大殿,殿里黑乎乎的,也不知这里头究竟坐了谁。
  这儿竟是三司会审的广场。
  三司会审,历来审的便是最复杂的案件,还有最恶劣的罪人。
  柏氿和许谦文被公孙铁卫扣押着走进场地,铁卫行走时,那因铁甲碰撞而发出的森凉金属之声,在阔大的广场里,清晰可闻。
  一片静默里,大司空掀起眼皮,瞧了眼场地中站得笔直的柏氿,突然伸出手指,指着她厉声道:“你,为何不跪?”
  大司空话音刚落,柏氿身边的公孙铁卫便一挥长枪,枪杆重重打在她的膝窝。
  柏氿吃痛微微皱眉,登时猛地跪倒在尖锐鹅卵石上,锥心的痛感从膝头传来,生疼生疼。
  柏氿咬了咬牙,一声未吭。
  她身边的许谦文见状,眉头一皱,怒意刚起,柏氿一个眼神扫过去,他一僵,默默捏紧了背在身后的拳。
  高台上,大司空看着场地中央不得不跪地臣服的柏氿,摸了摸鼻子下微微上翘的八字胡子,满意了。
  他朝着内侍挥挥手,“来人,给三郎加把椅子。”
  立刻便有内侍躬着身体,将一把红木方椅搬到许谦文的身后。
  许谦文看了眼他身旁跪着的柏氿,突然笑了笑,仿佛冬日温暖的阳,自天边渐明升起,驱散这世间苦寒。
  他抬起腿,一脚踹翻身后名贵的椅子,掀起衣袍屈起了膝盖。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
  如今为了心爱的女人。
  啥也不说。
  跪!
  膝盖骨碰撞上坚硬的鹅卵石,发出“咚”的声响,像是沉闷厚重的鼓点,直击心扉。
  柏氿一震,微微侧头,只听许谦文低低咕哝了句:“嘶——这玩意儿还真疼。”言罢,他又朝她一笑,那么明朗。
  你既不许我救你,那我便以这种方式,与你共苦。
  柏氿皱眉盯着身边这如太阳一般洒脱坦荡的男子,半晌,她轻轻抿了抿唇,却没再说什么。
  许谦文跪得坦荡,大司空却被他硬生生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许国阶级森严,不可僭越,战神三郎就算是犯了错,他也是王的儿子。王子这一跪,他区区一个朝臣,如何受得起?
  夭寿啊夭寿。
  大司空微微转头瞧了瞧黑咕隆咚的大殿,见殿里的人没什么反应,他擦擦额角沁出的汗,他朝许谦文发问,语调冷厉依旧,却莫名没了气势。
  “三郎,你可知罪?”
  柏氿闻言眸色微凛。
  这大司空不问缘由,直接问罪,这会审,审得倒还真是公正。
  许谦文满不在乎的一笑:“敢问司空大人,我有何罪?”
  大司空一拍桌案,指着他们道:“你与这小子一同杀害溪宁城主,私自残害朝廷忠良,此为一罪;公孙铁卫前来匡扶王权,你又命你的惊羽卫斩杀公孙铁卫,胡作非为,此为二罪;错而不知,此为三罪。”
  大司空眼睛一眯,“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许谦文正要反驳,却有两名美艳的妇人一前一后直朝广场而来,身形款款的路过柏氿身边,掠起一阵香浓的风。
  为首的妇人瞧也不瞧他们一眼,径直朝着大殿走去。后头跟着她的妇人犹豫着回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许谦文,眸光微晃,似有忧愁之色,半晌她终是转头步入阴暗的大殿。
  柏氿从这两位妇人身上收回目光,侧头盯着脸色微变的许谦文。只见他极为轻微的动了动嘴唇。
  ……母亲。
  柏氿不动声色的移开眼睛,又听高台之上,大司空朝着他们厉声问道:“三郎,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许谦文暗自握紧了拳,陷入掌心的青白指尖竟是渗出血来,“我,无话可说。”
  大司空满意的笑了笑,捏着胡子缓缓道:“三郎,你生性顽劣,犯下大错,罚你……”正要定罚,却听一道声音从台下传来,清冷而铿锵。
  “他没有话说,我有!”


  ☆、第73章 三司会审,审跪了(2)

  大司空被吓了一跳,猛地失手揪下好几根胡子。正歪着嘴巴暗自忍痛,又见台下那少年朝他一声厉喝,那冷锐的模样竟比他还要威严几分。
  “司空大人,你可知罪?”柏氿冷冷问道。
  大司空被她问得一怔又一怒,拍案道:“本官何罪之有!”
  柏氿凉凉一笑,分明跪着,那一身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锐利锋芒却震得在场众人心头一寒。
  “溪宁城主私养**,城主府的池塘里至今还埋着上千男童的森森白骨。他嗜好龙阳,置我大许不行男风的律法不顾,死不足惜,你却说他是朝廷忠良,颠倒黑白,此为一罪;”
  众人一惊,又听她道:“公孙铁卫不问缘由,无端杀我丫鬟亲弟,甚至胆敢对宣王之子刀剑相向。”柏氿猛然举起许谦文的手掌,那掌心里竟有一道又深又长的伤。
  这伤左宽右窄,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被公孙铁卫的三棱枪头所伤。
  柏氿眸光一凛,道:“三郎身上至今还留着被公孙铁卫刺下的伤,你却说他匡扶王权,污蔑王族三郎,此为二罪;”
  “错而不知,此为三罪。你!”一声厉喝惊出大司空一身冷汗,“还有什么想说的?”
  一问三罪,方才你如何欺我,如今我原模原样的统统还给你。
  天高阳暖,今日渐起的微风难得携着丝柔的暖意。众人看着场中那傲骨铮铮的少年,却莫名寒透了心扉。
  这小子句句铿锵,看似张扬放肆,却全戳在点上。
  溪宁城主私养**,证据确凿,按律本就该斩,战神三郎即便杀了他,那也是替王行道,无可厚非。
  而那公孙铁卫,今日他们胆敢对刺伤三郎,明日是否就敢弑王了?
  至于大司空,他不问缘由便如此袒护公孙铁卫和溪宁城主,很难让人不去猜测他是否另有苟且。
  众人看向柏氿的目光齐齐变了色。
  这小子原模原样的一问三罪,竟是迅速扭转了局势。
  这胆识……
  这气魄……
  这……
  众人心下还没有“这”够,又见高台之上,原本气势冷厉的大司空砸落一颗颗冷汗,哆哆嗦嗦的从座位上站起,又朝着官棚后的大殿跪下,“微臣……微臣……”他“微臣”了半天也没能想出可以把自己辩白的话,半晌,只得俯首乞求道:“微臣查案不力,请王上治罪。”
  坐在中间的大司寇公孙洪闭了闭眼,在心中暗骂一句“猪队友”,微叹一声,起身跪在大司空的身边,朝着隐在大殿里的人道:“公孙铁卫刺伤三王子殿下,不论是何原因,都难逃死罪。微臣治队无方,请王上降罪。”
  这一句貌似卑微的乞求却是暗藏玄机。唯一一个还坐在椅子上的大司徒闻言,眸光微微一闪。
  原因?莫非公孙铁卫刺伤三郎是另有原因?
  得了大司寇公孙洪的提醒,他当即朝柏氿问道:“本官问你,公孙铁卫杀了你丫鬟的弟弟,你可是因此与他们起了冲突?”
  语毕,在场众人瞬间领悟这一句问话的目的。
  若这小子当真与公孙铁卫起了冲突,那么三郎想必是为了护他才受的伤。而公孙铁卫想必也并非是有意要伤害战神三郎。
  如此一来,既可洗脱公孙铁卫刺伤王族的罪名,又可以借着不敬公孙铁卫的罪名,铲除了这个锋芒凌厉的危险少年。
  一箭双雕,妙计,妙计。
  恍悟的瞬间,众人不由又一次看向场中的少年——如此锐利不凡的人物,今日当真是要折在这里了吗?
  周遭寂寂无声,柏氿凉凉抬眼,瞧着那想要将她置于死地的大司徒,半晌,她突然一笑,有些顽劣,又有些诡异,仿佛狡诈的狼,正死死盯着前方自作聪明的野兔。
  众人被她莫名古怪的笑容惊得一怔,只听她道:“公孙铁卫无端杀害无辜百姓,暴虐无度,本就该死!”
  铿锵一声如惊雷般炸裂在阔大广场,场中众人不由坐直了身体——这小子竟然找死!
  高台之上,大司徒趁机拍案而起,指着她大骂:“大胆!为了一个贱婢,你竟敢公然挑衅公孙铁卫,你视我大许王权于何物!”
  “大胆!”柏氿原模原样丢回去一声厉喝,“宣王生母——先逝的许太妃年轻之时,也曾为宫中侍女。你算老几,竟敢口出贱婢二字,如此恶言,你视我大许王室血脉于何物!”
  大司徒脸色一白。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这小子之前如此放肆,原来竟是将计就计,在这儿挖了个坑等着他跳。
  微风拂过,大司徒忽觉自己竟是沁出了一身的汗。他轻轻颤了颤,缓缓转身,朝大殿跪下,俯首道:“王上,微臣无意冲撞太妃娘娘,请王上责罚。”
  众人齐齐一默。
  三司会审,历来审的便是最复杂的案件,还有最恶劣的罪人。
  如今审着审着,竟是把大司空、大司寇、大司徒都给审跪了。
  当真是旷古奇谈,史无前例……
  众人惊愕之际,一直隐在殿内的许宣王终于发话,他看了眼暗处的某位男子,缓缓问道:“不知世子有何高见?”

  ☆、第74章 夫人,好久不见

  那男子隐在暗处,一身苍蓝锦衣上的银白绣线正泛着微微的光。
  他侧头,妖异目光落在殿外的柏氿身上,一笑,移到她身边的许谦文时,又骤然一寒。
  柏氿似是被这目光惊到,她猛地抬头朝殿内看去,才抬首,那人却已淡淡收回了这太过森凉的眸光。
  他笑了笑,道:“为王者最讲究的便是制衡二字。如今既然说不清谁对谁错,那便干脆统统罚了,双方皆略施惩戒,谁也赢不了谁,相看两厌,却又不得不一团和气,多好。”
  许宣王听着这男子近乎悠然散漫的语调,忍不住默默在心中咕哝起来:一团和气这种话,从你这尊杀神的嘴巴里说出来,寡人怎么就这么不信呢呢呢……
  心中正吐槽着,又见那男子缓缓抬手,指着殿外的少年,如黄泉彼岸花一般的轻笑着道:“说起来,今日诸事皆因这小子而起。这小子胡搅蛮缠,顽劣得很。若是将他放出宫去,只怕将来又要祸害其他人;若是留在朝堂为官,又嫌他戾气太重……”
  许宣王沉吟片刻,试探着问:“世子的意思是……?”
  那男子负手立在一束阴白的光线里,唇角勾勒出的笑意越发高深莫测起来。仿佛那暗夜里盛开的曼珠沙华,丝丝缕缕,诱惑着路过的行人亲手奉上自己的性命。
  盯着殿外尚不知情的柏氿,他摩挲着袖口下的一支玉簪,缓缓道:“算起来,我那栖云轩倒是还缺一个研墨的书童。不如先将他放在我手底下打磨一段时日,待调教成型之后,再命他为许国效力,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许宣王闻言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他才不相信有人能活着扛住这尊杀神的“调教”。
  罢了,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就算被折磨死了,那也没什么要紧的。
  心思一定,许宣王开口道:“来人,宣旨。”
  内侍躬身上前奉了旨,又走到殿外高声宣道:“宣王有旨,大司空朱博简查案不力,罚扣俸三月;大司寇公孙洪御下无方,罚鞭二十;大司徒邢元正语出不敬,掌嘴四十;三王子许谦文行事鲁莽武断,罚闭门半月,好好念书。”
  一场声势浩大的三司会审,到了最终定罚时,却是三司高官受的罚更重些。
  众人不由朝柏氿看去——就是这少年,三言两语便扭转了乾坤,于处处死路里,硬是走出条康庄大道来。
  如此想着,众人看着柏氿的目光又不禁齐齐一凝。
  这小子若是入朝为官,只怕将来整个许国都要因他变了天。
  惊疑之际,又听殿前的内侍凉凉道:“各位大人,还不领旨谢恩?”
  三司齐齐叩首,“谢王上!”
  公孙铁卫押着许谦文正要回三王子府。
  内侍又突然指着柏氿道:“传宣王口谕,你,去栖云轩当差吧。”
  柏氿不由皱眉。栖云轩?那是个什么地方?
  许谦文脚步一顿,诧异回头。
  旁观的众人渐渐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宣王怎么将这少年派去打杂了?
  ……埋没英才啊,可惜了。
  就在这时,大殿里突然缓缓走出一人。
  周遭天地突然为之一静。
  他从阴暗不明的大殿里缓缓踏出,步履间带起些微轻柔的风,这风又掀起他苍蓝的衣袍,衣袍上银白的绣线在冬日暖黄的阳光下,泛出丝丝微光,似是谪仙自千里之外迢迢而来,自带着超凡脱俗的气场。
  更脱俗的却是这人的容颜。直锋眉,妖异眸,高鼻梁,微薄唇,仿佛是中原大陆技艺最为精湛的工匠,一刀一刀精心凿刻出的人间盛世,又像是盛开在黄泉之畔,妖娆艳丽的成片曼珠沙华。
  原本稍显苍白厚重的天地之间,突然因着这人的出现,逐渐变得生动妖艳起来。
  周遭寂寂一片,众人不约而同的被这人的模样震慑了心魄。
  柏氿却在见到他的刹那间,噌的倒竖起了根根汗毛。
  他漫不经心的从高台上走下,一步一步朝她靠近,形态悠闲得近乎散漫,盯着她的那一双眼睛,却渐渐透出千年冰川般渗人的寒。
  柏氿的一颗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他朝着她极淡的笑了笑,薄唇微动。
  ……夫人……
  ……好久不见。


  ☆、第75章 反击

  柏氿被殷瑢的唇语惊出一身微凉的汗,许谦文在读懂这唇语的瞬间,却是猛地一震。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柏氿,可她却并不看他。
  她直直盯着前方那突然冒出来的诡异男子,向来幽静如古井的墨色眼眸里,竟是生出几分没人能读懂的复杂情绪,好似被侵蚀了的月,于沉沉暗红血色中透出丝丝厚重的凉。
  忽有一个念头惊雷般的在许谦文的脑海里炸裂。
  是谁带兵以铁血之姿灭了琼台?
  又是谁最有可能捉拿住亡了国的她?
  许谦文掌心一凉,上前一步就想将仍旧跪在地上的柏氿扶起来,藏在身后。可他才迈出半步,就被身边的公孙铁卫压住了肩膀和手臂。
  殷瑢见状凉凉的勾了勾嘴角,慢悠悠在许谦文和柏氿的中间站定,不偏不倚,恰好挡住他看向她的目光。
  殷瑢朝着柏氿缓缓伸出手掌,似是要将她扶起。柏氿侧头,那摊开在她面前的掌心里,正静静躺着一支白玉竹节簪。
  一片静默里,只听他道:“跟我走吧,我的,书童。”醇醇音色里掩着几分淡薄的寒,又好像将喷未喷的火山,翻涌而隐忍。
  她抬眼向他看去。
  二人一炙一冷的目光在空中相撞,隐有火花乍现。
  ……这白玉竹节簪,你可别再弄碎了。
  ……若是我一不小心将它弄丢了呢?
  ……那我便罚你……把你自己赔给我。
  ……
  微风渐寒,轻轻掀起柏氿肩头乌发,飘摇的发梢在阳光下泛起点微光,像是凝住的霜雪,一如她此刻眼底般的微凉。
  一别数日,再见时,他竟是以这种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
  绝对的威压。
  绝对的强势。
  她若是胆敢忤逆,那便是抗旨不尊。
  按律,当处以极刑。
  铁血阴狠而不择手段,翻手间算尽人心颠了朝局,这才是名震中原的杀神世子,应有的模样。
  凉风习习,殷瑢掌心上的那一支玉簪随之微微晃了晃,像是一池碧玉的湖,忽然泛起层层波澜,昭示那将起的动荡不安。
  柏氿盯着他掌心的簪,微凉眼底渐渐透出一点森白的光。
  殷瑢微微皱眉,心头那一大块伤疤突然又隐隐作痛起来。
  她忽然朝他一笑,三分狡,七分诡,仿佛压城而来的成片厚重乌云,深沉而不可捉摸。
  算尽人心的世子殿下,怎能事事皆如你所愿?
  那可,太没意思了。
  刹那间,天色乍变,骤风忽起,在场众人不禁被这太过突然的暴肆风沙迷了眼睛。
  昏黄天地间,高台上的内侍捂着口鼻,指着柏氿催促道:“你,还不快接旨谢恩?”
  柏氿笑了笑,突然冷声道:“夜柏,不接旨!”
  冷厉一声在广场中炸裂。
  殷瑢眼眸猛地一凛。
  许谦文神情一亮。
  围观众人同时一怔。
  夜柏?!
  这少年怎么竟与那琼台女将军重名?
  是巧合还是……?
  惊疑之际,又听她道:“夜柏自幼便立志要执刀剑,保家国。请宣王应允,令我入伍公孙,永生效忠我泱泱大许!”
  斑驳枯枝轻轻一颤,有惊鸟拍着翅膀从树上飞起。
  场中骤然一静,殷瑢收回了手掌,悄悄捏紧掌中冰凉的玉簪,玉簪的寒意透过肌肤,沿着血脉,一路渗进了脾脏心肺。
  这女人竟是宁愿将自己置身于险地,也不肯乖乖留在他的身边。
  好,好,你好——
  深吸一口寒凉的空气,将滔天怒意压回心底,殷瑢微微合了合眼,再抬首时,又恢复了往常淡漠散漫的神情。
  一刹惊变,围观的众人不禁齐齐变了脸色。
  这少年哪里是效忠许国去了,她分明是去当战神三郎的人质!
  虽说战神三郎与公孙家不合已是常事,这几年来却从未正面冲突过。如今三郎既肯为了这少年,不惜与公孙铁卫撕破脸,想来对她定是重视得很。
  一旦她落在了公孙家的手里,三郎必定不敢再轻举妄动。
  这少年本就是三郎的幕僚,公孙家不可能将她安排进公孙铁卫里,他们只会将她软禁在府里,严加看守。
  但与此同时,她虽是身处公孙府中,公孙家的人却也不能动她分毫。因为一旦她有何不妥,三郎的惊羽卫也不是好受的。
  只有她入住公孙府为质,公孙家与战神三郎两方的势力,才是真正的制衡。
  许宣王才能对战神三郎,真正放下心来。
  天地辽广,寒风不起。
  众人盯着场中的柏氿,却莫名觉得有些寒。
  这少年为了三郎,竟能牺牲至此……
  这心思……
  这谋略……
  了不得,了不得。
  三郎得此谋士,何其有幸,福哉,福哉!
  众人惊叹之际,许谦文的目光却是微微一寞,像是灼热的暖阳突然被乌云遮盖了光芒。
  你如此决绝,究竟是为了我而挺身走险,还是被他所迫,绝地反击?
  你可知道,自从那人出现之后,你便再没有看过我一眼。
  乌云蔽日,北风寒凉。
  众人不由裹紧了身上的衣服——今年这冬天,着实是太冷了些。
  沉默良久,高台上的内侍转头看了眼阴暗的大殿,半晌,他回头高声宣道:
  “传宣王口谕,允了!”


  ☆、第76章 分道

  柏氿淡淡一笑,高声应道:“夜柏,接旨!”
  殷瑢微微垂眸,盯着她看。他那一双墨玉般的眼底凝着千年不化的雪,透骨般寒。
  柏氿满不在乎的站起身来,她跪了许久,膝盖骨疼得好像就要裂开,但她的动作却很流畅,轻而易举般在他面前站定,站直。
  她侧头,幽幽望进他那双妖异的眼眸。
  这眼眸深沉依旧,妖异依旧,与数日之前相比,却是多了些许迫人的光韵——火寒双毒,盲眼之疾,终是没能在这人的身上落下丝毫病根。
  柏氿突然笑了笑。
  如此便好。
  恩义两清,互不相欠。
  如此……
  她才可以放下心来,与他为敌。
  至于那曾经一个月的朝夕相处……
  得忘了才好。
  柏氿漠然笑着,想。
  她的笑容太过清浅,仿佛飘摇的雪花,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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