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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甚慰-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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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煜的笑意如沐春风,摸摸她的头,双目熠熠生辉,“我觉得,我们真是越来越登对了。”
*****
是否出兵匈奴的事,元煜没有表态,大将军府和军中的人也大多认为元煜不会出兵。
可是过了两日,一位使者来到了五原,带来了左贤王的亲笔信。
信中,左贤王用半幅篇章表达了对元煜如大海般滔滔不绝的景仰,又用半幅篇章告诉他,如果他按兵不动,左贤王愿意将匈奴北撤千里,并奉上数目可观的黄金、宝马、美人,以示永好。
元煜收下了信和随信而来的几匹西域宝马,好生招待了使者,并派人护送他离境。
虽然信的内容是保密,可是使者和厚礼却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风向有些逆转,众人在私底下又议论纷纷起来。
“支持左贤王也不错。”暮珠与初华聊起此事的时候,道,“此战之后,无论谁赢,匈奴也必然元气大伤,殿下再扇个风点个火,时不时出击一下,能把匈奴赶到海里去。”
初华对这些情啊势啊的,一向不熟悉,也不怎么关心。元煜那样的人,想的比别人多,也比别人深,这些事轮不到她操心,她只需要把火器营那边的事做好就对了。
说到火器营,初华有些头疼。
虽然有元煜的鼓励和清河王的帛书,但是如何做出适合对付骑兵的火器,她仍然摸不着头绪。
不过,她近来有些高兴的事,就是匈奴人送给元煜的那几匹宝马。那几匹马长得十分好看,体型矫健,毛色光亮,好像绸缎一样。特别是其中的一匹公马,它浑身皮毛都是淡金色的,奔跑起来就像一束光,看着美极了。
初华看得眼馋极了,每天跟它玩耍,元煜知道以后,就把这马给了她。初华高兴极了,给他取了个自认为好听的名字,叫秀秀。
一天,初华骑着秀秀去火器营,进了辕门之后,听得军士说野地里在试验新一批的霹雳罐,她便直接骑着秀秀去看。不料,快要到的时候,秀秀听到那轰隆的巨响,惊得突然扬起四蹄,险些将初华甩下来。
幸好旁边的军士马术精湛,帮着初华拉住了秀秀,这才有惊无险。
“马匹十分惧怕打雷闪电,那雷火罐亦有强光巨响,公子骑着马时,还是远离为妙。”军士道。
初华讶然,忙问,“只有宝马会这样么?”
士卒讪然:“岂止宝马,所有的马都一样。”
初华看着她,双眸微微发亮。
*****
自从匈奴使者走后,元煜在大将军府里就十分忙碌,所有人都明白,他决定出征了。
不久之后,一道军令从大将军府发出,五原的十万大军即刻待命,一日之内,粮草齐备,辎重装车。
“我也去!”初华听闻此事之后,立刻赶回了大将军府,见到元煜,立刻说道。
“你不必去。”元煜道,“都是打仗,你去没什么用。”
“有用,”初华兴奋地说,“我近来想到了一个对付骑兵的好方法,正好可以试一试。”
元煜却不为所动:“你在五原也能试,明日让文远给你一队留守的骑兵。”看着她瞪起的眼睛,元煜解释道,“去到那边就是打仗,很危险……”
“中山国也危险,武威也危险。”初华反驳道,“你不是都让我去了!”
“那不一样。”元煜正色道,“武威是意外,中山国那点刀兵跟匈奴比起来就是小儿打架。”
“当然了。”说罢,他狡黠一笑,摸摸她的头补充道,“如果那时你已经从了我,我也是不会让你去的。”
初华气结。
☆、第51章 出征
初华看起来十分生气;晚膳的时候;也没有出现。
元煜派人去请;从人回来说,夏公子已经用过膳了。元煜靠在凭几上;面无表情。
想到她离开时那气鼓鼓的表情;元煜觉得着恼又无奈;这女子闹起别扭来从不挑时辰也不讲道理;他这么做怎么看都是为了她好,自己明天就走了,真是……幼稚!元煜想着,恨不得立刻把她拎过来;但是又思索片刻,觉得此时去大概会自讨没趣;不如过一会,让她消些气了再去讲道理。
“知道了。”元煜应一声,让从人呈上晚膳。不料,刚用完,从人来禀报,说几位属官要与他议事,已经在署中等候。元煜只得将心里的念头都放下,去了署中。
初华在自己的院子里,磨磨蹭蹭地用了膳,又磨磨蹭蹭地去沐浴,在浴池里洗了好久,才慢吞吞地出来。
她一个劲地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元煜,他不是很义正辞严么,既然他一点都不觉得一两个月见不到一面也无所谓,那她在乎什么?初华又气又委屈,我这不都是为你好,臭元煜没良心!
她穿好衣服出了浴室,见屋子透着灯光,人影绰绰,心忽而一动。平日这个时候,元煜都是跟她在一起的,莫非他见自己不理不睬终于感到歉疚,主动过来找她了?初华想着,忙紧走几步,脸上却摆出一副什么不在乎的神色。
可是进了门,四处看了看,却见只有暮珠和两名侍婢。
初华愣住。
“你怎么了?”暮珠见她神色变幻,问道。
初华说:“元煜来过不曾?”
“朔北王?”暮珠摇摇头,“不曾来啊。”
初华脸色一变,登时怒起。
好你个萧元煜!!
*****
“你啊……”待得听完初华将事情说完之后,暮珠无奈地笑,板起脸教训她,“朔北王做得没错,他是为你好。打仗多危险啊,每次都有那么多的伤亡之人。若是大王知道,他必定也不会让你去。”
初华“哼”一声,道,“瞎操心,我又不是什么都不会的弱女子。我救过你和睿华,也救过元煜,可比那些男子都强多了。”
“反正你不能去。”暮珠丝毫不退让。
前有元煜,后有暮珠。
但初华的决心没有动摇。
她并不觉得元煜和暮珠说得有理。以前在武威的时候,村子里也有军户。男人出征,女人在家牵肠挂肚,每天只能翘首盼着消息,无论好事坏事都只能接受……初华见识过那些女人的焦灼心情,想一想都觉得脊背发凉。
或许心上有人的时候就会这样,忍不住为对方着想,忍不住与他承担所有的事。她夏初华也是在天底下闯荡过的,水里来火里去,怕过谁?
夜色渐深,元煜与众人商讨完事务,回到院子里。
他想起初华,想去看看,从人却说初华那边已经歇息了。元煜看看天色,心里叹口气,只得作罢。
从人已经将汤沐备好,元煜洗了个澡,回到室中。他喜欢在睡前翻翻书,走到书架前,拿出一卷帛书来。身后有轻微的响动,元煜以为是从人,没有理会。未多时,忽然听一点窸窣的脚步声,猛然回头。
一具柔软的身体扑在他怀里,元煜愣住,看着初华,眉间扬起惊喜之色。
“怎么了?”他放下帛书,握住她的手臂。
初华抱着他,低低道,“我想你,睡不着……”
温柔的愉悦涌上心头,元煜回抱着她,待她抬头,这才发现她与往常有些不一样。
她没有束发,头发披在身后,长而柔软,将精致的小脸衬出几分柔媚的味道。而最引他注目的,是她的衣服。她穿得是女装,绢丝上衣,曳地的纱裙,正是那时在琉璃馆里穿的那一身。
元煜怒光凝住,忍俊不禁,捏捏她的下巴,“你穿成这样,外面的从人认出你了么?肯放你进来么?”
“我没让从人看见。”初华眨眨眼,“我偷溜进来的。”
元煜无奈,他忘了这小兽的本事了。
他看着初华,目光灼灼。不得不说,他的小兽生得十分好看,穿上女装,每次都能让他惊艳。元煜微笑地打量着这个妖精一样擅于变化的美人,莹白细腻的皮肤,柔软红润的唇,小巧的鼻子和下巴,再往下,是优美而诱人的脖颈。藏在衣裙下的身体窈窕,抱着的手感却不单薄,堪称尤物……
他低头,攫住那柔软的唇,缓缓地品尝着她的味道,彼此气息交缠……
初华喜欢他这样的吻,亲密又热情,每次都让她回味万般。她笨拙地回应着,踮起脚,将手臂环在他的脖子上。
未几,元煜忽然把她抱起,朝榻上走去。他把初华放到榻上,初华墨黑的长发铺展在锦褥上,双目迷离,面颊桃红,双唇微微张着,诱人不已。
元煜目光幽暗,俯下去,仍将密密的吻落在那唇上,越来越深。他的手探入她的衣襟,触到底衣时,让他有些意外——白绫没有了。掌间的柔软,让他血脉倏而贲张,想起初华那时的话。
“……有人还说我不像女子……”
元煜莞尔,觉得自己是应该把从前的话收回。他的小情人,是个尤物……
待得他热情的吻移开些,初华才得以喘过气来。胸前那只流连的大手,让她羞得满面通红,连忙伸手捉住。元煜不以为意,反捉住她的手,将她压住,把头埋在她的脖子上。
麻麻痒痒的感觉,让初华笑个不停。
“元煜……”她喘着气,轻声道,“你喜欢我么?”
“喜欢……”
“那……你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元煜停住,抬起头。
初华望着他,神色可怜兮兮,盈盈娇弱,“我不想留在这里,我想跟你在一起……”说着,她的手在他的胸膛上轻轻抚着,小声道,“元煜,你带我去嘛……”
呼吸带着灼人的热,元煜看着她,双眸带着喜悦,手指摩挲她娇美的脸,忽然觉得能够理解那些沉溺美色的昏君,有这样一个人对你撒娇哀求,那的确任谁也难以抵挡……
“不行。”元煜强自按捺着,低低道,“公是公,私是私。”
初华的双唇抿紧,忽然,眼睛一红。
“元煜大混蛋!最讨厌了!”她用力推开元煜,光着脚下了榻,“啪啪”地跑了出去。
门“哐”一声地摔上,又弹回来,外头,露出从人惊诧莫名的脸。
元煜僵在榻上,神色变换不定。
一场缠绵,好像偷情的男女遇上了捉奸,被搅得狼狈收场。
他看看锦榻,上面还留着凌乱的痕迹,而他的□……那位兄弟仍然斗志昂扬。
这恶毒的妖精……元煜深吸口气,沉着脸,无奈地扶着案台站起来。
******
兵马皆已经齐备,天还沉黑,号角声在五原郡的各处大营中吹响,火把的亮光与天上的星辰辉映。
先锋早已出发,数万大军汇作洪流,马蹄声和脚步声犹如夏日的闷雷,隆隆震撼。
元煜坐在兵车上,朝身后望去。
夜色中,五原的城池早已望不见影子,只有长龙一般的火把光。
嘴角瘪了瘪。
他离开大将军府时,想与初华告别一声,去到她的院子里,那门却是从里面反锁着的,推也推不开。暮珠说,她睡前拿了一壶酒进去,还吩咐说她要是不起来,谁也不许来吵她。
元煜明白,那个“谁”说的大概就是他。
虽然知道她是故意跟自己怄气,但是元煜并不打算让步。他交代暮珠,自己不在的时候,务必照看好她。
暮珠应下。
元煜看看那紧闭的房门,没再说话,自顾离去。
男人啊,总要承受误解……元煜望着天空,陡然觉得自己有几分悲情。
*****
大将军府里,天上太阳渐渐高升,直到过了午时,初华仍然没有开门出来。
暮珠忍不住,在外面敲敲门。
“初华。”她说,“到午时了,别睡了!”
没有人回答。
暮珠想到她昨晚眼圈红红跑回来的模样,叹口气,又敲了敲,“你再生气又怎么样,朔北王都走了。你早晨也未用膳,会饿坏的,快开门。”
仍然没有人回答。
暮珠有些诧异。
“女官。”旁边的侍女不放心地说,“公子这么久也没动静,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暮珠看看她,心中亦是疑惑渐重,连忙叫来侍从。
“砰”一声,门被撞开,暮珠跑进去,只见榻上,一个人朝里躺着,乌发长长,身上盖着褥子正睡得香甜。
暮珠松一口气,看看旁边案上空空的酒壶,心里觉得无奈又好笑。不能喝酒还喝那么多,也怪不得撞门那么大的响动也不醒。
“出去吧,别扰公子。”暮珠吩咐道。
侍女们应下,纷纷退去。
暮珠收拾了酒壶杯子等物,正要出去,忽然觉得榻上初华的样子有些怪。她放下物什,凑过去,将榻上的人翻过来,登时大惊。
那睡得垂涎的人,哪里是初华,竟是一个侍女!
*****
元煜所在的中军全是骑兵,一路往北,到得傍晚时,已经走出了数百里。
风带走了白日的热气,大军在荒原中驻扎下来,搭起帐篷,埋锅造饭。
元煜安顿下来,即刻召集各营将官入大帐议事。宽大的地图展开,上面标明了各处山川、沙漠、草原和城邑的位置,一目了然。
“过了此山,便是大漠。从大漠边缘往西二百里,便是匈奴之地。”
元煜看着地图,听那将官说着,片刻,道,“先锋到了何处?”
“若无意外,应当已经到达山下。”
元煜颔首,道,“明日按既定路线开进,各营夜里加强岗哨,多加防备。”
众将官皆应下。
散会之后,元煜骑上马,亲自到各处巡视。夜幕下,篝火团团,军士们见到元煜来,纷纷行礼。
元煜视察了几处,忽然看到几个军士正将一些木箱从马车上卸下,走过去。
“拜见殿下!”领头的军士看到元煜,行礼道。
元煜看去,是火器营的王阆。
“火器营第一次出征,有困难么?”元煜看着那些木箱,知道都是初华的宝贝,语气不由地和缓。
“并无困难。”王阆笑道,“就是这些马车跑得不快,总拖着大军后腿。”
元煜莞尔,道,“不必着急,慢些亦无妨。这箱子里的都是凶悍之物,夏公子不在,尔等要倍加小心。”
王阆应了一声,却笑笑,道,“殿下,夏公子一直都在啊,这些箱子如何堆放,都是夏公子方才吩咐的。”
“嗯?”元煜一愣,看着他,目光倏而锐利。
☆、第52章 凉夜
“公子;这些放在何处?”一名军士问道。
初华正在查看一颗损坏的雷火罐;听得这话;转回头去看了看。
“那两箱单独放。”初华道,“看到上面朱漆做的记号不曾?别与其他的放混了。”
军士应下。
初华继续摆弄那雷火罐;没多久;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夏初华!”元煜严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饱含怒气。
周围的军士都吓了一跳;初华却没听见似的,将手上的雷火罐放好,片刻才转身过去。
火把的光照下,元煜的神色难看;沉得好像能吃人。初华望着他,神色却是平静。
“殿下。”她行个礼。
“你……”元煜目光似乎要将那张波澜不惊的脸穿透;按捺着走到她面前,道,“你在这里做什么?我不是说过你不许来么!”
初华不急不慢道,“在下也不想来,可殿下当初说,火器营里的火器由在下负责。如今殿下把火器营也带了出来,在下自当跟随。”
她态度温和有礼,却透着生疏。一口一个“殿下”,又一口一个“在下”,把元煜激出一口闷气。
“你不必负责了。”元煜冷冷道,“孤即刻让人送你回去?”
“哦?”初华看着他,一笑,“如此,依殿下当初与中山王的约定,火器完成之后,就让在下回国。如今殿下既然不再需要在下负责,那么在下就回国去。”
元煜几乎一口老血吐出来。
“夏初华。”他额角暴了一下,气极反笑,低低道,“你真要与我对着干是么?”
初华眨眨眼,无辜道,“对着干?殿下说的,公是公,私是私,在下尽忠职守,不明白殿下的意思。在下还有事要忙,殿下若无他事,在下告退。”说罢,行个礼,昂着头悠然走开。
*****
“咚”一声,一只可怜的杯子被砸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几下。
田彬连忙捡起来,心想好在是木质的。
“她怎么会在此处?!司马在何处?!叫他来!”元煜恼火地喝道。
田彬神色讪讪,道,“殿下,这事不归司马管,殿下忘了,火器营是殿下从卫队里分拨改建的,论理,应该是殿下管人。”
元煜听得这话,登时气结。
他平复着一会心绪,仍觉得烦躁,让田彬出去,自己坐到案前,鼻子里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
夏初华……想着那张故作镇定的脸,他眯起眼睛,过了会,自嘲地一笑。
公是公,私是私。
这个女子,居然拿他说过的话来堵他。他真是太惯着她了!
他想立刻让人将初华押回去,绑住她的双手,让她耍不得花招,可是想到那双瞪起的眼睛,又犹疑不定。说实话,他觉得这是下策,他很怕她再露出昨夜那样的目光,失望的,难过的……按照她的性子,恐怕真的一气之下就回了中山国也说不定。
心如百爪抓挠,元煜觉得自己就算是行军打仗,也没遇到过那么难以下决心的事。
她要跟来,就让她跟来好了。心里一个声音道,让她跟着军士起居,尝一尝辛苦的滋味,好明白出来打仗不是游山玩水。
对,就是这样。元煜定了定心,深吸口气。不管她了!
看着天色不早,他吩咐侍从自己歇息了,到榻上和衣躺下。
可是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翻来覆去转着的,只有初华那张脸。
她晚上如何睡?
这塞外夜里有些冷,她带了铺盖么?
还有,普通军士都是多人共用一个帐篷,她……
元煜睁开眼,立刻坐起来,他深吸口气,头一次如此痛恨自己那颗聪明的脑袋。
*****
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河汉贯穿了夜空。
风渐渐变得凉起来,火器营的军士们整理好了物什,搭起了帐篷。
王阆看向初华,见她坐在一辆马车旁,向她招呼道,“公子,时辰不早,明日还要赶路,歇息吧!”
初华应一声,想走过去,却有些犹豫。
她偷溜出来的时候,除了两套换洗的衣服和小囊,什么也没有带。而这些军士们,行囊是充充足足的,睡觉用的毛毡都有。
王阆见她久久不动,不禁有些诧异,走过去问才知道,她没有铺盖。
“这有何妨。”王阆笑笑,道,“这夜里也不算冷,公子要是不介意,我们弟兄几个把铺盖拼起来,公子与我等挤一挤便是。”
初华哂然面红,这样……更不好啊……
正两难间,忽然,身后传来军士们向元煜行礼的声音,“殿下!”
初华一惊,忙回头,却见元煜又走了回来。
王阆连忙行礼,元煜应了一声,看看初华,仍然没有好脸色。
“到孤帐中去歇息。”他淡淡道。
初华心一动,却没有挪半步。
“在下是火器营里的人。”她满不在乎地将头一撇,回答道。
口是心非。元煜看着她,缓缓道,“你不在火器营了,现在你是孤帐中的文书。”
众人皆诧异。
殿下那帐中……何时缺过文书?他曾说夏公子是火器营里最重要的人,现在竟然要这最重要的人去当文书……
文书很重要么……
什么狗屁理由。初华不买账,傲娇道,“凭什么?”
“凭孤是朔北王。”说罢,元煜走到近前,微微俯身,在她耳边道,“你去也要去,不去也要去,孤不介意把你扛在肩上走过大营,你选。”
“好啊,来啊。”初华眨眨眼。
元煜面色一变,眯起眼睛。
初华看着那脸上不快的神色,心情舒畅。原来欺负人的感觉那么好,怪不得元煜平常老寻她开心。
见元煜要开始暴躁,初华适可而止,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土。
“我到殿下那边歇息,明日再过来。”她对王阆说。
王阆连忙应下。
说罢,初华看看元煜,眉一挑,“殿下请。”说罢,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活像一只打斗得胜的小兽。
元煜的额角又爆了爆,一语不发地跟在后面。
*****
田彬见初华和元煜一起走回来,心里松了一口气。
“物什都准备好了。”田彬对元煜禀道。
元煜颔首,撩开帐门。
初华进到去,发现元煜说要她到大帐里睡,那就真的是到大帐里睡。元煜的卧榻后面,一道帘子将大帐的一角隔出来,里面放着另一张榻。
初华知道,那是给她的。
犟着的心倏而化开些许。
他还是惦念着你的。心里道,初华望望元煜,唇角不禁弯起,却又有些不自在。她虽然一心一意跟着来,却没有想过会这样明目张胆。
“我们睡一个帐篷里?不好吧……”她说。
“有什么不好。”元煜理所当然,看她一眼,“这营中,只有我是独人独帐,你想去与别人挤一挤?”
初华讪然。
元煜不再多言,这个晚上为了对付她,他已经耗去了好些精力。“明日还要继续行军,”他自顾地宽去外袍,道,“快去歇息。”
初华也不磨蹭,连忙跑到那帘子后面。
灯熄灭,帐中一片安静。
元煜躺在榻上,虽然累,却仍然睡不着。他闭着眼睛,却觉得眼珠子好像跑到了脑袋后面一样,那里,隔着一道帘子,躺着另外一个人……昨夜的记忆又涌上来,她扑在元煜怀里,身体软软的,香香的……
心猿意马,元煜想把那些杂念都赶走,却发现自己更精神了。隔着帘子,他似乎能听到初华清浅的呼吸声,不禁咬咬牙,她倒是无牵无挂……
“元煜……你睡了么?”忽然,初华的声音传来。
元煜睁开眼。
片刻,道,“没有。”
那边沉默了一下,只听初华小声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元煜哭笑不得。她这是想跟自己道歉?躺都躺着了,这个诚意……
“不生气。”他淡淡道。
“我……是真的不想离开你,我不想看不到你……”
心软了软,些微的热气浮上了元煜的脸,伴着一抹笑容。
“嗯。”他说。
不知道是不是这话实在安抚人,元煜觉得心宽畅了许多,再度闭上眼睛。
“元煜。”没过多久,初华却又轻轻道,“我想跟你一起睡……”
*****
第二日,田彬看到元煜和初华,两人皆精神焕发。初华高兴地说着些什么,元煜听着,眉眼间挂着淡淡的笑意。
“昨日不是还吵起来了么?”一名侍从诧异地对田彬说。
田彬苦笑了笑,想到一句话,床头打架床尾合。未几,又想到下一句,咸吃萝卜淡操心……
“别多问,干活去。”他拍拍那侍从的肩头,继续去准备拔营之事。
大军迎着晨曦,继续往北行进。
初华的马车紧挨着元煜后面,风吹来,将她的小脸吹得红扑扑的。看向前方,元煜骑在马上,身形矫健而优美。
昨夜里,她是在元煜的怀里睡着的。她的背贴着元煜的胸膛,他的手臂环在她的腰上,有一种坚实的安稳感。
其实,她还想跟他多说说话,但是元煜似乎不愿意。
“别转过来。”他的声音有些不稳,“快睡。”
初华只得闭起眼睛。
大将军府的急报是午时才送到元煜手上的,信里,暮珠言辞急切,仿佛见不到初华中山国人就会全体寻死。
初华眨眨眼,见元煜瞥她,心虚地说,“我留书了,我说我跟着你去匈奴看看,不会有事的。”
虽然二人已经和好,但是元煜仍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和稀泥。
“你说了也得别人信才好。”他把信折起来,神色严肃,“府中的中山国人,都是中山王派来服侍你的,你若出了什么事,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下场?你太任性了。”
初华也知道自己这事做得不厚道,望着元煜,“那……你说怎么办?你要让我自己回去么?这都快走出千里外了,要是路上遇到什么贼人如何是好……元煜……”她扯着他的衣服一角,可怜兮兮,就差身后加一条摇晃的尾巴。
元煜被她缠得无法,长叹,他是遇到了怎样一个冤孽。
最后,他亲笔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备述初华随军之必要性,并保证她会安然回到五原,让众人放心。
使者骑马离开,初华望着元煜,露出甜甜的笑,夸奖道,“元煜最好了!”
元煜苦笑,她明明不久前还说自己是大混蛋。他这个一个高贵明理的大好青年,奈何上了贼船啊……
*****
大军一路往北,四周的风光也渐渐与五原迥异。草原,山岭和荒漠时而交替。终于有一日,前方的视野被无垠地黄沙取代,阳光下,灼灼夺目。
队伍没有横穿,沿着沙漠的边缘,向西开进。
虽然一派荒凉之景,但是情势却并没有继续平静下去。没多久,前方传来急报,先锋遇到了匈奴骑兵的阻击。
元煜不慌不忙,派出斥候探明形势,认为这不过是左贤王的疑兵,清理之后,继续往王庭而去。
初华曾经不解,问他,“你为何决意支持匈奴王,而非左贤王?”
元煜没有回答,反问,“在你看来,左贤王厉害还是匈奴王厉害?”
初华想了想,道,“左贤王。”
“厉害在何处?”
“兵力强。”
“他的兵力从何处而来?”
“从各部族得来的。”初华说着,电光石火间,忽然有些明白。
“以一己之力,得到了匈奴半数部族的支持,这是个枭雄。”元煜的目光透着冷峻的锐气,缓缓道,“匈奴王不是他的对手,我若不帮匈奴王一把,待得他一统匈奴,则必是中原的心腹大患,故而,此人必除。”
初华看着他,忽然有些明白自己到底喜欢他什么。
他认真地说着那些她似懂非懂的话的时候,周身有一股超凡的凛然之气,好像诗歌里传颂的神祗。
到底还是见色起意啊……初华赧然想道。
*****
匈奴骑兵连续骚扰了几日,像粘牙的糖一样,时而尾随,时而偷袭。等到朔北军出击,又像风沙一样跑得无影无踪。
先锋营的将官们气得跳脚,元煜却不急躁,一面加强警戒,一面让大军加快行进。
离王庭还有两三日路程的时候,斥候突然来报,说前方发现一彪军马,旗帜殊异,似乎是西域人的。
元煜讶然,让人再探,回报却说那是疏勒国的军队。不仅如此,那领军的人还要求见元煜。
元煜略一思索,答应下来,在营中摆开仪仗,亲自接见。
蓝天丽日下,马蹄搅动起尘雾。远远望去,蓝底金边的旗帜延绵一片,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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