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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媳妇生存手册-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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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萍瓮声瓮气话都说不整了,她这模样七分真三分假,昨儿个二姑娘的气焰她瞧见了也受过了,要是面前这尊靠山大佛真走了,她秋萍这辈子也算到头了。

    “主子您真要走?”

    何诗娟用帕子擦擦眼角:“不走不行——”

    尾音拖得老长,秋萍真动了情,趴在地上痛哭起来,她哭得摧肝断肠,何诗娟原本还没什么,真被她勾出了真情,其实她哭的是自己。

    何诗娟硬是把那些首饰缎子塞给她:“你弟弟妹妹年纪看着也大了,你穿不出去,就拆了线给他们做小衣服小鞋。”她摆弄这玉器的镯子耳坠:“这些要是带不出去,当了卖了送了人都随你。”

    秋萍更加绝望,她差一点儿就要说:“让奴才跟您一块儿去吧。”她不敢说,万一人当真了怎么办?

    偏偏何诗娟就等着她这话,看她这可忠心到底有几分真。

    两个人一个假哭一个假悲,最后还是秋萍耐不住说:“主子就甘心让那个人骑在头上?”

    何诗娟看着她。

    秋萍把昨儿个夜里碰着仇三那事儿说了,何诗娟脸上还挂着泪,眼里面却已经带着笑了,笑还沾着得意和狂妄。

    两人通过气,秋萍正要前往驿站传话,何诗娟拽住她:“总不好让兵大人白跑,你去库房里挑些好的东西给大人送去。”说完这话就住了嘴,如今家不是她当,库房的东西哪里能说拿就能拿呢?

    秋萍眼睛看着怀里抱着的一堆首饰,何诗娟道:“委屈你了,回头把那人踹出去,你要什么没有?”

    秋萍跪下表忠心:“奴才眼皮子就那么浅?这些东西原本就是主子的,主子要送谁就送谁,奴才哪儿敢妄言。”比起自己的身家性命,金银财宝就算个屁!

    仇三在驿站等到下午,他刚投入北军,混了个大头兵干,他个头虽然不高,但是人壮实力气也大,糙皮糙脸的,不比之前在山上那次,愣头巴脑的乡下汉子连句漂亮话都不肯说。这回,他让姜如意逃了之后,没回顾家,直接打听了就去营子里,在营子外头一跪,说自己无路可走了,求兵老爷给自己条活路,有口饭端屎端尿生火扛沙包,给人当人肉垫子最苦最累的事儿都干。

    最关键的还是他打下来的那几只黄毛野兔,招兵的头儿大口嚼着兔肉,满嘴荤油,兔子的鲜腻让他舌头都捋不直,拍拍仇三的肩膀:“好好干,咱营子里就差你这样的人才。”

    仇三在营子里干了一个月的伙头兵,大家伙儿放了假,轮班儿进城里去溜达,兄弟们不是去窑子窝就是去赌钱,一次能把半年的军饷败光。

    仇三揣着破烂兜儿里叮啷作响的半两银子,绕在城墙脚下不敢进去,他抬头看着顶上那个人,经人指导他知道那就是鼎鼎大名的钱三爷。

    是个爷儿们

    仇三被头顶的太阳照得眼睛挣不开,上头那个人身上淌下的血滴在他脑门上,他一声哼都没听见那人发出来。

    仇三这人听力好得很,耳朵不好使怎么去打猎?听兔子脚步听大虫的脚步?

    他竖着耳朵拼命听,就想证明上头那人没那么神,想从他那儿听出几声告饶,他木头似的站了半天儿,愣是啥也没听见,除了鞭子甩在皮肉伤皮开肉绽的声音。

    他想,要是能跟在这位爷后头练练身手,就是死在战场上也值了。

    他当然知道他绑走的那个小娘子就是这位爷的宝贝,他悔死了,他在城墙底下跪下磕足了是个响头,他不敢保证小娘子到底是饿死了还是被狼给叼走了。乌压压的一片山,小娘子能有活路?

    放了她就是害了她。

    可是他自己又恨不下心肠下手,他就让老天爷去做决定。

    放走了姜如意,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媳妇交代,跟顾沂交代,干脆一头扎进了营子里,哪天死了就算一了百了。

    他觉得钱三爷挂在上头,说不定跟他还有着半毛钱的关系,这个想法折磨得他吃不香睡不着,澡堂子也不想去,浑身发叟了头毛里全是虱子,被帐子里的战友踹出去:“老子够邋遢了,跟你一比老子就算个屁!”战友都嫌他身上那股味儿。

    仇三干脆倒头把自己灌个烂醉,半夜起来就看见了秋萍,他想着能是什么毛贼?要是真让他抓住个蟊贼,回头立下大功,这张脸也算重新捡起来,好歹能回去面对媳妇。

    他等到下午秋萍来了,仇三把那一兜子首饰推回去“我要是立了功还得谢谢嫂子你,哪里敢收你的好处。”

    秋萍乐得他不收,说墙上挂着的那个反贼的姘头回来了!

    “谁?”仇三耳朵竖起来,眼睛瞪圆了。

    秋萍说:“就是那个瘸子!她现在又瘸了一条腿,两条腿走路都不利索了,兵爷你赶紧带着人去抓啊!”

    “你是谁?你咋知道这些事儿?”仇三瞪着她。

    秋萍眼神古怪起来,直勾勾地盯着仇三打转儿,仇三被她看得发毛,把腰刀重重在桌面上一拍:“行了,你回去等信儿吧!”

    “兵大爷啥时候带人来抓啊?”

    仇三瞪她一眼:“吃了饭就来,当兵的不用吃饭?”

    秋萍一愣:“那今儿夜里能赶得及不?”

    “废什么话!”

    仇三配好刀快步出去,让伙计把他的马牵出来,他腿长步子迈得大,等骑上马走了十几步,秋萍才追出来,想再交代几句话,到底没机会了。

    这事儿怎么老觉着邪乎呢?

    傍晚,姜如意从铺子里带着一堆烂账回来,匆匆用过饭就让人多点几盏灯,今晚估计没法儿睡了。

    姜家为什么能保住?大半个产业全都兑了出去换做现钱,充了军饷。

    姜元中风前就把姜家上下的事儿都打点妥当了,钱算什么,留着条贱命总能再赚回来,他姜元也不是看中钱财的那种主儿,当舍就能舍。

    姜如意走了十间铺子,铺子里的东西都被搬空卖空了,留下个老账房蹲在地上抹眼泪,怯怯地抬起头瞄了一眼来人,然后抱住脑袋说:“别打别打!银子全没了!”

    姜如意叹了声,把老账房扶起来,老账房不认得姜家二姑娘,可是老爷子姜元他认得啊,姜如意长着姜元的高鼻梁,细长眼,老账房眼睛登时就红了,扑在地上磕头:“二姑娘,二姑娘您回来了啊!”

    老账房交给她一个账本,说自己的差事儿可算是了了,可以告老还乡了。

    姜如意问:“别的没卖出去的铺子呢?”

    老账房摇头:“我就是个管钱的,老爷有几间铺子,哪里轮得到我操心。”

    姜如意点点头,随意翻了翻账单,转身要去下一家,老账房在背后问:“老爷子身子骨儿还好?老爷是大善人啊!”

    姜如意把半个金陵城转一圈,账单收回来好几本,这些账房老先生年纪比爹还大,心眼儿却不多,都是死心塌地跟着姜家的忠仆。他们咬紧牙关不肯把账本交给大姜氏,不知道挨了多少棍子,受了何诗娟多少恶毒言语的中伤。

    姜如意在灯下逐一浏览着账目,老账房的字都很漂亮,娟秀工整,下面写着今日进数多少多少,买什么支出多少,所有数字都是汉子没有阿拉伯,姜如意看一会儿脑袋就长包。

    她真不是算账的料,谁让她大学读的是理工科,出来做的是房产销售,在现代生活的小半辈子半点儿记账的事儿都没挨过边儿。

    让她去卖东西还行,记账可是能要了她半条命。

    姜家现在成了漏了底的砂锅,她得一点一点儿补回来。

    看到下半夜,她分别去姜元和纪氏床前走了一圈看过二位老人,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人一直没露面。

    掌灯的小丫鬟躬着腰问姜如意:“姑娘,咱是回房歇息吗?”

    姜如意说:“秦姨娘住哪儿?”

    丫鬟脸色白了白,道:“姑娘还是不要去的好。”

    姜如意抬高声音哦了一声:“还住在之前的东小院子里?”

    丫鬟说:“早不住那儿了,秦姨娘被大姑娘给赶去住偏院了,更深露重的,姑娘明儿再去?”

    姜如意摆摆手:“走,咱们瞧瞧去。”

    秦姨娘还是体体面面的模样,就是人消瘦得厉害,脸擦着厚厚的粉,并着手脚靠在墙根儿坐着,身子绷得僵硬,姜如意问一句话,她哆嗦一下。

    要不是下人提醒,姜如意真看不出来她有了五个月的身孕。

    秦姨娘抹着泪,嘴里念着阿弥陀佛,她说:“听说姑娘平安回来了,我昨儿拜了一夜菩萨,姑娘宅心仁厚,姑娘回来,老爷太太就有救了。”

    秦姨娘和姜如意默默地对坐了一会儿,才敢慢慢抬起头去看她,她吃惊道:“姑娘咋瘦成这样?”一边说一边流泪:“姑娘怕是受了不少罪。”

    姜如意望着她:“姨娘也受了不少苦吧。”

    秦姨娘摸着毫无存在感凸起的小腹,脸上的笑柔柔的,眼里恢复了一点光亮,这样才像个活着的人了。

    “老爷太太待我不薄,我就是死了,也得保住老爷的种。”她压低声音,对着姜如意的耳朵眼儿说:“我偷偷找稳婆瞧过了,说我这一胎肯定怀的是个哥儿!”

    姜如意笑:“咱家是该添件喜事儿了。”

    秦姨娘的小院在最北边,只有院子角能晒着一点儿夕阳,其余时间都是森森冷冷的,大夏天进去都能冻得人打哆嗦。有时候冰窖里的瓜果蔬菜摆满了,下人们就会把新鲜的蔬菜放在这儿冰镇,要吃了再端过去,果然凉丝丝的很清爽。

    十一月的天家里头该烧炕了,这个小院里连炭盆都没有,秦姨娘说:“多穿点儿就好了,我平日里也不爱走动,有时候躺在被窝里,暖和得很呢。”

    姜如意又跟她闲聊了几句家常,出去后把这片儿管事的嬷嬷全都叫来,狠狠训斥了一番。

    一个麻子脸嬷嬷道:“姑娘,不是咱不肯好生伺候,是有人存心不让咱们伺候啊!”

    姜如意板着脸让她接着往下说。

    嬷嬷说:“老爷太太那副样子是没法儿做主了,这姜家还不是成了大姑娘一个人的?偏偏这时候姨娘诊出了身孕,这不是又要生个二主子出来压人一头了吗?”

    姜如意不出声,嬷嬷哆嗦了一下,叹道:“好狠的心啊,四个月大的胎儿,眼瞅着显怀了,那边的人就坐不住了,明面上好吃好喝地给端过来,其实偷偷在里头下了足量的红花!”

    “姨娘当着那边奴才的面喝的一滴不剩,背着人就抠喉咙喝馊水,把吃的全都吐出来。”

    姜如意知道为什么秦姨娘说话的时候声音这么嘶哑了,是呕吐的时候,胃液灼烧喉咙,喉咙让强酸给腐蚀的。

    “难为她了。”姜如意叹了声。

    嬷嬷道:“姑娘是不知道,不单单是姨娘有了身子让那边这么歹毒,还不是姨娘嘱咐着底下人好生伺候老爷太太,有谁怠慢了,姨娘拿出主子的身份压她,那丫头还不乐意了,回头说给那边的听。姨娘一颗脑瓜子不开窍,非得在人眼皮子底下跟人唱对台戏,您说这叫啥,这就是茅坑里头点灯——找死!”

    姜如意冷笑:“所以嬷嬷是个活泛人儿,你倒是说说,那边给了你多少好处啊?让你这么蹉跎她。她身份是不贵重,可肚子里揣的可是咱姜家的主子。”

    嬷嬷膝盖一软跪下:“可不敢!”

    姜如意懒得和这些下人玩心眼,她现在没这份心力,也不想斗,最直观的方法就是打,要么卖出去。

    她比下人们强出来的是身份地位,差的是心眼和手段。

    这玩意儿估计她这辈子都不能像纪氏那样玩转,还不如跟钱昱看齐,奴才嘛,要是不服气,敢有二心玩当面是人背面是鬼的那一套,那我就打到你服气。

    第二天一早,大姜氏那边听见消息,说不知道什么缘故,二姑娘把下人们全都叫到院子里训话,还打了不少人,卖了不少人。

    大姜氏拉拉闺女的衣袖:“要不咱儿吃过早饭一早就走吧?咱自己走总好过真被人提着扫帚赶出去啊。”

    何诗娟道:“谁被谁赶出去还不一定呢!”

    何诗娟让丫鬟去灶屋端吃的,丫鬟去了半个时辰还不见回来,何诗娟让秋萍去瞧瞧,过一会儿秋萍端了两碗糊了底的白粥和一小碟咸菜过来。

    她现学现卖,把刚才灶屋里的人笑话她的话学给大姜氏她们听,说:“有的吃就行了,还挑三拣四的,你能吃着几顿?”

    一屋子人分了那两碗白粥,二姐摸着空空的肚子嚷着饿,说要吃云片糕,何诗娟一巴掌打过去:“有的吃的时候求你吃你不吃,现在没了又要吃,天生的贱骨头!”

    二姐哇哇哭,大姜氏搂着亲闺女用眼睛戳大闺女:“把气撒在小孩子身上算什么英雄?”

    “我本来就不是英雄。”

    大姜氏道:“是,你不下贱,你不下贱赖在人家里头不肯走。”

    何诗娟道:“这是谁家?不是你的家?你姓姜,她也姓姜,凭啥她能赶你出去?”何诗娟激动起来,何文富那股子家乡话的口音也冒出来了,她刚一说出来内心就冒出一阵浓浓的羞耻感。

    到了中午,何诗娟坐不住了,她拉着秋萍问:“这事儿你说清楚没?那些首饰头面可都不是便宜货,当兵的不能收了便宜不办事儿吧?”

    秋萍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珠宝首饰她留在身上烫手,转身就给当了换成白花花的银子,嘴上道:“那不能!外头营子到咱城里头远着呢,兵老爷得回去调兵遣将!”

    结果她们等来的不是兵老爷抓反贼,等来的是姜如意让人过来下的逐客令。

    膀圆腰粗的三五个婆子石柱子似的往她们娘三屋子一杵:“三位娘子,请好吧!”

    大姜氏陪着笑脸:“嬷嬷们劳驾啊,嬷嬷们要不要坐下喝口热茶?不着急的,我们可得收拾一阵儿呢。”

    下人们各个都是看风做人的能手,你大姜氏得势的时候,咱有话好好说,能喝着您的一杯茶,小的们全家都感谢您的恩典。

    现在?婆子各个都成了黑脸的张飞:“还有什么要收拾的?姑娘说了,屋里的东西一样儿不能少。”

    其中个子最壮的那个方脸婆子哼声哼气走上去,把何诗娟手里鼓鼓囊囊的包袱扯下来,扯烂了布条子里头的细软金银洒得满地都是。

    婆子们笑道:“亏得来得早,不然这屋子里可不得让人家给搬空了!”

    何诗娟说:“嬷嬷们说的什么话,这些东西迟早都是用来孝敬您的,我们怎么敢拿走?”

    方脸那个刚才就浑水摸鱼地拣了不少,得这话,脸不好挂着了,面上的表情稍微软乎一些:“行了,少拿这套来忽悠你姑奶奶。”

    何诗娟心里呸:待会儿姑奶奶就让你有苦头吃!

    大家伙儿分了地上面的宝贝,顺手就接过大姜氏弯着腰递过来的热茶,咕咚咕咚品着,何诗娟心里疼,正宗的大红袍,白白让一群畜牲给糟蹋了。

    婆子们喝够茶,站起来又继续做女张飞,一点儿旧情不念,好像刚才收银子的是别人。

    何诗娟说狗奴才们真是翻脸不认人。

    婆子嘿嘿笑:“不然怎么让人说成是狗奴才呢!”她们才不跟要滚蛋的人多费口舌,气坏了自己身子找谁说去?

    她们不要脸面没有良心,只要有口饭吃有好处拿,谁给的好处多,她们就跪下来给谁磕头。你身上的好处都让人榨干了,就她们娘三儿的身份,要是在外头让这些婆子们给碰上了,正眼都不带瞧一下的,还有脸称主子?回你们老何家的院子里对拿一屋子的鸡鸭猪称主子去吧!

    何诗娟开始耍赖,她抱着床沿不肯走,任凭三个嬷嬷一人拽一条腿,她就是不撒手。

    婆子往手心里吐唾沫:“小娘儿们挺有劲儿啊!”

    何诗娟好话歹话一股脑儿往外倒。

    “好嬷嬷,再让我们多住一晚上,明儿,明儿我们准保自己滚蛋,不敢再劳驾您过来跑一趟。”

    “不行,姑娘发了话,别说住一晚,一刻钟都不能待了!”

    何诗娟被四个婆子各自驾着四肢抬了出去,后头跟着灰溜溜的大姜氏,底下牵着个灰头土脸的二姐。

    她们的绫罗绸缎兔皮狐裘让婆子们全给扒下来。

    姜如意说家里头的一根针都不能让她们带走,她们就得把姑娘说的话贯彻到底,甭说针,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全得给姑奶奶摘得一干二净。

    咱让你光溜溜地进来,再让你光溜溜地滚出去!

    秋萍躲在门背后不敢出来帮忙,她知道这会儿是瞧她们倒霉,下一个就该轮到她了!

    二姐缩成一团,小嘴唇都冻紫了,早上没吃饱,肚子里那点儿粥全用来散热挥发光了,二姐发出来的声音就跟蚊子叫似的,她抽噎着说:“娘我冷。”

    大姜氏低下头让二姐对着自己耳朵说话,二姐扯着嗓门喊:“我冷啊娘。”她一喊把鼻涕喊出来了,挂在鼻子下面,用力一吸,吸不进去了。小鼻涕给冻成冰块挂在鼻子下头了。

    金陵城的冬天终于来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人都摔成好几瓣儿了

    何诗娟不肯回何文富的老家,就要守在姜家大门口,等着兵老爷把姜如意给抓出去,也像钱三爷那样给吊在城墙上。

    她身子冻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下面只穿着一层麻布裤子的小腿,冻出了一道儿一道儿的血印子,血印子裂开破了皮,留出一点血,很快又被冻成血块儿。

    大姜氏拽着她往外头走,走几步以为她听话了手刚松开,何诗娟又一路疯跑跑回了姜家大门。

    另一边,姜如意已经给钱昱换上了羊毛袄子,她故意把羊毛袄子上头划破了几道,露出里头的絮,做旧了还滚了一圈煤炭,让它看起来又脏又破,然后趁着那些兵大爷一个不注意,飞快地披在钱昱的身上。

    再趁他们一个分神,替钱昱把褂子领口的扣子系上。

    她怕钱昱胳膊受冻,还给他做了一双羊皮手套,她手里全是针眼,藏起来不让钱昱瞧见,钱昱发现了装作没看见。

    带上手套穿上袄子后,钱昱从头到脚都暖和了,浑身的血开始重新流,姜如意重新给他打造了一个暖和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是暖阳三日,尽管外头寒天飘雪,可是他这里就是春意融融。

    那些低着头装作吃饭的兵偷偷说:“没见过这么受刑的人,穿得比咱都好!”

    “吃你的饭!好饭好肉堵不住你的嘴?!”

    第二天姜如意人手给他们送来一件棉花大袄,让昨天那个发牢骚的大兵脸红成个大西瓜,他愧疚地说:“嫂子我不会说话,哪里得罪了你,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他说完怕以后姜如意孤立他,不给他送好吃的,表功似的说:“我今儿用刑的时候故意少用了三分力!”

    姜如意笑笑,望着冻成冰的绳子,担心地说:“这绳子被那么一冻,等哪天出了太阳再化了,恐怕就不结实了。”

    装模作样地研究绳子是不是够结实,她又给钱昱嘴边递了枚治疗内伤的药丸。

    红脸的那个兵挠着头走过来,跟姜如意一起抬头看顶上磨得越来越细的绳子,说:“可不得了,这要是从上头摔下去,人不得摔成好几瓣儿了?”

    事发的很突然,那天夜里姜如意在给他们送的饭菜里下了点蒙汗药,吃完人不会睡死过去,但是各个都打着哈欠揉眼睛,晕头转向说:“今儿天可真冷,冷得让人犯困!”

    一阵冷风吹过来,人机灵一下,然后那股眩晕地感觉又浮上来。

    他们正你挨着我,我靠着你犯着瞌睡呢,突然轰隆一声,什么重物摔下去的动静,这一声把他们的晕乎劲儿吓得干干净净,你瞅着我我瞅着你,各个脸红了白,白了红,红得不像样子。

    其中一个最先有反应,跺着脚说:“不得了!钱三爷摔下去摔成几瓣儿了!”

    另外一个骂旁边的胖子兵:“让你懒!昨儿个让你把那绳子给换了你推今天,你今天换没换啊!”

    胖子兵心虚地蹲在地上,没一会儿还哭了,他年纪小才十三岁,他用手划着地,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我不想死啊,我完了。”

    他被人踹一脚:“哭哭哭!你娘死的时候也没见你哭成这样,晓得哭,不晓得去下头瞅瞅看人被摔成了几瓣儿,还有气儿没!”

    胖子兵被人当球揣着一路滚到下边儿,上面就留着两个兵握着刀看守,他们看见人乌压压地围成一个圈儿,他们看不见,扯着嗓子朝下面吼:“人还有气儿没!”

    这时候突然一个人影在城墙角落里闪了一下。

    “不好!”

    两个人交换了脸色,把刀在眼前比划着,慢慢朝那个影子走过去。

    姜如意躬着身子趴在地上,她浑身都在发抖,如果不是钱昱捂着她发颤的唇,她真的可能会叫出来。

    浑身都是钱昱的味道,他被她拥在怀里,两个人一动不动地匍匐在地上,两个人成了一个影子。

    太快了,她剪断绳子的这个动作她在家里头排练了上千次。

    那一瞬间,钱昱用手勾住城墙的上檐,那个地方他观察了三个月,从哪里下手,从哪里下脚,没有人会比他清楚。他在心里排练了上千次,姜如意眨的下眼的功夫,钱昱已经跃上来双脚落在了平地。

    她听见他的心跳,她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去,滑进他的指缝。

    这时候来了个正儿八经的北军兵爷,他粗短身材下巴处有条疤,恶声恶气地叫住两个鬼鬼祟祟的兵:“怎么就你们俩儿?其他人呢?”

    两个兵赶紧放下刀打千儿说大人好。

    兵大人看见那边挂着的犯人不见了,眉毛一挑,骂了句娘:“人呢?”

    两个兵哆嗦成筛子,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当初老童被捅死的模样,他们话都说不整儿,你让让我,我让让你,断断续续地说:“绳子冻得不结实了,犯人掉下去了。”

    兵大人说:“你俩咋不下去看啊!愣在这儿偷懒?”

    其中一个兵刚想说兄弟们下去了,留他俩在这儿站岗,被另外一个人先抢了白:“是是是,小的们这就下去!”

    兵大人嗯了一声,一人给一脚:“还不快滚!”

    两人脚底抹油打着滚儿下了楼梯,兵大人绕着城墙装了一圈儿,然后停在绳子下头,仰着脑袋看那个玩意儿到底是怎么断的。

    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那绳子肯定不是自己断掉的,断掉的那个地方平平整整,一点儿线头都没有。

    分明就是让人给剪断了的!

    他站在月光下面,钱昱和姜如意就趴在他脚边四五寸的地方,如果这时候月亮从云底下钻出来,他在把眼睛落到地上,他就会看见地上藏着的两个人。

    姜如意感觉到钱昱浑身绷紧,每一块肌肉都处于戒备的状态。

    可是那个兵突然转身走了。

    事后钱昱觉得他绝对是发现了他们的,但凡当过几年兵拿过几年刀的人,不可能警惕性这么弱。

    除非他是故意放他们走。

    直到后来,仇三平举着一把刀跪在钱昱的面前,希望投入钱昱门下当兵的时候,钱昱才把这一切给想通了。

    现在还是先回到这个漫天飘雪的夜晚。

    姜如意搀着钱昱悄悄下了城墙,出乎意料的是每一层都没有人把手,他们很轻松地就下来了,另外一边人声鼎沸,所有的人都围着地上那摊烂了的不知道是啥的血肉模糊的物体。

    只有姜如意知道,掉下去的那个是连筋骨带肉的烂牛肉和牛内脏,把蹄子脑袋尾巴去了,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谁知道那是个啥。

    兵里头有杀过牛的,指着地上那摊说:“这肯定是牛!”

    其他的兵哈哈笑:“摔下来能把人摔成牛啊!?”

    “反正是牛,爱信不信!”

    兵大人发话了,这里头就他上阵正儿八经杀过人,见过人内脏,见过死人胳膊,他说:“就是人。”

    “大人?”杀过牛的那个不信,那股味儿都是牛的腥臭味,人摔下来,胳膊腿儿呢?脑袋总得有吧?咋就成了一堆血块儿几根肠子了呢?

    兵大人说:“老子说是人就是人,你他娘的杀过人?喝过人血吃过人肉?!”

    杀过牛的那个不说话了,兵大人说:“来两个人,把这玩意儿给包起来,待会儿跟我一块儿送到营子里去。”

    其他人拥上去:“那明儿还当差不?”

    有人插话:“人都摔成好几瓣儿了,还当啥差?”

    兵大人说:“听吩咐吧,明儿大家伙睡个好觉,等睡醒了再说!”

    这时候那帮吃过蒙汗药的人药劲儿又上来了,他们早就不想当这个“破兵”了,管他是牛是人了,反正人没了,这苦差事没工钱不说还丧良心。现世现报的,以后万一报应到他们子孙后代身上可怎么办?

    他们晕头晕脑地脱了身上的兵服,打着灯笼往各自家里头跑。

    那个杀过牛的嘴里嘟囔着:“分明就是牛啊!”其他几个脱了兵服的,把他往边上一拽,拉到个没人的角落,一群人冲上去上去好一顿揍:“他娘的就你是个明白人儿?你要是再敢废话,老子明儿就把你给扔下去,让你也去做牛!”

    杀过牛的抱着脑袋,人已经被打得蹲了下来,鼻子上两道嫣红的血火辣辣地流出来,他吸一吸鼻子,把血重新吸进去,结果脑袋又挨了一巴掌,把那口血从喉咙里打了出来。

    “她娘的你以为哥儿几个都跟你似的?没爹没娘克死了媳妇儿子,剩自己个老光棍儿,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你说那是牛就是牛?你咋不说那是龙呢?说龙自个儿咬断了绳子飞天逃生了?”

    原来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儿,可是他们谁都吃过了姜如意的饭菜,穿着姜如意送来的大棉袄,棉袄实诚啊,里头是实打实的灯芯棉绒,不像那些黑心烂肺的裁缝铺子给你往衣服里头塞芦苇。

    她嫂子还没来送饭的时候,兄弟们各个都饿的面黄肌瘦打摆子,各个龇牙咧嘴地靠跺脚取暖。

    你个杀过牛的,你脸上凹下去的两块肉啥时候不见了?你那肺痨似的见风咳是吃了谁叫的药可治好的?

    做人不能没良心,你不能为了一句大实话,害了咱大家伙儿的恩人。

    更何况,连兵大人都存心帮咱们瞒下去,你非得说那是牛,这不是讨打吗?

 第一百一十九章办丧事

    可惜这个杀过牛的是快不开窍的木头脑袋,他等了三天都不见营子里来人查这事儿,有天碰见打酒喝的那天那个兵大人,他追上去请安:“大人好着呢?”

    仇三咕咚喝下一口酒,举着大海碗,眼睛顺着袖子往下打量他。

    杀过牛的问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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