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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金太贵-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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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会,齐昭才收回手慢悠悠道:“何公子又怎么会不好?”
  孔三成才发觉有些失言,忙道:“自然是好的,这便好。”
  齐昭笑道:“先生是真心的关心他,也难怪他会这么惦记着先生。就知道催着我。”
  他摸出随身的银针:“先生这只是寻常痹症,不难根治。施过针后再辅以药方调理,半年可愈。”
  语气平淡轻松,好似能将那么多大夫那么多年的方子都根治不了的毛病根治,并不是什么狂妄的大话,只是事实而已。
  而事实亦是,施针过后,孔三成这么多年来一刻不停的浑身骨疼肿胀,竟一下子缓解了大半。甚至在齐昭留完方子要走时,不用人扶就追了出来。
  “先生不必担心,此方服用半年定可痊愈的。”齐昭以为他不放心,却没想到他招呼管事的递上了一大袋子的钱财。
  齐昭看着这袋仓促间临时凑出来的诊金哭笑不得。
  拒绝后见孔三成还要坚持,便道:“在下受人所托而已。若真求好处,我就不会找何公子讨?”
  齐昭淡笑。何况倘若真要付他诊金,这一点可是远远不够的。
  从孔午先生处离开后,齐昭常挂着的笑一点点地收了起来。他但凡笑着的时候都显得很温和,可一旦收笑,俊逸的脸上便透着一丝拒人的冷漠。
  实在没想到过去了那么多年,他还会再见到剔骨枯。
  孔三成的病症,并不只是单纯的痹症,积年不治,那是因为他的骨子里还藏了毒,从而引起的邪气入髓之相。不过他中的剔骨枯极少,所以寻常大夫才诊断不出。
  也好在极少,否则中了剔骨枯的人,如置身削骨剐神炼狱,哪还能活命呢。
  既是十余年的话,应当也是那个时候中了一些而不觉吧。好在师父教过他剔骨枯的解法,他已用针将那点毒都拔除了。
  这一趟费了不少时间,齐昭从巷中走出后,闻到街边摊铺传来的阵阵香气,才发现自己饿得很了。
  丰城城东似乎不像其他地方那样繁闹,虽也人来人往,但显得清净许多。齐昭看了眼面前的酒楼后,皱着眉头数了数身上仅剩不多的钱,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走到了酒楼边上的一间小茶点铺子坐了下来。
  这茶铺虽简陋,生意却不错。让店主端上一壶茶一碟肉和花生,齐昭吃起来,也有几分惬意。
  填了大半肚子时,却突然听到旁一桌客人的议论。
  “唉,那不是顾二姑娘吗?”
  “是啊,和她一起的那个是不是李主簿家的儿子?”
  “没错。不过我听说,这李明远可一直惦记着顾二小姐,更有娶她的意向呢。”
  齐昭嘴里没停,抬头看了过去,真的瞧见顾梦就在街上不远处。
  昨日只道她身形纤柔模样清秀,这时仔细看来,才发现她的清秀与他在京城的惯常所见都不一样。她五官又正又漂亮,轮廓虽柔和,但眼睛却极为灵亮,渗着股独有的韧性。两味杂糅,恰到好处。
  沈钧卿虽然总是变着法的夸他师妹给他听,但仍是与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齐昭挑着筷子想了想,定了个词,很鲜活。
  这时旁桌又有人道:“这李家公子胆也太大了些,克夫的女子都敢娶。”
  几人呵呵笑了:“所以李主簿才不点头嘛。”
  此时那店家见齐昭的茶水空了,便过来添,嘴里嘀咕道:“李主簿不肯,难道顾老爷就肯将宝贝女儿嫁人作妾了?”
  “哦?这人已经娶妻了?”
  “看你面生,不是丰城人吧?”
  齐昭点头:“第一次来。”
  看得出来店家是个热情的人,闲了大半个早上,难得开了话匣子,续完水便不走了,对着齐昭得得得跟倒豆子似的说了起来。
  “其实顾老爷一家都很好,就是这顾二小姐有些特殊。大家都说她是个不祥之人。”
  不祥之人?
  这说法有些新鲜,齐昭又观察了下顾梦,然而横看竖看,就没瞧出什么不祥的味道来。
  店家仍自顾自道:“那大概是十年前的事了。那回顾二姑娘突然走丢了几天,就在顾家到处寻人的时候,一天晚上,却有人在城门口那看到了她。”
  “听说那夜电闪雷鸣,却迟迟不下雨,而孤身回来的顾二姑娘却跟从血水里泡出来似的,既不说话,听见人喊也没反应,一路从城门往顾家走。啧啧,那一路惊动不少人,当年城里好多人都亲眼瞧见的。有说血腥之味传了半个丰城的,也有说她眼瞪若铜铃不眨,头长鬼角嘴现獠牙的,甚至吓病了好些个孩子。”
  齐昭:“……”
  怎么说着说着,还演上鬼怪志了?
  “就在她到顾家门口后,一个闪雷劈下便开始狂风暴雨乱作。据说从她身上冲下来的血水都从顾宅门口淌到了城门口。”
  店家卖力地讲了半天,却没在齐昭脸上看到预想中的惶怕惧色,未免有些失望。
  “客人该不会以为我在瞎编吧?”
  齐昭摇了摇头:“既然丰城人都知道,你骗我做什么?不过十年前,顾姑娘还只是个孩子吧。雷雨天又是夜晚的,谁能说自己看到的一定真切,何况相同的事传上个十年,总是会生动许多的。”
  店家见他这么通彻,笑了笑感慨道:“可不是。什么青面獠牙的,太过瞎传。”
  那夜他没看到,虽然起初也怕,但这么多年了小姑娘知礼懂事都是看在眼里的,长得也越发水灵,加上顾家人好,渐渐地反而同情更多了些。
  “但她一身血的回来,当年确实是好多人亲眼所见。不管怎样,姑娘家名声不好了,谁敢娶呢。”店家说着愣了愣,立马反驳自己道,“对了,也是有人的。”
  见齐昭听得认真,他也说得更起劲了。
  “先前此间有个姓吴的,他家儿子那时请过媒人一同上门提,听说两方都很满意。可哪知离开的时候不小心磕了门槛,摔断了一条腿。吴家吓得直接就搬走了。再之后好像有个什么剑客,不在意这些要娶顾二姑娘,结果刚有苗头,那人竟死了。”
  齐昭尽拣着大颗的花生在嚼,看着顾梦含糊不清道:“所以除了不祥,又落了个克夫的名头。”
  不远处的女子眉头忽然微微蹙了下,看得出来两人谈话并不愉快。
  “那这个李家公子又是怎么回事?”齐昭见他嘴唇发干,发觉他这闲扯碎念的功力,比之那些深门妇人们都不弱,就顺手新倒了杯茶递给他。
  店家正好说得燥,接过润了口继续道:“那是丰城李主簿的独子,一直都对顾二姑娘有意思。李主簿坚决反对下,索性安排儿子娶了妻。这事李明远倒很顺从,但娶了妻后却好像还放不下顾二姑娘。顾老爷出了名的疼这二女儿,我想怎么也不会让她嫁人作妾的。”
  话落,他才回神发现自己喝了客人茶水,顿觉不好意思,硬说着要再送他一壶便溜了进去。
  而顾梦盯着死活不让路的李明远,额头上的神经突突地跳了半天了。
  “梦儿,这回我真的下决心了,你就答应我吧。”
  顾梦哆嗦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李明远,难得我清净了好些日子,你怎么又来了?”这人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就阴魂不散,偏偏行事说话怎么膈应人怎么来,若不是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她简直要怀疑是否与他结过仇,故意来找不痛快的。
  而膈应人的李明远却很不自知,伸手便要拽顾梦的袖子:“我本以为娶了妻之后就能忘了你,如今才知是自欺欺人。在我眼里丰城谁都不及你美,梦儿你就跟我吧,虽然是妾,我也会待你一样好的!而且我从小身子壮,你不用担心克我。”
  “反正你不也嫁不出去吗……”
  


  第4章 独特

  顾梦学娘封了耳朵便绕开他。以对他多年的了解,她表示这人并不能用常理处之,一切走为上。
  可李明远这人脑子虽缺了一半,缠人的本事却是一流,转身换了只手去拽她胳膊。
  刚伸出手去,忽听身后有马车驶来,那车夫还冲他喊道:“公子!”
  顾梦趁此空隙离了李明远一个安全的距离,瞅了眼马车冷笑道:“你如今下起决定,倒是不过问你父亲了啊。”
  李明远虽然会间或发疯,但她知道李主簿是绝不会松口的。
  果然李明远一见他爹来了,整个人就矮了一大截。马车停下后,帘子被挑开,露出李主簿那张万年不悦的脸来。先是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好似她是什么不祥秽物,才把视线落在了李明远的身上。
  “爹,你怎么在这啊……”前一刻李明远还是副死皮赖脸样,一转眼就跟见了猫的鼠仔一样发起怂。
  “远儿,不是和你说过离这种邪秽远一点吗?上车。”
  李主簿但凡见他儿子与她一起,便是这副嘴脸,顾梦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李明远今日不知攒了多久的勇气,竟生生制止了要迈出的腿,一鼓作气道:“爹,我已经听你的意思娶了妻了,现在总能让我娶喜欢的了吧?”
  “上车!”李主簿冷声一喝。
  “是。”李明远头一低麻利地钻进了马车。
  李主簿走前看了顾梦一眼:“你最好有自知之明,离我儿越远越好。”
  顾梦没恼,笑嘻嘻地应道:“李大人说的是,您儿子三番两次来骚扰我,我也很难办的。若李公子能迷途知返,顾梦就谢谢大人了。”
  李主簿向来不愿和她多说,放下帘子就命马车离开。
  看着马车驶远,顾梦抿着嘴哼了声。这李家的都一样惹人厌,可商不和官斗,若不是怕给爹娘惹事,她才不会这般克制。
  被李明远耽误了好些时候,顾梦继续往布庄赶。没走两步,突然听到不远处一声巨响,紧接着起了好大喧哗。
  她回头一看,李主簿的车竟然翻了?那马不知怎么突然受了惊,李主簿父子竟直接被从车厢中丢了出来,在地上滚作一团,衣散帽歪连声惨叫。
  齐昭将视线从一旁的人仰马翻中收了回来,从怀中拿出干瘪的钱袋,仔细地数出了茶钱放在桌上,便起身往外走。
  虽然方才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但克夫不祥,哪有沈钧卿的师妹这条来得吓人。他既然在这,总得帮着照顾点。
  齐昭正慢悠悠走着,突然感觉身上粘上了几道视线,他随意得往四周扫了眼,看到了几个面熟之人,心里哀叹一声,加快脚步将自己隐默在了人群之中。
  ·
  关于李主簿翻车一事,顾梦顶多心里舒坦了一下,并未上心。此时她正在庄子里,盯着手中的信直皱眉头。
  这封与上一次的来信内容大致相同。
  但柳州那临阳镇泰德分号的货竟是又失踪了一批。信上只列了所丢的布料,却一笔带过了具体缘由,实在匪夷。
  上次只回了信,还没来得及派人去看。顾梦把信上简单几句话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发现字里行间都透着催促之意。
  丢的这两批货都是原本往柳州明城那运的,合计下来也不是小数目了。可这两批货如果都丢了,明城那边怎么好像没什么动静?
  柳州的布庄可能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顾梦将手头上的人琢磨了一遍,城东城南两间铺子近来腾不出人手。而娘正病着,以对爹的了解,他也是走不开的。至于小的们就更不顶用了。
  顾梦最后决定还是自己去跑一趟,说起来她也很久没见钟泠了。回去后她将安排与爹娘一说,两人也没反对,她就很快又收拾了个包袱。
  “小姐你不带夏竹去啊?”夏竹一副被抛弃的样子。
  “我去临阳镇是要处理布庄的事,你跟着做什么。”
  小姐下了决定的事就是说一不二,夏竹只好认命地替她查点东西。
  这时门外跑进来一个约摸八·九岁,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三两步攀着凳子爬高,扑在了桌上,发间的流苏珠翠晃得琳琅作响。
  “二姐!咦,二姐你要出去玩?”
  这是她四妹顾姝茗,性子野闹得很。一笑起来就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年纪虽小却是家里最热爱管闲事的丫头。
  “不是玩,庄子的事。”
  “哦,那没劲。”她最讨厌碰布庄的事了。
  顾梦见她没个站相,便伸手去抓她。顾姝茗咯咯笑着跳下凳子,抱上了顾梦的大腿道:“对了二姐,听说家里来了个男人?”
  “你这又哪听的事?”顾梦一直觉得她这四妹也是个人才,好像每一个墙角都长了她的耳朵。
  不进百晓堂真是可惜了。
  “冬竹说的呀,她不小心看见了。二姐那人是谁啊,好像不是三姐的心上人呢。”
  这个小丫头一本正经的说着这些话,顾梦差点噎道。
  “那是我们家的客人。这些话又哪听来的,我还不知道冬竹嘴原来这么碎?”
  顾姝茗有些骄傲道:“才不是她,是我猜的。二姐那是你的客人罢?难道那个人会娶二姐你吗?”
  顾梦一阵头疼,动手去揪她,可顾姝茗就跟条泥鳅似地溜开了。
  “再口无遮拦,我让先生罚你抄字。”
  顾姝茗头摇的珠花乱甩:“人家只是好奇嘛。往日三姐会说自己和二姐都不容易,可刚才我去找三姐,她就只说自己不容易了,所以我猜到的。二姐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小丫头做起噤声的动作倒是一脸认真。
  一群闹事精里就属四妹最精鬼,也最花她心思。见顾梦要变脸了,顾姝茗立马又撒腿跑了。养不成大家闺秀不说,连个小家碧玉都靠不上。风风火火来了又去,也不知道为的什么。
  不过被四妹提醒,她想起三妹便去安慰了她一下,顺道又走向了齐昭所住的院子。因娘病了,她还没安排人见过。既然是她招待的客人,走前也理应与他说一声。
  但没想到齐昭并不在。找了院子里的小厮一问,才知道他一大早出去了。想到她要立刻出发,才能在天黑时赶上村子落脚,便让那小厮届时传个话。
  之后让人牵了马来,翻身坐上往城门而去。
  只是春末,所以这个时辰日头也不猛烈,顾梦熟稔地一拉马缰,在街道上疾驰。阳光洒下随着她的肩头起跃,迎风鼓吹起的衫袖和长发,掩去了她纤柔的一面,尽显英姿飒爽。
  顾梦一路出了城门,往北而去,结果离开丰城后才跑了没一会,就听到附近传来了什么喊声。好像喊的还是她。
  她下意识一拉缰绳停了下来,纳闷的往四下里看去。
  “顾梦姑娘,在这里啊。”那声音又响了些。
  顾梦莫名觉得这种喊人的腔调有些熟悉,顺着声音看向了后方一处草堆,盯了会那草堆竟然还动了一下。
  她才看清草堆里头窝了个人。
  那人从草堆里钻了出来,穿着件她有些熟悉的衣袍,拍打掉身上沾着的草叶后转过身来,露出了张她很眼熟的脸。
  顾梦神色古怪:“齐少侠,你的癖好当真独特。”
  齐昭笑了笑:“这个,说来话长。不过顾梦姑娘怎么会恰好在这里,这是又要离城办事吗?”
  虽然知道他没别的意思,但顾梦莫名觉得那又字有些嘲讽。她下马走近,点了点头:“是有要事要去趟临阳镇。事出突然,本想与齐少侠说一声的。”
  顾梦瞥了眼还有一根立在她发冠上的草,道:“但你不在,我也没想到你原来是在这种地方。”
  齐昭叹了口气道:“我也是逼不得已。”
  他一叹气,那根草就一左一右的开始晃荡,特别抓人视线。顾梦没忍住又瞥了两眼。但对方既然说了是逼不得已,她想着是不就不好再问了。毕竟谁都有些自己的独特爱好,将自己弄得一身草叶,其实也无伤大雅。
  正出神着,齐昭开口问道:“顾梦姑娘说此趟是去临阳镇?正巧我也要去,不如就一道吧。”
  他往前路望了望:“不过去临阳镇,只有这一条道吗?”
  “对,这条大道通去雍城,但前方再过去些的岔道,往左就是去临阳镇的路了。嗯?你也要去临阳镇?”
  齐昭捏着下巴点了点头。那群烦人的已经追着他到丰城了,好不容易才甩掉,这个时候再回去铁定麻烦,不如赶紧换个地方。
  顾梦见他不是在玩笑,虽然心道师兄总是结交些奇奇怪怪的朋友,但还是看了下天色说:“那我回城再牵匹马出来,脚程快些还是能在天黑前宿下的。”
  齐昭摆手:“不用,这匹一起就行了。”
  顾梦怔了怔,耳根渐渐发起红。
  齐昭说完也反应过来,这话说的实在太轻佻了。男女同骑一匹马,实在有些过于亲密。正欲解释时,向来老实安静的眼皮突然跳了两下。齐昭有种并不好的感觉。
  仿佛为了应验他的预感,四下突然钻出了四五个衣着相同的人,眨眼功夫将顾梦两人围了起来。
  顾梦懵神了,这突然之间,场面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其中一人指着齐昭下令道:“他狡猾得很,别和他多话先绑了再说,免得又逃了!”
  齐昭早就利索地躲到了顾梦身后,冒出半个脑袋在顾梦耳旁道:“顾梦姑娘救命,他们要抓我啊。”
  顾梦看着一齐涌上的人影,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她是不是没睡醒?
  


  第5章 厉害

  眼看人都打过来了顾梦还在发呆,齐昭一蹲身闪过砸来的攻击,拉了她一把。那险些要毁了她容的拳头总算把她给招呼醒了。
  “唉,慢着慢着,打傻了怎么办啊?”齐昭喊道。
  那人压根不搭理他,将从他脑袋上揪下的草叶狠狠一甩,又冲了上来。
  顾梦被齐昭拉着左躲右闪,趁个空隙拽了他一下:“齐少侠你不想想办法吗?”
  齐少侠的回答直白又坦诚:“人太多,我打不过。”
  顾梦:“……”
  对方紧接着往她身后一缩,咦道:“你为什么还不出手?”
  顾梦瞪了眼,这齐昭是不是真的脑子不好使?她就打得过了?上一回遇上类似的冲突,还是布庄的生意对手上门找事的时候,可那时候她是招呼了一大帮伙计将人赶出去的啊。
  “我又不会武!”顾梦喊道。
  齐昭惊讶道:“你不是沈兄的师妹吗?”
  把他从网里放下来的时候,他就看出她手上是有几分劲道的。齐昭的视线落到了顾梦腰间挂着的一条长鞭上。她一直配着武器,这个关键时候却说自己不会武?
  齐昭看来的时候,顾梦下意识的就摸上了腰间的长鞭,意识有一片刻的恍惚。
  是啊,她应该是会武的。可是她真的会吗?
  腰间的长鞭是她亲手制出来的,从不离身。十几年来,她每日早晨天未亮就起了,接着定会在她的院子里舞一套鞭法,直到抽出丰城的第一缕光才会停下。日复一日,不论晴雨寒暑,从未停过。一套鞭法来来回回练了十几年,早就烂熟于心浸入骨髓了,便是闭着眼不拿鞭都能比划出来。
  只是有一点,那就是她从未和人动过手。
  武功之所以为武功,那是要能用的,或攻或守,对招而使才是武功。像她这样每天只自个儿瞎耍,时不时还会不小心伤到自己,那是花拳绣腿耍把式。何况据夏竹所说,她这把式耍起来也并不怎么好看。
  而这个时候,要她一丝准备都没有的直接上赶着,拿她的花拳绣腿对付五六个个头比她大的男人?
  她疯了吧?
  不管顾梦疯没疯,这群人倒跟疯了差不了多少了。虽说目标是齐昭,但是他身旁的顾梦看着也着实碍眼。齐昭拉着顾梦,躲起来好像很狼狈,但却跟个泥鳅似的,一群人挥舞了大半天拳头,还连个衣角都没碰到。
  加上之前数次被戏弄的气还憋着没散开,一人黑着脸从袖口里抽出了把短刀就砍了上来。同时另两人退后,挡住了齐昭想撤的退路。
  “哇,说好了不动兵刃,砍死了怎么办?顾姑娘你可要保护我去雍城啊。”
  谁和你说好了?
  这伙人严实地围了上来。
  齐昭本就不指望顾梦身手如何高强,但能挡上两招也是好的,没料到竟想错了。见她摸上鞭子后就没了动静,他叹口气指尖一动不知捏起了什么。
  顾梦心里头钻出了刺刺痒痒的不舒坦,整个人还陷在一种突如其来的纠结和摇摆中没挣脱出来,忽然就被短刀反射的阳光了晃下眼。
  回过神的同一时间,耳旁袭来的拳风已经近在咫尺。她仿佛瞬回到了她的院子中,每天习练的鞭法闪光般在眼前一窜而过,待意识到时,手已经先一步从腰间抽出了鞭子,啪的一声震开,在旁边那人的手臂上留下了条血红的鞭痕。
  做什么总有个起步,这第一招使出之后,剩下的一切都好似简单了起来。顾梦手腕一转,鞭尾扫过他下巴,如蛇般扭转了个身子,回头一口咬住了刺向齐昭的短刀。
  一勾一卷之间,那短刀就被抽飞了。这伙人都没提防住顾梦的突然发难,被她的鞭子一扫,包围瞬间就扩大了一圈。
  齐昭瞅着顾梦眨了下眼,这不是挺好的吗?
  而顾梦这两招使完后,发烫的脑子一下子降下温来,与这伙人大眼瞪着小眼。方才那两下全出于本能,这会儿她甚至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一想到她竟然和人动手了,握着鞭子的手不仅发汗,还微微发抖,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可绷紧的脸垂下的眼角却掩饰得很好,死撑着使自己看起来十分冷酷。
  这伙人一开始根本就没把顾梦看在眼里,再加上她发难突然,所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眼下再冲上来时,就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了。
  有没有敌人,这一鞭下去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顾梦觉得自己好像进了处满是阻碍的通道,手劲怎么使怎么不自在,鞭法更是错乱不断。一个不留神鞭梢被人抓进了手里。而这伙人也掂清了顾梦的斤两,放松下来。
  顾梦看着鞭子皱了皱眉头,她很不高兴别人碰她的鞭子,于是用力猛得往回一拽。
  那人没想到顾梦竟有如此大力,被拽了个踉跄,生生被拖了好几大步。被收回的长鞭在半空中甩了个漂亮的弧度回来,因力道过猛,撒欢似得往主人身上扑,没半点自觉地甩向了顾梦的脚踝,划出了条红痕。
  顾梦:“……”
  齐昭:“……”
  会自伤的武器还真是危险,他默默地退开两步。对方被顾梦引去了心思,竟没人觉察到他的动作。于是齐昭趁机牵过了马嚼,毫无紧迫感的马还低着头在找草吃,完全不在意它的主人是个什么境况。
  齐昭利落翻身上马,抬头一看,见一人正袭向顾梦后背,拢在袖中的手里银芒微闪,那人手臂莫名一疼,无力地垂了下去。而顾梦还在专注地冲着前头的人比划着,压根没有觉察。
  “上来。”狂奔的马蹄将人瞬间冲散,擦身而过之际,齐昭一伸手将顾梦拉了上来。将阻拦的人远远甩在身后。
  齐昭拉着缰绳的双臂将顾梦拥在身前,姑娘家独有的淡香顺着风就吹了过来。顾梦的发丝拂在他颈间的时候,他竟感觉心口某处痒了那么一下。
  下意识低头看了眼,顾梦正一脸通红的目视前方,纤长的羽睫微颤个不停。虽说事出紧急,但对姑娘家来说还是太失礼了吧?齐昭想着说些什么来缓和。
  话才刚起了个头,就被顾梦打断了。她双眼熠熠兴奋不已地握着鞭子说道:“这是我第一次和人正儿八经的过招!还是这么多人,是不是很厉害?”
  齐昭:“……”他还真是多虑了。
  想到她动起手时那极力专注又逼着自己冷静的模样,齐昭点头夸道:“嗯,是很厉害。”
  顾梦笑了。是啊,他们家的鞭法,当然是最厉害的。
  齐昭驾着马直到岔路方停。两人下马后,他照着马屁股用力一拍,那马冲着雍城的方向就撒蹄狂奔而去,除了留下的不显眼蹄印外很快就没了踪影。齐昭心想,这回应该能将他们甩得远些了。
  之后两人拐向岔路,去往临阳镇。
  顾梦跟着齐昭一路走了大半天,才从“很厉害”里缓过来。也才反应过来她的马被齐昭给放跑了,今晚铁定赶不到落脚的村子了。
  最后两人不得已在野外生了火堆露宿。顾梦仅剩不多的兴奋也被黑夜的凉风吹得一干二净。
  因为这一回她并不是毫发未损——她竟被自己抽了一下。还因为齐昭告诉她,她正儿八经以一敌多的也不是什么高手刺客,而是某人家里会武的家丁。
  什么“很厉害”,一口气间就“不厉害”了。由激动变为了打击,顾梦一下子泄了劲,白天动手引起的酸疼一股脑儿全冒了出来。顾梦坐在火堆旁拨着树枝,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吧唧的。
  毕竟是因他带来的麻烦,没了马还耽搁了路程,一向能躺着就不坐着,能懒着就不掺合的齐昭,倒麻利自觉地捡枝加火铺草堆,还抓了几条鱼来烤。
  他经验丰富像是住惯了野外,收拾起来十分熟练,烤鱼手艺也是上佳。鱼香飘过来后,馋虫一被勾出来,顾梦就没瞎功夫琢磨别的了。
  “这儿的水清,鱼也不错。”齐昭看起来对食物很满意,边说着边给她递了只过去。
  既然他放跑了她的马,顾梦没跟他客气,咬了一口问道:“他们是什么人,看起来追了你很久了?”
  好说也是逼着她第一次正经交手的对手,不问个清楚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齐昭嘴里嚼着鱼肉含糊的嗯了一声。顾梦以前从未见过他这样的人,明明松散又随意的盘膝坐着,两手并用跟吃的瞎较劲,却总透着一种与他行为八竿子打不着的清雅。齐昭抹了把嘴后,甩着仅吊了根鱼骨的枝条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说是要请我去为他们小姐治病,接着就追了我一路。”
  顾梦:“……”
  她猜测了很多原因,却独独没有这一个。实在因为她没见过有这种请法的。
  等等,顾梦惊讶道:“你还会治病?”
  “会啊,我是大夫嘛。”齐昭理所当然道。
  顾梦从小聪慧,不管习学什么都能很快上手,但这一刻却突然觉得脑子很不够用。请人治病原来还可以如此凶神恶煞?这是要治什么病非得齐昭不可?还有她到底打了多莫名其妙的一架……
  她把这些乱七八糟的通通丢在一边,只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跟他们去治病?”
  齐昭道:“难道别人请我治病,我就一定都得去吗?那我岂不是会累死?”
  顾梦被噎了一下,一想这话好像也有道理。可不答应,那被一直追着更好玩吗?这都什么跟什么。
  


  第6章 欣慰

  
  齐昭早就把烤好的鱼按数分了个对半,此时拿起自己的最后一条,语气颇无辜地抱怨:“你有见过十多个人大半夜的冲门把人从美梦里吵醒,就要人治病的吗?我刚醒连南北都分不清,才一拒绝他们就气势汹汹的将绑人的绳子往我脖子上压。不跑是傻子!”
  没见过……
  “呃,许是求治心切吧。他们如此不死心,看来齐少侠医术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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