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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前方有诈-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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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不忍则乱大谋,全当眼前晃荡着的是一坨巨型马粪好了!
这条路原本就不短,卫戗心里揣着虞濛,更觉山长水远,还有一个格外碍眼的家伙,阴魂不散地常在她左右,要么峨冠博带立于杨柳岸,要么长衫广袖荡于荷花池,真是无处不开这个屏,无时不发那个春,害得原本骑马走在队伍前的卫戗,不得不以身体抱恙为由,钻进王瑄车内,惹不起她还躲不起么?
关键是即便卫戗躲进王瑄车里也不得安生,司马润居然拿打尖,住宿这种不该他操心的小事一趟又一趟的来骚扰他们,简直比苍蝇还烦人。
于是卫戗和司马润展开捉迷藏,司马润去往河边,卫戗就爬到山上;司马润横坐客栈大堂喝酒,卫戗就窝在虞濛床旁喂饭;司马润月光下扮谪仙,卫戗就躲被窝里当懒虫……
总之这一路,对于卫戗来说,是既费力又劳心,但好在终于踏进河西地界,甩掉狗皮膏药指日可待。
因受桓公所托,且看虞濛情况稳定,卫戗放慢行程,把包括祖剔和裴让在内的一干心腹统统派出去多方打探,只是反馈回来的消息,更是加重卫戗疑惑。
不管是司马随还是桓公,皆说因俊秀少年郎接二连三不知去向,搞得人心惶惶,现在家中有年纪仿佛的少年,不论样貌如何,有能力就搬离,没能力也要把孩子送走,逐渐发展到家中有小姑,甚至有小儿的都躲起来,余下的人家,哪怕只剩老夫妻两人,也是天不黑就把门扉锁起来。
但他们所到之处,完全没有那种传说中的紧张气氛,甚至比卫戗记忆中的街道还要热闹一些,别说小姑,就连应该重点保护的俊俏小郎也是随处可见……嗯,应该说似乎比平日里还要多。
又过了半个多月,抵达据说桓昱最后出现的小城,貌似崔景铄也是在这附近失踪——设置护羌校尉,主要是防治羌人部落叛乱,再加隔绝西羌与匈奴的交通,而这座小城因地理位置关系,原本就没有多少百姓,现如今留下来的,多半都是买卖人,城中酒楼客栈各种铺面,比民居还多,做的都是往来客商和兵卒生意。
此前,卫戗寻思这里早在半年前已经成为是非之地,大约比她印象中更加冷清,不想越是接近城池人越多,车水马龙十分热闹。
为便宜行事,卫戗弃车就马,骑上踏雪跑在前头,跑到一队车马后,迎面一阵风,夹杂一股脂粉味扑鼻而入,卫戗偏头眯眼看向马车,感觉有点怪……
☆、坐享其成
可一时间又找不出哪里不对; 毕竟动脑去想这些弯弯绕; 绝非她长项; 前世身后有桓昱亲自拣选组织的幕僚们替她出谋划策,习惯性坐享其成的后果是使得她原本就不够灵光的脑筋更加驽钝。
今生她把桓昱弄丢; 周围只剩下寡言少语的裴让……
这一瞬; 卫戗突然意识到; 上辈子她对桓昱的依赖程度,远远高过司马润——离开司马润; 她顶多是个空闺寂寞的琅琊王妃;然而失去桓昱; 她将不再是驰骋疆场的卫将军; 对于她来说; 和无法意气飞扬的一展抱负比起来,那些小妇人的幽怨简直不值一提。
裴让不是个多嘴的人; 更难得听到他在背后针对某人说三道四; 一次军中庆功宴上,他多喝了几杯后独自离席; 恰好卫戗也在想家,漫步走出营地,两人在溪边相遇。
他们聊天,总是卫戗提问; 裴让回答的对话模式; 但那日裴让主动提及桓昱,那时,桓昱已经推脱掉家族为他安排好的几桩婚事; 不论是军中还是士族间,都开始传扬奇怪的流言。
也不知裴让从哪里听来,说桓昱曾应对桓公:“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原本就是用来描述战士之间的情义,我与戗歌,我们两人像这样一路走到老,也很好。”
但桓公不能接受:“征战与婚姻并不相悖,阿戗不也早早嫁给司马氏?”
桓昱回复:“她虽嫁给琅琊王,然则经过这些年出生入死地并肩作战,她最离不开的人还是我。”
桓公凝视桓昱,半晌后一声长叹:“愚错矣,早当在阿戗遇到司马氏之前便告知你,她实为女郎。”
当时裴让明显酒醉,口齿不甚清晰,说话也有点颠倒,卫戗只当他在胡言乱语,此时此刻想起这件事,蓦然发现,桓昱竟比她自己更了解她,可他不在这里……
诶,只是另寻办法,试试看吧——卫戗将目光转向裴让,开口问:“哥哥,依你之见,这是个什么情况?”
被突然点名的裴让,驱马上前靠近卫戗,抬眼看向马车,谨慎推测:“或许里面载着哪间女闾里的倡优,赶往谁家筵席鼓乐歌舞?”
卫戗摇头:“不对——这脂粉味儿全不似从女子身上发散出来的。”
说话间,那队令卫戗生疑的车马被守备拦下,打头的马车车帘自内里被撩开,钻出一个身材瘦高,油头粉面的男人,落地之后,那男人弓着腰搓着手,笑得很是谄媚,将拦堵住他们的守备请到旁边去了。
卫戗驱马移位,看见头车里面还有三四个小郎挤在车帘后探头探脑,一个个涂脂抹粉,装扮得十分花哨。
跟着卫戗移动的裴让见此情景,摸摸鼻尖,尴尬道:“当今之世,世人崇尚美姿仪,郎君们敷粉薰香也很寻常。”
卫戗摇摇头:“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令我疑窦丛生,桓公最是疼爱表哥,万不会当他的安危是儿戏,然而他提供给我的消息与此地的实际情况大有出入。”下巴朝那个正在偷摸给守备塞东西的男人努了努,“很明显,有备而来。”
裴让拿食指挠挠额角,迟疑道:“莫不如派人前去一探究竟?”
卫戗沉吟片刻,点头道:“也罢,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前去查个明白。”抬头望天,“反正也到了这个时辰,让大家暂时歇了。”
安排好队伍后,卫戗亲自前去探访,像那种精通旁门左道的男人,结交起来并不难,见多识广的卫戗不费吹灰之力便与其搭上话茬,孰料对方眯着眼将卫戗上下一通打量过后,摆手摇头,咂嘴弄舌:“莫怪我这人说话直,我劝小郎君还是早些死了心,该干嘛干嘛去罢!”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让卫戗难以消化,她与陪同前来的裴让相视一眼,不待开口,却听那油头男人发出夸张地一声惊叹:“唏,小郎君身后这位,模样倒是不俗,想来应是能入仙姑慧眼。”
卫戗敏感地捕捉到一个词语:“仙姑?”
油头男人斜眼瞟着卫戗:“呦,难不成你们不是冲着仙姑来的?”
卫戗勉力微笑:“抱歉了,我等自远方来,还真未听闻过什么仙姑。”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你我皆乃他乡之客,在这里相遇也是缘分一场,正当饭口,不如找间酒肆,坐下来喝几杯,兄台意下如何?”
油头男人用感兴趣的目光锁定裴让,笑着附和:“有人请吃酒,焉有不去之理?”
站在街头,放眼望去,连成片的酒旗迎风招展,客人络绎不绝,一连几个店铺都没位置。
想当初一回临沂,卫戗就狠狠地敲了王瑄一笔,随后又在阳平长公主的帮助下,将虞姜挪用她娘的遗产,以及当初司马润送来的聘礼也一并挪用,为卫敏置办的嫁妆,统统抬进她卫戗的门。
所以她卫戗现如今也算是个富人,出门在外,表现得财大气粗毫无压力,何况还是为了换取有价值的消息,于是大手一挥,要了城内最奢华的酒肆内天字一号包间,两拨人坐到一起。
席间推杯换盏,卫戗很快撬开油头男人的嘴,却原来短短个把月间,这边风声已改,原本传说此地时有俊俏少年郎莫名失踪,搞得人心惶惶。
不想月余前,一位失踪没多少日子的寒士突然归家,却发现家中遭逢巨变,整个人开始萎靡不振。
然而亟待探知消息的众人却没有理会那些,蜂拥而至,吵嚷不休,闹得寒士愈发闭口不言。
后来的一日,寒士的寒舍光顾一群武人,为首者来之前准备充足,可以说对寒士了如指掌,他自带酒肉,哄得寒士与他共饮。
寒士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呆子,哪里顶得住那烈酒,一碗下肚,就开始头晕酒醉,接着主动开口,说什么身陷这乱世,人如蝼蚁,万般不如那仙境之中闲适自得。
意欲探知少主人消息的来访者面面相觑,深入套话后获悉,该寒士意外遭掳,去到一处迥异于他所认知的人世间的方外之地,那里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吃得饱穿得好,生活富足而安逸;那里不分士族与寒门,真正做到了众生平等。
当然,众生平等并不意外着可以不事生产,那里的孩子年幼时,不分男女都要入学堂,待到少年,会按照各自兴趣选择将来要从事什么工作……是以那里的成年人,人人都有一技之长,团结协作将他们的家园创建得更加美好……
大家听得稀罕,却也有人戏谑那寒士:“既然是如此秒地,又何必掳你个平庸之辈前去?”
寒士抹了抹潮湿的眼眶子,毫不在意地接续:“城主——呃,就是创建那处仙境的神仙,他们那里的仙人称他为城主!城主有一女,美貌非凡,兼之多才多艺,很得众男仙爱慕,可她早过适婚年纪,却迟迟不肯成亲,于是有对其宠爱有加的仙者便想到到凡尘俗世给她寻觅优秀的郎君。”
☆、夜长梦多
酒过三巡; 油头男人越发感觉和卫戗投缘; 既然已经把对方视作朋友; 谈话内容自然要稍稍放宽松,解除避讳; 直接把消息来源摊开了说:“那寒士有名有姓。”打个酒嗝; 接续; “他姓贺名柏,业已及冠; 表字崖椈; 家住城外东北方向三十里的书贺谷。”倒是详尽。
卫戗赞许地点头——这才对嘛; 说出名讳来; 可比一句接一句的“寒士”顺耳多了。
随后油头男人接着把知道的统统讲出来,却说贺柏有个同乡; 名唤张林; 幼时上过学堂,些许翻了几页圣贤书; 整个人便傲气起来,连县上难得出的一位孝廉也不放在眼里,平日里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尖酸刻薄讨人嫌。
同乡深知张林为人; 都对他避而远之; 偏偏张林又没个自觉,最爱凑热闹看笑话。
张林听说贺柏的境遇后,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是以想要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念头愈发强烈,脚打后脑勺地赶过来,削尖脑袋挤进前排,抱着胳膊斜眼看着贺柏,安静听着。
待贺柏说完,张林又把口无遮拦当心直口快,大嘴一张,甩起舌头就开腔:“啧啧——被仙家招去给仙子做女婿,竟有这等好事?不才想起淮南王刘安,传说他修炼成仙后,倒在院子里的药渣渣被家中鸡犬捡拾吃掉,也全跟着成了仙……你且说说看,谁撞上如此大运会推脱掉,回到这一无所有的茅窝棚?”摸下巴,作饶有兴趣貌,“莫不是人家嫌你一无是处,只晓得混吃等死,给撵出来了?”
街坊邻居谁不知道,这贺柏早年丧父,寡母含辛茹苦将他抚养成人,而贺柏也是至孝之人,据说连太守都听闻过他的大名,盛赞其颇具“孔门十哲”之一的子路“百里负米”的品质,大有机会被举为孝廉——正因如此,张林往日就对贺柏横横挑鼻子竖挑眼,今次又给他逮到一个好机会,哪能不嘲讽几句?
但在场了解贺柏的乡邻,哪个不知道贺柏想方设法回到家来,是因为放心不下只身留在家中的寡母,奈何回家后却发现,他一失踪,寡母整个人都不好了,不吃不喝,昼夜不停的找他,天黑还在山里徘徊,最后失足坠崖身亡,这个结果对贺柏打击实在太大,可张林还跑来说风凉话,街坊邻居实在看不惯,直接将张林给轰了出去……
见惯生死的卫戗,对贺柏的遭遇只在心底默默同情了一下,接着便考虑更现实的问题——说到如此完美的“仙境”,卫戗首先想到的就是筑境创建的“水月镜花之境”,但那里貌似没哪个人能靠自己的能力走出来,关键是按照筑境套路,你想要寡母陪在身边,好说好说,就给你配一个寡母,不但有寡母,而且还能额外再赠送一个爹给你。
如今,贺柏不但离开那里,还能将里面的境况传播开来,可见此地和先前的幻境还是有本质区别的,至于那位“城主”,在建功立业方面,大约是个奇才;可回归家庭生活,却也避不开凡夫的苦恼——闺女大了要嫁人,可城中又没有可心的,没办法,只好出来广撒网,多捞鱼,最后择优录取。
诶?莫非桓昱被掳去做了压寨郎君?心跳快了两拍的卫戗,意欲深入了解,奈何对方并非亲历者,别的消息,油头男人知之甚少,卫戗再也打探不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
回程途中,卫戗暗自琢磨:究竟是要在此地逗留调查,还是继续前行呢?
假如留在此地,呃,就算有关贺柏的传闻是真实可靠的,但也不能保证桓昱就是被那座城里的人给掳去,换一个角度去看,倘若桓昱当真被人掳去,依照贺柏的说法推断,桓昱非但没有性命之忧,搞不好已经入得“仙子”慧眼,即将成就一段佳话……
反观虞濛,她的状态始终不见好,虽然樊坷说她情况稳定,只要不出什么变故,应该没有大碍,但卫戗总感觉一颗心吊在半空中,没“大碍”的前提是不出“变故”,夜长梦多,路上耽搁太久,谁敢保证能不出半分偏差?
不算太远的归队路程还没走到一半,卫戗的心理倾向性已经相当明显。
卫戗出来之前,一路上恨不能如影随形黏着卫戗的司马润,看到她换装外出,非但没有像平日一样死皮赖脸凑过来,反倒意外地连饶舌都没有,只含情脉脉地同她说:“凡事多加小心,早去早回,我在这里等你。”
看着司马润的神情,再听他说话的腔调,卫戗当时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想她上辈子最后一次出征,他握住她的手,附在她耳畔说“戗歌,我等你回来……”结果她死得憋屈又凄惨,这会儿他又这么说,肯定有阴谋。
但卫戗却很放心地离开,一方面她心里揣着事,没那闲工夫琢磨司马润的黑心烂肚肠里又在打什么小算盘,当然,更关键的还是今时不同往日,司马润还没爬上那个位置,没必要拿她项上人头做垫脚,最让卫戗感觉踏实的还是有王氏双子在,她莫名觉得,王氏双子两相权衡后,一定不会让司马润做出坑害她的行为。
其实她卫戗并不是一个喜欢把脑袋拴在裤腰上,咬牙硬往上冲的性格,但前世下山之后,整个卫家全都指望着她,随后司马润迎娶她,也是想要借助她的能力,那不是倚傍,而是多背负一份责任在肩头,她就像被赶上架的鸭子,还能怎么样,打碎牙齿和血吞呗!
然后,她死掉重生;再然后,她遇到王氏双子,其实相识也不算太久,可她的戒备心却一天淡过一天,直觉认为有他们在,她就是安全的……
卫戗料得不错,司马润还真是另有目的,所以才痛快地放走她。
☆、来者不善
卫戗前脚离开; 司马润后脚就找上王瑄; “之乎者也”、“愚兄贤弟”的诌着“居心不良”外漏的客套话; 絮絮叨叨扯上一炷香工夫,其实概括起来就两句——咱们哥俩好; 我请你吃酒。
瞅准卫戗外出的时机前来找他?一见面; 王瑄就知道是司马润来者不善; 但他还是想知道司马润葫芦里究竟想卖什么药,于是不走心地附和:“确然; 近来扰心之事一桩接一桩; 没个闲暇; 已许久不曾与殿下把酒言欢; 难得今日捞得一时半刻的空隙,承蒙殿下不弃; 十一自是欣然前去。”
司马润斜眼瞟着王瑄; 暗道这只心底啐毒的人面兽,回家没多久; 整座临沂城都知道,过去琅琊王氏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十一郎,如今镇日无所事事,跟个苍蝇似的围绕在卫戗身侧……没个闲暇?真是厚颜无耻!
虽说两人不约而同腹诽对方; 但面上却是一派兄友弟恭的表现; 两人同乘一辆马车,扮作寻常郎君,各带一名心腹准备进城。
城内酒肆林立; 声称要请王瑄吃酒的司马润,话里话外的意思,不选对的,只选贵的!但被王瑄出言制止,司马润不明所以:“是何道理?”
王瑄倜傥一笑:“依着十一所料,阿戗此刻大约正同知情者在殿下要求的那个酒肆中详谈,若我等贸然前去,万一坏了她的计划……”
司马润忙摆手:“那可不好。”果断否定先前念头后,又吩咐心腹,“选一间幽静雅致,可畅所欲言的酒肆。”吩咐完毕后,微微眯眼看向王瑄,“贤弟怎知卫校尉与知情者详谈,还说出她身在何处?”
王瑄淡然道:“殿下前一个问题,是阿戗离开前与我说的;至于她现在身在何处,我却只是猜测而已。”
司马润挑眉:“猜测?”
王瑄点头:“毕竟此城对阿戗来说,也是人生地不熟,又岂会知道哪座酒肆是城内最奢华的,自然没办法告知予我,所以,我先前说的是‘依着十一所料’。”
司马润看着王瑄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讥讽,口气也不大好了:“据我所知,十一郎与卫校尉,是去年回临沂途中相识,算算时日,也不算太久,倒是表现得好像对她了如指掌。”
王瑄看着司马润:“有些人呐,相识一辈子,甚至是生同床,死同穴的夫妻,也不知彼此心中所想;而还有的人,只是坐下共饮一壶酒,躺下同盖一床被,便通了灵犀。”顿了顿,轻笑出声,“我与阿戗,自是后者。”
这会儿再看司马润,不但是眼神,连脸色都变了,他强自镇定,努力按捺激流暗涌的心潮:他和卫戗,自然就是前者,上辈子,他满脑子都是宏图大业,反正他在能力范围内,已经给了卫戗不管是战士还是女子,都该算是最高的荣誉——“大将军”和“琅琊王妃”,她应该知足。
身为贤妻,理应辅助夫君建功立业,他对她的态度,与一般大丈夫无异,她自然也该对他尽心竭力,这难道不是正常夫妻的相处之道?
哈!他那个时候就是这样想的,毕竟外忧内患裹挟着他,连睡觉时间都不够,哪有闲心揣摩一个不懂情趣,但明摆着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女人怎么想?
更关键的是,他原本属意虞氏阿濛——毕竟和士族联姻,对他心中图谋大有助益,最佳人选其实是才貌双全,被广泛传扬为中原第一美女的陈郡谢氏嫡女谢菀,但大家都知道,谢菀是谢家培养出来,将来要当琅琊王氏主母的女人,所以他没做多想,直接跳过去,多方观察后,选定同是门阀贵女,又温柔可人的虞濛,奈何虞伦那老匹夫,狗眼看人低,断然回绝了他,让他感觉备受侮辱。
随后他迎娶卫戗,样貌更在谢菀之上,又是南公的关门弟子,虽然卫家式微,但卫戗生母的娘家可是桓氏,且因救命大恩的渊源,桓公对卫戗也是宠爱有加。
简言之,卫戗明明比虞濛对他更有帮助,可看到风光大嫁的虞濛,他莫名感觉自己是退而求其次,身为琅琊王的尊严被人折辱,心里堵得慌,把怨气撒在卫戗身上,态度也是能敷衍则敷衍。
当然,看着卫戗一次又一次为他出生入死,他也曾端出真心对她说:“戗歌,她们只是棋子和玩物,只有你才是特别的,我跟你保证,百年之后,我的陵寝之侧,只留你一人之位!”
后来,他入承大统,第一时间追封她为皇后,但那又能怎样,她统统不知道了!
阴阳两隔后才发现她有多好,明明一直是聚少离多,就算她在王府里,他身边也有乱七八糟的女人环绕,也没多少时间同她独处,怎么获悉她身亡,当夜便感到衾枕寒冷,似有无边寂寞将他包围?
最后顿悟,其实只有和她在一起,才是他身心最放松,也最为愉悦的时刻,而那所谓的“冬软如棉,暖似烈火;夏润如玉,凉若寒冰。”之流,不过是半刻身体慰藉,仅此而已。
穷尽全力,终于换得一个重头来过的机会,明明他比前世做得好太多,但结果却是事事不顺,莫非是他急功近利,过早出现,带累她命盘跟着改变,给了王瑄横插一脚的机会?
心中风起云涌的司马润,对上碍眼的王瑄,没办法撕破脸,实在忍不住,就纵容自己与王瑄杠一杠:“既是猜测,十一郎怎能断言卫校尉是去了城中最好的酒肆?”轻笑一声,“愚兄看卫校尉,平日出行办事,都很简朴,会舍得掏那冤枉钱?”
王瑄佯装诧异:“咦?一个十几岁的小姑,有那个能力,何至要过称薪而爨,数粒乃炊的生活?要说阿戗如今财力,比上虽有不足,但比下却是绰绰有余,此去又是要办正经事,总要拿出几分诚意,又何来‘冤枉’之说?”做出回忆模样,浅笑摇头,“殿下大约是没见过她呼朋引伴的豪爽模样,想当初她为达目的,可是连压箱底的好酒都舍得拿出来呢!”
非但没杠过人家,还被反将一军,司马润皮笑肉不笑:“哦,压箱底的好酒?本王还真没见过。”先前只改了对王瑄的称呼,这会儿连自称都端起来了。
王瑄脸上浮现宠溺表情:“殿下毕竟与阿戗接触不多,没见过也正常,阿戗她呀,很不一样!”
☆、判若两人
司马润观其色; 听其因; 心下一咯噔——这分明是动真格的形容啊!
上辈子他彻底栽在王瑄手上; 残生除去追忆卫戗之外,想的最多的就是王瑄——捋一下王瑄生平; 不由要怀疑; 大约是和陈郡谢氏的联姻给了王瑄什么刺激; 才令王瑄成亲之后,和过去那个在他面前温润和善的王十一郎判若两人。
只是那些年; 王瑄偶尔回到府里; 也像闭关一样; 蹲守王氏本家;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余下时光,大半在魁母和北叟之间来回游走; 似乎有得道修仙的打算; 当时他忙着开疆辟土,也没有格外关注王瑄的变化。
待卫戗离世后; 他和虞伦缔结盟约,刚找到点大计初成的感觉,不想他眼中的至交老友却突然发力,给他一个措手不及; 更关键的是; 他搞不懂王瑄折腾出那么多事的目的,幕僚们也曾多次聚在一起讨论还是没个定论。
他的继任王妃虞舒虽是虞伦那老匹夫一手栽培,但嫁入他琅琊王府后; 即便受到冷落,却还是恪尽她身为琅琊王妃的本分,甚至很多时候表现得可谓是“出嫁从夫”的典范。
他是懒得去琢磨虞舒所作所为的真实用意,管她是被“三从四德”教傻了的愚妇,还是“野心勃勃”觊觎皇后宝座的奸妃,反正她就是他和虞伦联手的一件“信物”,足够听话又好使,在厅堂之上摆几样器物是装饰,摆个美人也好看,没什么大不了。
何况这个虞舒,为彰显自己贤妻本色,很会装乖卖巧,譬如察觉到他的心事,便挺身而出,想法设法和已经成为王氏主母的谢菀套近乎,旁敲侧击地打探消息。
结果谢菀却是莞尔一笑,云淡风轻地说:“我王氏主君哪有那个野心,他不过是觉得无聊,儿戏一番罢了。”顿了顿,漫不经心地补充,“只是玩的有点大——在他眼中,这天下就是棋局,我辈皆为棋子罢了。”最后还说,“倘若局中子哄得他开心,可得金山银山;要是触怒他,哈,换来血流成河!”
以虞舒的阅历,无法判断出谢菀那话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可他在分析后认为,确实有这种可能性,但正是有这种可能,才更叫他生畏,毕竟有的放矢可以预估,而漫无目的却防不胜防。
之后的接触,逐渐令他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个老奸巨猾的敌手,王瑄明明比他还小几个月,却将他玩弄于股掌间,到最后,他彻底沦为供王瑄解闷的傀儡……
不过眼下一切都还没开始,王瑄再怎么狡猾,毕竟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真要杠起来,那小贼岂是两世为人,又对其知之甚详的一代开国帝王的对手?
沉吟半晌后,司马润拿捏出个淡定笑容:“本王倒是记得,十一郎有言在先,你的发妻,必将是这人世间独一无二的奇女子!可这世间又有几人担得上一个‘奇’字?是以本王一直认为,美色于你,无非过眼烟云,所谓‘奇女子’亦不过是敷衍王公与一众长辈的托词。”
这司马润,想一阵儿,讲几句,和他说话太费事,穷极无聊的王瑄开始自斟自饮,听完司马润这番话,略略抬眼看过来:“哦?”
司马润回以“为你考虑”的和善笑容:“诚然,以贤弟立场,哪怕再多不满,成亲也是不可避免的,世人皆知,琅琊王氏的主母,可不是等闲女子能够胜任的,愚兄陋见,虞氏阿濛甚好,然则她遭遇此等变故,前途未卜,即便可以转危为安,但毕竟有过‘风光大嫁’,万万配不上贤弟。”
王瑄笑笑,低声咕哝:“也不知哪里的‘世人’,竟比我这当事人还清楚。”
司马润干笑两声:“摆在明面上的事,哪个不知道?”咳了咳,紧接着又跳回先前话题,“好在还有一位各方面条件都比虞濛更胜一筹的谢氏阿菀,如今桓昱下落不明,偏宠谢菀的谢公必定借题发挥,趁机退掉这门婚事,是以王谢两族还是大有机会结成秦晋之好,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原以为他的劲敌是桓昱,不想王瑄比桓昱更难缠,权宜之计还是把谢菀塞回给王瑄好了,那边给谢家一个顺水人情,这头也摆平虎视眈眈盯着他爱妻的狼崽子——他的阿戗很骄傲,哪怕王瑄再有地位,也不会自降身价去给人家做小妾。
虽说王瑄会被谢菀刺激到改变心性,但这期间还有十几年的安定期,足够让他追回卫戗,此后他会全心全意对她好,他们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还怕王瑄这个阴险小人?
沉默听完司马润的自说自话,王瑄淡笑以对:“多谢殿下关心,然,十一的姻缘之事,已有定数,便不劳殿下挂怀了。”
被毫不留情面地驳回,司马润脸色沉下来:“贤弟的姻缘——莫非是指卫校尉?”即便王瑄和卫戗的关系早就明朗,可先前司马润是无论如何也不想承认的,这会儿委实是急眼了。
王瑄坦然道:“正是。”
这个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回答,让司马润难以接受:“贤弟莫不是认为,你的姻缘只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王瑄低笑一声:“十一无意纳妾。”表情真挚。
司马润才不信王瑄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这是明摆着跟他装傻充愣:“你十一郎的婚姻,关乎到整个王氏的前程,唯显赫世家女郎才堪良配。”
王瑄平静道:“阿戗本是名门之后,嫁予十一之后,卫氏自然显赫。”说到这里,眉目间突然流露出一丝骄傲,“更何况,无论是样貌还是才能,阿戗都更在谢菀之上,相信在太公以及族中诸位长辈眼里,南公的弟子绝不逊于谢家的女郎。”
☆、克己复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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