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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前方有诈-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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妗怨话芑穑
  司马润那厮肚腹中正是敲着这样的小算盘,故意借个由头,把王瑄诓过来,旨在让王瑄这养尊处优,连风都不敢见的娇柔小郎看看清楚,他相中的小媳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没准一惊之下,便叫死缠烂打的死小子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再也不敢来跟他司马润抢媳妇,哈哈哈……
  瞧瞧司马润那副嘴丫子都快咧到耳朵根的形容,卫戗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在盘算些什么,但她并不想制止,在她想来,与其成亲后才看清她的真面目而后悔不迭,继而变成一对怨偶,不如在此之前便让他清楚的了解她的为人,他若能忍她便嫁,忍不了,还可以继续当朋友。
  原打算先把芽珈和姨婆他们送回庄园,可现在司马润来了,她才不会带他去参观她的老巢,所以兵分两路,她和祖剔去查验马维遗体,而裴让则负责将姨婆他们送回庄园。
  在进入贮冰的停尸房之前,司马润还故意抬高嗓门道:“十一郎,卫校尉与本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是污秽恐怖,怕不适合像你这般冰清玉洁的少年郎君,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卫校尉与本王也不好向王公交待,所以你还是留在外面罢!”
  明着像是为王瑄好,可谁听不出来暗里的嘲讽?大约是担心王瑄不进去,所以估计使出激将法刺激他,王瑄莞尔一笑,牵起卫戗的手:“多谢殿下关心,不过十一早前已立下誓言,此生无论何事,都会与戗歌风雨同舟共进退,不过验个尸而已,若十一都违背誓言打了退堂鼓,今后还有什么颜面前来见戗歌呢?”
  司马润冷冷的扫了一眼王瑄和卫戗交握在一起的手,接着皮笑肉不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吧!”
  卫戗这厢,没出司马润所料,她检查完尸表情况后,决定将冻尸缓一缓,然后再行解剖。
  待到尸体缓和的差不多,卫戗决定下手,而王瑄的表现,却是令司马润始料未及的——卫戗撸袖子,他就在旁边给她递刀子;卫戗下刀开膛,他就在旁边擎蜡烛;卫戗摘内脏,他就在旁边端盘子……还有他看向卫戗的眼神,就好像一个乐痴,突然发现身边那位五音不全的朋友,竟然精通音律,可奏高山流水!
  直看得被挤在一边干瞪眼的司马润暗暗磨牙:王瑄这个变态,能不能搞搞清楚,卫戗不是在素手抚琴,而是在钢刀刮骨好吧,就这画面也能叫你发~情,你是喝倭黑猩猩脑髓长大的么?
  因之前缓得够久,等卫戗摘出内脏时,护送芽珈去往庄园的裴让已经赶过来,见面之后,拿袖子擦掉额头汗珠,递上手中提着的,比她那个特制的小妆奁盒大上一倍的铁皮箱:“抱歉,我来迟了。”
  卫戗接过裴让递过来的箱子,笑逐颜开道:“哥哥回来的正是时候,多谢你了。”
  说完,转身将箱子放在旁边条案上,从腰侧锦囊中翻出一枚钥匙,开锁掀箱盖,王瑄凑过来,与她脑袋挨脑袋看向箱内情况。
  箱内通体用鹿皮装饰,且特意裁出许多大小不等的口袋,里面塞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刀锥等物,还装着多个药瓶和几个带塞子的空瓶,总之装得满满当当。
  王瑄眨眨眼睛,一时间搞不明白是什么东西,于是开口请教:“此为何物?”
  卫戗柔声为王瑄答疑解惑:“这是我三师兄送我的生辰礼物,早年他痴迷研究人体筋脉,想要剖析出完整的筋脉,工具须得精良,为此他耗时经年,不断的研究改进,最后制成这样一套工具,然后格外打造出几套,其中一套便送给了我,另外还给我了几样可以试出普通毒物的药石。”
  司马润嘴角抽抽:我的戗歌她三师兄,绝对是个比王瑄更要命的变态,谁给小姑娘准备生日礼物,会送上这样一套给人剥皮抽筋的器具?
  然而王瑄听完卫戗解释,居然一脸向往的赞道:“三师兄当真是个妙人。”
  这话甚讨卫戗欢心,只见她眉飞色舞道:“此间事了,我要回一趟师门,你若闲来无事,便与我一同前往,家师对你赞赏有加,定会十分欢迎,到时候我再将你介绍给我那三师兄,他若知道你对此十分有兴趣,必将引你为知己,倾囊相授。”
  王瑄欢愉道:“那真是妙极!”
  司马润斜睨王瑄,他才不觉得王瑄这个脚底沾泥都嫌脏,灰尘一多便抓狂的臭小子会对开棺验尸这种极其污秽之事感兴趣,他这么说,无非就是投卫戗所好,取悦她的手段罢了,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下作!
  可卫戗不这么认为,她竟主动和王瑄靠在一起,并教授他使用那些刀锥钎子,瓶瓶罐罐,把马维的心肝脾肺肾逐个切割研究。
  这马维也是自作孽不可活,不过要是给他知道自己身后会被搞得像头死猪似的,估计也不敢那么随随便便就死了,还有王瑄带来的那两只食肉的大鸟,此刻虽安静的蹲在旁边架子上,但双双目露贼光,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马维的遗体,要不是有人看守,不得不克制,大概早就冲上前去大快朵颐——反正司马润亲眼瞅着马维的惨状,都替他感觉没牛迷谇笆兰卟惺现丝躺心苷屑艿米 
  招架不住的,就像来之前吃过猪下水的文竹和砚梅他们,早就扶着门框吐去了,那边卫戗一声惊呼:“啊呀,你仔细瞧瞧,这脾脏上有裂隙呢。”腿软胳膊僵的几人,拽着袖子机械的擦嘴,一点一点挪回来,听完这话,又都踉跄跑出去,继续往外吐,吐到最后,别说猪的下水,怕连自己的苦胆都吐出来了。
  好在最后,卫戗只提取了部分胃容物和少许脏器切片,余下的皆给马维回填进胸腔,算是还他一个囫囵。
  上到地面,清洗更衣后,再出义庄,太阳已偏西,眼见天便要黑了,卫戗有些担心王瑄,但他只是恹恹睡过去,就好像身体羸弱之人,操劳过度后,犯困一般,司马润见此情景,在卫戗身侧意味深长道:“不过是路上稍微颠簸一些,还没让他动手断骨呢,如此就倒下,就这身子骨,可怎么叫妻妾幸福?”
  卫戗扯着嘴角道:“不劳殿下操心,王郎妻室内心甚欣慰,如此便是幸福。”
  司马润笑笑:“你年岁尚小又未经人事,不懂这些也正常,待日后长大成人,便晓得其中的重要性。”
  卫戗也笑,不过是冷笑:他大约忘记了,她前世别说‘人事’,就连孩子都生出来了,长年累月驻守在外地,没他在不照样过日子?且就算她回到王府,他也今儿个珠玑明儿个美妾,偶尔还去卫敏的院子“商谈一下府中近期安排”……说什么雨露均沾,道什么一视同仁,起初确实会觉得空虚,但天长日久,习惯成自然,她并不觉得枕畔少了他,有什么了不得的,而且有芽珈和允儿相伴,反倒更自在。
  至于王瑄的身子骨,联想起之前相处的种种,卫戗的脸刷的一下红了——那坏小子,应该是可以生孩子的吧?
  想到这里卫戗又微微拧眉,她可以确定王瑄的身体是有正常反应的,但他和谢菀成亲多年,却没有孩儿,究竟是他的问题还是谢菀的原因?估计司马润也是因为王瑄和谢菀始终没生出孩子来,才会一次又一次质疑王瑄的能力!
  她既然决定要和他成亲,在那之前,必然要带王瑄去拜见抚育她长大成人的师父,实在不行,待见过师父之后,就让三师兄给他好好检查检查,当真是他有问题,那就早一点医治,反正她和王瑄就要绑在一起,自是应当同仇敌忾,面对三番五次来挑衅的司马润,他们就应该早些生出孩儿来,用实际行动堵住他那张烂嘴!
  司马润始终盯着卫戗的表情,见她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也不知道究竟都想到哪儿去了,不过他直觉认为,卫戗此刻的心思肯定是拴在王瑄身上,看着看着,他的脸逐渐绿了。
  藏着马维尸体的义庄在城外,卫戗的庄园也在城外,不过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卫戗要想回庄园,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是绕城而行,一是穿城而过,当然,绕城肯定耗时,但穿城而过,怕稍一迟疑,城门便会关闭。
  不过卫戗在路径的选择上并没有过多纠结,她眼角余光瞥见紧随其后,像牛皮糖一样怎么也甩不掉的司马润,当即决定进城——就算今晚没办法回到庄园,大不了找间客栈暂住一晚,也好过让司马润这祸害发现她的老巢强。
  进城之后,天色彻底黑下来,王瑄养得那只黑鸟果然像传说中的那样,突然振翅一飞,在空中盘旋两圈之后,收翅下降,掠过卫戗肩头:“哑——”的一声长鸣,接着冲天而去,撇下从前形影不离的主人自己跑没影了。
  不多时,王瑄的冷面女护卫白甲凑近卫戗,恭敬道:“卫校尉,我家主君遣奴婢前来请您过去一趟,有事想与卫校尉商量。”
  卫戗爽快应承:“好的。”
  司马润微微眯眼,暗忖:那死小子才歇了这么一小会儿就又能生龙活虎的蹦出来作妖了?真不是个省心的东西,不行,得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更“省心”一些。
  卫戗钻进王瑄车中老半天还不见出来,司马润等得不耐烦,主动靠过去。
  往日在卫戗和王瑄单独相处时,有时候司马润一靠近,便找各种理由对其百般阻拦的白甲等人,这会儿见他靠近,非但不拦着,还甚是识趣的主动让出通路让他过去,他心里一咯噔,总是莫名感觉很可疑——不会又让他像从前那样,每每都“凑巧”的撞见王瑄正对卫戗做那些不轨的事情吧?
  待到了车前,司马润伸出的手却迟疑了,不过在王瑄侍卫注视下,他还是一咬牙撩开车帘,向内一看。
  这次车内的两人穿戴的都是整整齐齐的,卫戗和王瑄也没抱在一起卿卿我我,他二人甚至连话都没说一句,不过此刻车内的画面,却叫司马润觉得比撞见卫戗和王瑄搂抱在一起更令他眼热——他二人若抱在一起,他可以猜想这是王瑄那死小子为了打击他这个情敌,故意做戏让他看,而且他也确认过,卫戗还是完璧之身。
  司马润坚信自己很了解卫戗的为人,在他看来,卫戗就是个一根筋的傻丫头,假如让她认定了一个人,便会一心一意待那人好。
  从大处着眼,就像前世处处算计她的虞姜母女,后来逐渐现出丑恶嘴脸,也没见她收拾她们,只因最初的时候,她们作态装得像,博取了卫戗的信任,到后来卫戗的一忍再忍,也是受到姨婆教诲,相信什么人心都是肉长的,石头也会被焐热……
  往平日生活中的小事上说,即便他的所作所为伤害了她,或者让她难堪下不来台,可前一刻眼中还翻涌着委屈的她,一旦来到外人眼前,下一刻就能马上调整情绪,端出温婉可人的微笑,哪怕有些亲昵行为她再不满意,也会配合着他,绝对不会让他丢了面子。
  所以司马润一直坚信,卫戗和王瑄的亲昵,并非源自内心深处的真实意愿,不过是怕丢了王瑄面子,被动接受罢了。
  可此时此刻,司马润内心的想法动摇了。
  卫戗全然放松的倚靠着凭几歪坐在绒毯上,手中擎着一卷帛书,全神贯注的翻看着,而换了身黑裳的王瑄则执着一把角梳,立在卫戗身后,弯腰撩起她散开的长发,温柔的梳理着……他们的相处,是这样的自然而亲昵,就像一对真正相敬如宾的夫妻那样。
  他给珠玑画过眉,他替虞霏簪过花,他甚至还帮卫敏点过口脂……却从未给发质极好的她绾过青丝,而今,却叫王瑄抢在了他前面!
  在司马润咬牙切齿时,卫戗的视线自帛书中抽离,抬头望向他,微拧秀眉,似有不满,司马润一愣,难道他又做了什么令她不悦的事情?
  见司马润呆在那里,卫戗眉头越拧越紧:“殿下,王郎方才睡的香,此刻身体正暖着,您这样掀着车帘,把外头的凉气都给放进来,这一热一冷的,很容易叫人着凉呢!”
  果真又惹她不悦,可不悦的理由竟是担心他害王瑄着凉?司马润拉长俊脸,也不管他二人如何亲昵,径自钻入车中,挨到卫戗身侧坐下来,旁边的雕几上摆着一只玉笄,一眼扫过去,隐约瞧见上面似乎雕着一个“珏”字,可不待他看清,便被卫戗拿起来塞给身后的王瑄:“好了,绾上吧。”
  王瑄微笑着放下角梳,接过玉笄:“好。”然后开始给卫戗绾发。
  结果绾了好久也没绾上,这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王瑄这厮,平日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里会给别人梳头。
  别妄想从卫戗表情上分辨出王瑄有没有弄疼她,就算王瑄对卫戗够温柔,可瞧他把她那一头秀发折腾的,简直惨不忍睹,司马润忍不下去,一把抓起王瑄之前放下的角梳,豁然起身蹿过去,挤开王瑄:“还是本王来吧。”
  可不等司马润把话说完,卫戗就已闪身到旁边去,抬手以五指爬梳起乱发,三下五除二绾出一个利落的髻,对王瑄说:“帮我簪上。”
  王瑄捏着玉笄,乖乖点头:“嗯。”然后凑近卫戗,用那玉笄小心帮卫戗簪住发髻。
  看着白玉笄没入卫戗青丝间,司马润突然想起,白天的时候,卫戗把她的玉笄送给了虞濛。
  “对了,你说的那种药物,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卫戗突然道。

  ☆、琵琶别抱

  
  司马润一愣:“什么药物?”
  卫戗并未理会他; 而是转过头去; 微微仰头迎视王瑄; 剔透的双眸中绽放千般华彩:“有办法了。”
  王瑄俯首浅笑:“什么呢?”修长手指轻抚过她秀致的眉宇,游移至她鬓角; 顺势将她匆忙绾髻时落下的几缕碎发别到耳后。
  她抬手摸摸自己的鬓角; 再对上王瑄; 娇憨一笑:“孺子可教。”小孩子表现的好,就应该及时夸赞; 这样才能激发他的潜力; 促使他再接再厉; 更进一步——允儿是个遭受心里重创的孩子; 可看看现在的他,除了不说话之外; 已同正常小孩子没多大区别;虽然王瑄和渡引坚称王珏心如蛇蝎; 十恶不赦,必要时不要心慈手软; 该出手时就出手,一刀宰掉他为民除害,可相处了一段时日后,卫戗觉得; 王珏的本质应该还是好的; 只因遭受过不公的对待,心中难免有怨,懵懂无知的小孩子么; 总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所以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他导回正途,让他迅速成长为一个“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大好少年。
  在卫戗想来,她这是为人师表,是一个长辈对后生的关爱,既合情又合理,没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可在旁人看来,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当一个女人面对一个男人时,无需伪装,全然放松,肆无忌惮的展露真性情……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卫戗这样的笑容,司马润是见过的,彼世洞房花烛夜,他们共饮合卺酒,他诓她多饮上几杯,她不胜酒力,便对他露出这样的笑容,还盯着他的眼睛,傻乎乎的说什么:“阿润,你真好看……”于是乎,晕陶陶的他爽掉和珠玑的约定,紧紧的拥抱了她。
  渐渐的,她不再对他展露真心实意的笑容,但他实在太忙,从未留意过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苟言笑。
  那一年她生辰,他心血来潮,问她想要什么礼物,她说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和他单独在一起吃顿晚饭,他满口答应,可那一夜,尚未开席,他便接到消息,说珠玑受到惊吓,动了胎气,抱着肚子恸哭,不许任何人靠近她半步,巫医们束手无策,只好请他亲自过去瞧瞧。
  折腾了大半宿的珠玑终于不胜疲乏,沉沉睡去,他这才想起卫戗,抬头看天,东方已发出鱼肚白,他匆匆赶往她的院子,室内一片黯淡,旁边灯台上的蜡早燃尽,空余一摊烛泪,寂寞的凝在底盘里,而卫戗则直挺挺的枯坐在筵席后,像个木头人一般,吓他一跳,待他定住心神后问她:“怎么还没睡?”
  她瞪着空洞的大眼睛,听到他的声音后,微微歪了脑袋,抬手捂住胸口,喃喃道:“阿润,我想我大概染上心疾,这里闷闷的,喘不过气来了,很难受呀……”他低头看去,席上饭菜丝毫未动,只在她旁边七倒八歪斜的躺着几个空酒瓶,原来她把自己灌醉了——她只有在喝多的时候,才会唤他“阿润”,她这么叫他的时候,嗓音格外轻柔,携着她特有的舒缓节奏,直直叩击在他心坎上——他其实尤其喜欢听她这样叫他,但她清醒过来后,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这样称呼他的,因姨婆教育她,夫君便是你的“天”,岂可直呼其名讳?
  他曾设想过,再活一回,从新开始,她尚年少,他可以慢慢引导她,嗯,首先就要让她习惯叫他“阿润”。
  “阿珏,我下山之时,带上了《神农本草经》、《黄帝内经》还有我三师兄自己整理的《毒经》,这便回去翻翻,应该可以查到有价值的信息。”她忘记司马润还在,脱口喊出王珏的名字。
  好在司马润在走神,并未听清她具体喊的是什么,只是敏感的捕捉到了那烙印在记忆深处的舒缓嗓音,但叫得却是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这个认知就如一柄利刃,瞬间刺穿他的心脏,剧痛袭来,他第一次恁般深刻的意识到,自己有可能彻底失去她了,无边的惶恐和不安就要将他淹没——其实她从前也在他面前叫过王瑄的名字,但从未像今晚这样接近他记忆中的温柔。
  就在他苦苦挣扎时,她终于想起他,皱着眉头转向他,语调轻松的补上一个浪头:“殿下,下官与王郎还有要事,恐将秉烛达旦,便不耽搁殿下的宝贵时间了。”将他几近绝望的心,彻底拍沉,他要溺亡,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抓住她,是以想都不想,猛地蹿过来就要抱住她,但王瑄比他更快的将卫戗纳入自己的羽翼,且还佯装不解的歪着脑袋问他,“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
  心已乱,哪还有闲情与情敌斗智,司马润目光焦急的盯着卫戗:“戗歌,你听我说。”
  卫戗柔顺的缩在王珏怀抱中,同他一样歪着脑袋瞅着大惊失色的司马润,不解道:“什么?”
  她看似有倾听的打算,可他却噎住了,能说什么?说他彼世愚不可及有负于她;说他幡然醒悟可却悔之晚矣;说诺儿是他唯一的亲骨肉,却因他误信谗言疏忽对待,以致他被奸人所害,令他抱憾终身;还说,他很久以前便已爱上她,可他自视甚高,觉得看见她就好像看到当年自己是如何被人轻视看不起的,死不承认早就心动,自欺欺人,最后当真把自己蒙骗住了……呵,即便有再遇的机会,却不能向她忏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琵琶别抱。
  司马润什么都说不出来,于是被卫戗和王珏合伙赶下车去,在车帘合拢的瞬间,他看到“王瑄”伸手拔掉卫戗头上的玉笄,抖开她的秀发。
  车帘挡住视线,只能听到对话。
  她问:“你又要干什么?”
  他回:“孰能生巧么,你让我多练习几次,我肯定能给你绾出花来。”最后还无比恶心的跟她撒娇:“难道你舍得让我去给别人梳头么?”
  她无可奈何道:“算了,你还是紧着我一个祸害罢!”
  他纠正她:“这叫专情,专情你懂不懂啊?就是说我对你一心一意,可以‘动天地,感鬼神,横六合,而无逆者’。”
  她更加无奈:“我读书少,但这话还是听说过的,那是形容诚信的,不是说‘专情’的。”
  他语调中透出笑意:“不要死读书,那样会变成呆子的,一定要活学活用,就像我这样。”
  “你知不知道,自己很欠揍?”
  “要是卿卿舍得,那便过来揍吧!”
  “……”
  “哎呀,不要,不要啊,嗯……”
  最后只余引人浮想联翩的呻~吟,萦绕在司马润耳畔,久久不散。
  “殿下,属下有事禀告。”焦急的乔楚,最后不得不出声唤醒司马润。
  “呃,什么?”
  乔楚凑上前来,压低嗓音道:“是关于桓氏九郎和谢氏阿菀的。”
  司马润心烦意乱,十分不耐烦的说道:“他二人不好好成他们的亲,又跳出来给本王添什么乱?去把他们给本王绑了,扒光丢一块去,找一些喜欢张家长李家短妇人前去围观……”不等乔楚劝他打消念头,他自己回过神来:“等等,你说桓九回来了?”
  乔楚眨眨眼:“暂时还没回来,是殿下派去盯着的人飞鸽传书,说桓九郎不知所踪,谢氏阿菀在桓九郎失踪后,易装出府。”
  司马润愈发烦躁:“连个书呆子都盯不住,真是一群饭桶。”又道:“这事桓家是什么反应?”
  乔楚有备而来,应答自如:“一切如常。”
  司马润冷哼:“那不是失踪,而是被桓家那头老黄鼠狼给藏起来了罢!”又极小声的咕哝一句:“给你们一个再续前缘的机会还不珍惜,真是不知好歹!”冷冷笑道:“那好,给本王掘地三尺,把那呆子找出来,揍一顿送到虞濛那,再把谢菀送去给王瑄。”最后嗤道:“专情?”
  乔楚轻轻拽了拽司马润袖摆:“殿下?”
  司马润冷眼扫过来:“又干什么?”
  乔楚尴尬的指一指他身后,司马润顺势看过去,竟是裴让,这阴魂似的家伙,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而他居然一点都没察觉:“你?”
  裴让古怪的笑了一下,并未搭话,与他擦肩而过。
  待裴让走远,司马润才出声问道:“他什么时候站到本王身后的?”
  乔楚连连摇头:“属下不知。”
  司马润看向裴让消失的方向,训斥乔楚道:“你也是个饭桶!”
  即便卫戗将他赶下车来,但司马润还是打算跟上去的,结果随后接到消息,王府走水,老王妃受伤,令他不得不匆匆赶回,不过临走之前,还是吩咐乔楚,让他盯紧卫戗等人的东向,因他知道,卫戗把芽珈和允儿送走,今晚是绝对不会回卫府去的,综合过去得到的消息,她肯定已经外面另置宅院,他需要知道,她那宅子究竟在哪里。
  

  ☆、礼尚往来

  当卫戗从车帘缝隙间窥得司马润飞身上马; 疾驰而去; 她长吁出一口闷气:“呼——那条跟屁虫终于走了!“
  王珏停下为她梳发的动作; 双手搭上她后肩,俯低身子; 脸颊贴上她耳朵上方的脑侧; 漫声道:“当然; 我们要回家,怎么可以让他继续跟来呀!”
  听他这话外音; 必是又在背后搞了什么小动作; 但卫戗的全部注意力都被他那“回家”二字给勾住; 喃喃重复:“回家?”
  王珏搭在她肩头的双手爬到前面来; 将她环抱在他胸怀间,他慢摇脑袋; 就像噬渡那样; 轻蹭着她的秀发,嘴上同她煞有介事的摆事实; 讲道理:“《礼记》有云:‘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喏; 我已经把整个人都给了你; 难道你不该给我一个‘家’么?”
  卫戗本想反驳他:你什么时候把整个人给我了?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下去——凭这小鬼顺杆往上爬的本事,与他纠缠这种敏感话题; 指不定扯到后来会扯出什么追悔莫及的憾事,及时打住后,再想想王瑄名下产业无数,他想从弟弟那里分一些出来,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但他的要求仅仅只是一个“家”!
  那个早慧的稚子,明明和王瑄是一奶同胞的孪生兄弟,但在弟弟那里视若等闲的日常生活,到了哥哥眼中,却成为可望而不可即的奢求,可以想象,有多少次,那小小的人儿,躲在角落,以艳羡的目光盯着父母将与他生的一般无二的弟弟捧在手心呵护。
  就好像她的诺儿,母亲不在身边,父亲又对他漠不关心,那时,他肯定也羡慕过自己那位倍受父亲宠爱的庶兄司马韶,过渴望过“家”的温暖,……想到这里,卫戗抬起手覆上王珏停在她身前的手,声音不大,但语调却坚定:“好,我给你一个‘家’。”
  卫戗郑重其事的做出承诺,但王珏似乎无动于衷,卫戗等了一会儿,仍不见他有反应,便想挣开他去拿那卷看到一半的帛书,但就在她发力之前,却察觉到颈侧有些异样,想要抬手去摸,可反转的手背却承接住一滴温热的液体,她愣愣的将自己的手移到眼前,那滴液体顺势流淌,在她手背滑出一道水痕:“你……”那道水痕蔓延进她心底,叫她心脏狠狠的抽了两下,她在他怀中转过身,他在她转身之际,跪坐下来,她展臂拥抱住他,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颈侧,此时无声胜有声。
  很久很久以后,某“稚子”探入她衣内的手捏着她都不必缠布条做掩护的胸脯,长吁短叹:“究竟还要让我等多久,你才能长大啊?”
  卫戗仰躺在绒毯上,双眼盯着车棚,无语凝噎:“我觉得,我的教育方法大概有点问题。”
  车厢外传来白甲的声音:“主君,人已经甩掉了。”
  明明隔着车厢,外面的人压根就看不到内里的情况,可做贼心虚的卫戗还是一把推开压在她身上的王珏,猛地坐起来,整理被扯乱的衣裳。
  王珏侧卧在那里,一手支着脑袋,一手轻抚自己娇艳欲滴的唇瓣,目光灼灼的盯着面红耳赤的卫戗,开口应着白甲:“上路,回家。”
  要回的自然不是王家,白甲心里有数,得令退下。
  整理好衣裳的卫戗,又伸手去拿角梳,却被王珏捷足先登,她见他要起身,忙又抓过之前被他扯下,丢在一边的发带扥直,横在两人之间,并趁王珏愣神的工夫,一把夺过他擎着的角梳,恶狠狠道:“未经我允许,不得到发带这边来!”
  王珏先看看横在他们之间的发带,又看看她紧攥着的角梳,撇撇嘴,怏怏的躺回去,闷声闷气道:“真绝情啊!”咕哝完毕后,倒也老老实实的躺在发带那边,听话的不越界。
  成功甩掉乔楚等跟踪者之后,再上路就快多了,且举着王家的旗号,很容易就出城,一路畅通的抵达卫戗的庄园。
  虽然天黑夜冷,但她的庄园灯火通明,看着就让人感觉温暖。
  下车之前,卫戗牵起王珏的手,温柔浅笑道:“阿珏,你看,我们到家了。”
  王珏反握住卫戗的手,抬眼注视前方灯火,轻声附和她:“是啊,我们到家了!”
  提前回来的姨婆,很有先见之明,一早就让人把客房收拾好了,卫戗在送王珏去客房之前,瞧见跟在后面的裴让,出声叫住他:“哥哥,拴好马之后,来我书房一趟。”
  裴让憨笑的点点头。
  卫戗将王珏送进客房,让他有什么需要就让人去找庄园的管事竺运,而她自己则匆匆离开。
  待卫戗离去后,王珏将她遗失的发带缠绕在自己指间,喟叹:“戒心还真重啊——明明都这般要好了。”
  蹲在对面的渡守老实不客气的接茬道:“大概是,阿珏不值得信赖罢!”
  王珏眼风扫过去,意味深长道:“是么?”
  明智的渡守望风而逃,它决定今晚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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