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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前方有诈-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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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姨婆摇头:“他们没说,只交待让你不要耽搁,赶紧进宫,然后便走了,说还有别的任务要赶过去。”
  “戗歌?”芽珈醒过来,也搓揉着惺忪的睡眼,含糊不清的问。
  “你继续睡吧,我去去就回。”心中却有些不安,难不成那个突然病危的天王老子熬不过去,暴毙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先去瞧瞧,见机行事。
  进到宫中,没发现国丧的苗头,途中竟还遭遇她爹,卫戗愣了一下:“父亲,您怎么来了?”
  卫毅摇头:“方才接到圣上口谕,我没敢耽搁便过来了。”
  接着又遇见虞公和虞濛一行人,卫戗心里咯噔一下,似乎闻到了不好的苗头。
  不出所料,紧接着便遇上了王峦和王瑄,相对于昨晚精神抖擞的模样,今日的王瑄似乎格外的苍白憔悴了一些,他见到她,虽然仍是笑模样,但表情明显不复平日里的轻松。
  “真是巧,大家都走到一条道上了呢!”司马润不知从哪里蹦出来,满脸堆笑,见到王瑄,拱手道:“愚兄提前恭贺十一郎大喜!”

  ☆、金口玉言

  
  王瑄微微一笑:“殿下果然好本事; 十一首肯心折!”
  司马润眉梢眼角蓄着的喜色更炽; 嘴上却道:“哪里; 真要说起来,还是贤弟深不可测; 愚兄不过是运气好; 碰巧遇上许真君罢了!”
  王瑄光洁漂亮的下巴微微仰起; 眉头轻挑:“呵,又是许真君……”
  司马润轻松道:“贤弟是打算拜访他?真是可惜呀; 他有急事; 今早已经离开洛阳了。”
  王瑄扯了扯嘴角; 慢悠悠道:“一别经年未见; 有些想念,他日许真君再来; 还望殿下提前告知。”
  司马润爽快道:“既然贤弟有此想法; 愚兄有幸再遇许真君,一定代为转告。”
  那头大病未愈的主上已经等候多时; 而这厢琅琊王和王十一郎没事人似的站在路上闲话家常,他们不走也便罢了,还堵得别人过不去,旁边八面见光的内侍听他们闲扯告一段落; 忙插话进来; 委婉的催促他二人。
  此次面圣,地址并非是在议事大殿内,而是在举办国宴的侧殿内; 当然,就像王瑄这样的世家子,即便盛名天下,但毕竟也是一介白衣,还有虞濛那些贵女们,在宴会殿召见更为妥帖和放松。
  王谢袁萧桓虞各大世家都有人前来赴宴,像卫戗这样家世不显,官位又低微的,本没资格排在前面,但她有战功在身,坐席便被安排在司马润下首,王家对面,落座后,正好与坐在王峦旁边的王瑄面对面。
  皇帝虽然醒转过来,但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憔悴,眼睛也有些睁不开,席开许久后,才在皇后的示意下开口,声音沙哑而含糊:“众卿家……”断断续续的照本宣科,说的都是一些老生常谈的场面话,就这样,说上不到二十句,都要歇上老半天。
  讲到西羌战事,卫戗端正坐好,侧耳细听,原本把她留在洛阳,就是为论功行赏,等封赏完毕,她便可以领着芽珈带着允儿回家了。
  但没想到,赏赐还没说呢,却跑题扯到赐婚上面去了。
  “朕知皇侄敦厚纯良,誓要为乃父守孝三年,然则于礼而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皇侄年已十七,不小了,今日朕便替你做主,听说卫氏有好女,又是皇姐义女,叫……”
  听到这里,卫戗与面色潮红的司马润截然相反,她脸白如纸,目光发直的盯着王瑄,和她一般苍白的王瑄也是眉心紧锁,此番当真是他疏忽了。
  皇帝在皇后的提醒下,才想起人名来:“对,卫珈——朕今日先为你们定下婚事,待你三年孝期一满,便择吉日成亲。”
  听到皇帝赐婚,卫毅却高兴不起来,反倒抖个不停,芽珈是个痴儿,岂敢高攀上琅琊王?
  但卫戗突然明白过来,原来皇帝老儿特地把她爹传来,就是为了赐婚。
  不等卫戗回过神来,那个脑子进水,思维飘来荡去没个谱的皇帝又点到虞家——之前还说西羌战事呢,虞姜和这有什么干系?
  “虞爱卿,听说你那爱女阿濛正值芳龄;尚未婚配?”
  虞伦站起身欢喜应话。
  卫戗盯着虞伦,前世她凯旋,司马润就是去他府上饮宴,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来见……
  看到虞伦站起身,司马润嘴角的弧度愈发张扬,而王瑄的表情也愈发凝重。
  听完虞伦应话,皇帝微微颔首,目光投向王家坐席,视线跟王瑄交接上,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颤,立刻移眼,转到司马润脸上,见司马润也开始变脸,皇帝突然显得有些无措,旁边的皇后还一个劲的催他,被逼无奈的皇帝顾左右而言他,直到惹怒皇后,她低喝一声:“陛下!”
  皇帝一抖,不及细想,把他们交待给他的后面那个人名提到前面,张口就来:“卫戗与虞濛,郎才女貌,天造地设,朕做主,将这双小儿女配成一双!”
  扑腾一声,坐在卫戗这边的卫毅栽倒在地。
  啪嚓一声,坐在卫戗那边的司马润捏碎手中瓷杯。
  抬头看向王瑄,他倒是面无表情的,只不过额角一撅一撅的青筋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那躬身候着的虞伦,也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后,先看看低头不语的皇帝,再看看瘦瘦小小,其貌不扬,家世也不太好的卫戗,简直要把一双眼珠子都给瞪突出来。
  而虞濛,脸上明显露出失望表情,不过只是一闪而过,抬头偷偷看了一眼卫戗之后,便恢复之前温婉的笑容,她倒是比在场其他人更容易接受这个安排,大约是因为从小受到的教育使然。
  卫戗稍事思考后,霍然起身:“臣——谢主隆恩!”爽脆的高呼,打破僵局,就算这糊涂虫再混,毕竟是当今圣上,当着文武百官,门阀士族们的面,天颜不可轻。
  皇后坐在旁边扶额,她已无话可说,若是在没人的地方说出这番话还能补救,可众目睽睽之下,天子金口玉言,岂能出尔反尔?
  卫戗谢完恩后,忙又补充:“然,臣年岁尚小,可否等他日年岁长成,建功立业,再行迎娶?”
  虞伦听了卫戗这话,连忙站出来附和她,已经定下婚事,可不能让这白痴皇帝再把成亲日子敲定在近期,伐木成舟可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事先安排好的鸿门宴,被皇帝这么“灵机一动”给彻底打乱,最后草草收场,不过有几家没有马上离开。
  往日圣上颁旨,或许是几家欢乐几家愁,但今天,大家绝对是没乐只有愁。
  皇帝一溜,虞伦直接过来找被卫戗搀扶起来,又被她故意移到自己和司马润之间的卫毅。
  卫戗扶好卫毅,视线不经意的撞上司马润,咬咬牙,什么都没说。
  王瑄走过来,似笑非笑道:“殿下好算计!”
  司马润拉长了脸,端起内侍新换的,斟满酒水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啪的一下摔在案面上,仰头看着王瑄,冷笑道:“至少芽珈是本王的了。”
  卫戗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在虞伦从旁边内侍那儿接过酒杯,准备转过身和卫毅碰杯时,卫戗计算好角度,趁人不注意,果断出手,一颗佛豆直奔虞伦执杯的手背而去。
  虞伦一阵吃痛,杯中酒倾洒出来,大半泼到了司马润脸上,他呆住,端着酒杯张大嘴。
  司马润也愣愣的眨眨眼,半天才回过神来,淡定的抬手擦掉脸上酒水,抬头对着虞伦,皮笑肉不笑道:“好酒啊——虞公!”
  如今司马润风头正劲,就连皇后也会顺着他的话,虞伦不好和他拧着来,再者说,把酒泼人家脸上,也的确是他不对,连忙解释:“也不知怎的,我这手背一痛……”
  听了这话,司马润下意识扭头去看卫戗,但她似乎并未留意到这边情况,正端着酒杯和虞濛眉来眼去——怎么着,她还真打算奉旨娶了虞濛不成?
  司马润深吸一口气,转头盯住王瑄,阴阳怪气道:“呵呵,有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贤弟与其在这与愚兄做口舌之争,不如回去好好想想,怎么收拾掉那‘棘手’的渔翁罢!”
  虞伦看看司马润,又看看王瑄,渔翁?猛地看向卫戗,这位可不就是半路蹦出来捡大便宜的“渔翁”吗,哈?他之前听这卫家竖子吐出拖延婚期的话,还当他有些自知之明,怎么着,皇帝前脚刚在,他后脚就开始当众勾引他虞伦的掌上明珠,当真以为癞蛤~蟆可以吃上天鹅肉?
  彻底散席后,卫戗被卫毅叫走,婚姻之事,讲究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这桩婚事,媒妁一言九鼎,父母之命也便没那么重要,可不管怎样,都必须得回去商量商量。
  卫毅暂住的小院比较偏僻,虞姜也没钱买消息,所以她一直站在门口静待佳音,看到驴车回来,眼睛一亮,接着又看到跟在驴车后面,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卫戗,一时不能想通,平日里怎么也请不来的倔强丫头,在圣上封赏过后,成为殿前新贵之初,怎么又会来她这边的?
  但不管怎样,这死丫头还肯过来就是好事,于是虞姜拿捏出十二分的和善笑容,主动迎上前来,越过卫毅的驴车,来到卫戗马前:“戗歌,今日怎的有空了?想那宴席上也吃不好,早知道你要来,我便让方婶事先备上好酒好菜候着了。”
  卫戗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跟在身后的裴让,沉声道:“有话我们进屋再说,母亲还是先去搀扶父亲吧。”
  虞姜点头哈腰:“你看我这脑子,一见着你,便开心的什么事都想不起来了,我这便去,这便去了!”边说边往驴车前小跑过去,卫毅正好下来,她双手承接着他,柔声细语道:“夫君你慢点,慢点!”
  

  ☆、金蚕脱壳

  
  在狭窄昏暗的密闭斗室内; 卫毅神态凝重的说出第一个坏消息; 出他意料; 虞姜安静听完后,一拍大腿; 眉欢眼笑道:“这可是大喜的好事啊!”
  卫毅皱眉:“你不要忘了; 芽珈是个痴儿; 把个痴儿嫁给琅琊王殿下,算什么好事?”
  虞姜起身拎着裙摆来到卫毅身侧跪坐下来; 双手挽住他的胳膊:“夫君你想啊; 这样一来; 我们卫家又和琅琊王结成姻亲; 是,芽珈脑子的确不好; 可她的身子与寻常小姑没有任何区别; 也是可以嫁的,而且这样一来; 她将来也有了保证,你若担心她不懂事闹出笑话来,那就让阿敏牺牲一下,暂时不要改嫁; 陪她妹妹一起进王府; 有阿敏从旁帮衬,你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卫戗跪坐在他夫妻二人对面,正在品茗; 听到虞姜的话,轻托茶盏抬头看过来,她爹那表情,似在思考这个对策的可行性,再观虞姜,那眉目间蓄着的雀跃,是见风使舵,打算放弃之前狗苟蝇营铺设下的王家那条暗线?
  就在卫戗这样想时,虞姜又开口:“对了,阿濛和十一郎那个事成了吧?”
  卫毅挣开虞姜,抬起双手使劲按揉自己的太阳穴。
  虞姜见状,忙站起身来到他身后,伸手来帮他按揉:“阿濛她……”
  卫毅闭上眼睛,低哑道:“圣上赐婚,将阿濛许配给戗歌了。”
  虞姜修得尖尖的指甲一下戳上卫毅的皮肉:“什,什么?”
  被刺痛的卫毅猛地睁开眼,不过他吭都没吭一声,只沉着脸重复:“圣上把你那侄女指给戗歌了,我们卫家和虞家这次算是亲上加亲了!”
  虞姜扑通一声瘫倒在地:“你糊涂了么,就算戗歌长得再像男人,可她终归是个女儿身,怎么能娶阿濛?”再看她那张脸,别说笑容,连血色都褪尽:“不管娶和不娶,都是欺君之罪,搞不好就是满门抄斩,这可如何是好?”她彻底乱了阵脚:“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么,由圣上做主,将阿濛许给十一郎,怎么莫名其妙的改换成戗歌了?”视线飘移,撞上淡定自若喝着茶的卫戗,对视良久,她似突然有了注意,站起身,跌跌撞撞冲过来,紧紧抓住卫戗的双手:“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事还得由你解决,戗歌,我们卫氏一大家子上百口的性命全在你一念之间了!”
  卫戗不动声色道:“母亲有何高见?”
  虞姜言简意赅:“你阵亡……”
  卫毅大喝一声打断虞姜的话:“你胡说什么?”
  虞姜瑟缩了一下,接着哭丧着脸回头道:“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啊,虽然这么做有点对不住阿濛——让她背上克夫的恶名,但总好过让她嫁个女人为妻吧?”
  卫戗指尖轻抚茶盏,低头沉思,金蚕脱壳的计策也不是不可行,一则:她是个女儿家,不必在意宗祠,姓甚名谁又有什么关系?再则:她从未在人前现出真容,换张脸,简直就像吃饭那么容易!更关键的是,不再受制于人情义理,背负一个家族的前途,如此她就可以带着芽珈领着允儿,躲进那与世隔绝的宁静之地,安心的过她梦想中的小日子……
  莫名的心里有底,反正卫戗对她和虞濛的婚事并不担心,说到金蚕脱壳计,接着便联想起桓昱,今天没瞧见他和桓公,也不知他和谢菀的婚事怎么样了?
  那厢虞姜还在絮叨:“假如戗歌阵亡,战场上那么乱,很容易就躲开验尸那一关,还能替卫家赚个好名声,庇荫到她弟弟阿源身上,当然,也不能马上就阵亡,不能这边一定婚,那边就让阿濛背上克夫罪名,她想再找个像十一郎那样的人物可就难了,而且还容易引起我那族兄的记恨,还有,我们卫家也需要做一些准备,怎么着也得把眼前这段最艰难的时期熬过去,再找个合适的机会……”
  虞姜在那厢说得吐沫横飞,而卫毅则是一直紧盯着卫戗的表情,他思来想去,觉得目前也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可又有些顾虑卫戗的想法,见她没有动怒,稍稍放了心,最后试探着开口:“戗歌,你母亲不是真的打算让你去死,你意下如何?”
  卫戗放下茶盏,似笑非笑道:“请父亲容戗歌回去再想想。”当然,究竟是“阵亡”还是“退婚”,主动权得掌握在她手里,虞姜只是她名义上的长辈,而她卫戗,可是现在卫家货真价实的顶梁柱!
  虞姜见卫戗这态度,还想劝说几句,被卫毅喊住:“阿姜,戗歌最是深明大义,不用你再啰嗦些什么。”
  原本翘首以待好消息,结果虞濛嫁王瑄的希望落空不说,还接到这棘手的麻烦,虽说芽珈嫁司马润的妙事可以稍微平衡一下,但假如司马润不吃这套,而戗歌又必须要死在虞濛出嫁前,虞濛已经十五岁了,成亲的日子拖不了太久,那个时候卫源还没长大,这几年的空窗期要怎么熬过去啊……
  烦心事一大堆,哪里还有心思招呼卫戗用饭,而卫戗也不想再在这待下去,于是就这样散了。
  知她者谓她心忧,不知她者,拱手道贺,祖剔等人获悉消息,组团来找她,贺词大多是这样的:“主公今年真是撞大运,一出山遇上羌人作乱立下战功,小小年纪就进宫面圣,加官进爵,这还不算完,蹲坑里都能捡到从天而降的上等天鹅肉,果真好事要是来了,挡都挡不住啊!”
  卫戗:“= =……统统给老子滚去刷茅厕!”
  夜幕低垂,王瑄自榻上醒转过来,展臂拉下屏风上的素黑袍服,渡引却没有离开,反倒还蹲在一旁的高几上,和渡守隔屏相对。
  一个模糊的人影候在屏风外,据实回报刚刚得到的消息。
  王瑄安静的听完后,冷声笑道:“呵,赐婚,诈死?”面容一凛:“卫戗就是卫戗,她愿意当男人,那我就‘断袖’,她愿意做回女人,那就是我的发妻,他们有什么资格让她藏头护尾的过日子,以成全他们名利双收的私欲?何况他们一日都不曾抚养过她,凭什么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
  屏风外的人低声问道:“你甘心让她迎娶虞濛?”
  王瑄系好衣带,左手捏住右手手腕:“十一,你这个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再松开手时,右手腕已现出一圈紫红的痕迹,王瑄看也不看,缓步来到屏风前,轻描淡写道:“按照原计划,让那女人暴毙了罢!”
  屏风外的人迟疑道:“可瞧着她好像并不讨厌虞濛,假如当真是个男子,没准会顺势娶了虞濛也说不定。”
  王瑄挑眉:“是么?”
  屏风外的人肯定道:“是。”
  王瑄歪着脑袋沉思片刻,接着阴邪一笑:“那就更留那女人不得了!”
  “十哥,得理不必抢尽,凡事留三分余地与他人,何况那个虞濛本是无辜被牵连其中,你做事如此狠辣,就不怕引得戗歌反感么?”
  “说你妇人之仁还不承认,做事如此婆婆妈妈,有那闲工夫去找虞家扯淡,还不如省下时间和戗歌一起去游山玩水呢,那女人死了,也是你那故交司马润干的,和我有什么干系?”
  “就像司马瑾的死是珠玑干的那样?”
  “干净利索,一举多得,不是很好么!”
  “多行不义必自毙!”
  “不义必自毙?哈,那你说说看,一个年仅七岁的孩子,究竟行了什么‘不义’,居然要眼睁睁的看着亲生父母放弃自己,落得个死无全尸下场?”
  “十哥,他们也是被逼无奈……”
  “你不是被放弃的那个,说得自然轻松!”一挥袖摆,旁边缠枝灯台上耸着的六支蜡烛瞬间全灭:“少跟我扯那些没用的,正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若觉得于心不忍,就给我痛快的滚去投胎,省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尽给我拖后腿!”
  “哑——”渡引一声惊慌失措的尖叫,箭一般冲出房间,飞走了。
  而卫戗那边,晚饭过后,姨婆终于听说皇帝赐婚的事情,她顿时不安起来,原地转着圈子,连连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过一会儿又问:“王十一郎就没给想个办法?”说完之后又抬手狠拍自己脑门:“看我真是老糊涂了,十一郎再有能耐,那个时候圣上的话都脱口了,就连皇后娘娘都没办法,他又能怎样?”又转了两圈:“我今天听人说,阳平长公主获悉圣上龙体欠安的消息,急忙从封地赶过来,这一两天就能到,她那么宠爱你,反正现在圣上没事,她也不必忧心,不然你去找她给想想办法,总之无论如何,你是绝对不能和那个虞濛成亲的。”
  

  ☆、狼狈为奸

  
  她想; 姨婆这真是病急乱投医; 天下谁人不知; 当今圣上是个道地的妻管严,在那种场合下; 圣上一开口; 就连他那悍妻贾后都束手无策; 何况阳平长公主呢!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乱点鸳鸯谱的鏖糟事; 十之九成都是司马润那厮搞出来的!
  那厮先把王瑄前世的妻室配给桓昱; 对此她到现在都没想通; 给桓昱找个媳妇可以理解; 但为什么偏偏是谢菀呢?
  就算司马润和王瑄是对貌合神离的朋友,可司马润要登基为帝; 绝对少不了王瑄的帮衬; 说明白点,他们两人私下有点罅隙; 但问题也不太严重,将他二人捆在一起的是利益,那可比离心离德的友情靠谱多了,所以呢; 王瑄究竟对司马润做了些什么; 令司马润把事情干得那么绝,前世的姻缘都给硬生生的拆开了?
  而这次的赐婚,更是显而易见; 如果不是爆红的皇室新贵司马润从中作梗,每天除了吃喝,就剩玩乐的呆瓜皇帝会有那闲心搞起拉郎配,关键还把她小羊羔一样的芽珈推到司马润那条老恶狼嘴边去,司马润这是准备走老路,抓紧她的软肋,把她姐妹二人当成两颗文玩核桃,耍弄于股掌间,驱使她继续给他作牛作马驮女人打江山?
  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把芽珈送去给司马润祸祸的,所以要和王瑄更紧密的抱成一团才行!
  她之前乖乖的随她爹一起回去,也是想看看他们对芽珈被指给司马润这件事有什么打算,结果没出她所料,虞姜满心欢喜的把芽珈视作可以送卫敏上位的踏脚石,而她爹竟也认为,这样一来,芽珈的将来就有了保证,呵,司马润那个人,必要的时候连亲生儿子都不放过,何况是她脑筋不大好的芽珈?
  对于姨婆的提议,找阳平长公主,不如去找王瑄,而且再怎么说,阳平长公主也是皇帝他亲姐姐,和她这个干女儿谁近谁远不言而喻,对她不错也是看在她那好侄子司马润的面子上,想方设法去欺君这种事,还是不要拿出来去为难人家,没有结果不说,反倒把那一点点交情给折腾没了,今后再有阳平长公主可以办到的事情,也不能再去麻烦人家……
  卫戗把其中的厉害关系和姨婆一一道来,终于打消姨婆催她找阳平长公主的念头。
  就在卫戗起身想去换身衣服拜访王瑄时,一坨乌漆墨黑的东西破窗而入,接着没头苍蝇一样撞进她怀中,幸好她够结实,不然非被撞个大跟头不可,伸手接住落下来的渡引:“你这又怎么了?”
  渡引筛糠似的抖着:“哑,王珏听说主母水性杨花打算背着他娶媳妇,火冒三丈准备大开杀戒,幸好阿引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势不妙立马跑路,不然非被王珏那心狠手辣的恶鬼给活活烤了不可,那样主母就再也见不到阿引了!”
  听到渡引这番话,卫戗直觉就是去看姨婆,见她老人家果真双眼瞪圆,一副错愕不已的震惊表情,想想她年事已高,真不好让她受太大的刺激,而且有些事给她知道,还要惹她寝食难安,所以还是不让她知道为妙,思及此,卫戗找了个理由,柔声细语把姨婆给哄了出去。
  待房间里只剩下她和渡引,且确定隔墙没耳之后,卫戗抱着缩在她怀里,像个无助小可怜的渡引坐回矮榻,沉声道:“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渡引用头顶蹭了蹭她下巴:“哑——”
  卫戗挑眉:“装什么糊涂,你刚才又一次提到王珏,如果我没记错,阿瑄他孪生哥哥,王氏十郎就叫这个名字。”
  沉默片刻后,这次渡引没像之前那样,大嘴一闭装死鸭子,它跳离卫戗怀抱,飞到屏风上站定,盯着卫戗,口气也是难得的正经:“卫氏阿戗,你喜欢白王瑄还是黑王瑄?假如让你二选其一,你会选谁?”
  白王瑄和黑王瑄?
  其实有些事情,她也渐渐察觉出异样,只是或有心或无意的忽略罢了。
  且不说白黑两色给她的感觉截然不同,便看渡引,从魁母送给王瑄之后,几年来,一直与他形影不离,但自从出了幻境后,它夜夜来她这里借宿,虽然嘴上说它来找她,是为了替它“主君”守护“主母”,但其实它来这大半时间,都和噬渡混在一起,极尽所能撺掇噬渡去对付渡守,与其溜须拍马说守护,莫不如直说是找个遮风挡雨的避风塘罢了。
  所以呢,喜欢着黑的,其实是王家早夭的十郎——王珏对吧!
  选择抱团的队友,自然是能力越强的越好,但喜欢这种事?被伤害得那样彻底的她,在时隔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当真没有考虑过,只是觉得和王瑄在一起的时候,会很放松,近来一起喝酒,也不必再谨小慎微,担心万一喝高折腾出棘手麻烦什么的,更关键的是,和他在一起,会生出一种被小心呵护,倍加宠爱的感觉,那种滋味,是前世的司马润从不曾给予她的……这一次,换成卫戗沉默了。
  结果站在屏风上的渡引开口:“我知道,你偏爱王珏,但你须知,王珏他是累世怨魂,每一世没能活过七岁,且次次死于非命,结局悲惨,怨念太盛,便连魁母都对其束手无策,王瑄脊背上的符咒,是魁母以自身灵血画就,目的是封印王珏附在阿瑄体内残留的魂魄,至于那块玉牌,只封住了王珏三魂七魄中的二魂二魄,即便如此,也稍微能克制住他,但你却把他给放了出来……”
  卫戗:呃……怪我咯?
  “你被引入筑境的幻城,阿瑄明知那是王珏以你为饵,替他挖好的陷阱,还是义无反顾的闯进去了,以致魂魄受损,不得不与王珏达成一种诡异的平衡,但终有一日,这种平衡会被打破,到时候你会选谁?”
  卫戗:“……”
  “你要考虑清楚,如果让一个怨念横生的厉鬼占据主导,搞不好就会闹得生灵涂炭。”
  卫戗:“所以王瑄三番两次提到的让我杀了他,是指杀死王珏?”
  渡引干脆应道:“是。”
  卫戗静静审视渡引:“你跟在王瑄身边,究竟是为了什么?”
  渡引沉默片刻后,低声道:“我是引魂的使者。”
  卫戗莞尔一笑:“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让我在众生大义和个人小情之间做出一个选择对吧?那么你呢,假如你的主子是王珏,你会怎么选?”
  渡引又是一阵沉默后,才低声道:“我会送他去该去的地方,然后在那里一直陪着他。”
  卫戗点头道:“忠义两全——好鸟啊!”接着翻翻白眼:“但那些关我屁事?”
  渡引又炸毛:“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讲得口干舌燥,结果你却选择和王珏那死小子狼狈为奸,你要知道,自作孽不可活……”
  卫戗一挥手:“不作孽也未必就见得有好活,所以呢,我也不管他现在究竟是王瑄还是王珏,我就想知道,他有没有办法,帮我解决掉这荒唐的赐婚。”
  渡引斜视她,阴阳怪气道:“有,当然有,你放王珏那厉鬼出笼,今晚就帮你斩草除根,彻底解决了那个敢和他抢媳妇的虞家……”突然转头竖耳,接着腾空而起:“哑,来了!”原地旋转两周半,接着一头扎进垂在梁柱旁的帷幔后,藏住了小脑袋,余下大半截身子都露在外头:“主母最是心地善良,一定不会向那厉鬼告发阿引,等他进门后,主母就跟他说,没看到阿引,切记切记!”
  那浅色的帷幔下堆着那么大一坨黑漆漆的东西,管他是王瑄还是王珏的,得瞎成什么样,才能看不到它?
  “戗歌,十一郎来了。”姨婆在门外喊道。
  闻声再看渡引,它居然没影了,卫戗眯眼咕哝:“溜得还真快!”扬声应道:“就来。”快步走出来,伸手缓缓拉开房门。
  橘黄的灯光下,墨发随风飞扬,红唇娇艳欲滴的黑袍少年,英英玉立,修眉俊眼,顾盼神飞——这妖冶的祸害,是王珏啊!
  他静静凝视她半晌后,突然粲然一笑,接着朝她伸出手:“来——”
  卫戗看看他的手心,再看看他的笑脸,最后又看看他的手心,慢慢抬手,将除去大拇指外余下的四根细长手指轻轻落到他手心中。
  两手相触,他立马收拢手指,将她四指紧紧攥住:“跟我来!”
  卫戗拇指轻按在王珏手背,她没问他要去哪儿,反而转向姨婆:“我去去就回。”
  素来秉持“男女授受不亲”的姨婆,见到她和“王瑄”拉拉扯扯,不出声呵斥她也便罢了,居然还一脸的心满意足,都这个时辰了,听她说要跟男子出门,竟连连点头:“去吧去吧。”
  姨婆已经准了,王珏却不急着带她走了,反倒牵着她迈步走进房间。
  卫戗一愣,首先想到的便是:这小子一肚子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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