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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前方有诈-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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桅治见她这莫名其妙的举动,不由出声询问:“卫校尉,可是发现什么异状?”
听到桅治的声音,久候卫戗不来,又和王瑄勾心斗角大耗脑力倍感疲乏的司马润立马有了精神,一跃而起撩开车帘,眉开眼笑道:“卫校尉,出了什么事?”
又是一阵风,那哭号声愈发清晰,桅治看见她噤声的手势,已经不再说话,眼见便要听个分明,结果被司马润这头猪给打断,怎能不叫卫戗恼火,什么长官不长官的,统统扔到脑后去,她拉长脸:“大事!”
看清卫戗不满表情,司马润愣了一下,他拧眉无辜道:“抱歉……”
卫戗又一次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转身,将那手炉塞给桅治:“拜托桅主管将它交给十一郎。”言罢拉起缰绳迎风而去。
王瑄撩起车帘另一头,只看到卫戗策马而去的背影,他侧耳一听,脸色微变,开口唤道:“东亭,南阙!”
两道黑影倏地出现,不必多言,径自追去;
而始终盯着卫戗的裴让和祖剔,早在卫戗拉起缰绳时便驱马跟过去;
司马润见此情况,直接从王瑄的马车跳到自己的马背上,双腿一夹马腹,紧追其后。
虽然身后马蹄笃笃搅乱视听,但越来越接近声源,加上卫戗专心致志,倒也渐渐听个分明,确实有人在哭,而且是个小孩子,或许是哭得太久,嗓音不复童声的清凉,反而有些刺耳的沙哑,断断续续:“娘,娘,不要,不要伤害我娘,求求你们……”惶恐无助:“娘,娘,抱抱,不疼……救命——”瞬间拔高的凄厉哭喊,如利箭般穿透卫戗心口,脑子里突然浮现诺儿的恸哭的模样,她速度越来越快。
☆、回天乏术
密林深处; 曲折野道上停着一辆简陋驴车; 车下有个花白头发的老者; 背后中了三支羽箭,趴伏在那里一动不动; 想必已是凶多吉少。
竖耳聆听; 细碎的响动就在附近不远处; 低头看去,地面上有斑斑血迹; 卫戗不敢耽搁; 驱马循着血迹拐下野道; 往林中而去。
没走多远; 就见两个做猎户打扮,膀大腰圆的壮汉; 其中高个壮汉; 一手扯着身前妇人的后脖领子,一手握着尖刀刺入那整个后背都被血洇透的妇人的后心; 而那个子稍矮的壮汉,正举刀劈向被妇人紧紧护在怀中的孩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卫戗果断出手,就见她拔剑甩向那矮个壮汉执刀的手腕; 在他吃痛鬼嚎的同时; 卫戗从马背上直接跃下将他踹翻在地。
稍迟一些赶到的东亭和裴让等人顺利制住那高个壮汉。
等到两个壮汉都被制住,卫戗顾不上别的,直接过来查看妇人和孩子的情况。
这妇人穿着仆妇粗衣; 脸涂泥污,头发蓬乱,那孩子身体单薄,大概四五岁,脸埋在妇人身前瑟瑟发抖,已经哭不出声了。
他们旁边还丢着两支染血的带倒刺的羽箭,大约是从妇人身上拔下来的。
粗略的几眼,卫戗脑子里已浮现一个大概过程:那老者驾着驴车,载着这妇人和孩子逃命,结果半路被这两个壮汉追上,他们射杀老者后,同样中箭的妇人拼着一股劲头带着孩子逃入林中,不过终归是弱质妇孺,没跑多远就被追上,妇人索性以自身当肉盾,跪趴在地将孩子护在身下,而她自己的后背则被刀砍得血肉模糊,再看那妇人十指,全都是紧抓枯草地皮留下的痕迹,可见其有多执着,到最后也是实在支撑不住,才被那高个壮汉拎起来……
但也正因为妇人的顽强坚持,才给卫戗赶来营救预留了足够的时间。
以卫戗经验,一眼扫过,不必细查便知道,这妇人伤势严重,已经回天乏术,卫戗伸手翻看她怀中的孩子。
正在这时,双目紧闭的妇人突然睁开眼,对上卫戗澄澈的双眸,松了口气,露出感激的微笑,慢慢松开护着孩子的双手,呛咳一声,呕出一大口血,却还要断续道:“贱妾夫君亡故,主母不喜贱妾的小儿……多谢恩人,贱妾来生给恩人当牛做马……”话未说完,人已断气。
卫戗从她怀中接过孩子,检查过后确定孩子并未受伤,大概只是因为惊吓过度而昏厥过去。
东亭和南阙盯着高个壮汉,裴让和祖剔制住矮个壮汉,闲着的司马润抽回贯穿矮个壮汉手腕的龙渊剑,掏出巾帕将剑身擦拭干净,丢掉巾帕再看卫戗,见她双手抱着孩子,司马润甚体贴的直接将龙渊送回她腰侧剑鞘。
无论如何,总该搞清楚这孩子的身世,司马润见卫戗忙着查看孩子情况,他便主动去审问那俩壮汉,结果他们异口同声的说并不清楚这对母子身份,只不过是得人钱财,与人消灾,他们也是经过平常联络,却没见过面的中间人的介绍,接到定金后,确定了要杀的人的外貌特征,一路循着线索追杀过来。
在性命受到威胁时,他们还是这样说,看来是真不知情。
司马润征询卫戗意见:“卫校尉,你看怎么处置他们?”
俩壮汉一见这架势,顿时明白自己的生死就在卫戗的一念之间,忙跪地哀求:求各位英雄高抬贵手,放他们一条生路……
卫戗抱起瘦骨嶙峋的孩子,居高临下睥睨二人:“如果我不曾及时赶到,你们可会放这可怜的孩子一条生路?”意思很明白。
司马润见卫戗此刻神情,微微一怔,眼前的卫戗,冷酷果决,与他记忆中那个心慈手软,优柔寡断的卫戗大相径庭,而且这气势,完全不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女所能拥有的,怎么回事,难道是受到王瑄的影响?
杀鸡焉用牛刀,这种连孤儿寡母都下得去手的不入流小角色,真不够格让东亭这种一等一的高手受累,于是卫戗将其二人交给随后赶到的连涂他们处理。
卫戗亲自翻看过死去的妇人,从她身上没发现任何线索。
而他们此行是赶去处理羌人进犯,耽搁不得,卫戗抱着和死去的诺儿年纪仿佛的孩子不舍得放手,沉吟片刻后,决定带他同行,她告诉自己,杀人须见血,救人须救彻,万一将这可怜孩子留下,被那个“主母”知道,那她岂不是白忙一场?
司马润安静的盯着卫戗看了半晌,最后招来乔楚,吩咐他带着步铭,文竹等人,去买两口上好的棺材,找个合适的地方安葬了妇人和那老者,顺便到附近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关于这对母子的消息。
那厢王瑄听说这个消息,当即命桅治找出熏炉点燃,将车厢内烘得暖暖的,还找出一块厚绒毯,撤了雕花小几,将绒毯铺上,准备就绪后,便让桅治去请卫戗过来同乘。
抱着孩子骑马不方便不说,而且还冷,卫戗原本打算硬着头皮去她爹的马车内挤挤,听到王瑄的邀约,二话没说,立刻点头——她的注意力全放在怀中的孩子身上,竟都没发现,与其跟她爹挤挤,还不如跟王瑄相处……更直白的说,在她潜意识里,她爹就是个难以相处的外人,而王瑄,已经成为凡事好商量的自己人。
当然,王瑄是个十指不沾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儿,甭指望让他伺候人,所以孩子上了马车,卫戗自然要留下来照顾他。
有限的空间内,中间铺着一条毯子,里面裹着一个孩子,孩子的这头里边摆着熏炉,外边坐着卫戗;孩子的那头王瑄以手撑头,慵懒的玉体横陈……于是车厢内就满了,司马润想上也上不来了。
“那木偶已经修好,我还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把它送个你,让你开心一下,结果倒好,你竟弄回个真的稚子来,看来那木偶也只能落得个被丢弃的命运了。”王瑄眼波荡漾的盯着卫戗道。
审视着孩子睡颜的卫戗闻听此话心头一动,斜眼看向王瑄,想了想才道:“多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不曾打破沙锅璺到底,谢你在对我疑团莫释的情况下,还能毫无保留的帮助我……卫戗咬紧下唇,半晌轻声道:“劳请你继续帮我收着它,等这边的事情忙完了,我就把它接回去。”她没车,带着个人偶跑来跑去实在不方便,至于与羌人的对战,她倒是不怎么担心,毕竟上辈子对峙那么多年,她对他们可谓了如指掌,而他们对她却是一无所知,更何况这段时期,羌人还是比较“老实”的,只要一战镇住他们,就能换两年消停。
这天晚上,他们为了照顾这孩子,提前入住驿站,卫戗让祖剔找来两个仆妇帮这孩子好生清洗一番,而她则亲自去附近成衣店挑选了两身衣裳,外加一件狐裘小斗篷。
司马润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美其名曰保护她,卫戗最初还攥着剑柄估算她在十招内撂倒他的可能性有多少,后来干脆当他不存在。
回驿站前,和办完事乔楚等人相遇,乔楚说他们已经将那妇人和老者葬在一处环境清幽又好找的地方,且立了一块无字碑,假如将来确认了他们的身份,要重新安葬也容易找。
至于这对母子的身份,附近没有任何消息——打听了好多地方,没听说哪个大户新近死了男主人,至于主母容不下妾室的情况倒是很常见,但这种事情通常都是关起门来私下处理,大费周章搞追杀,一但败露,可就难看了。
卫戗是快去快回,回来后听说那孩子身上太脏,两个仆妇换过一桶洗澡水,还在洗呢。
卫戗拎着装满新衣的包裹推门而入,那俩仆妇看到卫戗,其中一个从旁边的高几上取下一物,说是从孩子身上发现的,把它交给卫戗。
接过一看,竟是块半月形的玉佩,玉色温润,雕工精湛,仔细观察,不对,这原本应该是块圆形玉佩,被破开两半,所以成了半月形。
翻过来,玉佩后面刻着三条弯曲的竖线,像个古体的“水”字,或者是扭曲的“川”字,卫戗书念得少,不能十分肯定。
经热水一泡,又被两个妇人这样搓搓洗洗,那孩子终于有了反应,就听他梗咽一声,耳尖的卫戗握住玉佩转过身来屏息以待,就见那孩子浓密的睫毛轻颤两下,然后缓缓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愣怔过后的卫戗抬手捂住嘴。
☆、骨瘦如柴
这是张玉琢冰雕而又极其陌生的小脸; 但那眼神; 却与幻境中的诺儿别无二致; 叫她情难自禁的红了眼。
可这个亲眼目睹母亲惨死,劫后余生的孩子; 醒来后反倒不哭不闹; 只是歪着脑袋盯着她看; 清亮明洁的大眼睛里盈满迷茫和好奇。
片刻后,卫戗冷静下来; 好歹也是两世为人; 且就在不久之前刚刚经历过王家地宫和筑境幻城一而再的蒙骗; 她可不能再而三的继续上当给别人添麻烦。
于是卫戗丢下包裹转身就跑; 把旁边给她玉佩的仆妇都搞蒙了:“诶!诶?怎、怎么了?”
卫戗跑回房间,从行囊里翻出境魑临终前送给她的纪念品——用那刻满符咒的金钵一照; 是人是妖; 一目了然!
这金钵还有个特别之处,钵内干净之时; 可映出模糊人影,一旦蓄上水,哪怕只是浅浅的一层,就会立刻变成照物映人比上等铜镜还清晰的灵境; 所以她偶尔会拿它当镜子用。
端着金钵跑回来; 伸进浴桶舀出半钵洗澡水,就着水面观察这孩子,还是一样的漂亮喜人; 卫戗仍旧不放心,抬手捏住他被热水泡的白里透红的小脸蛋拉扯摇晃。
小脑袋随着卫戗动作摇摆的孩子还是不吭声,明明被弄疼了,却只是瘪着嘴隐忍的克制着,有些小倔强,这点像她。
“哎呦,这孩子多可怜呀,小郎君就不要再折磨他了!”旁边心地善良的仆妇对卫戗的“虐待”行为实在看不过去,忍不住出声劝道。
已经确定眼前这不是个以假乱真的妖娃娃,卫戗讪笑着放手,说到“可怜”,刚才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这孩子的眼睛和小脸上,此刻分出神来将视线下移,看清这男童的小身子,顿觉心脏揪作一团——她先前单知道他骨瘦如柴,却没想到那覆盖着嶙峋肋骨的细嫩皮肤上竟叠着累累伤痕,背后也是纵横交错的伤疤,触目惊心!
脑子里回想起这孩子生母的那句“主母不喜贱妾的小儿”,所以百般折磨,到最后甚至痛下杀手……继而联想起她的诺儿,也因不讨生父喜爱而被害死!
卫戗再次红了眼眶,心下作出决定,她矮身半蹲下,放下手中金钵,双手扒着浴桶沿,与那这孩子平视:“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眨眨眼之后咬住嘴唇,眼中迷茫更甚。
看他这模样,卫戗心里咯噔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他不是个假孩子,醒来后却不哭不闹,那就是吓出了毛病,忙吩咐两个仆妇将他洗净擦干穿上衣服,而她则快跑出去找巫医。
王瑄身子虚,随行自是少不了医术精湛的能人,新近添了个叫樊坷的,据说其曾祖乃神医华佗之徒,且服用华佗传授的“漆叶青黏散”,长命逾百岁。
卫戗请樊坷过来给这孩子瞧瞧,很快证实了她的猜测,这孩子因惊吓过度而失忆,可能还有失语的现象,樊坷说这是心病急不得,慢慢调理,或许有恢复的可能性。
卫戗和这孩子没什么关系,所以樊坷也不和她藏着掖着,实话实说,他曾遇到过年轻时遭袭忘了家,到老也没想起来的病人,让卫戗心里有个数。
卫戗沉默良久,最后长叹一声,轻声道:“那样的经历,别说是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便是成人遇到也难以承受,忘掉也好,可不说话是万万不行的。”
樊坷说失语的话,多花点心思应该没很快就能恢复。
送走樊坷后,卫戗回到房间,看见被拾掇的干净清爽的孩子,正规规矩矩的跪坐在茵席上,好奇的捧着金钵对着烛光打量。
听到脚步声,孩子看过来,见是卫戗,眼睛一亮,跟着露出微笑。
卫戗心头一暖,也不由自主笑起来,她想,这孩子眼中的信任,应该就像破壳而出的雏鸟,会把第一眼见到的生物当作自己的母亲——他死里逃生,忘记过去,恰如新生,睁眼看见她,于是……
来到茵席边蹲下来,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轻声道:“饿不饿?”
孩子在她伸手时,眼睛快眨几下并微微缩脖子,这是总挨打的常见反应,不过发现卫戗只是温柔的抚摸他,他又挺起头来,并睁大眼睛盯着她看,听她问他饿不饿,他摸摸自己瘪瘪的小肚皮,怯生生的点了点头。
卫戗起身来到门边,开门之后拜托守在外面的裴让,让他帮忙准备点肉糜粥什么的。
正是饭口,有些饭菜是一早就备好的,裴让知道卫戗今晚是不会出来吃了,便要了白饭和肉米粥,又点上几样现成的菜品,和跑堂一起送到卫戗房间。
裴让也没吃呢,卫戗自然要留他一起。
便是吃饭,这孩子也板板正正的跪坐着,端起小碗,用羹匙轻舀起一小点送到嘴里,品了一下,脸上顿时现出惊喜表情,接着便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起来。
由这端坐的身形和用餐的姿态可以看出,这孩子是受到过正规礼仪教导的,是以出身绝不会差。
看得出这孩子很喜欢那肉糜粥,可他仅吃了一小碗便摇头拒绝裴让给他再添的想法。
裴让拿眼神征询卫戗意见。
“不吃便不吃吧,长期吃不饱,一下吃多反倒容易撑着,晚些时候再让他吃一碗。”卫戗应道。
他二人吃完后,裴让喊跑堂的过来将碗碟收拾下去。
卫戗找出那半块玉佩,摩挲观看。
确定这只是一块玉佩的半边,再看这面的花纹就明白多了,这是半个羊头,而那另一面她看不明白是“水”还是“川”的曲线,应该也是一个字的半边。
翻来覆去的看,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来,卫戗一把攥紧玉佩,抬眼看坐对面捧着金钵的孩子,难不成他是……马上又想到,她是重生而来,牵一发而动全身,间接改变许多人的命运,如果按照前世轨迹,此刻这孩子肯定已像他生母那样,殒命在深山老林无人知晓的角落,今次却在那紧要关头被她正巧撞上——这便是老天重新安排给他和她的缘分。
沉吟片刻,她有了主意,抱起这孩子走出自己房间,直奔她爹的房间而去。
“父亲,你可曾安歇了?”时间尚早,房间也还亮着灯,但卫戗还是停在她爹门外如是询问。
她爹平日里睡得就晚,现在心里揣着事,更是睡不着,听到卫戗声音,忙应道:“不曾歇,你进来吧。”
卫戗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去推门,进来之后,随手又把门给带上,抱着孩子径直走到她爹面前,躬身施礼:“父亲。”
卫毅在听到卫戗的声音时,便一展愁眉,端出温和笑意,见她抱着个孩子进来,仔细打量一番,道:“这便是你今天救下的那稚子?”
卫戗点头:“是。”接着又道:“父亲,我想和您商量一件事情。”
卫毅指着矮榻另一侧:“有什么事坐下说罢!”
卫戗将怀中孩子放到榻上,接着矮身挨着他坐下,直截了当讲明来意:“父亲,我想请您将这孩子收为养子。”
卫毅一愣:“这?”
卫戗解释道:“这孩子需要一个正式身份,只要您收下他,我就可以去官府将他载入黄籍。”她表皮年纪只有十三岁,且未成亲,认个四五岁的孩子当儿子有些突兀,但要是换她爹认下这孩子就合理多了,入籍也好办,反正都姓卫!
卫毅又看了一眼这个漂亮男孩,斟酌半天,才缓缓道:“此子容貌不俗,且遭遇追杀,怕其身世并不简单,我已如此,再怎样都无所谓,但你要知道,我们的任何决定都关乎到整个卫家的未来,万万不可草率行事……”
这孩子虽不说话,却听得懂卫毅的拒绝,他瑟缩了。
卫戗展开双臂将他拥入怀中,斜睨卫毅:“父亲,那个人偶,您还没丢掉罢?”
一句话说得卫毅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尴尬的支吾道:“啊,那个,其实我……”
卫戗并不是要让卫毅难堪,她也拜托王瑄帮忙保留着诺儿的人偶,嘴角扯开一抹笑:“所以父亲应该能理解那种感觉——想要不顾一切的保护一个人,哪怕代价是付出自己的生命!”她爹那个时候不能挽救那人偶,便故意随它坠崖,她神情一敛,冷然道:“其实有时候想一想,那豁出性命守护的,或许正是自己活下去的动力。”
换句话说,失去这个动力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卫毅瞪圆眼睛,视线在卫戗和孩子之间来回游移,他不能理解卫戗的执拗,但他明白自己已是废人,现在的卫家要靠卫戗撑着,假如卫戗出个什么纰漏,还谈什么卫家的未来!他深吸一口气:“戗歌……”
☆、自立门户
卫戗知道裴让就在既听不到他们父女间的对话; 又能保证她有什么事能第一时间赶到的地方; 所以她在卫毅开口前站起身:“稍等。”抱起孩子走出来; 将他交给裴让——失忆并不代表变呆,有些话; 还是背着他妥帖。
可在裴让接过他的时候; 他的小手却紧紧揪住卫戗的袖摆不肯松开; 大大的眼睛蓄满不安的祈求。
这小眼神又把卫戗整颗心给泡酥了,她用另一只手从腰间革囊里翻出两颗麦芽糖; 握住他揪着她袖摆的小手; 将麦芽糖轻轻放在他手心里:“先跟哥哥玩一会儿; 我很快就回来。”
孩子先看看手里的麦芽糖; 再看看抱着他的裴让,最后将视线转向卫戗; 乖顺的点了点头。
卫戗宠溺的摸摸他的小脑袋; 转身回到她爹的房间。
不必面对那双惹人怜爱的大眼睛,说话就方便多了; 卫戗一落座,卫毅便将酝酿好的说辞讲出来:“戗歌,你年纪还小,涉世未深; 很多事情并不是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南公将你教育的很好,让你懂得悲天悯人,为父很欣慰; 但你须知,凡事过犹不及,如果你当真那么喜欢孩子,家中不是还有阿源么,而且他是你至亲的弟弟,何必为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承担不必要的风险,万一他真有什么问题,我认下他,便有可能连累整个卫家,毕竟他只是一个人,而卫家可有上百口,就算你不为我和你继母这些老的想想,但也要为芽珈和阿源他们想想啊,阿源才七岁,他那么崇敬你……是,我知道那个孩子他很可怜,但能让他好好的生活下去的方法有很多,不一定非要我们自己收养他,你完全可以找个无儿无女的人家,给他们一些钱,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收留他,而且,我们现在是要去打仗,你带着他也危险……”
卫毅苦口婆心的说了那么多,直说到口干舌燥,而卫戗从始至终一直低着头,似在仔细聆听,卫毅停了有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对着卫毅莞尔一笑:“允儿。”
“什么?”
“允儿,卫允——我给那孩子取的名。”卫戗朗然道。
卫毅的表情僵了一下,接着被自己的口水呛着,握拳遮嘴佝偻着身子咳的面红耳赤,老半天才缓过来,艰涩开口:“戗歌,你听我说说……”
卫戗没听他说,她掏出那半块玉佩,放到卫毅眼前,沉声道:“我知道父亲的担心,也可以跟父亲交给实底,这是从允儿身上找到的,羌人崇羊,而这玉佩上的羊纹又极别致。”将玉佩翻过来:“还有这三条曲线,加在一起,想来是和西羌姚氏脱不了干系的。”
卫毅接过玉佩就着烛光仔细查看,最后肯定的点头:“这三条曲线确为‘姚’字半边,而这羊纹也是姚氏的象征。”坐直身子正色道:“所以戗歌,不管这孩子有多可怜,我们都不能留下他,即便他和姚氏没关系,但在这关口,一旦我们收留他,给有心人揪住大做文章,之前我已经出过差池,万一此战不能大获全胜,那这孩子就会成为我卫氏通敌叛国的证据……再加上你连叔叔和宋叔叔他们,那可就不止上百条人命了,孰重孰轻,不用我说你也清楚。”
卫戗朗然笑道:“也就是说,只要保证不连累卫家,并取得此战胜利,便能解除父亲的顾虑?”
卫毅踌躇道:“这个……”
卫戗端正身姿,掷地有声道:“卫戗愿与父亲白纸黑字的立下军令状,此战若败,自会提头来见!”
她的气势倒令卫毅怯懦了:“戗歌,军中无戏言,这种话岂能乱说,万一落入旁人耳中……”
卫戗打断他:“王氏十一郎素负盛名,父亲可以请他过来做监督。”
卫毅瞠目结舌:“戗歌!”
卫戗挑高下巴:“但我若赢了,父亲便收下允儿为养子。”从卫毅手中拿回那半块玉佩:“当然,也叫父亲放心,他日回到临沂,我不会把允儿带进卫府中,更不会劳烦继母抚养他,哪怕允儿当真是和姚柯回扯上关系,有我戗歌一力承当,绝不会给父亲和卫家添任何麻烦。”既然是她爹主动向外公开她是他“儿子”,那她日后行事可就方便多了,且已买下那处庄园,有了自立门户的资本,可以不必再仰人鼻息,说话办事,底气自然足,至于允儿,她会把他和芽珈一起藏起来,让他远离这乱世的是是非非,无忧无虑的长大。
卫毅盯着卫戗的表情,最后长叹一声:“既然你这样坚持,我也多说无益,不过‘军令状’什么的就不要再提了,就算要把那孩子载入黄籍,也得等回去才能办,还有,王氏十一郎那样的人物非同等闲,怎么可以让半道捡来的孤儿和他同乘一辆马车,万一传扬出去,会叫人诟病我卫家不懂规矩,明天你还是把那孩子放到我马车里罢。”
卫戗纠正道:“卫允,允儿,不是什么‘孤儿’或者‘那孩子’。”又道:“随后我会让祖剔去雇一辆马车,不会再麻烦王十一郎了。”
卫毅讷讷:“哦,我这里还有些金珠,你拿去用。”边说边去解腰上锦囊。
卫戗已站起身:“不必了,我有钱,父亲也不宽裕,还是自己留着吧。”说罢恭谨的施礼:“时间也不早了,父亲身体不好,早些歇息罢。”
卫毅眉间挤出一个“川”字来,追问道:“你哪儿来的钱?”想了想,失笑道:“看我这脑子果真不好了,你当初既是为寻我而来,这么远的路,身上不带点钱怎么行,是你继母给的?现在家中艰难,还是省着点用,马车也不要雇了,就让那孩……让允儿和我挤挤罢!”
卫戗平静道:“我现在用的是母亲留下来的嫁妆,不是继母给我的,而是义母帮我要回来的,所以父亲无需多虑,我暂时并不缺钱。”
卫毅一怔,脸上浮现复杂表情,嗫嚅:“既是嫁妆,那就是将来……”看看卫戗一身男装,再想想自己为了卫家送她上战场,这副模样还谈什么嫁人?于是他神色愈发颓唐,再也无法继续说下去。
卫戗宽慰他几句,然后退了出来。
门外廊道灯笼下,面对面蹲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卫戗轻手轻脚凑过去一看,原来裴让为了哄允儿,连他那些平日里积攒的家底都给翻出来,就见他正拈着一颗拇指盖大小,滚圆滚圆的,像玉石似的乳白色鹅卵石,轻轻放到允儿的手心里:“你二哥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格外喜爱这种光滑圆润的小石头,所以大哥哥每次外出都会带回几颗给她,后来她喜爱上了别的东西,但是大哥哥每次遇到这种尤其漂亮的小石头,还是忍不住要收起来,喏,这颗可是很特别的,是在你二哥哥长大的那座山上的水潭里找到的,大哥哥现在正式把它送给你了!”
灯光令裴让深刻的轮廓变得柔和起来,虽然外面很冷,可眼前这一幕却令她倍觉温暖,卫戗眨眨眼,原来没喝多的裴让也可以一次说这么多话。
“二哥哥”是指她吧!她曾经喜欢过小石头?仔细回想一番,好像是有过那么回事,其实她并不怎么喜欢甜食,可换牙的时候莫名其妙就喜欢上了麦芽糖,师父在这方面管得很严,然后目光短浅见识少的她听说一块“漂亮石头”就可以换好多好多五铢钱,有了好多好多五铢钱,就可以买回吃不完的麦芽糖……后来搞明白,那种可以换好多五铢钱的“漂亮石头”和她攒的漂亮石头根本就不是一码事,她那一木盒的漂亮石头连半块麦芽糖都换不到,然后她就不喜欢漂亮石头了。
卫戗这一愣神便漏了行迹,裴让发现她,惊诧道:“戗歌?”接着脸上便浮现出尴尬表情,不知是不是被灯光映的,反正脸色发红。
被抓现行了,卫戗索性笑嘻嘻的上前一步挨着他二人蹲下来,先是凑近裴让,伸手扒拉着他擎在手心中的小石头,从中挑出一颗带花纹的,摆到允儿手心那块乳白色的鹅卵石旁边:“这颗也蛮好看的,是二哥哥送你的。”又挑了一颗蓝色的:“这颗很少见,算三姐姐送的。”
裴让:“你?”
卫戗:“算我跟你借的,等回师父那儿我就还你。”伸手摩挲允儿的头发:“我塌下还藏着一大盒呢,到时候随你挑。”
裴让:“……”
允儿看看卫戗,又看看手上的三颗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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