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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前方有诈-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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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冲出去了,结果等了三天后面始终风平浪静,到第五天的时候,他的幕僚马维遣人给她送来消息,说他在军中突然失踪,且在他失踪的同时,敌方出现异动,问她该怎么办。
她心急如焚,急率铁骑掉头,却遭遇伏击,在那场苦战中,她不幸流掉了和司马润的第一个孩子。
在裴让的拼命掩护和桓昱的设计搭救下,她勉强突围,但这一战是彻底失利。
如此重大的决策失误极有可能将司马润苦心经营出来的名声毁于一旦,继而失去好不容易笼络的军心和民心,所以这个罪名只能由别人担着。
于是回归封地后,这次讨伐的原因就变成了“卫戗好大喜功,不顾众人反对,执意出兵,又在战场上临阵脱逃……”
真|相是什么?
真|相是在她率铁骑先行离开的第三天,司马润收到珠玑血书,说她梦见他身受重伤,放心不下,想见见他。
司马润询问之后获悉,原来珠玑怀上身孕,近几日寝食难安,动了胎气,只要他回去看看她,让她安心养胎便可。
那是司马润的第一个孩子,他很激动,又见敌军按兵不动,他盘算骑着千里马日夜兼程,应该没问题……
☆、顶门立户
即便出了什么问题,他的背后还有她呢!
所以这次惨败以卫戗卸甲归家,闭门思过做结。
因卫戗小产发生在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又是在战场上,从此身子就不大好了;而司马润也说,她累了几年,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所以她没回王府,而是住进卫家。
其实关键是,不能让有心人士登门造访时,找不到正在“思过”的“罪臣”。
从前忙得像个陀螺,突然闲下来,感觉无所适从,卫戗便在园子树荫下的石桌旁摆上一张竹榻,把大把闲余时间耗在躺这上面看天发呆,望鸟出神……
半年时间,一晃而过。
那个午后,卫敏遣人通知她,珠玑生了,是个儿子,司马润十分高兴,正在准备大宴四方。
卫戗唯一的反应就是抬手摸摸自己日益单薄的肚皮,轻声念了句:“如果他还在,大约也是这个时候出生呢!”
五天后,驻扎在外的桓昱借此机会回返,他首先来到卫府,见到卫戗的第一句话竟是:“那一战,恐怕我们是中了敌人的奸计。”
卫戗愣了一下:“此话怎讲?”
桓昱转头对端茶送水的婢女温和一笑,柔声遣退她们,拣个角度合适的石墩坐下,径自给自己倒了杯茶,饮上两口,方道:“先是小心谨慎的殿下执意出兵;接着又有人献策让你率领精锐之士诱敌;然后殿下前脚被引开,你后脚就收到暗示他有可能被俘的消息;最后你被困进只能挨打的山谷,而敌方趁我军群龙无首之际突袭……”
卫戗蹙眉:“我也觉得此役疑点重重。”
“换个角度来想,假如是你,见平静多日的敌军突然有了行动,就算心中存疑,也不可能置若罔闻,至少也会派人探他一探。”
卫戗点头,当初她派人盯着敌营,确实没人来探。
桓昱继续:“而他们连探都不探,居然就在那个山谷设下埋伏,似乎料定你会回返,再者,他们也太会选时机突袭了。”
卫戗沉默良久后,轻叹:“你认为细作是谁?”
桓昱不假思索:“珠玑。”
送走桓昱后,卫戗易容换装,直奔王府而来。
月余不见,一扫愁云,神采飞扬的司马润愈发俊美逼人,但卫戗却没体会到熟悉的心动,反倒觉得和他生出一种距离感。
司马润见到她先是一愣,随即屏退左右,起身前来拥抱她,并连连道歉,他说他很想她,可实在太忙,所以一直没能去看她,接着眉开眼笑道:“戗歌,我们终于有儿子了,你是接到阿敏的消息,所以来看他的吧?他十分可爱,你见着他一定也会喜欢的。”又兴冲冲的问她:“作为嫡母,你打算送他个什么样的见面礼?”
她抬起双手,慢慢推开他,耷拉着脑袋,低声道:“抱歉,我是从山里出来的野丫头,这些规矩我不懂。”
他又要来抱她:“也算不上什么规矩,只是一份心意……”
她心底涌出一股难以名状的苦涩,再次推开他:“我不是来看你儿子的。”并把攥在手中的帛书递到他眼前:“这个你看看。”
他笑着接过去:“是什么?”展开一看,眉目间的喜色瞬间褪去,手指收紧攥皱绢帛:“你什么意思?”
她抬起下巴,一字一顿道:“这是珠玑等人坑陷我军的证据,我希望殿下还我枉死的将士一个公道。”
他眼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不等她分辨已经回归平淡,甚至攒出温柔笑意,将被攥皱的帛书展开折好,小心收入袖中,接着展臂拥她入怀,嘴唇落在她额角:“这事我记下了,早晚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我夫妻二人难得见上一面,暂且忘掉那些烦心事,让我们好生亲近亲近。”接着将唇从她额角一路吻到耳根,最后啜着她耳珠轻柔道:“等你将养好身体,我们再生个儿子……”
于是她回卫府等消息,结果只等到司马润在他庶长子的满月酒上当众宣布为孩子命名为“韶”,因王妃体弱多病,司马韶将由其生母亲自抚养,为方便照顾,将司马韶极其生母迁入王府内新建的禄园中……
从那以后,人们再提到珠玑,皆称她为“禄园夫人”,王府中奴婢私下传闻,禄园夫人的吃穿用度完全比照着王妃的规矩来的,她是王妃之下第一人,而王妃常年不出门,所以禄园夫人才是偌大的琅琊王府真正的女主人。
这就是他给她的交待?
听到这个消息,卫戗的脑海里突然浮现那些和自己并肩作战多年的兄弟,一个个缺胳膊断腿飙着血从自己身边倒下的画面,心底涌出异样痛楚,虽和曾经熟悉的生离死别不太相同,但也是十分煎熬,让她喘不过气来。
阿静等待不是她的性格,所以她连妆都没换一下,提起赋闲的冒牌湛卢剑,冲出园子来到马厩,骑上她的爱马一口气蹿到街上,直闯王府——只要她想,没人能拦得住她!
嫁给他四年,她第一次拿剑指着他:“我需要一个理由——让我能放下这把剑的理由。”
司马润冷静的盯着她,语调上扬:“嗯?”见她红了眼眶,叹息一声,脸上露出疲惫神色,伸手按揉太阳穴,声音沙哑道:“我长到这么大,第一次体会这种彻底失败的滋味,我一直认为,你聪慧大度,只有你才是最能理解我的女人,可居然连你也让我失望了。”
卫戗冷冷一笑:“继续。”
司马润眉头微拧:“戗歌,你变了,从前的你心胸不会如此狭隘,是桓昱从中挑拨……”
她将剑往前一送,剑尖直抵他胸口:“如果没有桓昱,我早就死了,别拿他来搪塞我!”
他又叹气:“那好,我换个角度来说,其实你心里明白,从礼法上讲:你是正妃,她不过是个妾室;从私下来讲:你是门阀士族出身,身后有一个强大的母族做依傍,而她只是个孤苦伶仃的歌姬,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我;戗歌,不管多少次,我还是这么说,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只有你,让她进禄园,只是为了给韶儿一个好的环境,等你将来生了儿子,他才是我的嫡子,正式继承人,所以,你有什么好嫉妒的?”
她一愣:“我嫉妒?”
他点头:“对,你嫉妒她!”顿了顿,又道:“屡战屡胜的你无法接受失败,急于找个替罪羊将自己解脱出来,而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将矛头指向珠玑,你因为嫉妒,所以失去往日冷静,把巧合当疑点,把那些含糊其辞的胡话当证据,拿到那些便兴冲冲的来找我讨个说法,其实这不过是个一箭双雕的好算计罢了!”
他这样说,她便真的以为自己心里头的难过是因为嫉妒,而她之所以怀疑珠玑,也是因为自己心胸狭隘。
他后来又说:“既然你担心珠玑会动摇你的地位,那好,也给阿敏一个名分,让她住进和禄园对应的卿园,阿敏毕竟是你的亲姐姐,总归是站在你这边的,这是我给你的保证……”
这件事最终便以惩处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小幕僚,司马润慎重其事的纳了卫敏为卿园夫人做结。
呵……那个时候的想法还真是天真!
回头再来看,卫家当时顶门立户的就是女扮男装的她,所以那所谓的强大母族,不过就是她自己而已。
当时她只顾反省自己的“不够大度”,而没有追究到底,结果导致苦心栽培多年的亲卫和裴让,还有她的第二个孩子,统统命丧“孤苦伶仃”的珠玑之手,但最终司马润还是饶了她一命。
其实,他们两个才是真正的郎情妾意吧!
重生之后,她曾追问南公:“师父,何为恨?”
南公答曰:“内怀怨结,故名为恨!”
她再问:“何以解怨?”
南公再答:“你若在意便无解,你若放下,它自消除。”
怎能放下,那可是成千上万条性命,还包括她立誓保护的芽珈和自己的亲生骨肉。
但如今细想这段过往,自己的优柔寡断才是最大的帮凶啊!
卫戗像个吊儿郎当的坏小子,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双手枕在脑后,翘着腿仰躺在一棵郁郁葱葱的歪脖子树上,偏头向左看看,梁逐抱剑席地而坐,上半身倚靠这棵歪脖子树,似乎在打盹;再往右看看,裴让抱臂环胸,背对她站在树下,应该在眺望前方车队的动向。
盯着那挺拔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她才无声念道:“卫戗,这一世,你绝对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珠玑啊珠玑!
对了,上一世的珠玑是怎么当上司马润的如夫人来着?
☆、名正言顺
珠玑没到琅琊之前,琅琊王氏未来主母,也就是王瑄妻室的热门人选之首,陈郡谢氏才貌双全的嫡女谢菀,被广泛传扬为中原第一美女。
珠玑进了司马润府中俩月,谢菀还是中原第一美女。
但两个月之后的某天,一夜之间,整座临沂城都知道了司马润后院藏着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
街头巷尾无不在议论:“从前皆道谢菀是中原第一美女,那是没见过珠玑,见过珠玑才明白什么叫人间真绝色。”
“那个惺惺作态的谢菀也配称第一美女?要不是靠着家世和刻意营造出的名声,谁知道她是哪个?人家珠玑一没显赫家世,二不抛头露面,都能名扬四方,那才叫真正的实力。”
珠玑和谢菀,卫戗都见过,说句真心话,这两位美得各有千秋,可假如硬要分个高下,还是谢菀略胜一筹。
珠玑的妖媚,是属于她接受以|色侍人训练的成果;而谢菀举手抬足间,自有一股恣意风流的韵味,那是门阀士族积年累月沉淀下来的儒雅。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后面的发展。
当时贪婪好|色的谯王司马随打着探望病重的老琅琊王旗号,在其治下游山玩水捎带收集美女,突然听说司马润后院藏着一位比谢菀还漂亮的女人,当然,谢菀他觊觎了好几年,可碍着她的家世,他始终不敢染指,但珠玑只是个小小玩物,实在叫他心痒难耐,当即就遣人给司马润去消息索要这个女人。
司马随自视甚高,这个瞧不起那个看不上,更是多次当众讥讽司马润,司马润对其十分反感,但局势又不容他和司马随当面撕破脸,于是司马润与几个心腹商量:“虽说不过是个区区玩物,但我实不甘心就这么轻易让谯王称心遂愿,各位可有什么妙策?”
几个心腹面面相觑,唯有马维上前一步,拱手道:“殿下,属下倒是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司马润微蹙眉头:“但说无妨。”
马维便道:“只要殿下纳珠玑为如夫人,珠玑有了名分,谯王自是不好再开口。”
一听是这种有碍声誉的招数,几个心腹同时反对,但年少气盛的司马润管不了那么多,然后珠玑就成了他名正言顺的如夫人……
卫戗总结了一下,她认为珠玑之计甚好,可用!
马上又意识到:前世这个时候,珠玑已经进入司马润后院,今次怎么还在路上?
不过回头一想,上辈子这个时候,自己还蹲在山里头数蚂蚁呢,现在不也在路上,所以没啥大不了的。
低头又往左边看看,梁逐好像睡得还蛮香的;
再往右瞅瞅,背对她而站的裴让突然转过头来,四目相接,他挑挑眉,无声询问她想干什么。
卫戗狡黠一笑,竖起食指比着嘴唇做了噤声手势,接着一翻身从树上轻巧跃下,落地无声,刚抬腿就听背后传来梁逐清朗的嗓音:“少主打算干什么去?”
卫戗转过身,对上梁逐明亮的眼睛,她嘴角一抽:“搞半天,你搁那假寐呢?”
梁逐坐直身体:“没,先前确实睡了。”又问:“少主想干什么?”
卫戗抬手捏捏自己肩膀:“在树上躺的胳膊腿都僵了,我想去溜溜。”
“车队马上启程,坐车里颠颠就好了。”
卫戗干笑两声,眼珠一转,干笑变佞笑,抬步走到梁逐面前蹲下,神秘兮兮道:“刚才听说车队里来个叫珠玑的美人,长得那叫一个倾国倾城,你不去瞧瞧?”
梁逐看着她的表情,也回了两声干笑:“没兴趣。”
卫戗霍然起身:“那好吧,我有兴趣,我去看看。”
梁逐闻声跟着站起来。
卫戗斜眼看他:“你想干什么?”
梁逐回道:“跟你一起去。”
卫戗耸肩摊手撇撇嘴,转身就走,边走边以梁逐能听见的声音咕哝:“嘴上说着没兴趣,其实心思早就飞过去了,男人嘛,都这样!”
才走两步的梁逐听了这话,僵立当场。
卫戗又走出去十几步才转头来看他:“怎么?”
梁逐回到歪脖子树下:“算了,你们自己去吧,反正没出车队,应该没什么问题。”
“你不去可别后悔。”
梁逐拱手:“你们快去快回。”
卫戗也不废话,拉起裴让就走,但一走出梁逐视线范围外,立马偏转方向,撒腿就跑。
裴让已经习惯她这种突如其来的行动方式,问也不问,直接跟上来。
卫戗钻进灌木丛,跳进里面一条半人高一丈宽的干沟。
裴让紧随其后跳进来,抬眼看看周边环境,到底出声:“怎么?”
卫戗抬手捂住他的嘴,接着小心查看一圈,确定梁逐确实没跟过来,这才松开裴让的手,低声说:“哥哥,什么都别问,听我说。”
裴让澄澈的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她,她不让问,他便连话都不说,点头表示答应她的要求。
卫戗酝酿片刻,才又道:“我现在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解释,但有一点我很清楚,那就是我绝对不能嫁给司马润。”咬咬牙,说出她的目的:“哥哥,我需要你的帮助。”
让一支上千人的车队改道,单她一个人,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实现,所以她需要一个帮手,裴让是不二人选。
她太了解裴让,对于他来说,似乎守护她的生命就是他存在的意义,只要她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就算再出格的麻烦,他都会无条件服从,绝对没有多余的质疑。
果不其然,裴让静静的看了她一会便又点头:“好。”
见他如此干脆,卫戗反倒迟疑了,上一世,裴让死后,她很伤心,司马润安抚她说:“为保全主人而死,是他身为侍卫的本分。”但很久之后,她无意间听他与心腹交谈:“裴让此人,博学多识,武艺精湛,只可惜为人愚忠,又跟错了主人,不然定能成为不世名将!”
她盯着他,良久,终究问出了上辈子来不及问的问题:“哥哥,如果让你选择,你是希望隐姓埋名,富足安逸的过完平淡的一生;还是希望在这乱世中扬名立万,成就千古伟业?”
他言简意赅:“我选跟随你。”
她扶额,无力的强调:“我是在问你真正的心意。”
他却说:“这就是我在竹林中的誓言。”
卫戗盯着他顽固的表情,暗忖:人要是认了死理,仅凭三言两语,想要一时半会儿就改变他,根本不可能!她叹息一声:“好吧,这事以后再说,咱们先解决当务之急,去探探珠玑的情况。”
于是他二人一前一后跃出干沟,卫戗走在前头,裴让默默跟在她身后。
卫戗边走边分析:“王瑄的车队,不时有单人或者小家族加塞进来,截至目前为止,肯定超过千人,按理说这么大的一支车队,进进出出很正常,一般不会引起多大关注,可珠玑加入进来不到半天功夫,所有人都听说车队中加进来这么个美人,看来是有人刻意为之。”
裴让顺着她的话接茬,表示他有在听:“所以……”
“我们助她一臂之力。”
“嗯?”
卫戗嫣然一笑:“只这车队中的千八百人知道珠玑哪里够,我们帮她扬扬美名。”
裴让看着她的笑容,打了个哆嗦:“哦。”
诚如卫戗所料,珠玑的牛车附近被人团团围住,根本挤不透,她环顾一圈,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棵格外粗壮的老槐树,虽然上面也趴着几个围观群众,但都是普通人,能力不足,爬得都不高,不过她在这方面十分拿手,可以想见,最上头的视野肯定特别好。
心动立马行动,卫戗几步蹿过去,动作敏捷的攀爬起来。
裴让原来对她的爬树本领还是十分信任的,但之前她有过“从树上栽下来差点淹死”的不良记录,想要阻止她已经来不及,只好跟在她后面,尽最大可能的维护她。
卫戗很快就攀到别人没办法达到的高度,她将自己置身在一处有点单薄的树杈间,一手环抱树干,一手在眉骨处搭棚,居高临下的观察地面情况。
珠玑的牛车和王瑄的车之间隔了七八十辆车,除了装饰的耀眼夺目外,似乎没什么好值得特别注意的。
卫戗将视线转向王瑄的车,虽然对其耳熟能详,但亲眼看见这还是第一次,嗯,距离是有点远,不过单凭第一眼的感觉就知道和后面的车队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存在。
她想让裴让也看看,一转头,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团乌漆墨黑的东西直冲过来,惊得她失声尖叫:“啊——”
☆、形影不离
裴让闻声暗道不好,就要上前护住她。
但她这次并没有栽下来,而是条件反射的抱紧树干,借以稳住身体。
与此同时,一只通体乌黑,羽毛闪着紫蓝色金属光泽,身长约有成人一臂的大鸟从她眼前掠过。
她惊叹:“那是什么,乌鸦?好大一只!”
“哑——”已经飞出去老远的黑鸟似乎微微偏了偏脑袋。
卫戗低头看向裴让:“喂,你觉不觉得,它好像转头看我来着?”
裴让抬头看看手脚并用缠抱在树干上,像只穿着衣服的猴子一样的卫戗,低下头去,抿嘴一笑。
见他如此,卫戗突然向上攀爬,爬到距裴让两人高的位置,接着脚下一蹬树干,借力一个后空翻,身体翻转一周后,双手抓住下方的一根枝桠,整个人吊在半空中,身体前后荡了几下,最后一松手,稳稳的落在裴让对面的树杈上。
脸色苍白的裴让松了口气,知道她是故意吓他,他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低声咳了咳,然后正色道:“刚才那只应该是王十一郎养的渡鸦,名叫渡引,十分通人性,听说是魁母送给他的,如果传言属实,这只渡鸦肯定非比寻常。”
魁母?那位能力更在许真君之上的世外高人?卫戗转头去找那只渡鸦,发现它已经停在王瑄车顶,正在用嘴梳理自己的羽毛。
卫戗从前听说过,王瑄养着一只会说话的大鸟,他们一人一鸟形影不离,但她并不清楚那鸟的来历,真要是魁母送的,那它究竟是什么的干活?
不过她现在关注的重点是珠玑,对于不相干的人和物,再多疑问,搁脑袋里打个转儿,回头就忘了。
之前说是来看珠玑,其实主要还是为了甩开梁逐,策反裴让,现在目的达成,对于她十分熟悉的珠玑,看一眼便足够。
卫戗和裴让回到队尾,他们只有两辆牛车,前车坐人,后车载物。
这时车队已经启程,卫戗直接钻进后面带蓬牛车,翻箱倒柜,扒出自己的钱口袋,捧起来掂一掂,表情垮下去——住在山里,有吃有喝,哪会想到钱的重要。
放下钱口袋,又掀开一边的箱盖,倒腾出上面的衣服,露出下面的酒坛子,这可是她从师父的酒窖里偷偷搬出来的陈酿,堪称极品,抱在怀里想半天,实在有点舍不得……于是她对自己说:好钢用在刀刃上,好酒用在鸿门宴上!
接着就把酒坛小心翼翼的放回去,又把衣服一件件叠好遮住酒坛,盖上箱盖,钻出车篷,蹲在车夫旁边朝后面裴让招手:“哥哥!”
裴让驱马上前:“嗯?”
“你身上有钱不?”
裴让默不作声的从腰间解下一只鼓鼓囊囊的口袋,扬手一抛。
卫戗抬手轻松接住,掂了掂,分量很重,她微微一笑,转身钻回车里,抽开袋口,将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全倒在箱盖上,定睛一看,差点背过气去——裴让那家伙,居然在钱口袋里装了这么多光滑圆润的小石头!
卫戗耐着性子蹲那一枚一枚的往外挑,最后一共捡出六十六枚五铢钱,还没她富有呢!
双手捧着这六十六枚五铢钱,喃喃:“嗯,是个好兆头。”但随即哭丧了脸:“我们哥俩的加起来也不好干什么呀!”沮丧的把箱盖上的五铢钱和石头重新装回去,掏出芽珈绘的那幅地图认真观看,这一路上有不少城池,但更多的还是层峦叠嶂的群山,抬手拍头,笑道:“有了!”
将裴让的钱口袋丢还给他,顺道咕哝一句:“装那么多石头,你也不嫌累?”
裴让呆了呆,擎着钱口袋不答反问:“你难道不觉得它们很好看?”
卫戗回了裴让一个皮笑肉不笑,接着转头看向他旁边的卫勇,笑得那叫一个黄鼠狼:“勇伯——勇伯伯!”
见她这样,卫勇差点从马背上栽下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后,微微攥拳遮嘴,咳了咳:“少主有何吩咐?”
卫戗一手背到身后捶腰,一手搁在身前捏腿:“这牛车坐得我腰酸背痛腿抽筋,勇伯伯,把你马借我骑骑吧!”
这是司马润赞助的千里马,骨子里透着难驯的野性,可不是小丫头能轻易驾驭的,所以卫勇想也不想:“不借。”
卫戗似乎笑容不变,声音也还保持着轻轻柔柔:“你再说一遍!”
但卫勇却生出一股莫名的压迫感,他咽了口口水,抬手擦擦脑门上的汗珠子,嗫嚅:“这马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卫戗微微歪着脑袋,看上去一脸的天真无邪:“它会善待我的。”
半个时辰后,卫戗身背箭囊,手持弯弓,策马穿行在林间,后面跟着裴让和梁逐。
裴让马背上挂着山鸡和野兔若干只,追得有点吃力。
而梁逐不但两手空空,还在她身后絮絮叨叨:“我说少主,玩够了就回去吧,这深山老林的不知道都有些什么,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卫戗不理他,径自跑得欢,转过几道弯,终于给她发现一头大家伙,只见它站在草丛中,龇着獠牙,耸着鬃毛,看上去十分凶猛。
“野猪!”紧追过来的梁逐一声惊呼,驱马来到卫戗身侧,目光锁住那头野猪,沉声道:“少主你靠后,这不是哄着你玩的兔子、山鸡,你不是它对手……”
不等梁逐将话说完,嗖的一声,一支羽箭朝着那头野猪飞过去,野猪吃痛哀嚎,但因皮糙肉厚,并没有立刻倒下,反倒迎着卫戗奔过来。
梁逐大声疾呼:“少主,快跑!”
卫戗一声冷笑,搭弓上箭,接二连三又是几箭,箭箭命中要害,野猪的速度明显慢下来,但还是没倒,卫戗把弓丢在一边,反手抽|出梁逐腰间佩刀:“借刀一用。”纵身下马,飞起一脚踹倒摇摇欲坠的野猪。
野猪挣扎着要起来,卫戗上前两步,抬脚踩住它,手起刀落,刀尖没入野猪颈侧,顺势往旁边一压,貌似不费吹灰之力就切断了它的咽喉:“给你个痛快!”
野猪蹬蹬腿,很快不动了,卫戗抬脚踢踢,确定它没有反应,这才笑道:“总算不虚此行。”
目瞪口呆的梁逐老半天才反应过来,翻身下马走过来:“这是头经验不足的小猪吧?这么容易就被干掉了。”
卫戗不应声,将带血的刀递给梁逐,转身去捡自己的弓。
碰了个钉子的梁逐还在继续:“你真的是个小姑么,我可没见过哪个十三岁的小姑像你这样心狠手辣,杀起生来,眼皮都不眨一下……”
沉默的走在前面的卫戗再次拉弓上箭,接着转身,突然发射,那支羽箭朝梁逐飞过来。
梁逐条件反射的闪身躲避,那支羽箭削断他鬓角散下来的一缕头发,擦着他耳根飞过去,最后牢牢钉进他身后不远处的树干。
侧着身子的梁逐挑眉:“喂?”感觉脸颊火辣辣的,抬手一抹,果真出血了,他嘴角抽|抽:“你来真格的?”
卫戗歪头笑道:“抱歉抱歉,手滑了。”
裴让的普通马远不及卫戗和梁逐千里马的体力和耐力好,又驮了那么多猎物,等卫戗放倒野猪他才追上来,看到眼前这一幕,错愕道:“这?”
卫戗挑起下巴:“今天的晚餐。”
随后卫戗让梁逐拿野兔和山鸡去附近城池换几坛好酒回来,而她和裴让则把野猪带到最近一处依山傍水的空旷草地,按卫戗计算,这处空地距离车队宿营地应该不会太远。
梁逐换酒回来,卫戗又遣他去给卫勇送口信,交待卫勇去找李氏主事接洽——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准备打着李氏的旗号。
等她点上火烤上猪,李家主事也到了,听她说要借李家的名义广结良缘,李家主事欣然同意。
猪熟了,卫戗割下两块好肉,拜托裴让将肉给姨婆和芽珈送去,而她则留在原地呼朋引伴。
李家主事领来十来个侍从,外加新近结交的七八个游侠,梁逐也喊来四五个说得上话的队友,这天晚上他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玩得很高兴。
第二天有李氏的加入,打猎的人手增加,时间也宽裕,卫戗轻松多了。
傍晚脱离车队,找个清幽的地方,汇聚游侠和过路客商,他们一传十十传百,短短四五天,他们这个团体就聚起了将近二百人,
卫戗为人豪爽,处事有大家风范,很快和游侠散客打成一片,在她极具技巧的引导下,佐酒的话题几乎全部围绕在“王瑄究竟有钱到什么程度?”、“珠玑的美貌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转眼到了十五,卫戗算了算,与裴让道:“差不多了。”特意从那箱子里搬出一坛酒抱在怀里:“今夜不醉不归!”
☆、引蛇出洞
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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