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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纨绔娇宠-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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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将这群穷亲戚安顿在自家院子里,喜滋滋地回房去了。
  ***
  入了夜,在肖玉珠看不到的角落里,几个小厮轮着从园圃里向外铲土。
  许久后,其中一人道:“挖、挖到了……快去请大老爷……”


第32章 书房闹剧
  二房的院里挖出了死人; 安国公府的下人不敢有所隐瞒,立刻回禀了沈大老爷。
  沈大夫人也在旁,她听人如是来回; 登时便有几分坐立不安。好一会儿,她才强自镇定道:“老爷; 此乃后宅之事; 我定会稳妥处理。”
  沈大老爷却摇了摇头; 缓缓道:“普通的宅院之事也就罢了,此事非同小可; 须得我来处置才行。……我记得你胆子小,就莫要去管这事了; 省得夜里噩梦。”
  沈大夫人强笑点头。
  听闻那被沈庭竹打死的前几个丫鬟,都是偷偷摸摸地用草席一卷; 送去城外的乱葬岗;只有这春喜,没有被送走。想来是因为二房近来因太子妃之事忙得很; 没空去管这春喜之死。
  “去把二房的人都叫过来。”沈大老爷肃了面孔; 道,“把兰儿与那洪月娘也请来。手脚利落些; 勿要惊动国公爷; 免得丢人现眼。”
  下人应了声“是”; 便退出门去。
  待下人走后,沈大老爷望着面前纸笔出了好一阵的神。沈大夫人在他身旁; 只觉得如坐针毡。
  “文秀; ”忽而间; 沈大老爷抬头,沉沉道:“若这安国公府里,并无锦绣富贵,夫人可愿与我过粗茶淡饭的日子?”
  沈大夫人勉强笑道:“老爷何必多虑?此事乃二房不争气,只要老爷您明事理,想来也不会祸及咱们大房。”
  沈大老爷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沈大夫人心底不安,连忙补道:“若真出了事儿,也不要紧。这富贵荣华,没了就没了;只要能与夫君儿女在一道,粗茶淡饭也是行的。”
  虽口中如此安慰,可沈大夫人心底惑意愈深。她家老爷从来都想要安国公府更上一层,岂会轻易说出这么扫自家威风的话?可要说有什么隐情,她又实在瞧不出来。
  思虑间,沈兰池与洪月娘来了。又不久,肖氏带着次子沈庭康、女儿沈桐映来了。
  “庭竹呢?”沈大老爷目光一扫,见犯下大错的沈庭竹不在,沉声问道。
  “庭竹还不曾归家呢。”肖氏答。
  面前的大哥、长嫂都一脸凝重,肖氏已有些猜到是发生了何事,不由在心底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方才她见情状不对,便叫长子沈庭竹立刻出了家门,溜得越远越好。
  “派人出去找庭竹少爷。”沈辛固淡淡道,“抓到了便立马送官。”
  “送官”二字一出,肖氏吓得花容失色,立刻惊道,“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庭竹犯了什么罪过,竟然要送官!不过是平素顽劣了些,又有几个贵介子弟不是如此呢……”
  “顽劣了一些?”沈大老爷陡然一拍桌案,冷眼喝道,“以至于害人性命?!我安国公府的名声虽早就不在了,也经不起如此丢人现眼!”
  闻言,肖氏心底一沉,知道是沈庭竹打死人那事儿叫沈大老爷知道了;指不准,连那春喜的尸体都已经被沈大老爷挖出来了。
  真真是命贱事多!
  肖氏心底惊惧,面上却逞强道:“大哥,现在将此事盖下,才算是对得住安国公府的匾额与颜面!玉珠本已将此事打点妥当,给了那春喜爹一大笔银子,叫他守口如瓶。只要春喜爹娘不说,便无人知晓此事……”
  洪月娘一直垂头在旁,听闻此言,原本似个木偶人的她陡然动了起来,像是被人提了偶线。她直直扑了过去,伸手就要捶打肖氏,口中声嘶力竭道:“十两银子!十两银子就能买我女儿性命?那沈庭竹犯事时不怕丢了你们安国公府的颜面,如今你们当家的要替我女儿讨公道,就是丢人了?”
  洪月娘披头散发,歇斯底里,一副疯妇模样,生生将肖氏吓了一跳。
  肖氏后退数步,倚着沈桐映的身体,颤着嗓儿道:“你!你就是那春喜的亲娘?十两银子收都收了,现在又来上门闹,可是嫌弃银子给的少了?”
  肖氏说罢,门外便传来一声怒轰,说的是:“要讨公道,那便先将银钱还回来!”原是沈二老爷沈辛殊大步跨入,满面怒火。他一把将肖氏推到身后,喝道,“我看谁敢动我儿?”
  洪月娘一介妇人,被沈二老爷吼的身子微抖。她想到那已被夫君花得一干二净的银两,顿时面如菜色。好一会儿,她才嗫嗫道:“那十两银我做牛做马也会还!可是喜丫的命就只这一条,也得你们还回来!”
  肖氏见夫君来了,彷如找到了主心骨,一下子便稳下神来。她缓了缓神,拨弄着手上镯子,讥笑道:“做牛做马也要还回来?怕是你这辈子都攒不出来!在外头买个签了死契的丫头,也只需要七两银。如今我给你十两,已是给足了面子,你竟还嫌不够?”
  洪月娘被嘲得说不出话来,瘦巴巴的身子打着颤,似一片风中残叶,险些就要晕过去。
  忽而间,她的脊背被一只手扶住了,这才止住了洪月娘跌坐在地。沈兰池撑住了洪月娘,上前一步,道:“你们要银子,我来出便是。可堂兄犯下杀人之过,安国公府实在不该包庇。”
  她这一句话,令沈二老爷的注意转到了她身上。
  “区区小辈,又在出什么风头?”沈二老爷极为不悦,嗤笑一声,道,“我看就是你这丫头,因为太子殿下要娶桐儿,便怀恨在心,伺机报复!连自己亲兄长都要害,真是好恶毒的心思!”
  沈兰池喉中一噎,心底微怒:她的亲兄长,只有那个木头脑袋的书呆子沈庭远;二房这些妖魔鬼怪,她才不肯认!
  “杀人偿命,理所应当……”沈兰池方开了口,沈二老爷便大喝一声,狠狠道,“长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礼数都学到肚子里头去了?这贱妇没门没路,如何寻到我们安国公府?必然是你这黄毛丫头从中作梗,想要害死你堂兄……”
  眼看着沈二老爷越说越过火,书房那头却传来哗啦一阵碎响,竟是沈大老爷将面前一道白云花的汝瓷插瓶给拂下了案台。那插瓶本就金贵,一碰到地,立刻摔得粉碎,落地满地都是瓷片。
  “够了!”沈大老爷面色极黑,袖中手紧握成拳,“二弟,此事与兰儿无关。这洪月娘是为兄找到的,庭竹也是为兄派人去抓的。”
  顿了顿,沈大老爷又道:“你若是心底有怨,冲为兄来便是。”
  此言一出,沈兰池微愕。
  须知她爹从来偏重二房,以致沈大夫人都在暗地里悄悄说他“被下了蛊”;似今日这般拿二房开刀,还是头一回。
  且这一次,他还有意护着自己。一时间,沈兰池心底百感交集。她倒不敢把自己看得太重,只猜是因为这事儿触及安国公府颜面,父亲才会大发雷霆。
  沈辛固都发了话,沈辛殊的气焰便稍弱了些。他又狠狠瞪一眼沈兰池,凝重道:“大哥,你莫不是要为了个丫鬟,就将竹儿送去官府吧?那丫鬟死了便死了,不过是贱命一条。可竹儿乃是我们沈家的血脉,大哥你如何舍得?”
  沈大老爷的手压在膝上,越攥越紧。
  待沈二老爷说罢,沈大老爷冷着脸,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庭竹害人性命,已是走错了道,又岂能看他继续错下去?”说罢后,他愈发肃然,又道,“你可知,这洪月娘险些就带着一纸冤信吊死在宫城前?她一介村妇,自是没有这种胆魄。她说,乃是背后有贵人指点,要她一条白绫吊死自己,好震怒宫中陛下!”
  兄长的话字字如雷,令沈辛殊陡然心底一沉。
  ——背后有贵人指点?震怒宫中陛下?
  这楚京城中,想要看他们安国公府倒下的人数不胜数;那君子如玉的二殿下,二殿下背后的柳家,陛下面前的新贵阮家,谁不是等着看安国公府的笑话?
  沈二老爷望一眼身旁次子沈庭康,沈庭康亦是若有所思。
  父子两对视一眼,沈庭康对沈二老爷点了头,使了个眼色,沈二老爷心底立刻有了计较——这长子沈庭竹虽长得最像他沈辛殊,却也是个最不争气的,终日里斗鸡走马、吃喝玩乐。若是为了一个沈庭竹,丢了安国公府的家业,那却是极划不来的。
  肖氏见到自家夫君面色变化莫测,心底又急又忧。她连忙扯住沈二老爷衣袖,焦灼道:“老爷,你可要为竹儿讨一个公道呀!竹儿乃是沈家的血脉,又岂是春喜那种贱命能比的?”
  沈二老爷心底已有了计较,面上却安慰道:“夫人莫急,此事我自有主张。”次子沈庭康亦安慰道:“娘你放宽心,有我在,必不会让你太伤心。”
  沈庭康虽口中满是宽慰之语,心底却是冷笑阵阵:娘顺风顺水地活了一辈子,真是活傻了。一个没什么前路的大哥,与这安国公府的名声比起来,孰轻孰重,不是一目了然?
  沈庭竹不要前途,他沈庭康还要!
  肖氏险些急出眼泪来,听闻此言,好不容易才把眼泪憋回去。她像是吃了颗定心丸,泪眼婆娑抬起头来,强自撑着,朝沈兰池道:“我知你是怀恨在心,找来一个贪财贱妇,想要害死你堂兄。但公道自在人心,我看你怎么狂!”
  “你收敛些!”沈二老爷生怕肖氏再惹怒沈大老爷,立刻喝道,“此事与兰池侄女无关,你少说两句!”
  书房里终于静了下来,沈大老爷发话,问道:“可找到庭竹少爷了?”
  ***
  城东,北直街。
  沈庭竹手里掂着钱囊,百无聊赖地在巷里悠悠穿行着。
  这城东不比城西,入了夜,家家户户都闭门自乐,一点也无管弦喧闹之声,想在路上找点乐子都不行。
  沈庭竹是家中嫡长子,自幼被母亲宠着长大,落了一身游手好闲的毛病。正妻还没娶上,先把家里的丫鬟媳妇给调戏了个遍。因他有一副好皮囊,那些丫鬟不仅不怒,还为他争风吃醋,沈庭竹常常因此事而洋洋自得。
  若说要在哪儿吃过瘪,也就是前一回碰上的那个春喜——这小丫鬟不知轻重,竟然在床上打了他一巴掌,败坏了他的兴致。
  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娘大发善心,给了他一袋银子叫他出去转转,先在外头躲个一两日,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兴许是前一回养的那个外室被伯父发现了,伯父又要多管闲事。
  想到此处,沈庭竹就觉得极倒胃口。纳个小妾、养个外室,乃是多么正儿八经的风流韵事?偏偏那个伯父自己不解风情,守着个黄脸婆过日子也就罢了,还不准他潇洒!硬说他是什么“强占良女”,还要眼巴巴地上门送礼赔罪。
  多此一举!
  娘叫他去外头避两日风头,又该去哪儿呢?
  天香楼是不能去的,手上这点银钱还不够打发头牌红菱手下的丫鬟。那几个外室家就更不能去了,也许伯父早已派人守着,等着瓮中捉鳖呢。
  沈庭竹正在苦恼着去处,忽见得街对头行过来一骑高头大马,马上坐着个玉冠锦袍的年轻男子,原是镇南王府的世子爷,陆麒阳。
  看到陆麒阳,沈庭竹陡然就来了劲。
  若要说这楚京城中谁最会玩、谁最大方,那就当属这位世子爷没跑了。沈庭竹倒是没在秦楼楚馆之地碰到过陆麒阳,不过,他曾与陆麒阳为同一柄镶宝铜镜竞过价。他出五百,世子便一千;他出一千,世子便五千。出手之阔绰,无人能及。
  那时,沈庭竹还在心底想:不得了,这京城里竟还有比他还厉害的冤大头!他买这铜镜是为了送给天香楼的红菱姑娘,也不知世子是为了送给哪个相好?
  这样想着,沈庭竹露出笑面,上前招呼道:“哟,世子爷,打哪儿回来?”
  陆麒阳扯了缰绳,低下头来,花了好一阵子才认出他是谁来:“原是沈家公子。我方从城外军营回来,以是骑马而行。”
  世子右服佩剑,剑璏则饰以玉玦;发间冠带缀了红珠,轻曳慢垂。一身玉石华姿,自然天质。若非他是个纨绔之徒,定能叫楚京女子为他掷果盈车。
  “军营?世子爷怎么忽然转了性子了?”沈庭竹语气极是熟络,哈哈笑道,“在此一遇,便是有缘。不如世子爷带我一道去开开眼界?”
  “哦?”陆麒阳视线扫过沈庭竹一张笑面,表情未有起伏。许久后,他唇角上扬,无声一笑,口中温和道,“如此,那便请沈公子跟我来吧。”
  不知怎的,沈庭竹忽觉得陆麒阳这一笑,比那二殿下还要叫人捉摸不透了。


第33章 问审堂兄
  陆麒阳雇了顶轿子; 让沈庭竹先入轿。
  “世子爷,一会儿去何处舒心?”沈庭竹不疑有他,一撩衣摆便坐入轿中; 笑道,“不; 世子爷还是一会儿再告诉我吧; 让我在路上先猜上一猜。”
  陆麒阳负手立在轿外; 闻言一笑,道:“是; 我就先不和沈公子说破了。待到了那儿,沈公子自然知道是个怎样的销魂去处。”
  听到陆麒阳说那是个“销魂去处”; 沈庭竹一颗心都被勾的痒痒的,脑海中立时浮想联翩。他忙不迭点头; 道:“好极了。那庭竹就先行一步!”
  说罢,那轿帘就放下了。
  陆麒阳与轿夫叮嘱几句; 又递给了轿夫几块小碎银子; 自顾自牵马走了。
  轿中的沈庭竹舒了口气,惬意地靠了下来; 在心底盘算着后两日又要去何处过夜。一想到天香楼那红菱姑娘的姿色; 沈庭竹便觉得心猿意马; 犹如百爪挠心。
  轿子晃了好一会儿,方才停下了。沈庭竹一怔; 道:“这就到了?”
  这么点儿时间; 怕是都不曾到了城西。莫非这东城之中; 也有什么别有滋味的“销魂去处”不成?
  这样想着,沈庭竹撩开轿帘,向外望去。这一眼,便惊得沈庭竹两腿一颤,犹如一道惊雷直劈天灵盖——“安国公府”的匾额高悬门上,门前乌压压地站了一团人。一个皂衣捕差抱剑站在最前头,又有两个捕差抬着具草席;沈大老爷黑着脸,沈二老爷则满面痛惜。
  那具草席里露出一支沾着泥点子的发簪,沈庭竹瞧着好不眼熟。仔细一想,这发簪正是春喜从前惯戴的发簪。
  沈庭竹陡然吸了一口冷气。
  眼前哪里是什么温香软玉的销魂窟,分明是要他送了这条命的阎王殿!
  “爹,伯父,这是做什么?”沈庭竹两腿颤颤,一边在心底怨着陆麒阳害他不浅,一边小心翼翼道,“家里这是出了什么事儿?公务缠身,我这才回来晚了……”
  沈大老爷沉沉开口道:“你做了什么事,你心底清楚。”
  他一颔首,那几个官差二话不说便上来扭住了沈庭竹。沈庭竹自是不愿,一面死命挣着,一边高声嚷道:“伯父这是何意?若是说我犯了事,那也要讲求证据!今日我好端端在外办公,还是那镇南王府的世子爷雇了顶轿子送我回家的……”
  那轿夫闻言,做出困惑状。他一边在袖里掂了掂陆麒阳所给的银两,一边道:“这位爷,您说什么呐?您可是从城东的天香阁那头来的!这路走了有多长,银子便该给多少,莫非这位爷想耍赖?”
  听到“天香阁”,沈大老爷面色愈黑。他挥一挥手,道:“带走罢。”
  肖氏急的心肝颤,她死死揪着沈二老爷的衣袖,尖声道:“老爷,你快想一想办法呀!竹儿若是真的跟着走了,还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沈二老爷依旧满面痛惜。他轻拍了拍肖氏手背,低声道:“夫人莫急,为夫自有对策。”
  “什么对策?现在再不用,怕是来不及了!”肖氏道。
  “你信为夫便是。”沈二老爷说的话就像打太极,推诿来推诿去,就是不给个明话,让肖氏愈急。
  言谈间,吵吵嚷嚷的沈庭竹已被官差带了去,大房一行人也陆续回了府里。肖氏虽心有不甘,可她毕竟只是一介后宅妇人,别无他法,也只能含着眼泪回家门去了。
  事到如今,除了信她家老爷,还有什么法子呢?
  安国公府门前,重新恢复了寂静。
  ***
  沈庭竹杀人一案,三日后方才开堂。
  安国公府何等高门,家中少爷却犯下这般大罪。满京百姓听闻此事,议论纷纷,几欲盈天。有人痛骂这沈家骄奢淫逸,亦有人赞这沈家大义灭亲,实属难得。再加之沈家两房向来貌合神离,本就是饭后谈资,以是,沈庭竹一案沸沸扬扬吵了好几日。到了开堂那天,竟有无数百姓前来观堂。
  主审乃是在京城中颇有名望的阮迎,阮迎本就与沈二老爷结怨颇深。如今得此良机,阮迎自是不愿白白错过,早就细细做了准备,只等着给沈二老爷一记迎面痛拳。
  沈庭竹在监牢里挨了三四日,面色憔悴不少,已没有了往昔贵胄公子的风范。一跪到公堂上,他便孩儿似地哭起来,对着堂外的沈二老爷大声道:“爹!爹你可要救救我呀!爹!儿子是冤枉的!”
  沈庭竹这副凄惨样子,叫肖氏见了极是心疼。
  肖氏心里笃定,沈二老爷必会出手救一把儿子,于是并不吱声,只是板着一副贵妇人的架子,口中道:“竹儿,莫慌,你爹定然会还你一个公道!”
  她话中的心疼,藏也藏不住。
  说罢,她狠狠瞪一眼站在另一头的沈兰池,目光锋锐如刀。
  阮迎办案十数年,怎样的阵仗不曾见过?他眼皮也不抬,该做甚么便做甚么。他先请出洪月娘,叫洪月娘自叙一番。洪月娘抹着眼泪,仔仔细细说起了春喜之死。堂外众人听到这瘦弱妇人痛失一手拉扯大的爱女,皆一阵叹息,怜悯之声不绝于耳。
  “真真是可怜人。”
  “此事若是当真,那沈家少爷真是罪该万死!”
  听到这些话,肖氏将袖子绞得死紧。她心里恨意滔天,面上却强自撑着,转过头低声对沈二老爷催道:“老爷,您就忍心看着外人这般污蔑竹儿?”
  她话有希冀,想要沈二老爷雷霆震怒,立刻掀翻了这公堂。只是沈二老爷却不搭理她,权当做没听到。这般反应,叫肖氏心底微有不安——老爷莫不是随口敷衍她,实则根本不打算出手救竹儿?
  想到那日在沈大老爷书房里,沈大老爷口中那位“洪月娘背后的贵人”,肖氏便越担忧了。
  ——若是这贵人真是什么了不得、惹不起的人物,老爷他会不会……
  阮迎拍了堂木,又将安国公府的丫鬟、仆妇相继叫来。这些在二房服侍的仆婢原本早已被肖氏收买封口,可如今却个个和竹筒倒豆子似的,将沈庭竹平日里的恶行说的活灵活现。
  “庭竹少爷说过,若我跟了他,便赏我一吊钱……可我是许了人家的……”
  “我那女儿不过豆蔻,庭竹少爷便要她做个通房……”
  “都是做下人的,谁又敢违背主子呢?自然是有苦就和着眼泪往肚里吞。”
  这些丫鬟、媳妇个个都垂着眼泪,哭得像是戏文里的深宫怨妇似的,分毫不见平日为沈庭竹争风吃醋时的泼辣劲头。肖氏见了,又气又恨,恨不得冲上去抓花她们的脸。
  “这群贱人!平日里个个争着卖弄风骚,恨不得伺候到爷们的床上去,如今却装起可怜来了!”肖氏终是忍不住了,也没空再瞪沈兰池,撩起袖子便要冲到堂上去。
  沈二老爷微惊,立刻差人按住了肖氏,低喝道:“还不闭嘴!沈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你看看你,哪有沈家夫人的模样?!”
  沈家虽与人群分的远,可到底还是惊动了旁人。几个好事妇人探头探脑地张望着,议论道:“那边帘下坐着的,可是安国公府的人?一身气派,不像是普通人家!”
  “嘘,那可是皇亲国戚,他们丢了个少爷,指不准心底如何怒呢,小心迁怒到你身上来。”又有人道。
  肖氏被沈二老爷扣着,无力挣扎,只得安静下来。好一会后,她满面哀求地望着沈二老爷,道:“老爷,你若不是随口敷衍我,便快救救竹儿吧。”
  沈二老爷依旧不答话,重重地叹了口气。见此情状,肖氏懵了一阵子,身子忽然颤了起来,眼眶变得通红,险些要淌下泪珠来。
  她嫁入安国公府这么久了,还从未如今日一般忐忑绝望过。便是从前,那季文秀趁机拿捏她,她也熬过来了,只因着自家老爷定会来给她撑个公道。可今日却说不准了,以是,她的心底一阵空落。
  那边,阮迎又让捕差亮出自沈庭竹房中搜出的春喜遗物。人证物证俱在,一时间满堂皆是嘘声。
  沈庭竹抖着肩跪在堂下,见着官差手中证物一件接着一件,他心底愈发惊恐。这些东西,他早已明明白白叫人处置了,如今又怎会在他房中搜出来?
  他望一眼堂外的沈二老爷,见二老爷满面悔痛之色,唉声叹气、摇头不止,沈庭竹心底忽而明白了些什么,眼前顿时一片灰败。
  家里人见这件事捂不住了,便要弃了他这颗废子!
  证据确凿,眼看着这罪名便要定了,肖氏犹如热锅蚂蚁,终是淌下了眼泪来,哭得不像模样。她一边哭着,一边道:“老爷!您不是说一定会救竹儿的吗?老爷!您倒是说一句话呀!”
  那在堂下哆嗦不止的沈庭竹也明白,求沈二老爷怕是没用了,只得转头对肖氏惨哭道:“娘啊!儿子是冤枉的!”翻来覆去,不过也就这么一句话,却令肖氏哭得肝肠寸断。
  肖氏急病乱投医,想到次子沈庭康向来多慧,便急急对沈庭康道:“康儿,你也去为你大哥说一句话。那些媳妇、丫鬟都是外人,自然不会帮着咱安国公府!可你不一样,你是竹儿的亲弟弟!”
  沈庭康原本漠着脸做壁上观,闻言,他安抚道:“娘,庭康知晓。你且擦擦眼泪,莫要叫外人瞧了笑话。”说罢,取出一方手帕递给肖氏。
  肖氏接了手帕,望着次子颀长沉稳身影,心底微微踏实。
  夫君是不指望了,就盼着庭康有些主意,能把他大哥捞出来。
  却见沈庭康上前一步,抱拳对阮迎道:“阮大人,鄙乃沈家二房次子庭康,在此有话一言。”
  阮迎闻言,一撩胡须,道:“哦?你有何话要说?”
  沈庭康微一躬身,开口道:“家兄有过,证据确凿,不容轻判。只是家兄向来顽劣,将我安国公府蒙在鼓中。我伯父为人刚正不阿,父亲亦是如此,必不会包庇兄长。还望阮大人从严发落,以儆效尤,正我沈家家风。”
  他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铿锵有力,再加之他本就一表人才,围观百姓见了,对沈家恶感便纷纷淡去,称赞起沈庭康的是非分明来。
  “大义灭亲,谈何容易?沈家亲自将儿子扭送来,足见其心诚。”
  “说的是,说的是……”
  肖氏听了,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犹如五雷轰顶一般。
  怎么会……怎么会!
  她苦心拉扯大两个儿子,可庭康却反而要庭竹送了这条命!天底下哪有这般事情?!
  肖氏满面煞白,没一会儿,她脚尖儿一颤,终于直直地厥了过去。
  肖氏一晕,再无人闹腾,沈庭竹的罪名便这样定下了。听到“死罪”二字,沈庭竹两眼发白,呆怔犹如一抹幽魂。好一会儿后,他才喃喃道:“我怕不是在做梦罢?”
  不过是杀了个丫鬟罢了,何至于如此!父亲不但不帮着遮掩,竟还直接弃了他这个儿子。莫非,是有人对父亲说了些什么,才让父亲为了别的事儿丢弃了他?
  是谁在暗中谋害他?!
  沈庭竹跪地而行,时笑时哭,一副疯疯癫癫模样。他边哭笑,便在心底道:父亲与弟弟都弃他不顾,偌大安国公府,也只有娘待他好,还特意叮嘱他在外避避风头。若非那镇南王世子将他一顶轿子送回安国公府,他又何至于沦落到这番下场?
  他神智昏聩,竟将怒火全部迁到了陆麒阳身上,胡乱地骂起了陆麒阳来:“说什么是我杀了人,还不是你们嘴一张便来!要不是那陆麒阳害我,我又何至于被扭送至此?保不准,这春喜就是镇南王世子杀的,好扣到我头上来……”
  他这样的胡言乱语,自是无人会信。不仅如此,还有人嘲笑道:“怕不是失心疯了!那世子爷又怎么跑到安国公府里头去杀丫鬟?污蔑人也要长个眼睛!”
  阮迎也没将这番话放在心上,只让官差将沈庭竹押下去。此时,却听得堂外传来一道女声,问道:“阮大人,我想多问一句,攀污皇家,该当何罪?”
  原是沈兰池。
  阮迎道:“这……应施笞刑。”
  “我堂兄有罪在身,又攀污世子,理应罪加一等。”沈兰池仰起头,目光迥然,直直望着阮迎,口中肃然道,“还望阮大人秉公裁刑。”
  阮迎微蹙了眉,心底思忖一番——这攀诬之罪,向来是可查可不查的。但听这沈兰池的意思,是要狠狠给沈庭竹吃个教训了。
  想到这沈兰池曾助女儿阮碧秋一臂之力,阮迎心底有了主意,便一拍堂木,喝道:“人犯沈庭竹,不知悔改,攀污他人,罪加一等,施以笞刑!”
  一声大喝,这桩杀人案便了结了。百姓看够了戏,纷纷散去。沈家的马车已在外头巷子里静候了许久,兰池却没有跟着父兄一道走,而是几步追上了阮迎,道:“阮大人,我还有一言,要与庭竹堂兄说,算作践行之语。”
  阮迎一愕,侧身道:“沈二小姐要说话,自然是方便的。”说罢,又叫了官差领路,带她跟上了押解沈庭竹的队伍。
  押解的队伍走得不远,沈庭竹走的浑浑噩噩、失魂落魄,需要官差推他一下,他才能走几步。虽还未问刑,沈庭竹却已和行尸走肉差不多了。
  “庭竹堂兄。”沈兰池慢慢走近了他,对他笑道,“兰儿还有句话要与你说。”
  沈庭竹抬起了头,见到面前乃是一位艳光四射的佳人,眼前不由微微一晃。想到方才沈兰池的话,他却陡然清醒了过来,暴怒道:“堂,堂妹!你!你为何害我?!”他喊的声嘶力竭,那官差吓了一跳,连忙踢他膝盖一脚,勒令他跪下。
  “害你?”沈兰池弯下腰,盯着他一双眼,讥笑道,“我才懒得害你。只不过,那镇南王世子爷是我的人,谁也动不动。你想害他一分,我便还你十倍。要我说,今日这笞刑,还是轻了些。但你这条命也快要没了,我还是作罢吧。”
  她转了身要走。离去前,她侧过头,眸中凝着一缕狠意,口中道:“这句话,你给我记住了,带到下辈子去。”


第34章 贵人之辞
  沈庭竹一案; 在京中掀起了轩然大波,连圣上都在朝中问及此事。好在沈家大义灭亲,恰好抵去了沈庭竹所带来的满朝哗然。沈家众人自是松了口气; 唯有肖氏心底悲痛,病倒在床。
  她在床上躺了足足四天; 这才稍稍恢复了些精神;在房中休息的这几天; 她每日都是以泪洗面; 哭得喑哑难言。沈庭康去探望肖氏,肖氏却指着他大骂不肖子; 哭叫着将次子驱出了房门。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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