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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有紫宫宠-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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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筝红着鼻头,抢了迢儿递过的手炉掖在怀里,咽几口热茶,方向我作揖道:“小的前几日得了大王的调令,潜伏几天,好不容易等到小鬼头今日来了,帮大王出头——嫂嫂怎么还笑我?”
  我被她滑稽的模样逗得大笑,“我自当谢你。”
  迢儿却叹气:“今天这关算是过了,他若再来闹,可怎生是好?”
  银筝要说话,我知道她所想,摆手敛笑:“这样下去不是长法,我自然不会多留冠剑。你们都不必操心,至多几日,我会处理妥当。”
  晚膳后,我将冠剑召至内殿。
  自雪地那日之后,还是第一次见他。冠剑换了身干净衣服,皮肤居然羊脂玉般的白腻,尽管脸上伤痕未愈,却不妨清朗儒秀。
  也难怪,他父亲生前是位儒士,自有家门遗风。
  少年身上的倔气却与那日一模一样。
  隔着水精帘,我问几句,他才答一句,神情偏执,惜字如金。
  我问云靖王待他如何,冠剑默了半晌,不肯做声。
  我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今天云靖王来要人,想必你也听到动静了,我没允他,是想好事做到底。但留你在宫中不是常法,我只问一句,你愿不愿再回王爷身边?”
  又是半盏茶的耽搁,面庞紧绷的冠剑突然直挺挺跪在地上,“冠剑谢娘娘恩德,救命还在其次,免冠剑人前受辱,这份恩情永世不忘。”
  想起那日看了他的通身,我微微避目。冠剑沉吟半晌,道:“冠剑不愿回去,冠剑……”
  秋水突然跑进来,声音踩了老鼠似的慌张:“娘娘,不好了、不,是大喜——皇上来了!”
  她颠三倒四地说完,我只差眼前一黑晕过去,刚挑起帘子,小航子慌里慌张地跑进来,“迢儿姑娘叫奴才告诉娘娘,皇上已经过了拱门,叫娘娘仔细准备着。”
  司徒鄞过来从不会提前通报吗!定是司徒仪去告了状,才引来这阎王。
  我虚应一声,一转眼看到冠剑还跪在原地,忙命小航子将他带下去。
  话刚吩咐一半,冠剑突然站起来,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
  秋水尖叫一声,小航子护在身前厉叱:“你个杀才,要做什么!”
  冠剑眼神阴鸷寒凉,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我要报父仇,杀了那昏君!”
  当下时刻,我的心情真如热炭上猛浇一盆凉水,嗞嗞地冒烟……
  之前惹了个小魔王不算,今天我竟又招进一个想要弑君的主儿!
  小航子叫进几人围拢冠剑去抢凶器,可冠剑早没了理智,仗着利器在手,胡乱横在胸前比划,吓得谁都不敢近前。
  眼看皇上就要进殿,我心下一横,一把拨开众人,也不管那匕首是否冲我心脏而来,看准寒光一握,顿觉抽心之痛。
  冰冷的刀刃牢牢嵌在手心。
  “娘娘!”众声惊呼。
  我强忍着疼,“噤声!”
  然后瞪一眼死握刀把不放的冠剑,刚欲开口,殿门洞开,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这个时候就算把冠剑带下去,司徒鄞看到这把带血的匕首,我的命也难饶了。
  “不想害死我就别动!”
  我低声警告冠剑,把他拉到身后,眼神示意众人做出平常样子。
  司徒鄞打帘子进来,一屋子人跪下问安。
  我背在身后的手不敢离了匕首,强拉冠剑跪下,这一来,刀刃又入肉三分。
  再疼我都能忍,恐怖的是随时可能失控的冠剑。即使背对他,也分明感受到那分入骨的恨意。
  司徒鄞一身云纹缎衣,外罩透色长袍,是日常着装。他面带捉摸不透的笑,从容扫视一圈,悦声道:“好热闹啊。”


第10章 入幕之宾
  此时此刻,我连死的心都有了。
  什么慧极则伤、情深不寿都是瞎掰,师父为我取名“钟了”的意思一定是:若有一天遇到不能解的事,只好眼睛一闭,便也能终了也能了了。
  司徒鄞此时居高临下,稍有不慎,身后光景就会暴露。
  迢儿随驾侍候不知状况,但见一屋子屏息敛声,频频使眼色问我,我只当不见。
  此刻当真不是能分心的时候。
  好在司徒鄞叫了平身。
  坏在他之后长睫一眨,命一屋子奴才退下。
  任何人都可退,冠剑却是万万移不得半分,感到匕首向前动了动,我握得更死。
  血珠一滴滴落下,幸而地上的波斯毡够厚……
  司徒鄞榻上坐了,就着烛灯打量我。
  我不知自己此时是不是唇白面寒,但在这人面前,断断露不得马脚,只得行若无事道:“臣妾并不知皇上来,未能远迎,皇上恕罪。”
  “我若不来,倒不知爱妃正在款待‘入幕之宾’。”
  此四字一出,吓得我魂飞魄散。
  始才意识到,这么晚的天,我独留冠剑在内阁是何等不妥。
  可跪又跪不得,亦无法辩解,我急中忙道:“皇上不要误会。臣妾知道皇上是为他而来,所以将他留下,以便皇上处置。”
  司徒鄞挑眉:“你知道?”
  “想必王爷找了皇上。”
  他靡靡地低笑两声,我心中悸动,适逢腿软,一退,差点跌倒。
  “爱妃怎么了?”修长的身影晃过来。
  “没什么!”我退。
  “什么味道?”司徒鄞突兀地问。
  我动动鼻子,惊觉好一股子血腥气!
  这么重的味道,司徒鄞不知从何时就闻到了……
  我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越走越近,及至人影贴在身前,我将冠剑完全拉到身后,再不敢动一丝一毫。
  这等无形的气势,使得冠剑也不敢造次了,他不知不觉松了匕首,我却哪里知晓,仍死攥着不敢松手。
  殿外落雪无声,阁内四周死寂,琢如清玉的脸距我不过寸许,一缕淡淡药香从他身上飘散出来,之前从未闻得,现在才知,如此迷乱心智。
  从未将司徒鄞当夫婿看待,因他谋深情薄。
  可此刻我竟开始心猿意马,为他极近极深的一凝。
  司徒鄞倏然弯起嘴角,带霜的薄唇宛如开在深秋池底的一朵净莲。
  莲华清绽的脸凑过来,眼眸低敛,盯住我的嘴唇。
  我呼吸紧屏,司徒鄞却一侧身挨在我肩上,深深嗅了一鼻子,低喃:“你的胭脂,好香。”
  仅仅一刹便即离身,他侧头瞥视冠剑,只一眼就收回,笑道:“这孩子眼神不错。”
  我背脊冰凉,他可看到了匕首?
  未想到应对的话,听司徒鄞唤来身边的小太监,回颜一笑:“我先回了——别误了爱妃的事儿。”
  似愉似嘲的目光,如毒蛇之信,让人打心底往外发寒。
  皇上一走,守在外面的人一窝蜂涌进来。我的手早已疼得没了知觉,无力一松,匕首闷声落在地上。
  锦罽染红一片。
  秋水忙忙为我清洗上药。有人降服了冠剑捆成一团,我自是没心思这时审问,叫人把他带下去看好。
  想起司徒鄞的话,不忘留意这孩子的眼神,偏拗又怨怼,果真是……不错得很。
  秋水系绷布时手下一重,疼得我倒吸凉气。
  “奴婢该死!”
  这见不得人的伤请不得太医,秋水手又生,看她们忙乱一团,我有气无力道:“我不碍事,都去歇吧,明日再议。”
  “小姐怎么这样虚弱,莫不是失血太多了?”
  “就显你关心我。”我嗔着迢儿,她哪知道我是被吓的。
  秋水凝眉:“娘娘手掌的伤深得及了骨,非要好好调养才行。水是沾不得了,夜里起来娘娘要什么,吩咐我等就是,千万别自己动手。”
  “俗说十指连心,定是疼得无法了。”
  迢儿声音发哽,过了会儿又恨恨道:“原以为冠剑是有情有义的,没想到他心怀贼胆,要陷小姐于不义,当日就该袖手旁观才是!”
  “你说得对,当日不管,也没今日这些事了。”
  我顺着她的话,以平她的气。“我累了,帮我宽衣罢。吩咐下去,都别声张,走漏一点风声,眷瑷殿上下有灭顶之灾。”
  二人答应,服侍我躺下后退守外阁。我留了一盏灯在床头,不知如何迷蒙地睡了过去,却是被疼醒的。
  先还不觉怎样,这一惊醒,方觉手心痛如火灼,非同小可。
  床边蜡烛刚刚燃尽,就着明晃晃的窗子,能看清一缕青烟。
  听鼻息声,她们是睡熟了。一个人默默醒着,黑暗无趣,一脑袋乱思莫名其妙转到了司徒鄞身上。
  忆得当时靠得极近的脸,我不禁面热,那时候,我竟是害羞吗?
  难不成……我对司徒鄞还有男女之情?
  ——不可能。他罚跪如素你忘了?罚你作诗你忘了?怎么可能对这样的人有好感?
  但……当时的胸臆悸动,又该作何解释?
  这般翻来覆去几次,依旧没理清个所以然。
  东方既白时困意席卷,眼皮沉下之前,我满脑子挥之不去地想:司徒鄞当真蛊惑人心……
  第二日,小航子把冠剑绑到我面前。我将伤手举到他面前,冷笑问:“你可满意了?”
  冠剑低头咬唇,死不说话。
  我冷下了脸,“你也不必跟我装闷葫芦,左右我不担这闲心,要么把你送回云靖王处,要么把你打出宫门,我心里眼里都干净!”
  迢儿是刀子嘴豆腐心,昨天发火的是她,这会儿见我动了真怒,又忍不住劝解:“小姐别气,冠剑这样……也是情有可原的,小姐该体谅才是。”
  我冷哼一声,让余人都出去,只留下冠剑。
  迢儿心有踌躇:“这不太妥当吧?”
  我眼睛一瞪,扬声斥她:“我倒想妥当!你是不知道昨晚皇上说了什么——‘入幕之宾’,就凭这四个字,我羞都该羞死了!”
  再无人敢言语,人都退了,我方睨眼看跪在地上的人。
  “现四下无人,说说,怎么想的?”
  冠剑脸上阵青阵白,沉默许久,脖子一梗道:“昨夜是我冲动连累了娘娘,但我没有做错!他害死了我爹!”
  “杀你爹的是先皇,那时他不过是少年,与他什么相干?”
  “父债子偿,父仇也该子报,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我知晓你心里的怨恨……”我不禁叹了口气。
  我怜他小小年纪失去双亲,这副声色俱厉的样子,不过是做出来吓他。
  可惜,这孩子被仇恨蒙蔽的心肠像石头一样硬,无法轻易软化。
  我上前笨拙地解开他的绳子,拉他起身,声音放软了些:“听闻令尊在世时守身自节,尊君重道,他只一心要为朝廷效力,不计得失。先皇固然……但你父亲想必是无怨的。”
  “无怨?娘娘若被人砍去脑袋,还有时间琢磨有怨无怨?!纵是有,在黄泉路上又向谁去诉!”
  冠剑的激厉惹得迢儿在门外叫了一声,我道无事,施然窝回椅子里,端起一杯茶,也不看他,好整以暇道:
  “若是你仇人的儿子明知你寻仇,没有对付你,你还有理由去对付他吗?”
  “……娘娘说谁?”
  我苦笑:“昨晚皇上来,你真当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只看到皇上和娘娘恩爱,其他什么也看不出。”冠剑面无表情。
  被反呛一句,我一时羞极,啐了他一口:“小孩子家家,胡说什么!”
  冠剑漠然看向我。
  我轻咳:“好,皇上且不论,就说云靖王,想必也早已看出你的心思,却仍将你收在身边,是或不是?”
  “……娘娘说是便是。”
  我悠悠一笑:“这便奇了,我倒要问你,说句不敬的话,云靖王难道不是先皇的骨肉亲子,你日日在他身边,有的是机会对他下手,怎么反倒不找他报仇?”
  冠剑面色一变,眼里瞬间闪过无数情绪,犹然嘴硬:“他不登天子之位,我自然不找他。”
  “这又奇了,你先说父债子还,云靖王和皇上都是先皇之子,本该一般看待,怎么还有偏颇之心?我看王爷对你很有几分情意……”
  “是!”冠剑突然抬头,“王爷待我恩重,我曾想趁他睡后下手,却……我,我无能!”
  “并非无能,是知情知义。”不忍看他满是痛苦的眼神,我偏头推开窗子,眏眼一片皑皑雪地。
  白雪也不能让人静心,寒风也不能让人离情。
  背身良久,我淡淡开口:“道理你都懂得,多的我也不劝。只是你在云靖王身边几日,尚且对他感念恩德,又怎能凭上一代的恩怨判评皇上优劣。他如今登基一年,褚国江山安稳、百姓乐业,若失明君,不知天下要怎样动荡。
  “自然,这些需你自己放下。待过两日,我还是把你送回云靖王那去,是他救了你的命,是去是留但凭他做主。”
  冠剑瞪着眼睛,仍有不甘之色,却终究无话可说。
  良久,他眼里滚下几颗泪珠,伏在地上深深一拜。


第11章 魔王救急
  早起到瑞祥宫,陪太皇太后说了会儿话,回宫时,便见一屋子婢奴惶惶恐恐跪了一地。
  身旁的秋水见此情景,肃声问:“怎么回事?还不细细回话。”
  一个小宫女跪在跟前,前言不搭后语道:“刚、刚刚应妃娘娘来,问了奴婢们几句话,奴婢说娘娘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了,应妃娘娘又问冠剑在哪,迢儿姐姐答了,应妃娘娘身边的婢女却打了她一巴掌……”
  我闻言一惊,迢儿染了风寒,我让她留在宫里休养,不过一顿饭的功夫,怎么就被钻了空子!
  应妃的种种手段浮现脑海,我声息不稳:“我只问你,迢儿呢?”
  “迢儿姐姐……和冠剑,被应妃娘娘带走了!”
  “你们也不拦着!”秋水急得呼出一声。
  “奴才们哪拦得住,看应妃的样子是有备而来,本是应妃娘娘刁难我的时候,迢儿姐姐出头顶撞了几句,怨我不好。”说话的是鸿雁。她的伤口刚刚愈合,声音尚是弱弱的。
  我眼底一暗,“走!”
  “娘娘。”秋水拉住我,“应妃早有准备,娘娘即使去找了,她只推说不知道,您也没奈何,还是想个稳妥的对策才好。”
  “再想迢儿的命都没了!”我忌惮应妃的手段,甩开秋水,走了两步又怔怔停住。
  秋水说的不错,若我此时莽撞找去,只会有弊无利,真是关心则乱了。
  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到底怎样才能让应妃把人交出来?
  秋水提议去找皇上,自不可行,但是经她一提醒,我眉心一动:“应妃还带走了冠剑?”
  “是。”
  “走,去找云靖王。”
  司徒仪宫外有宅邸,近日奉老祖宗的旨,进宫来小住。他的薜荔殿与淑熙宫相隔两道宫门,四处走动便宜,环境又幽静,正合我意。
  因走得急,到得薜荔殿时,我脚下的鞋袜已被雪水没湿。
  秋水一路宽慰,我却越发心焦,再晚一会儿,迢儿会受什么酷刑想都不敢想。
  只盼王爷念些旧情,愿意为冠剑不计前嫌,帮我一回。
  可我把司徒仪想得太心胸宽广了,通报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公公才出来,脸色很是为难:“娘娘,王爷说没空,请娘娘回吧。”
  秋水忙把一锭足银塞到他袖中,我紧着说:“劳烦公公再通报一声,说本宫有事关生死的事找王爷——事关冠剑,请务必一见。”
  “这……”
  在我和秋水几番请求下,公公终于进去通报,这次不多时便出来了,脸上赫然印着三道通红的指印。
  公公苦不堪言,哭丧着脸一鞠到底,“娘娘您瞧,奴才话还没说完,就被王爷赏了一巴掌……娘娘就别为难奴才了,王爷确实不见,还请娘娘回吧。”
  “娘娘,咱们走吧,再去找人。”秋水话中带了哭音。
  我摇摇头,心知今日这局,非司徒仪不能解。
  望着近在眼前的殿门,我目光一沉,索性跪在雪中,高声道:“王爷既不想见,我便一直等着。”
  公公吓坏了,忙不迭地赶来扶:“娘娘千金贵体,可使不得啊!”
  我不理,铁了心用这苦肉计。秋水眼泪直流,也跪在身旁陪我等着。
  苦等半日,司徒仪死活闭门不出。瑟瑟冷风中,我不由想起与迢儿的一句戏言:我这辈子怕是没多少机会见到公主和王爷——却不想如今,与他们扯上这些纷乱如麻的关系。
  若真的救不了迢儿,从此我一人在这深宫,还有何意思……
  入宫九个月都未体会到的绝望,在这一刻如堤决口。
  就在我几近崩溃之时,对面的雕花大门突然打开,我氤氲抬眼,望见一个从未打过照面的陌生男子。
  此人身上随意披着一张灰裘,头顶未束冠冕,仅绾白玉,端的儒雅韶秀,翩翩风度。
  他腰间只系着一枚和田玉佩,再无其他印证身份之物。我不识,秋水也不识,见他一身通透的气派绝非凡俗,一时不敢乱认。
  男子走到跟前,面有诧色地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气息在润泽唇间流连一回,终是没吐出口。
  我无瑕多思,俯身便是一拜:“钟了有事相求云靖王,若公子不劳,烦请王爷出来,钟了感激于心。”
  “你……”男子双眼宛如两枚打磨圆润的黑玉,瞬也不瞬地望着我。“你等着。”
  男子返身入殿,不多时,一阵烦乱的脚步踏进雪里,司徒仪口里叨着:“你烦不烦……”
  待看到我,他瞪大眼睛,“怎么真跪着,我当是……”
  我没空与他磨牙,当机立断道:“王爷,应妃带走了冠剑与我的一个服侍丫鬟,此刻不知承受何等折磨,十万火急,万望王爷出手相助!”
  “什么,冠剑?”司徒仪颇为诧异,看看身边那位公子,又看看我,回惑地皱起眉峰,“怎么回事,你起来说啊。”
  我哪里来得及细说,再一扣首:“请王爷相助!”
  司徒仪一拂袍子,“好好好!走!”
  秋水扶我起身,双腿伸直的一瞬间,膝盖突然刺痛,差点跌回雪里。
  走在前面的司徒仪闻声回头,面色转变几番,皱眉偏开视线,“娘娘先回宫,本王自然把人完整无恙地带回来。”
  这一声沉似冰潭,没了小儿顽劣,多了分隐然的霸气。
  我扶着秋水的胳膊站定。“不,我跟王爷一起去。”
  一路赶至握椒殿,应妃不在正殿里,在司徒仪的威吓下,小宫女招出应妃在偏殿审事。
  我正为难无法硬闯,却忘了司徒仪最擅长这个,带了人直奔偏殿,未等禀报一脚踹开门,冠剑与迢儿就在里面,被两个小太监摁着,应妃扬着鞭子正要打。
  我无意听司徒仪怎样与应妃交涉,也懒待看她变得比狐狸还快的嘴脸,径自揽过迢儿,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可伤到哪里?”
  “没有。”迢儿缩在我怀里,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别哭,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眼圈发酸,迢儿向来大大咧咧,从没见过她这么可怜的样子,看来真是吓坏了。
  抬眼狠狠瞪着应妃,她手里的鞭子没舍得放下,面对突然闯进的人,脸色也很尴尬。
  “冠剑,你如何?”司徒仪皱眉问。
  “无事。”冠剑生硬地推开旧主的手,他这倔脾气,只怕天崩地裂也改不了。
  云靖王亲自到场,应妃再恃宠,也不敢不放人。回程司徒仪一路沉声,脸色非同一般的难看。
  冠剑一声不吭地跟在后头,我心想凭空多出这件事,正好将冠剑完璧归赵,也算交割明白。
  司徒仪却道:“此时不合适,还请娘娘带他暂回眷瑷殿。”
  看出小魔王怒意暗腾,我没再多言,识趣地带人离开。
  至薄暮时突然来了四个小太监,说是云靖王拨过来保护我的。这四人体形比寻常高硕,盖有武艺傍身,我只得依言留下。
  过几日,午后天气和暖一些,我叫迢儿仍歇着,拉着秋水并前几日得来的两个护卫园中散步。要回去时,恰巧看见司徒仪迎面而来。
  今日他的样子有些丧气,见了我殷殷便是一礼,扫见我身后跟的人,嘴角竟露出一抹笑意。
  我被司徒仪的反常吓得心里发毛,不知他又要玩什么把戏。
  没等想分明,司徒仪却突然向我单膝伏跪。
  我后退一步,第一个念头是找人来捉鬼才好。
  秋水急道:“王爷这是做什么呢,快请起来!”
  司徒仪抱手不起,“娘娘大度,肯舍身为人,若不是前日之事,本王断是误会了娘娘。”
  听他的话条理清楚,我松了口气,“这是什么大事,雪地湿凉,王爷快起来说话。”
  司徒仪不起。
  我始才留意到司徒仪身上单薄,袍子外只一件对襟小袄,又没什么挡风的外袍。
  ——这可是,正宗苦肉计的招式啊。
  我免不得将计就计给个台阶,俯身相扶,不料被他躲开。
  “娘娘听我说完。”骄狂少年一脸正色,“那日我见应妃如此,自悔轻信于人。那日……我让娘娘委屈了,又是身为晚辈,行此一礼也是应当。”
  负荆请罪吗?我忙道:“我怎么受得起。”
  小霸王突然变成小绵羊,一时半刻还真适应不了。这姑且不说,若是被旁人看去……
  “这是做什么?”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我一凛。
  玎琅之声有贵气,不消回头,也知是谁了。
  云靖王忙忙站起来,司徒鄞在我身侧停步,我偷瞥一眼,好一派闲庭信步的优雅。
  “皇兄……怎么来这里逛?”司徒仪颇不自在,仿佛身上生了虱子,不住地抓胳膊。
  司徒鄞的笑意若有似无,“前几日和复尘下棋,谁赢了?”
  “……不算最后那盘未完的,是平手。”
  “那是他让着你。”司徒鄞笑了一声,又饶有兴致地问:“怎的还有残枰?复尘那人最是有始有终的。”
  司徒仪瞥了我一眼,轻咳几声,没回答。
  司徒鄞从始至终不曾看我,他明明看到宝贝弟弟眼里的惊慌,却只作不见。
  一阵风吹过,枝上积雪银粉般洒落。
  司徒鄞旋身,拨了拨压在枯枝上的雪,似笑非笑看弟弟一眼,信步往前走。
  司徒仪只好跟在皇兄后面,我看着眼前两道背影,也只好认命地跟上去。
  一路无话。走过半条花/径,司徒鄞终开金口:“刚刚你与娴妃在说什么,可是我眼花,你滑脚摔了?”
  听到这话,司徒仪还没慌,我先要摔了,幸而秋水扶得紧。
  这男人真是聪明,宫里的一动一静,他都一清二楚,却不露出,偏拿话来试探。
  司徒仪嗯一声,不敢多言,闷头半晌,到底寻个理由跑了。
  这小鬼……不讲义气。
  “娴妃。”
  我顿住脚步,“臣妾在。”
  司徒鄞回头一笑,眼角碎光闪烁:“明儿晚上我去找你,到时候,咱们细说。”
  我回以假笑,心头一片哀鸣。


第12章 休想回头
  夕阳在窗纸上映出黄晕一片,让人错觉暖烘烘的,尽管在暖阁中还穿着肩袄。
  整个午后我的右眼皮一直在跳,迢儿说这是凶兆,我不信这些,信口说是书看多了。
  快摆饭的时候,鸿雁一脸神秘兮兮地进来,请安后压低声音说:“刚听外面的人说,下了早朝皇上批奏折,一道匿名笺上参奏几个前朝元老结党营私,暗中干涉皇上下发的圣旨,有左右朝政之嫌……咱们的陛下马上下令去查,又扯出许多前朝遗老与云靖王来往甚密的传言……”
  迢儿听到这话,连忙凑过去询问细节。
  我看着鸿雁脖子上暗褐的疤痕,无奈道:“迢儿除了嘴里吐不出象牙之外,无一可取之处,别尽和她学,朝政的事是咱们能说的吗?”
  迢儿不满:“我怎么吐不出象牙了!我还打听到了有关将军的事,小姐若不许,我们不说就是了。”说着拉鸿雁欲走。
  我立刻拉回她,身子前倾问:“哥哥怎么了?”
  “小姐要听么?”小妮子骄矜地一翻媚眼。
  “好迢儿,说罢。”我挤出笑容,心里盘算一会儿告诉秋水,晚上的碗都让迢儿刷。
  迢儿道:“听说将军上书为都州御史孟大人辩白,替孟大人作保呢,只是不知真假。”
  “空穴来风……”我思忖着,哥哥的性情最忠义,他与孟青台是忘年交,必然会站出来说话。
  罢,这终究是男人的事,司徒鄞不可能为此难为哥哥,否则便太浅薄了。
  恰恰,他的心机最是深不可测。
  晚上特意向厨房要了几样清淡小炒,不知司徒鄞何时来,我也没食欲,便将菜温着静等。
  申时三刻,迢儿说皇上可能被国事绊住来不了了,我说再等等,果然酉时刚过便有人来通报。
  司徒鄞进来时带起一阵凉风,脱下凤裘直奔内殿,面上挂着明显的疲色。
  随身的林公公小声请示皇上,是否把晚膳传到这来,司徒鄞不耐烦地挥挥手,令他们都退下。
  林公公临退前对我使个眼色,我因知司徒鄞到这时辰还没吃过东西。
  饿肚子的人往往心情不好,心情不好的人,我绝对不会主动招惹。
  让迢儿备了蒙顶清茶和牡卷小酥,悄没声搁在暖榻中央的矮桌上,而后我挨榻沿签立一旁。
  司徒鄞自打进来,便一言不发,静了半盏茶时间,我的呼吸愈发压抑,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便道:“皇上,吃些点心吧?”
  司徒鄞淡淡看我一眼,很给面子地说了一句:“我很累。”
  除了听出他心情糟糕外,我一时未明其他意思。僵了片刻,他突地沉声:“难道要娴妃伺候我用膳,也是委屈你了?”
  我恍然大悟,小心地捻起一块酥糕,踌躇一番,轻轻送至他唇边。
  司徒鄞启唇,舌尖无意卷过我指肚,淡淡的酥麻之感。
  我又倒茶,司徒鄞就着喝了一口,忽而一扬脸,向我腰畔伸手。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半杯茶洒上地毯,对方手臂捞空。
  “怕什么,坐。”音调上扬,与之前的愠怒判若二人。
  我只得低头坐了,隔着一方矮几,微妙的气氛弥漫不散。
  当初设计宫廷装饰的匠人一定有大智慧,一定考虑到有些妃子,是皇上不愿待见又不得不见的,所以才将一张床榻分隔两段,泾渭分明。
  若无隔断,对人对己都是伤害。
  正胡思乱想着,听清贵的声音问:“眷瑷殿住得习惯吗?”
  不着痕迹看过去,司徒鄞的清眸有如夜色,牢牢锁在我脸上,笑意凉薄,温柔却满溢。
  我猜不透他的深意,今晚的意想之外实在太多,欲要奉承一句,话说出口才惊觉:
  “皇上,我是娴妃。”
  言落如刀,司徒鄞眉头骤缩,“你以为我把你当成谁?”
  “嗯……娴妃?”
  大概被我不确定的音调气恼,司徒鄞声色转冷:“回答,眷瑷殿习不习惯?”
  “……习惯。”
  “你可知‘眷瑷’是何意?”
  “……瑷为美玉,眷瑷是怜赏美玉之意,臣妾谢皇上垂怜。”
  他一声轻笑:“真人面前不必作假,我不是来听你应付我的。”
  那是来做什么?我微微蹙眉,本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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