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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养成攻略[重生]-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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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婳站起身来,向那小孩道:“我随你去吧。”
“婳儿?”林寒水看了看窗外,提醒道:“天色不早了,等会谢翎就要来接你了,还是我去吧。”
“不必了,”施婳抿着唇笑了一下,道:“他若来时,你就让他先回去,我到时候出了诊,就直接回家去了。”
林寒水听了这话,不由疑惑道:“婳儿,你们吵架了么?”
施婳:……
她险些没绷住自己的表情,顿了片刻才故作不解地道:“没有的事,寒水哥怎么这么问?”
林寒水理所当然地道:“从前傍晚的出诊你从来不去的,就是担心让谢翎等太久,怎么今日突然说要去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施婳心里简直是郁卒,但是林寒水都这样说了,她只能硬着头皮道:“哪里?怎么可能吵架,寒水哥多想了。”
第 58 章
最后施婳还是出诊了; 不过林寒水实在不放心; 让来悬壶堂玩的许卫跟着去,许卫本就对行医感兴趣,听了这事; 高兴得不行; 拍着胸膛跟林寒水保证没事; 然后乐颠颠地替施婳拎起药箱,一路跟过去了。
请施婳出诊的是一家农户; 住在苏阳城外; 要走上五六里路才能到,农户的男主人原本赤着脚在地里干活,一时不防,一脚踩上了草丛中的钉耙,把脚掌给戳了个对穿,当场血流不止。
待到请施婳来看时; 已经过了两天了; 农人脚上的伤口还未愈合,皮肉翻卷,周围泛着惨惨的白; 像是血都要流尽了一般,上头糊着黑灰; 看上去简直惨不忍睹。
原本兴冲冲的许卫只看了一眼; 便立即别过头去,声音有点震惊地对施婳道:“婳儿姐; 这、这脚还能治么?”
他不说还好,一说,那守着农人的妻子便抹起眼泪来,竹榻旁边的两个半大的小孩子也跟着一齐哭嚎起来,其情景之悲戚,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病人当场就去了。
施婳立即细声安抚了几句,那妇人含着泪恳求道:“大夫求求你,可千万要救救我男人啊……”
施婳安慰道:“我一定尽力,这位大哥伤口上,是糊的草木灰么?”
那妇人连声答道:“是,是,原本血一直止不住,村头的老二爷说烧些干净的草木灰能止血。”
施婳点点头,让她烧些开水来,晾凉之后,将病人的伤口清洗了一番,又洒上了药粉,仔细地包扎好,长舒了一口气,对妇人叮嘱道:“每日换两次药,等伤口结痂之后就差不多了,痂未硬之前不要穿鞋,不要下地走动。”
那妇人连连应是,施婳又写了一个方子,让她照着抓药来吃,妇人千恩万谢地接了,待要付诊金时,施婳见她家里实在不富裕,门窗和桌椅都像是坏了许多年的样子,那两个小孩儿原本哭嚎了一阵,现在已累得挤在榻上睡了,请施婳来看诊的那个大孩子正在照看他们。
施婳只收了一半诊金,那妇人感激得满眼含泪,一迭声道谢,又叫那大孩子送他们回去,施婳婉拒道:“天黑了,路不好走,别叫小孩子忙了。”
推辞几句,那妇人才作罢,一扫来时的愁云惨淡,口中道着谢将施婳两人送到了村头。
天色已经黑透了,许卫背着药箱,跟在施婳后面,好奇道:“婳儿姐,刚刚那人的伤,要几天会好?”
施婳一边提着灯笼照路,一边答道:“快则十数日,慢则一个多月,看病人如何养了。”
许卫嘀咕道:“我瞧着那人的脚肿得跟熊掌也似,还黑乎乎的,骨头都快露出来了,吓人得很,你见了不害怕么?”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颇有余悸的模样,施婳不由莞尔,浅笑道:“见多了就不害怕了,行医治病就是这样,还有更可怖的。”
许卫憋了一会,才呐呐道:“看起来当大夫也不容易啊。”
施婳道:“各行有各行的难处,只是有些事情外人看不到罢了。”
两人说着话,一边往苏阳城的方向走去,等走了一半路程,许卫忽然道:“婳儿姐,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们?”
闻言,施婳下意识回头看了看,果然有一道黑色的影子,矮矮的,擦过低伏的草叶,惊起一阵窸窣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十分明显。
许卫咽了咽口水,声音有点干涩:“是狼吗?”
那黑影还在尾随他们,施婳脚步不停,口中低声答道:“不是狼,有些像狗。”
她声音一落,便听见那黑影发出一声:“汪!”
声音短促,低沉而凶狠,听在耳中颇具威胁之意,许卫反射性一把抓住施婳的胳膊,想拉着她跑开。
结果还没来得及动,被施婳反手一把抓住,小声警告道:“别跑。”
许卫突然想起来,狗这种畜生发疯的时候,你越跑它越追得凶。
于是两人只能在小径上加快脚步,往前走去,而那狗似乎也发现了他们的意图,一路紧追着不放,不是发出威胁的吠声,仿佛随时都要扑上来似的。
不多时,草叶的窸窣声音渐渐大了起来,许卫低声道:“婳儿姐,它过来了。”
施婳提着灯笼,头也不回地道:“过桥。”
前面是一座小桥,过了桥之后,没多远就是苏阳城了,许卫稍微定了定神,就在他们要踏上木桥的时候,紧紧缀在身后的那条狗忽然发出一声高吠:“汪汪!”
许卫一颗心几乎要跳到喉咙口了:“它来了!”
“走!”
施婳一把抓住许卫,两人拔腿就狂奔起来,木桥因此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下一刻就要崩塌似的。
“汪汪汪!”
桥头有一棵歪脖子梨树,施婳对它的印象很深,从前冬天的时候,她经常带着谢翎从这里经过,去对面的山坡上摘梅花来卖,每日都走,已是十分熟悉了。
歪脖子梨树不高,有两根枝丫斜斜长着,探向河面,不算很高,六七岁的孩子都能爬上去。
施婳将许卫一把推向梨树,急声道:“上去!”
许卫作为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反应很是灵活,他一把攀住树枝,嗖的一下就蹿上了树,反手抓向施婳,焦急地催促:“婳儿姐!快上来!”
身后已经能很清晰地听见恶犬发出的喘息声,还有些许风声,擦着小腿旁过去,仿佛下一刻就会咬上来似的,令人心惊肉跳!
施婳十分冷静,头也不回地借着许卫的手臂,也跟着爬上了树,而正在此时,恶犬的利齿已经咬住了她的裙角,嗤啦一声,罗裙下半截被撕裂了些许。
简直是千钧一发,两人被惊得背上汗毛都竖起来了,恶犬连连往树干上扑,发出一阵疯狂的嚎叫,呼哧带喘,黄色的瞳仁在灯笼微暗的光芒下,显得异常可怖。
“汪汪汪汪汪汪!”
凶狠的犬吠声在寂静的夜色中传荡开去,令人毛骨悚然,即便是无法够到他们,那恶犬也不肯轻易离去,它在树下徘徊着,两只前爪爬起来搭在树干上,拼命往前撕咬着,试图将施婳和许卫逼下树来。
经过刚刚那惊心动魄的情景,许卫此时仍心有余悸,他恨得牙痒痒:“这畜生,它还想爬上来。”
歪脖子梨树本来就不高,因为常年无人搭理,长得不甚粗壮,如今又负载着两个人的重量,便显得有些力不能支了。
那恶犬用力往上扑,梨树便摇晃起来,似乎下一刻就要断裂似的,两人差点没稳住,许卫连忙扶了施婳一把,急声道:“它不肯走,婳儿姐,我们怎么办?”
施婳盯着那形容狰狞的恶犬看了一眼,沉着地道:“把药箱给我。”
“哦,好,”许卫连忙把药箱解下递过来,施婳一手扶住树干,一手拿着那药箱,趁着那恶犬往上扑的时候,一箱子狠狠砸了下去,正砸中了那恶犬的鼻子,它呜的一声哀嚎,夹着尾巴忙不迭逃开了。
许卫松了一口气,道:“终于走了。”
他说着就要下去,却被施婳一把拉住了:“先别动。”
“怎么了?”许卫顿时紧张起来,施婳示意他往前面看,许卫举起灯笼来,只见草丛中藏着一双黄色的眼睛,看上去异常险恶狡诈。
那狗竟然还没走!
许卫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方才要不是施婳阻止,恐怕他一下地,那狗就会暴起扑过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许卫咬牙切齿地骂道:“这畜生东西!”
恶犬蛰伏于草丛之中,虎视眈眈,垂涎三尺,不肯离去,树上的施婳和许卫腿都蹲得发麻了,正在这时,许卫轻轻碰了施婳一下,小声道:“婳儿姐,你看前面,有人往这里过来了。”
闻言,施婳抬头一看,果然见不远处,出现了一盏昏黄的灯笼,正从苏阳城往桥这边的方向走过来,许卫顿时来了精神,站起身来就要求救,却被施婳拦住了,他一脸不解:“婳儿姐,怎么了?”
施婳解释道:“且再看看,提灯笼的是什么人,若是老人或者女子,你这一喊,叫那恶犬察觉了,岂不害了人家?”
许卫一想,不免羞愧,道:“婳儿姐说的是。”
他说着,便凝神往那人看去,走得近了,隐约只觉得那人身量颇高,似乎是个年轻人,许卫心下一松,连忙冲他远远地摇手:“这位大哥,且莫过来了,此处有恶犬守着,我们被困住了,劳烦大哥行行好,帮忙想个法子驱了这畜生,感激不尽!”
那人停顿了一下,大概是听见了,然而他非但没走,反而往施婳他们这边的方向走过来了,脚步声愈近,惊动了草丛中趴伏的恶犬,它立即爬起来,恶形恶状地站在路中间,夹着尾巴,冲那人发出威胁的吼声。
那人不仅丝毫不惧,脚步还越来越快,等到近前十来步时,他竟然将灯笼扔掉了!与此同时,那恶犬嗷呜一声,猛地朝他扑过去,其速度之快,若离弦之箭一般!
一阵凶猛的犬吠在夜色中传递开去,施婳和许卫还未反应过来,便听见那恶犬发出一声哀嚎,夹着尾巴逃远了,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不见踪影。
危机已解,许卫立即大松了一口气,又惊诧道:“这人好厉害!”
他才说完,便见那人继续往这边走来,脚步声越近,等他出现在灯笼光的范围内,起先是浅青色的布袍下摆,然后再是上半身,最后是一张清隽俊秀的少年面孔。
许卫惊喜地叫道:“翎哥!原来是你!”
“嗯,”谢翎点点头,然后立即看向施婳,问道:“阿九,有没有受伤?”
施婳的目光落在他的腰间,那里沾染了一片暗色的痕迹,她秀气的眉头蹙起,声音有些紧张:“你被咬了?”
第 59 章
施婳有些紧张地问道:“你被咬了?”
谢翎闻声; 低头看了看; 只见自己腰间果然沾染了新鲜的血迹,遂笑答:“没有,这是那狗的血。”
一旁的许卫从树枝上跳下来; 看着谢翎的双眼闪闪发亮; 由衷地赞道:“翎哥; 你怎么打跑那畜生的?好厉害!”
谢翎只是淡淡一笑,看向他:“想知道?”
许卫连连点头; 谢翎便道:“手伸过来。”
许卫虽然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但仍旧是依言照做,朝谢翎伸出手去,只见谢翎将一个什么东西放在了他的手掌上,冷冰冰的,还有点分量。
许卫一惊,只觉得触感黏腻腻的; 他不禁凑到灯笼处一看; 却原来是一把匕首,上面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那刃锋处正折射出凛冽的寒光!许卫倒抽了一口凉气。
而谢翎确实是用这一把匕首; 刺中了那恶犬,令其仓皇逃走; 八岁那一年的雨夜; 他拉着施婳出走苏府,半路遇袭; 施婳被打成重伤,自从那之后,谢翎便随身携带小件利器,起初是削得尖锐的竹签,后来便是匕首了,他特意请陈福帮忙弄来的,很小的一把,磨得光亮,约莫两指来宽,一指半长,轻易便能藏进腰带内。
陈福曾经笑言,这是孩童的玩物,谢翎却不以为意,匕首虽小,却足够锋利,只要看准时机,轻轻一刀便可制敌!
许卫捧着那匕首,惊了好久:“翎哥,你一个读书人,还随身带着这个?”
谢翎却平平道:“纵然是读书人亦有遇险之时,有此一物,或可出其不意,解除危机。”
许卫连连应是,眼睛里不由带上几分崇敬之意,施婳的目光轻轻掠过那犹沾着血迹的匕首,又看向谢翎,只见他的面孔大半隐没在黑暗中,深邃而温柔,道:“阿九,腿麻了吗?”
施婳动了一下腿,完全不听使唤,这也是为什么许卫一早就跳下去了,而她还蹲在树上不动的原因,她怕一头栽下树去。
谢翎见了,上前一步,伸手竟然将施婳拦腰抱了下来,施婳心里一惊,低声拒绝道:“放开我。”
谢翎的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低头看着施婳的眼睛,道:“等你腿不麻了,我就放你下来。”
施婳抿着唇,因在少年怀中,她的呼吸间,满是浅淡的墨香,明明十分好闻,此时却简直令她要喘不过气来,她冷声道:“放下我,过一会自然就好了。”
谢翎不动,就这么抱着她,固执地道:“那就等。”
施婳猛地抬头看向他,眉头蹙起,谢翎不避不让,只是低低地喊了一声:“阿九。”
仿佛是在恳求一般,一旁的许卫不明所以,只是傻乎乎地帮腔道:“婳儿姐,就让翎哥抱着你走吧,天色太晚了,路上不安全,咱们的灯笼也不大明亮,万一方才那恶犬又杀了个回马枪,可如何是好?”
他说着,又嘻嘻笑起来,道:“再说了,这一路上除了我,又没别的人瞧见,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闻言,施婳闭了闭眼,她竭力让自己不要表现出任何异常,淡声道:“走吧。”
她妥协了,没有看见谢翎眼中一闪而逝的温柔和怜惜。
谢翎抱着她的双臂微微收紧,然后由许卫打着灯笼,两人迅速往苏阳城的方向走去。
待走到一半路程,施婳的腿已经不麻了,她只说了一声,谢翎便将她放了下来,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眼底情绪复杂得令人心惊,施婳下意识避让开去,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似的,谢翎这才缓缓直起身,语气毫无异常地道:“走吧。”
一行三人先是回了悬壶堂,林寒水一家正在等他们回来用晚膳,许卫立即添油加醋地把今夜的事情说了,引得林不泊几人一阵担心。
林不泊想了想,道:“婳儿,以后但凡过了黄昏时候,你就不要再出诊了。”
他说着又看向林寒水,叮嘱道:“黄昏之后的出诊,都由你去,听明白了吗?”
林寒水连忙应答:“是,父亲,我知道了。”
施婳也知道林不泊这是一番好意,再有,她也有自知之明,今日还是有许卫随同,才没有出现最坏的情况,否则,她孤身一个女子去外面出诊,确实不大安全,事情便这样定了下来。
又过了几日,转眼便到了八月初七,乡试近在眼前,时间分别在八月初八、十一、十四三天举行,第一场考《四书》义、经义,第二场试论、判、诏、诰、章、表,第三场试经史、策论,而三场之中,又以首场最为重要。
八月初八日一早,才五更时分,天刚蒙蒙亮,贡院前便挤满了来考试的秀才学生们,到处都是嗡嗡窃语,有人紧张,有人肃穆,也有人一脸兴奋,摩拳擦掌,十年寒窗日,苦读圣贤书,放手一搏,正在今日!
若中,则青云直上,若不中,则又再次落入泥淖之中。
谢翎一行四人也在其中,杨晔嘴巴快速地瓮动着,两眼盯着地面看,仿佛有些神经质的紧张,钱瑞好奇道:“敬止,你在做什么?”
杨晔没回答,像是没听到一般,一旁的晏商枝却笑了一声:“你莫问他了,再问他就要背不出来了。”
却原来是临进考场了,杨晔还在背书,钱瑞听了,立即住了口,生怕打扰到了杨晔的思路,杨晔喃喃背了几句:“甲戌,我惟征徐戎。峙乃糗粮,无敢不逮;汝则有大刑,鲁人三郊三遂,峙……峙……”
峙了半天,又卡壳了,他念叨几句,仍旧是想不起来,急得鼻尖汗都出来了,一缕天光自远处扫过来,原本黑蒙蒙的屋檐渐渐亮了些,杨晔还是没有背完,就在他着急的时候,却听一旁的谢翎来了一句:“峙乃桢干。”
杨晔顿时如醍醐灌顶,顺利地接了下去:“甲戌,我惟筑,无敢不供;汝则有无馀刑,非杀。鲁人三郊三遂,峙乃刍茭,无敢不多;汝则有大刑!”
他一背完,眼中爆发出惊喜,高兴地道:“我背完了!”
钱瑞笑着点点头,道:“恭喜师弟,此次考试,再无忧虑了。”
晏商枝戏谑一笑,只是时候不对,到底是没出言打击他,临到考场门前了,才把一本尚书背完,真是叫人不知说什么好。
这时,天色也亮了起来,有人忽然喊道:“来了。”
原本略显嘈杂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齐刷刷往右边的街道看去,只见那里走过来一队人,打头的一个差人侧着身子,手里拿着一盏灯笼,当中两名穿着绿色官袍的官员,显然就是这次的乡试主考官了,后面跟着两列号军,一行人走路带风,浩浩荡荡地朝贡院的方向而来。
贡院大门终于吱呀一声被打开了,薄薄的晨雾在空气中游动着,所有的考生都聚集在一处,那捧着文册的书吏站在门口大声点名:“牛轩增!”
一个考生连忙分开人群出来,拱手应道:“学生在。”
那书吏冲门里扬了扬下巴,道:“入场。”
“是。”
那人便从容进了大堂,苏阳属于东江省,一省十四县,光考生就有七八百人之多,在这七八百人中,能中试者,唯有一百人而已。
不是战场,胜似战场,近千书生们挥笔为戟,以纸为盾,便就此厮杀起来。
等点了一百来个人,这才点到了谢翎,在此前,钱瑞已先于他们进去了,谢翎同晏商枝、杨晔两人颔首,道:“两位师兄,我先入场了。”
晏商枝含笑道:“去吧。”
他点点头,便往大堂走去,之前见的那名主考官正坐在堂上翻册子看,另一名不见踪影,几名差人站在一旁,见了他来,有人道:“谢翎?”
谢翎略微拱手:“正是学生。”
几人便上前仔细搜检起来,袍衫鞋履,笔墨砚台,还有干粮吃食,都被翻检了一遍,仔仔细细,恨不得搓开来看。
堂上那主考官是奉旨来东江省主考,姓严名冲,大约是册子翻得无聊了,便抬头朝堂下望了望,见谢翎年纪颇小,不由好奇问道:“你今年多少年纪了?”
因谢翎正在被搜检衣服,不便下跪,那主考官又道:“不必跪了,站着回话便是。”
他这才拱手答道:“回大人的话,学生今年十岁有六了。”
严冲听罢,随口问道:“几时中的秀才?”
谢翎恭敬答道:“宣和二十六年。”
这回严冲诧异了一下,将目光落在他身上,打量道:“这么说,你十三岁便中了秀才了?”
“回大人,正是。”
大乾朝一向尚文,大兴科举,每到乡试之年,便有成千上万的考生们从各县赶来参加考试,然而乡试三年才有一次,也并不是人人都能进场的,乡试之前又有三试,分别是县试、府试和院试,唯有一路下来,直到通过了院试,成为秀才,才可以参加乡试。
别看这一回参加乡试的人有七八百人之多,但是还有更多的,便是连参考的资格都没有!有些学子,终其一生都在考童试,直到须发皆白,皱纹丛生,还在贡院的外面徘徊,不得其门而入。
而谢翎一十三岁便中了秀才,十六岁参加乡试,已是十分年轻了,赞一句少年英才都不为过。
不过严冲作为主考官,自然不会将这话说出口,他点点头,欣慰道:“不错。”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这个少年秀才便给主考官严冲留下了不错的印象,那边搜检一结束,谢翎便恭敬告辞,被一名差人带着往号舍的方向去了。
第 60 章
号舍便是考试的所在; 左右两侧皆是砖墙; 离地一二尺之高,上下放置了两块木板,考试时; 上层木板用以做桌案; 下层木板以做凳椅; 书写试卷,待到晚上休息时; 则将上层木板取下来; 与下层木板并在一处,用作躺卧之床。
谢翎坐在里面,将笔墨纸砚都摆好,所有的考生都耐心等待着,每个号舍前都立着一个号军,以作监督之用。
及至深夜时候; 第一场题才出来; 题写在一张纸上,由各号军分发下来,考生们见了那题目明细; 便纷纷拿起笔来,准备答卷了。
谢翎微微抬眼; 只见昏黄的灯光映照在对面的青墙上; 题纸上黑色的字十分显眼,第一场考四书经义; 第一题取自《论语》: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乎。
他顿了顿,将纸铺好,并不急着答题,而是慢慢地磨起墨来,低垂着眼,仿佛是在沉思着什么。
直到将那墨磨得发亮,谢翎这才停了手,目光落在空白的宣纸上,然后拿起笔来,蘸了浓黑的墨,开始书写起来,一个个清瘦俊逸的字出现在纸上: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徽示之也。盖圣人之行藏,正不易规,自颜子几之……
第一场考了三日,待到八月初十午时,考场开始放头牌,已经交卷的考生们聚集于贡院大门前等候,不多时,差人来开了门,众考生鱼贯而出,谢翎也在这一拨人中,随着人群往前走着,忽闻有人喊了一声:“谢师弟!谢师弟!”
是杨晔的声音,在嘈嘈人声中传来,引起不少人的注意,纷纷将目光投过来,谢翎被他这一喊,只好往边上站了站,停下来等待,果然杨晔努力分开了人群,朝他走过来,兴冲冲道:“你也答完了?”
谢翎笑着点点头,杨晔高兴地一捶手心,问道:“觉得如何?”
谢翎想了想,只是道:“还不错,师兄呢?”
杨晔摆了摆手,满不在意地道:“我写是写完了,至于能不能中,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他咧嘴笑道:“尽人事,听天命,人事我是尽了,回头家去给老祖宗们烧几柱香也就完事了。”
端的是一派豁达坦然的态度,令路过的考生们不由侧目,谢翎见他这般,不由含笑道:“那就先预祝杨师兄,今科高中了。”
杨晔却笑着摆手道:“我能不能中,尚不知道,但是以师弟的才学,今科必中!”
他这话不是没有由头的,便是来考之前,董夫子便说过,以谢翎的本事,若是不出岔子,十有八九榜上题名。
杨晔这话也算是又拿来打趣谢翎,说着玩笑的,哪知旁边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讥讽道:“头场才放牌,就大言不惭今科必中,想来贡院是你们家开的吧?”
这是有人来抬杠了,杨晔此生最恨的便是故意与自己作对之人,晏商枝也就罢了,才学和脑子都胜他一筹,又是师兄辈分的,两人每每交手杨晔都讨不了好,还被挤兑得惨不忍睹,因为他之前误会过晏商枝,心中有愧,是以才忍了下去,忍着忍着就习惯了,但是这并不代表着是个人都能来抬他杨敬止的杠!
杨晔头也没回,反口就是一句:“哪只狗来我跟前吠了?”
那人闻言,顿时憋住了,实在是没想到杨晔竟然出口如此粗俗无礼!一时间竟没有来得及接话。
杨晔与谢翎转头看去,却见那是一个青年书生模样的人,十有八九也是刚刚交卷出来的考生,此时正涨红了脸,满眼怒火地瞪着杨晔,他身旁的人,倒是叫谢翎不动声色地挑了一下眉头。
杨晔也认出来了,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笑道:“原来是苏公子家的狗没有拴好,跑出来了啊。”
以狗比人,那考生被气个半死,张口欲骂:“你——”
他还没说完,便被苏晗拉了一下,道:“杨师弟,你方才这话说得太过了些,丰才兄也是无意之说,何以如此口出恶言?”
杨晔冷笑一声,并不正眼看他,只用晏商枝寻常最气人的那种看法,斜斜睨了一眼,道:“他既是无意之说,我也是无意之说,我与我师弟说话,他来插哪门子的嘴?”
他说着,又不客气地道:“还有,我的老师只收了四个学生,上有两位师兄,大师兄钱敏行,二师兄晏明修,下有一位师弟谢翎,何曾又多了一个什么师兄出来?”
苏晗脸一僵,杨晔哼笑一声,道:“冒认老师这种事情,苏公子就不要再做了,免得被当面拆穿,脸上不好看。”
他说着,便对谢翎道:“师弟,我们走了,等两位师兄出来,咱们就上秋珍楼吃饭去。”
闻言,苏晗的眼睛就下意识移到谢翎身上,两人四目相对,谢翎不避不让,就这么看着他,眼底的神色十分冷淡,就像是看到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一般。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苏晗看着那双眼睛,总觉得隐约有些不安,到底哪里不安,他却又说不上来,直到那两人走远了,他还怔在原地,仔细地思索着,谢翎,这个名字,仿佛是在哪里听过。
但是在哪里呢?
他旁边的同伴愤愤地冲那两人的背影唾了一口,问道:“予明兄,这两人你原先认识?”
苏晗这才回过神来,道:“是,不过……他们从前与我有些过节,方才是我连累了丰才兄了。”
那丰才兄道:“予明兄说的哪里话,你我之间,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不过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我见方才那人尖酸刻薄,粗俗无礼至极,实在是看不出来与予明兄是同一位授业恩师。”
苏晗略顿了一下,那人见他这样,便道:“予明兄若是觉得不妥的话,也可以不说便是。”
苏晗笑了,道:“这有什么不可说的,我与丰才兄交情甚笃,这种事情也无须瞒你,我与那杨晔确系同一位恩师,便是董绪董先生,丰才兄估计也听说过这位的大名。”
那人惊了一下,连声激动道:“仲成先生的大名,我如何不知,除非我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白丁!想不到予明兄曾经竟然拜在他老人家的门下,这真是……”
苏晗心里瞬间阴郁起来,但是面上还是笑了一下,也亏得他表面涵养不错,竟然没有看出分毫勉强,那人又追问道:“不过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致使如今情状?”
苏晗叹了一口气,答道:“不瞒丰才兄说,从前我和杨师弟的关系也颇是不错,就如我与丰才兄这般,我将他引为知己,后来他和一位师兄起了龃龉,惹怒了恩师,我又在当场,恩师便直言让我回家去了,我起初只以为是小惩,便向恩师告罪,回家几日,闭门不出,后来才知道,我是被恩师逐出师门了,几番求见,恩师也不肯见我,无奈之下,只能作罢了。”
那丰才兄听了,皱着眉道:“他们起了龃龉,怎么反倒来责备你?那杨晔竟好端端留下来了?”
苏晗叹道:“这我就不知了,说来今日也是我唐突,情急之下如往日一般唤了他一声师弟,想不到倒惹来一通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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