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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养成攻略[重生]-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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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
方才那“表少爷”一番情状作态,分明是刚刚食了寒食散的模样,施婳盯着纸上的粉末,沉思了半天,一个计划慢慢地在脑中形成了。
没过多久,天色渐渐地黑了,夜色中传来虫子长一声,短一声的叫,这屋子里没有点灯,漆黑一片,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施婳顿时精神一振,她将纸包藏入衣袖内,在桌边坐定,门口浮现出昏黄的烛光,同时传来锁匙开锁的动静,之前那个仆从的声音传来:“表少爷,请。”
男子道:“人闹了没?”
仆从恭敬答道:“闹了一会,小的劝了几句,她便作罢了,估摸着是想通了。”
表少爷似乎十分高兴,道:“不错,挺机灵的,回头去找管事领赏。”
那仆从语气里带着喜色:“多谢表少爷。”
门开了,一个男子手中持着烛台,走了进来,他的目光落在施婳身上,令人不适,仿佛一条黏腻的舌头,施婳心中几欲作呕,但是掐着手指,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
她坐在桌边,垂头不语,一副认命的姿态,表少爷很是满意,合上门走过来,把烛台放在施婳身旁的桌上,一边解开衣袍,一边道:“想通了?”
施婳抬起头来,暖黄的烛光映在她的侧脸上,透出几分如羊脂玉的光泽来,眉目清丽,透露出几分艳色,那表少爷见了,不由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片刻后,他才回过神来,笑道:“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果然不错。”
他说完,轻佻地摸了一把施婳的脸,着迷地道:“是个小美人,少爷今日走了大运。”
施婳心中嫌恶无比,但面上却半分不显,反而眨了眨眼,露出几分少女的羞涩来,仿佛不甚娇羞一般,垂下了头。
这动作显然取悦了那表少爷,他满意极了:“看来是真的想通了,小美人,来,以后跟着爷,伺候好了,要什么有什么,就是天上的星星,爷都能给你摘来。”
他说着,又摸了摸施婳的脸,施婳红着脸,看似羞涩地低着头,实则心里恨不得拿金针把那只手给戳上十几二十个洞来。
她略微撇开头,唤了一声道:“表少爷……”
少女声音娇软道:“小女如今想通了,愿意跟着表少爷,那……表少爷愿不愿意怜惜小女几分?”
表少爷听了这话,顿时一颗心都酥麻了,连声道:“好好,你说什么都好。”
他说完拉着施婳就要往榻上去,施婳挣了一下,抿着唇笑了,语气怯生生道:“小女未经人事,有、有些害怕……听说酒能助兴,表少爷能拿些酒来么?”
表少爷眼睛一亮,满口应好:“自然自然,小美人稍等片刻。”
他说着,扬声吩咐门外的仆从道:“去取一壶好酒来。”
那仆从应声去了,表少爷急色地拉着施婳,又要往榻上滚,施婳怎么能从?她反过来拽住那表少爷,道:“酒还未到,小女先唱几个曲儿给您听听?”
表少爷惊喜道:“你还会唱曲儿?那少爷可真是捡到宝贝了。”
施婳心里冷笑,你可不是捡到宝贝了?等会这宝贝就给你点颜色看看。
虽然如此作想,但是戏还是要演的,施婳唱了几支小曲儿,那仆从便拿了酒来,表少爷摆手让他出去。
施婳却望向他,踌躇道:“这人还守在外边么?我……我害怕……”
于是表少爷便让那仆从麻溜滚远了,还吩咐道,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过来。
施婳一摸那酒壶,酒是温的,她顿时心知肚明,食寒食散的人,行散之时,要吃冷食,饮热酒,将体内的燥热散去方可。
她表面上不动声色,斟了两杯酒,借着衣袖的遮挡,将之前拾到的小纸包,扔在桌上,果然,那表少爷见了,笑着拿了起来,道:“我还道丢了呢,却原来是落在了这里。”
施婳故作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表少爷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来,道:“小美人,这可是好东西……”
他说着,便将纸包打开,露出深灰色的粉末来,表少爷凑过去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将那粉末吃下去了,施婳在一旁冷眼看着,只见他原本苍白的面孔,以肉眼看见的速度浮起了一层绯红之色。
这是寒食散起效用了。
寒食散有强烈的催情之效,大概这表少爷是想等会成好事的时候,大展一番雄风。
施婳将手边斟好的酒送过去,轻声软语道:“公子,喝些酒吧。”
那表少爷被这一声柔中带媚的公子喊得,半边身子都酥麻了,压根分不清东南西北,接过那酒便一口饮下。
施婳见了,索性又把剩下那杯递过去,口中称赞道:“公子好酒量,可还能饮?”
表少爷一张脸通红,眼睛灼灼发亮,又一杯酒下去,他的脸红得吓人,他扔了杯,就要来抓施婳,口中调笑道:“小美人,良宵苦短,喝两杯就罢了,还是先做正事要紧。”
施婳往后躲开他,道:“公子急什么?小女如今已是公子的人了,难道还着急这一时半会么?”
表少爷踉跄起身,笑着来抓她,道:“你不急,少爷着急,小美人莫跑,来让少爷亲一个。”
施婳忽然道:“公子听见了声音没?”
那表少爷一个愣神:“什么声音?”
施婳道:“外头有人在叫喊,公子且等一等,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她说完,飞快地退到屏风后面,那表少爷自然不依,急忙忙地追过来,口中喊道:“小美人,你莫跑,管他什么声音,无人敢过来打搅——”
他话未说完,施婳伸出一条腿,表少爷一时不防,冷不丁被绊倒在地,他才服了寒食散,又饮了冷酒,晕乎乎的,咚的一声,不省人事了。
施婳再不逗留,开门走了出去,外面是一片漆黑的夜色,却令她安心无比。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恢复了镇静,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往外走,只是天色太暗,苏府又很大,里头错综复杂,她转了两圈,也没有找到出去的路,心里不由着急起来。
第 42 章
却说谢翎离开了悬壶堂; 直奔城南苏府; 等他到了苏府大门前时,压抑住满心的焦躁,冷静下来; 整了整衣袍; 深深吸了一口气; 尽量使自己的表情如常,他走上前去; 敲了敲苏府的大门。
时隔四年; 他再次站在了苏府大门外,与上一回,是全然不同的心境,谢翎忍住焦虑,袖中的拳头捏紧,强迫自己耐心地等待。
不多时; 门房过来开门了; 依旧是隔着门缝,那人往外头看了一眼,问道:“谁?”
谢翎斯文地拱了拱手; 道:“这位大哥叨扰了,我是苏少爷的同窗; 找他有要事; 劳烦您帮忙通报一声。”
那门房听了,上下打量他一番; 见他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行为举止斯文有礼,又是一副读书人的打扮,不由信了大半,便打开门来,道:“既然如此,你先进来,我去替你通报。”
谢翎一揖:“有劳了。”
门房让他进门之后,道:“你在这里候着,我去通禀一声,千万不要乱跑。”
“我知道了,多谢。”
眼看着那门房提着一盏灯笼,消失在拐角处,谢翎抬脚便走,他记性好,即便是隔了这么多年,仍然还记得苏府中的建筑布局,一路上竟然十分顺利。
谢翎左右张望着,听见前方传来脚步声,伴随着昏黄的灯笼光亮慢慢照过来,他一个闪身立即躲入廊柱后,紧接着,一个小丫环提着灯笼走过来了。
谢翎箭步上前,趁其不注意,一把紧紧捂住对方的嘴,低声道:“别动!”
那小丫环正欲尖声惊叫,灯笼脱手跌落,扑的一声,烛火灭了,谢翎一个用力,手掌如同铜浇铁铸一般,牢牢地捂住她,与此同时,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威胁道:“你若是敢叫喊,我就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那小丫环吓了一跳,果然察觉到腰后有一个尖锐的东西顶着,即便是隔着薄薄的衣裳,也能感觉其传来的冰冷寒意。
她的额上渐渐渗出汗来,一颗心怦怦直跳,整个人禁不住颤抖起来,谢翎见她如此,轻声道:“抱歉,我无意伤你,只是想问点事情罢了,你若不叫喊,我就将你放开。”
小丫环连连点头,嘴里发出轻微的呜呜声音,谢翎放开之前,还不忘低声威胁道:“但你要是叫一声,人来的速度,可没有我的刀快,明白了吗?”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谢翎这才松开了那丫环,只是他左手的刀仍未收起,半张着手,宽大的袖子将匕首遮住了大半,若有不知情的人从正面看过去,还以为他在亲密地搂着那小丫环的腰身一般,状若情人,却不知那少年手中牢牢持着一把匕首。
谢翎轻声问道:“今日是不是有大夫来府里看诊?”
小丫环的声音有点哆嗦,她很是恐惧,小声地回答道:“是、是请了大夫来,下午时候,老太爷的身子不太爽利……”
谢翎继续问:“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儿,和你差不多大,与大夫一起来的,你可见过她?”
“没有,没见过……”那小丫环呐呐解释道:“我不在老太爷那边伺候……”
谢翎心里一沉,很快便冷静地问道:“去老太爷的院子,怎么走?”
小丫环抖着声音道:“我……我带你去,你莫杀我……”
谢翎转脸看她,清冷的月光透过廊下的枝叶,洒落在他眉间,大半的面孔淹没在黑暗中,他的表情冰冷无比,眼珠亮的惊人,那神态,像极了一头觅食的狼,冷酷且极度危险。
他冷声道:“你若安分,我不杀你。”
“好……好,我听话。”
夜色寂静无比,施婳穿过一道长廊,借着灯笼微弱的光芒,仔细辨别着这个位置,她从前在苏府住过半个月,但是那已经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哪里还记得清楚?
百般无奈之下,施婳只得爬上长廊的横栏,从一盏灯笼中拿出一支蜡烛来,虽说容易引来府里人的注意,但是总比到时候跌进池塘里去好。
借着这一支小小的蜡烛,施婳穿过了后花园,仔细地看眼前景色,总算找到了些许模糊的印象。
正在这时,前面传来些许人声,施婳当机立断,吹灭了手中的火烛,闪身躲到假山后,不多一会,有零星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少女抱怨的声音响起:“大表哥又去哪里了?我娘还说让我多陪陪他,人都找不见,怎么陪?”
“表少爷是个爱玩的性子,他来了之后,与少爷最是要好,小姐不如去少爷哪里看看?”
少女一跺脚,生气道:“不去,我还巴巴地凑上去?我要脸不要脸?管他去哪儿,关我什么事?走,咱们回去!”
人声渐渐远去,施婳这才从假山后出来,方才那个声音很是耳熟,仿佛是苏妙儿的声音。
施婳认了路,开始摸黑朝侧门的方向走去。
花园的小径旁坐落着精致的八角灯台,散发出朦胧的光,仿佛抖落了一层轻纱,只能照亮周围一圈景物。
小径上走过来两人,一高一矮,是一个少年并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环,他左手虚虚张开,搂在小丫环的腰后,仿佛生怕她摔倒了一般。
若是走得极近,便能听到他们压低了的交谈声,小丫环声音有些紧张地道:“前面再过去,就是后花园了,过了垂花门往右走,是老太爷住的地方。”
谢翎四下扫视一番,问道:“这里还有岔路么?”
小丫环答道:“有、有一条通到书斋的路。”
“过去看看。”
小丫环应下来,带着谢翎往那岔路上走,正在这时,后面传来人声,谢翎一把扯住那小丫环,背对着葱茏的花木,靠边站着,几个人很快过来了,有人见了他们,便问道:“珠儿,看到表少爷没有?”
那名叫珠儿的丫环张了张口,还未说话,便感觉到腰间被锐物不轻不重地碰了一下,赤|裸|裸的威胁,她吞了吞口水,答道:“没有,没见到表少爷,可是在书斋?”
“我们几个正要过去看呢。”
珠儿声音有点紧绷地道:“哦,哦,那、那你们去罢。”
等那几人走后,谢翎才低声道:“跟上去。”
那珠儿连忙走几步,过了一会,她壮着胆子小声问道:“你……你在找人么?”
“嗯,”谢翎道:“我姐姐随着大夫来你们府里出诊,却迟迟未归。”
珠儿吞了吞口水,道:“或许……或许她已经离开了呢……”
谢翎偏头看了她一眼,表情近乎漠然,道:“我姐姐行事向来缜密妥帖,若无意外,绝不可能无故晚归。”
那一眼看过来,简直就如开了刃的刀子一般,令人心惊肉跳,珠儿被吓了一跳,怯生生地看着少年清隽的面孔,在昏黄的灯笼光线下显得十分孤寂而冷漠,不知怎么,心中突然有些怜悯起他来。
珠儿想,若是真的能找到他的姐姐就好了。
这么想着,她便低声道:“你把刀子收起来,我不会跑的,书斋那边人多,若是叫他们看见了,会抓住你的。”
谢翎闻言,惊诧地看了她一眼,犹豫一瞬,倒真的把匕首收了起来,道:“多谢。”
很快,书斋就到了,前方传来一阵喧哗,仿佛有人声在叫喊一般,嘈杂无比,谢翎眼皮子一跳,对珠儿道:“过去。”
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映,靠了过去,只见前方有一座小院,灯火通明,人头攒动,闹哄哄的,有人喊叫道:“表少爷不好了!快请大夫来!”
“已经去请了!”
“快报老爷和夫人!”
……
谢翎看了一眼,轻推了珠儿一把:“劳烦你去问问。”
珠儿整了整衣衫,瘦小的身影很快便钻进了院子里,没多久,她便出来了,脸色有些苍白,四下逡巡,对谢翎飞快地道:“我问了人,下午的时候,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儿被表少爷带来这里了,听着模样形容,确实像是你姐姐。”
谢翎一惊:“她人呢?”
珠儿摇摇头,神色颇有些慌乱,道:“没见到她,除了跟着表少爷的那个小厮,没人见过她,想来是跑了。”
“表少爷行散时出了事,现在院子里头一团乱,”那珠儿劝道:“你快跑吧,等老爷和夫人过来,恐怕就走不了了。”
谢翎摇头,道:“我得找到阿九。”
“你姐姐或许已经离开了。”
谢翎不为所动,只是道:“没找到阿九之前,我不会离开的。”
珠儿见他执意不走,无奈之下,道:“你要去哪里找?苏府这么大,她若是躲起来了,如何能找到?”
谢翎不答,只是沉吟着,片刻后才道:“从这里往侧门方向,怎么去?”
珠儿听他问起这个,以为他改主意要走了,心里松了一口气,道:“你来,我带你过去。”
“多谢。”
夜色越来越深,所幸天上的月色未被遮掩,施婳顺着大致的印象,往苏府的侧门而去,走了许久,腿都酸了,她没有照明的东西,一路上黑灯瞎火摸索着,跌了好几次,才总算是找到了。
侧门有人守着,施婳看着那晦暗的烛光,颇有些犹豫,正在这时,后面传来了些许脚步声,一前一后,她连忙躲入了花木后,将身子遮挡起来。
紧接着,一个少女的声音轻轻传来:“这就是侧门了,我带你出去,你记得别开口说话。”
空气静默了片刻,施婳清晰地听见了一个耳熟至极的少年声音响起:“不了,不是这个侧门,换一个。”
施婳心头大震,那人竟然是谢翎!
第 43 章
一听谢翎不肯走; 珠儿不由有些急了; 之前说得好好的,要找侧门出去,怎么到了这里又不肯走了?哪个侧门不一样?
谢翎却坚持道:“阿九没有来这个侧门; 换一个出去。”
听了这话; 珠儿这才明白了; 原来这人竟然还在找他的姐姐!
她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 便听见身侧的花木后传来一个压低的少女声音; 轻微,却十分悦耳:“谢翎?”
谢翎的耳朵捕捉到了这个声音,他猛地转过身去,珠儿听出了他语气中极力压抑的激动和喜悦,与之前的冷静漠然判若两人:“阿九!”
紧接着,花木丛中有窸窸窣窣的轻微声音响起; 一道纤细的身影从花木之后转了出来; 夜幕上有银色的月光洒落,照在了她的身上,仿佛给她整个人打上了一层蒙蒙的薄光。
待看清楚那少女的面孔时; 珠儿有些惊叹,即便是现在光线不好; 她也能看得出那少女生得极美; 眉若远山翠黛,目似桃花潋滟; 眼瞳漆黑如墨,下颔尖尖的,别致精巧,月光将她的肤色映得通透,好似白玉一般,仿佛工匠倾尽毕生精力雕琢而成,极其漂亮,便是同为女子的珠儿也忍不住赞叹。
紧接着,她便看见身边的少年一步上前,将那名叫阿九的少女揽入怀中,紧紧拥住,力道大得他的手背有青筋显现出来。
他将下颔抵在少女如乌墨一般堆叠的青丝上,长长舒了一口气,那一刻,他像是怀抱着失而复得的毕生珍宝。
少女先是微微一愣,然后才伸出葱白的纤手,轻轻在他的肩背上拍了拍,一下一下,就仿佛是在安抚自家因为离开了主人而显得有些惶恐不安的小动物一般。
夜色寂静无比,连虫鸣声都模糊遥远起来,他们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两人之间就像是有一种别样的默契和氛围,任何人都无法插足其中,甚至觉得出声打扰都会是一种唐突。
珠儿略微退开了一步,望着那两人,不知为何,她心头浮现出几许黯然之意,就像是有一日见到了一样极其喜爱的东西,可是后来却发现,那东西是邻家的,与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施婳安抚住谢翎之后,这才将目光转向旁边做小丫环打扮的少女,疑惑道:“她是谁?”
谢翎松开她,藏在鬓发的耳根仍在悄悄红着,无人发觉,指尖和臂弯还残留着方才的温软的温度,他略微咳了一声,向施婳解释道:“阿九,这是珠儿,我能找到这里来,还要多亏了她的帮忙。”
至于详细的经过,谢翎并不打算多说,他怕阿九听了担心,他也不想告诉阿九,当时他是用了什么办法让珠儿同意带路。
珠儿微微垂着头,听着那人的声音,心里却不知不觉地想道,原来他记得我的名字,原来……他说话时,其实并不总是那般的冷漠,带着情绪的音色很好听,有一种少年特有的清朗,让人听了便觉得心中舒畅。
珠儿在心里念了一遍那个名字,一字一句:谢,翎。
回过神来,珠儿听见那个叫阿九的少女叫了她的名字,她看过来时,眼睛就像是暗夜中的黑色珍珠,盛满了银亮的月光,美极了,波光潋滟。
“珠儿,谢谢你。”
珠儿摇摇头,她顿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应该要说什么,嗫嚅着小声道:“你们现在……我、我先带你们出去,等会儿你们不要说话,只管跟着我来。”
听了这话,谢翎转头看着她,神态不复之前的冰冷,语气诚恳道:“多谢。”
他的声音也与之前的冷漠截然不同,很好听,珠儿漫无边际地想着,飞快地对他笑了一下,然后转身率先往侧门的方向走去。
谢翎和施婳两人一路跟在她身后,很快,前面昏黄的光线越来越亮,一盏不大的灯笼挂在墙上,下边靠着一个中年男子,那是门房,他靠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几个骰子,见了人来,连忙把骰子揣进怀里,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对珠儿道:“怎么这么晚了,还出去?哪个院子的?”
珠儿连忙摆了摆手,道:“刘叔,我不出去,我是来送人出去的。”
那被叫做刘叔的中年男子疑惑地看了施婳和谢翎一眼,皱起眉来,慢慢地道:“这两人……看起来不是咱们府上的啊?”
珠儿勉强维持住面上的表情不变,强自镇定地笑了一下,解释道:“确实不是,刘叔,他们是今儿下午来给老太爷看病的,您知道,老太爷身体不太爽利,这两人是大夫的学徒,大夫走后,发现有东西落在这儿了,着他们来拿。”
说到这里,珠儿略微偏了偏头示意,施婳见了,便取出金针布包来,态度十分从容,摊开给那人看,布包上还绣着悬壶堂三个字,那刘叔见了之后便才信了,他没再细想,只是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们去吧。”
珠儿转头来冲他们点点头,道:“二位慢走,天黑了,路上小心。”
施婳和谢翎两人再次道谢,这才离开了侧门,清凉的夜风从远处送来,带来了不知名的植物的清新气味,还有一丝丝花香,在这夏夜中慢慢地氤氲开来。
施婳走了几步,忽然停住,谢翎疑惑道:“阿九?怎么了?”
施婳的手轻轻抖了起来,她的声音中带着几许无措和轻颤,慢慢地道:“谢翎,我杀人了。”
“阿九!”
谢翎心里一紧,立即伸手揽住她纤瘦的肩,四下看了一眼,没有一个人,他低声道:“怎么了?阿九,你别怕。”
他就这么半抱着施婳,反反复复地叫她的名字,安抚她道:“你别怕,阿九,我在这里。”
就如之前的施婳,耐心地安抚他一般。
服了寒食散的人,身体会产生燥热,需要吃冷食,饮温酒,洗冷浴以及行路,来发散药性,谓之为“行散”,寒食散有剧毒,若是散发得当,则毒性会与内热一同散发出去,但是散发不当,则五毒攻心,后果不堪设想,即使不死,也终将残废。
而最为特别的一点,则是服散之后,要饮温酒,绝不能饮冷酒,一旦饮了冷酒,很大可能会因此送命。
这些都在医书上面记载得清清楚楚,施婳是反复背诵过的,所以当温酒送来的时候,她刻意将五石散的纸包放在桌上,为的就是引着那位表少爷服散。
待他服散完毕,施婳便把放凉的两杯酒送给他喝下,□□熏心的表少爷并未察觉到丝毫不对,他喝下了那两杯冷酒,再加之当时没有人在附近,若是不出意外,那表少爷大概是难逃一劫了。
当时做来,施婳心中求生心切,尚能强行镇定,如今一脱离困境,清冷的夜风吹过来,她骤然又想起自己亲手做下的事情,霎时间心头清明,后怕不已。
施婳跟着林老大夫学医数载,这双手尚未救人,便已经杀了人了……
她低着声音,喃喃地说着自己做下的事情,情绪低落而悲伤,谢翎默默地听着,忽然一把攥紧她的手,道:“阿九,你看着我。”
施婳闻声抬头,她那如星子一般的桃花目中,满是迷惘和茫然,失去了平日的粲然,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令人忍不住想伸手为她拂去。
谢翎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眼角,认真地道:“阿九,若是今日你不这般做的话,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施婳摇摇头,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谢翎仔细地盯着她的眼睛,声音温柔地道:“阿九,这不关你的事情,是那表少爷命该如此,圣人都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若不是他起了龌龊的心思,如何会有这般下场?”
“阿九,这不是你的错。”
谢翎的语气冷静得近乎漠然,只是声音依旧温柔,仿佛生怕惊吓到眼前的少女,他道:“阿九,你不必害怕,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陪着你的,我绝不会与你分开。”
少年说着这话,神色庄重坚定的,好像是在起誓一般。
两人回到悬壶堂之时,正是月上中天,林家娘子和林老爷子连忙赶上来,两人一左一右拉着施婳仔细看了半天,见没什么大问题,这才松了一口气,两人连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林家娘子又问:“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把我们几个给担心的,爷爷在这里转了一个时辰了,坐都坐不住。”
施婳犹豫了一下,将事情简略地说了,林家娘子与林老爷子听罢,俱是十分愤怒,林家娘子更是气得拍着大腿,破口骂道:“丧了良心的狗东西!下流胚子,早晚会有报应的!”
她气得狠了,施婳反倒过来安慰她几句,然后又趁机岔开话题,问道:“伯父和寒水哥呢?”
谢翎道:“我去苏府的时候,让他们在路上去寻你了。”
林家娘子道:“去了就还没回来,婳儿到现在还没吃饭,饿了吧?来,赶紧先用些。”
施婳摇摇头,道:“还是等伯父与寒水哥回来再一同吃吧。”
几人又坐了一会,过了小半个时辰,林寒水与林不泊才返回了悬壶堂,等见到了施婳,两人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林不泊道:“回来就好。”
林寒水道:“我和爹沿着这里往城南的路,一路找过去,没有一点线索,急得不行。”
他说完,林家娘子又把施婳的遭遇说了,林家父子两个俱是十分生气,菜饭摆上了,众人这才开始吃晚饭。
饭吃到一半,林不泊忽然道:“日后苏府若是来请大夫,我们就不出诊了。”
他说着,又看向林老爷子,语带询问道:“爹,您看成吗?”
林老爷子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菜,又喝了一口酒,这才道:“问我做什么?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了的糟老头子,还能去给他们看诊?不去就不去,虽说医者父母心,可是医者难道就没有自个的儿女么?”
林老爷子拍了板,几人心里才爽利了些,开始继续用饭,施婳看了看桌边的林家一家子,心中倍感温暖。
她何德何能,今生能遇到这么好的一家人?
等用完了饭,谢翎与施婳两人告辞,这才一同离开,夏夜的凉风轻轻送来,夹杂着不知名的花香气息,谢翎提着一盏小小的羊角灯笼,低声和施婳说话,声音被夜风吹散,化作模模糊糊的字符,消失在远处。
天上的星子们忽闪着眼,好奇地往下张望,看着寂静的长街上行走的两人,少年侧过头,沉静的目光落在少女的面孔上,带着无尽的温柔,感情就像是暗夜里静静盛放的花朵,只需少女轻轻抬头,便能一眼望见少年的心底去。
若是这长街,永远走不到头就好了。
少年时的谢翎如是作想。
第 44 章
因为在苏府遭遇的事情; 林家一家都让施婳好好休息一日; 第二日不要来医馆帮忙,说是压压惊,施婳实在哭笑不得; 她倒不是很受惊; 反倒是林家几个老老小小都受了大惊吓。
总之最后为了安大伙儿的心; 施婳索性听了他们的话,也不去医馆了; 天气渐渐转暖; 不知不觉间,谢翎的身高又往上窜了一大截,去年的衣裳都不能再穿了,她上街买了些布料回来,准备给他新做几件合适的衣服。
施婳经过柳家宅子时,里头宅门又应声而开; 柳知探了头出来; 咧了咧嘴,冲施婳笑道:“婳儿,又出门啦?”
施婳笑着点头; 柳知又好奇道:“今日还去医馆?”
施婳答道:“不去了。”
柳知顿时一喜,问道:“那你去哪儿?”
“准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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