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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养成攻略[重生]-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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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3 章
  德叔听罢; 从柜台下取出三本书来; 差不多一指来厚,书页泛黄,边缘都卷了起来; 还要被虫蛀过的痕迹; 这些书都是年代久远了; 有前朝传下来的,甚至还有孤本; 但是由于保存不当; 已经残缺不堪了,所以店主才想找人来重新抄录一遍。
  这事还是谢翎提起的,他从前也常来书斋蹭书,一蹭就是一下午,其实义塾不是每日都去的,因他学得好; 夫子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不管他,谢翎便时常泡在这书斋里头,大概因为他是那一群蹭书的读书人中; 年纪最小的,所以引起了店主的注意。
  一开始店主见他没弄坏书; 便由他去了; 没过两日,谢翎就带着两本书找到了店主; 道:“这书快坏了。”
  店主打眼一看,那两本都是近来比较受欢迎的,不知被多少人翻过了,看上去有些旧,他接过来抖一抖,几页纸掉了下来,整本书松松垮垮,简直要散了架。
  店主连忙把那几页纸捡起来,又夹回去,叹了一口气,道:“罢了,这两本先不卖了,你再挑其他的吧。”
  他说完摆了摆手,继续开始算账,过了片刻,抬头一看,却见那小孩还站在柜台后,没走,他个头也就比柜台高出一点点,看上去有几分滑稽,遂不由好笑道:“还有事么?”
  谢翎盯着他道:“我帮你重新抄一遍,你能让我把这书带回去么?”
  店主听了先是一愣,尔后才有些惊讶地重新打量了谢翎,然后摇了摇头,他觉得谢翎太小了,道:“不必了。”
  谢翎却道:“我可以先在这里抄给你看。”
  他说着,目光一瞟,在笔架上取了一枝笔来,店主见了他那自信满满的模样,颇觉得有些新奇,倒也不阻拦他,左右写几个字罢了。
  店主漫不经心的模样在看到谢翎落笔之后,就端正了不少,谢翎在义塾认真上了一年多的学,夫子教的那些百家姓千字文他早已背得滚瓜烂熟,是以大部分时间都在练字看书,再加上施婳刻意培养,他如今的字已是十分的不错了,甚至已经带了几分自己独特的风格,颇具风骨,比起大人来都不遑多让。
  自此以后,谢翎得到了他的第一份工,为书斋抄书,每抄完一本,都会得到一些报酬,虽然不多,但是买些笔墨纸砚已是足够了,而同时,谢翎记性极好,抄完了一本书,他就能把这书摸透个七八成,若是不懂,还会去请教隔壁的秀才沈明真,也算是为他日后渊博的学识打下了基础。
  谢翎拿了书之后,这才离开书斋,继续往东市的前面走,穿过拥挤的人群,没多久,他就来到了一家包子铺前,腾腾热气升起,给这凛冽的寒冬带来了几分暖意。
  在一片嘈杂人声中,谢翎的声音显得有些清冷明晰,他喊一声:“陈福。”
  那包子铺的老板娘听了,打眼一看,见是谢翎,便扬声朝身后喊了一嗓子:“阿福,你同窗来寻你了。”
  屋里传来一声应答,老板娘麻利地抓了两个包子,用油纸包好,塞给谢翎,笑眯眯地道:“来来,吃包子。”
  谢翎推拒了一番,见她执意要给,便只能收下,又趁她不注意,往柜台上扔了两个铜板,权当是买了。
  陈福从后门转出来,擦了擦手,见谢翎怀里抱着书,惊讶道:“这不是罢馆了吗?怎么你还带着书?”
  “刚从书斋过来,”谢翎道:“我有事找你帮忙。”
  陈福笑他道:“我说呢,无事不登三宝殿,劳动您老人家走一趟,倒叫我受宠若惊了。”
  笑完了,他才问道:“什么事?”
  谢翎道:“你家过年可是订了豆腐?”
  乍听这一问,陈福顿时莫名其妙,道:“自然,这不每年过年都要吃的么?你问这个做什么?”
  苏阳城的习俗,每年过年家家户户都要吃豆腐,谢翎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他才特意来找陈福一趟,道:“豆腐可送来了?”
  陈福一头雾水地道:“刚刚送来,怎么?你家没豆腐吃?”
  谢翎道:“我与你们家换一换。”
  陈福听了,一脸的不可思议:“你特意来找我,就为这事?”
  谢翎表情正经地道:“这事情很重要。”
  陈福憋了一会,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豆腐有什么重要的,但是没法,他一向只与谢翎要好,遂道:“也成,你说重要就重要吧。”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陈福转进了他们家,没一会,背了一个竹篓出来了,上头盖着麻布,他道:“走罢,给你送家去。”
  谢翎带着陈福穿过拥挤的东市,回了院子,把豆腐挨着墙根儿放好,陈福才道:“那我们家豆腐呢?”
  他说着,目光四下扫视,连豆腐影子都没看到,谢翎放好书,道:“我这就带你去拿。”
  一刻钟后,陈福一边吃力地推着磨,一边咬牙切齿:“你可没告诉我,你们家豆腐还没做出来!”
  谢翎坐在旁边的矮凳上看书,头也不抬地道:“急什么?这不是正在做么?”
  陈福气结:“做出来的和正在做的,区别可大了去了,起码我不会像一头驴似的,在这里拉磨!”
  谢翎漫不经心地道:“嗯,有道理,别急,等会我来帮你推。”
  蹲在一旁的柳知一脸纠结,他问谢翎道:“那个……你姐怎么没来?”
  谢翎看书的目光一顿,然后抬起头来,与他对视,柳知不由心虚了一下,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谢翎的眼睛仿佛看透了一切,包括他的那些小心思。
  就在柳知有些不安的时候,谢翎忽然微微弯了一下眼睛,云淡风轻地笑了,道:“我姐最近忙,没法过来,我来不是一样的么?”
  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柳知却莫名感觉到了一阵紧张,就仿佛他一张口,谢翎的那些笑容就会立即消失一般,他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个年纪小他好几岁的孩子会给他带来如此大的压迫力。
  柳知今天早上去找施婳,原本是想让她过来的,到时候他帮忙磨豆腐,施婳就在一旁歇着,两人说说话也好,没想到是谢翎来开的门,最后莫名其妙的,事情就演变成现在这境况了。
  陈福卖了好一阵苦力,豆腐才算磨完了,两人离开了柳家院子,陈福甩了甩酸痛的胳膊,忽然问谢翎道:“你是故意的吧?”
  谢翎疑惑地抬头:“怎么说?”
  陈福看了他一眼,哈哈笑了:“还想蒙我,你废了这么大周章,可不就是不想买他们家豆腐么?你和他们家有过节?”
  谢翎嗯了一声,点点头,道:“没错,你真聪明。”
  陈福颇为自得:“那是当然,我将来可是要接管我们家包子铺的。”
  两人进了院子,陈福随口问道:“你姐呢?怎么没看见?”
  “去医馆了,”谢翎不动声色地警觉起来,道:“你问她做什么?”
  “看她不在,随口问一声罢了,”陈福还无知无觉,继续感叹道:“你姐长得是真漂亮,每回来东市,我们家对面那米铺老板的一对儿子,偷偷摸摸地跟着看,上次误了做生意,被他们爹一顿好打,可笑死我了。”
  谢翎冷漠地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屋,没一会出来,看见陈福便忽然问道:“你怎么还在?”
  陈福一脸莫名,谢翎道:“豆腐不是已经推完了么?明儿就给你送过去,回去卖包子吧。”
  陈福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赶出了门,他看着地上的积雪,寒风嗖嗖吹过,他缩了缩脖子,有些不明白他今日到底是跟过来做什么的,给人忽悠地帮忙干了一上午的苦力?
  悬壶堂,到了下午时候,病人要少了一些,林寒水和施婳清闲下来,才歇了一口气,林老大夫就踱着步子过来了,问他们道:“昨天叮嘱你们背的医书,都背好了?”
  林寒水与施婳对视了一眼,皆是答道:“背好了。”
  “嗯,”林老大夫老神在在地道:“谁先来?”
  林寒水自告奋勇道:“爷爷,我先来。”
  林老大夫也不阻拦,点点头:“来,伤燥病脉证并治第十,背。”
  林寒水轻咳一声,背道:“伤燥,肺先受之,出则大肠受之,移传五脏,病各异形,分别诊治,消息脉经……”
  林寒水背得很流利,可见是下了一番功夫的,施婳就在一旁听着,他们每日都是这般背医书,已背了整整五本有余了,可以说倒背如流也不为过。
  但是林老大夫却说,还不够,世上病症有千千万种,为人医者,有一些病症或许这辈子都不会遇见,而他们背这一些,就是为着保证,有朝一日遇见了那些病,能够挽救回病人的性命。
  等施婳也一字不差地背完之后,林老大夫满意地点点头,他拈着胡须想了想,对两人道:“从明日开始,你们轮流跟着不泊去出诊。”
  闻言,施婳略有些惊讶,这意思明显与从前不同,林老大夫的意思是说,他们两人要跟着坐馆大夫,开始真正地尝试给病人看诊了。
  林寒水显然十分激动,他点了点头,还没等张口回答,就听林老大夫来了一句:“当然,医书你们还是要继续背的,今天回去背伤风病脉证并治第十一,明日我要考较。”
  他说完,就背着手,踱着方步走了。
  第 34 章
  到了晚间; 谢翎依旧来医馆接施婳; 在回去的路上,施婳忽然道:“从明日起,我要开始跟着林伯父去出诊了。”
  “嗯?”谢翎转头看了她一眼; 道:“是要开始看病了么?”
  施婳点点头; 又道:“若是去出诊的话;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你就不必来接我了。”
  谢翎没答应; 只是道:“到时候再说吧。”
  两人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 慢慢地往清水巷子里头走,待路过柳家院子时,里头忽然传来一声细碎的响动,施婳侧头看了看,只是天色太过昏暗,什么也看不清; 她问谢翎道:“刚刚你听到什么声音没?”
  谢翎看了一眼; 淡淡地道:“恐怕是野猫罢?”
  施婳一想也是,两人便往院子的方向走,等打开了门; 谢翎看着施婳进去了,这才把灯笼挂在门口; 转过身来往柳家院子走。
  没多久; 就到了宅门前,里头传来柳知疑惑的自言自语:“哎?奇怪了; 怎么这门打不开了?”
  谢翎挑了挑眉,回头看了自家院子一眼,施婳已经进屋去了,唯余一盏昏黄的灯笼,照亮了半扇大门。
  他伸手在柳家的门上拨弄了一下,很快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等走到院子门口,就听施婳呼喊的声音传来:“谢翎?”
  谢翎提起声音,应答一声:“来了。”
  他快步走上前,然后从容地摘下门口的灯笼,把大门合上了,左手随手往墙角一挥,有一根一指来粗细的小木棍被扔在了雪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很快就堙没在黑暗中。
  那头柳家院子,柳知在门里头折腾了半天,不知怎么,门栓也没坏,但是门就是打不开,正恼火间,他猛地用力一拉,大门吱呀一声就顺利打开了,只是外头空无一人,唯有满地残雪。
  柳知往门上的锁扣处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他自言自语地嘀咕道:“见鬼了吧。”
  说完,便朝着巷子最尽头的院子看了一眼,灯火已经亮了起来,可见是那户人家已经回去了,柳知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地把门给关上了。
  在施婳的记忆中,这一年很快就过去了,看似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年三十依旧是在林家过的,热热闹闹,施婳饮了些酒,酒气有些上头,面颊上红晕泛起,如沾染了朝霞一般,顾盼间眉目生辉。
  林家娘子不由叹了一声,欣慰道:“婳儿如今也是大姑娘了。”
  施婳笑笑,没有接话,忙完之后,谢翎便携着她回转,洗漱之后睡下,直到夜里,施婳做起了梦来,原本是梦见了小时候的事情,但是醒来时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门外传来鸡鸣啼晓之声,更显得一室静寂,施婳披衣下床,顾不得什么,几步上前,一把推开了窗扇,外头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后院的枣树落光了叶子,枝丫遒劲盘曲,冷漠地支棱着,像是要把那沉沉的夜幕撕裂一般。
  施婳按住窗棂的手指略微颤抖着,她想起来梦里的事情,自打重活之后,她没少梦见太子李靖涵,但是没有哪一次有今夜这般深刻而真实,真实得让她误以为如今才是黄粱一梦,梦醒之后,她依旧身在大火之中,遭受烈火焚身之痛。
  梦里的前太子李靖涵,不,是现太子,他看起来比施婳印象中要年轻些,只有二十来岁的模样,他穿着贵气庄重的太子冕服,意气风发,立于奉天门外,身后两侧乃是一众侍从侍卫官,恭恭敬敬,不远处传来雅乐之声,直通云霄,许久之后,鼓乐鸣罢,太子入奉天门内,各个赞礼官立于左右,有一个声音高声喊道:“有制!”
  “跪。”
  李靖涵便跪下来,他目光微微垂着,那个声音继续喊道:“册嫡子李靖涵为皇太子。”
  梦境到此戛然而止,施婳便猛地惊醒过来,额上冷汗涔涔,她的脑中乱糟糟一片,却不自觉开始掐算,如今是宣和二十五年,可李靖涵是宣和二十六年才被正式册封为太子的……不对!
  远处鸡鸣声此起彼伏,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尤其响亮,施婳忽然想起来,今日是大年初一了,宣和二十五年已经过去了。
  就是在今年年初,李靖涵被册为了太子。
  上辈子,施婳入太子府的时候,李靖涵已经是太子了,可是她为何对太子册封仪式如此熟悉?就仿佛仪式进行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看着似的。
  一股子寒意悄悄自背后窜起,施婳看着茫茫的夜色,手指捏紧了窗棂。
  “阿九?”
  一个声音打破了寂静,施婳仿佛被惊了一跳,醒过神来,她看见了谢翎站在窗前,正朝这边看来。
  隔得不太远,她清晰地看见了少年蹙起的眉头,谢翎回转身去,不多时便有门打开的动静,他手里端着一盏昏黄的油灯,走到了施婳的窗前,伸手握住她捏紧了窗棂的手指,入手冰凉,他皱起眉头道:“怎么不睡?”
  施婳不答,谢翎顿了顿,低声道:“又做噩梦了?”
  这些年来,施婳频频做噩梦,他是知道的,想了许多法子也不见效,甚至私下去请教了林老先生和林不泊,有没有什么药方可以治一治,林老先生却道,是心病,汤药治不了的。
  是什么心病?
  谢翎不知道,施婳也从不与他说,只是每回噩梦醒后,她便独自站在窗前,清清醒醒地站上一宿,那噩梦像是挥之不去的鬼魅,无时无刻不缠着施婳,令她不得安眠。
  谢翎心中难过,却什么也做不了,他厌恶这样的自己,甚至是痛恨。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施婳揉了揉眉心,扫去纷乱的思绪,谢翎陪她站了小半个时辰,两人都被风吹得手足僵冷,隔壁传来鸡鸣之声,紧接着有人声响起,惊醒了沉睡中的苏阳城。
  施婳忽然觉得他们在窗前站了这么久,似乎有些傻,只是一个噩梦而已,竟然被吓成这样,实在是好笑。
  这么一想,她倒是真的笑出声来,谢翎见了,面上的神色略缓,上前一步,握了握施婳僵冷的手指,垂着眼柔声道:“先去暖暖身子吧,别染了风寒。”
  少年的手不甚温暖,但是却让施婳升起一种踏实安全的感觉,她笑了笑,应道:“好。”
  过了年,两人又长了一岁,如今施婳已有十三岁,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眉目清丽漂亮,已能窥见其日后的美貌了。
  年后又是上元节,谢翎要准备入春学了,这日夜里,施婳在灯下仔细筹算着,他们按照之前那位夫子的意思,带着荐信去拜访了城南的学塾,因着那一封信的缘故,他们愿意收下谢翎,并减免掉一半的束脩,对于施婳两人来说,这已经是极好的了。
  施婳正沉思间,忽然旁边伸出一只手来,将一些银钱放在桌上,她顿时愣住了,看向谢翎道:“哪里来的?”
  谢翎伸手拨了拨灯芯,好让它燃得更亮一些,嘴里随意地答道:“是我替书斋抄书得来的。”
  施婳粗粗一看,约有四五两之多,她纳罕问道:“你抄了多久?”
  闻言,谢翎便含糊道:“一年多吧大概。”
  他说着顿了顿,又看着施婳道:“或许少了些,不过,日后我会赚得更多的。”
  施婳盯着那银钱看了半晌,突然笑了,她伸手将那些碎银子和铜板都收起来,对谢翎道:“晚上我们出去。”
  谢翎眉头一动:“去哪?”
  施婳眨眨眼,笑了起来,模样颇有几分小女儿状的娇俏,她道:“去了你便知道了。”
  说罢,便起身去了外间,没有注意到少年悄悄红了的耳根,谢翎定了定神,心道,阿九真是好看。
  到了晚间,施婳带着谢翎出了门,外头有些冷,地上还有些许残雪和着冰渣未化去,被银色的月光映照得发亮,他们就踩着这月光,往城外走去。
  路上谢翎注意到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不少人,携家带口的,小娃儿骑在大人脖子上,嘻嘻哈哈地笑闹着,颇为热闹。
  三三两两的孩童追追打打,在路上疯跑着,笑声远远传开,让夜色都显得不那么孤寂了。
  施婳带着谢翎,两人顺着人流一直往前走,没多久,便看见了对面山上的灯光,明亮暖黄,看上去热闹繁华。
  谢翎突然想起来了,今日是上元节,按理说来,是有庙会的,只是他们从前没有去过罢了。
  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庙会就如书中所写的那般,热闹非凡,施婳已有许久没见过这般场景了,当初在京师时,那些繁华热闹,如今想来,竟已是隔世。
  庙会的人很多,大都是从各处赶过来的,因是过节的缘故,所有人面上都洋溢着喜气,到处都悬挂着彩色灯笼,灯火如昼,映亮了每一个人的面孔。
  道路两旁都是卖杂货的小贩,拖着长长的调子,吆喝声此起彼伏,人声沸腾,摩肩接踵,前面骤然响起了急促的锣鼓声音,引得众人都纷纷朝那边挤过去,施婳和谢翎两人差点被冲散了。
  谢翎连忙一把抓住施婳的手,叫道:“阿九!你没事吧?”
  施婳被人群冲撞得不由自主往前,她挣扎了一下,却无法与那股庞大的人潮力量抗衡,谢翎见状,紧走几步,用力分开人群,挤到她身边,一手环绕住她细瘦的腰,低声在施婳耳边道:“人太多了,我们先出去。”
  第 35 章
  夜色寒凉如水; 谢翎带着施婳从人潮中挤了出来; 两人寻到一个空地站着,施婳呵气暖着手指,笑道:“人好多啊。”
  谢翎颇有些神思不属; 点了点头; 他垂着眼; 目光落在施婳葱白的手指上,不自觉地回想着方才握住这手时的感觉。
  正走神间; 忽然听施婳道:“那边好多灯笼; 真漂亮。”
  谢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前方搭起了一排一丈来高的架子,上面悬挂着各色灯笼,有莲花状的,有八角宫灯,还有各式各样的小动物造型; 惟妙惟肖; 十分精巧。
  他心中一动,对施婳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施婳还没答话; 便见谢翎再次进入了人群中,朝着那一排灯笼的方向走去; 只一个晃眼; 便消失不见了。
  施婳无奈一笑,她原本倒不是多想要那灯笼; 但是谢翎去了之后,她心里又莫名生出了几分期待,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十几岁少女,在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惊喜。
  不知不觉中,人越来越多了,施婳心中有些担忧,她踮起脚尖来,朝谢翎离去的方向张望,只是人太多了,光线又明灭不定,隔得这么远,怎么可能看得清?
  正在施婳忧心间,她感觉到有人碰了一下自己的肩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施婳敏锐地转过身去,退开几步,却见那里站了一个中年男子,肩背微微驼起,身材矮小,贼眉鼠眼的,无端流露出几分猥琐之意。
  施婳皱起眉来,警惕地又退了一步,哪知那男子竟然又靠了过来,伸手快速地抓住她的手腕,嘴里道:“囡囡,你怎么在这里?爹找你好久了。”
  施婳心里一惊,猛地往后退开,试图挣脱那中年男子,声音冷厉道:“你是谁?我不认得你!放开我!”
  她挣扎的力道颇大,但是根本不是那人的对手,抓在她胳膊上的那只手,宛如铁铸就的一般,牢牢地拽着施婳,往旁边拖去。
  施婳不从,两人的动静便大了不少,引来旁人纷纷侧目,那中年男人口中苦口婆心劝道:“囡囡,莫和你娘闹别扭了,快和爹回去。”
  施婳紧咬牙关,拼命试图甩脱他的手,未果,又高声叫喊起来,试图引起路人的注意。
  正在这时,斜刺里一只手伸出来,捏在了那中年男子的胳膊上,制止他的动作,一个少年声音响起:“再不放手,我就敲断它。”
  那中年男子见势不对,缩了缩脖子,二话不说,撒腿就跑了,一溜烟就消失在黑暗中。
  施婳心里猛地松了一口气,转过头去,向伸出援手的人道谢,那人是个身着锦衣的少年,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模样,模样俊气,他见了施婳,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笑了笑,道:“下次再碰到这种事情,一定要及时大声求救,不过么,女孩子还是不要一个人出来逛庙会了,不大安全。”
  施婳点点头,又谢过他,这时,一旁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表兄!”
  紧接着,施婳看见了一团热烈的红色人影奔过来,在锦衣少年身旁停下,一迭声嚷嚷道:“你去哪里了?怎么一回头就找不见人了?”
  那是一个少女,年纪差不多与施婳一般大,模样秀丽,扎着双丫髻,发间缀着玉石流苏,环佩叮咚挂了一身,显然是非富即贵。
  那锦衣少年没搭理她,反而问紧追而来的小厮,道:“戏看完了?”
  那青衣小厮摇摇头,喘着气道:“表小姐不爱看了,非说要来找少爷您。”
  被忽略的很彻底的少女生气极了,她跺着脚恼恨道:“你就是不想与我说话是吗?”
  锦衣少年抚掌笑道:“说对了,就是不想与你说话,既然不看戏了,我们就回去。”
  少女气急:“谁说不看了?我还要看。”
  锦衣少年也不生气,下巴一扬,冲小厮道:“听见没?带表小姐去看。”
  小厮喏喏应声,那少女又跺脚:“我要表兄你陪我去看。”
  锦衣少年深吸一口气,道:“要么,你跟你家小厮去,要么,我们这就回府,你选一个。”
  少女气得眼眶都红了,但是无论她如何纠缠,少年就是不搭理她,她无可奈何,撇着嘴眼睛一扫,目光落在了施婳身上,待看清楚了施婳的容貌,她的嘴巴顿时撇的更厉害了,气冲冲道:“表兄,她是谁?你方才是不是在与她说话?”
  那模样,简直像是认定了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可说的事情一般,施婳不由十分尴尬,锦衣少年烦不胜烦,索性朝她拱了拱手,眯着眼睛笑道:“在下晏商枝,冒昧请教小姐芳名。”
  少女:……
  她红着眼睛,半张着嘴,那模样倒有几分可怜,施婳心里有点想笑,却又不能不答,只能回了一礼,报了名姓,晏商枝轻笑赞道:“好名字。”
  于是那少女一双眼睛顿时更红了,正在这时,谢翎终于回来了,他手里提着一个精巧的灯笼,看了那两人一眼,疑惑地喊道:“阿九?”
  施婳见他回来,心里舒了一口气,尴尬去了几分,她简略地说了说方才的事情,待听到有人想强行拐走施婳时,谢翎的手都捏紧了,皱着眉头,面上无可避免地浮现出些许恼恨来。
  既是恼恨那拐子的可恶,又恼恨自己竟然如此大意,让施婳孤身一人站在这里。
  施婳哪里还不了解他?一见他沉着脸,神色懊悔,便知道他心中所想,遂宽慰道:“不必多想了,我并没有什么事情。”
  谢翎抿着唇,向晏商枝道谢,正在这时,那少女眼尖,瞥见了他手中的灯笼,突然道:“这灯笼真好看。”
  闻言,施婳下意识看了一眼,只见谢翎手中提着一盏小兔子的灯笼,上面绘着绯色的花纹,灯火明亮,将那些花纹映得愈发鲜艳,十分可爱,灯笼纸上还被人写了一个小小的篆体的婳字,丹砂色泽通红,精巧可爱。
  少女越看越喜欢,向晏商枝撒娇道:“表兄,你也给我买一个吧。”
  晏商枝想也不想就拒绝道:“不买。”
  丝毫情面都不给,少女气得直跺脚,盯着那小兔子灯笼又看了一眼,似乎实在是喜欢,欲言又止,正想厚颜开口向谢翎讨要时,却见他把那灯笼递给施婳,道:“阿九,这灯笼送给你。”
  少女:……
  她有点生气,又有点难堪,非缠着晏商枝,娇蛮道:“表兄,你给我买嘛,我就要兔子灯笼!”
  晏商枝烦了,摸出来碎银子,往她手里一塞,叹气道:“去吧去吧,想买多少买多少。”
  听了这话,那少女气得眼泪都掉出来了,一跺脚扭身跑了,小厮见了,心里暗暗叫苦,只得连忙追了上去。
  晏商枝这才转向施婳二人,道:“让二位见笑了。”
  施婳摇摇头,两人又向晏商枝告了别,这才离开。
  逛遍了庙会,准备回去时,已是深夜了,两人走在路上,谢翎一直沉默着,待快到家时,他才停住,向施婳道:“阿九,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
  听闻此言,施婳便知道他还在记挂着今天的事情,不由有些后悔,是否不该告诉他,犹豫了一下,才安抚着应道:“好,我知道了。”
  谢翎转头盯着她,少年的眸子在月光下显得漆黑清亮,一眼便能看见底,他语气认真地道:“我是说真的,阿九,我这辈子,一定不会离开你。”
  施婳惊讶,觉得心暖之余,又不由好笑道:“难道你不用娶妻生子了么?”
  闻言,谢翎沉默了一下,才道:“要。”
  他说着,又忽然笑了,道:“阿九,我会有办法的。”
  上元节过后,谢翎就要去学塾入春学了,两人见面的时间骤然缩减下来,谢翎的情绪便有些不大好,他想看着阿九,时时刻刻都看着,但是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施婳白天要去城北医馆,谢翎的学塾却在城南,他每日下学之后,要绕大半个苏阳城,去到医馆,接上施婳,两人再一同回家,等到那时,天已黑透了,谢翎夜里还要点灯夜读,两人相处的时间,也就仅仅只有从医馆到家的那一段路程而已。
  这一日,谢翎到了学塾,夫子还未到,他到自己的书案前坐下,正欲翻开书时,却听旁边有人道:“听说董夫子回来了。”
  这一句引起几个学生注意,有人问道:“董夫子带着几个师兄去长清书院讲学了,是昨日回来的?”
  “可不是……哎你们说,下回董夫子再去长清书院,会带别的学生么?”
  “带谁也轮不上我们呀。”
  “就是,那几个师兄似乎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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