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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藏娇[重生]-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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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蹲下来,晃了晃锁头,侧耳贴上锁面听声,将那根青丝一点一点塞入锁心,缓缓转捻。
  动作熟练得,像个惯偷。
  顾慈瞪圆眼睛,使劲揉两下,又揉两下。
  一派正气凛然的太子殿下,竟在撬锁!
  瞧他这架势,绝不是第一次干这个。他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自己啊……
  顾慈捏紧袖角,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忐忑又期待。
  这感觉就像小时候新得了本书,她心甘情愿地废寝忘食,只想探究这后头究竟还藏着什么新奇内容。
  外头传来交谈声,应是负责看守高台的内侍。
  两人一怔。
  戚北落使了个眼色,越发凝神动作。
  顾慈会意,提起裙子蹑手蹑脚过去,扒在墙边望风。
  其实本不必如此,戚北落是太子,皇宫就是他的家,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动动嘴皮,立马就有人争先恐后过来帮忙开门。
  但这样势必会惊动一票人,味道就变了。
  眼下的他们,不是太子,也不是国公府的小姐,就是街头巷尾再寻常不过的两个顽童,不想上学堂,只想溜门撬锁逃出去玩。
  而那扇紧闭的大门后头,便是戚北落的世界。
  除了戚北落自己,没有人涉足过,她是第一个。
  顾慈深吸一口气,压住即将从腔子里蹦跳出的兴奋,瞧眼即将靠近的两个内侍,转头跳脚催促:“你快些!快些!”
  倒是挺入戏的。
  戚北落鄙夷地横她一眼,勾着嘴角,继续研究锁心。青丝轻轻一拉,咔,锁开了。
  他朝她招手,比嘴形:“快来。”
  顾慈嗯嗯点头,踮脚踩着一片被阳光照得金灿灿的枯枝落叶,心跳隆隆,仿佛即将要与他经历一场大冒险。
  咯噔——她不小心踹到个石头子。四下静谧,石头撞击声被无限放大,格外清晰。
  “什么人!”
  原本亦准备下值的两个内侍登时转身,气势汹汹地过来。
  戚北落抬指点了点她,像在责备,可眼里满是宠溺。
  “蠢。”他嘴形如是道。
  顾慈吐了吐舌头,歪着脑袋,眨眼瞧他,“怎么办?”
  戚北落没有说话,四周静得出奇,枯叶随风“吱吱”在地上划拉,两个内侍骂骂咧咧靠近,声音越来越大。
  顾慈拽着腰间的香囊,一动不敢动。
  她从小到大一直是个循规蹈矩的乖乖娃,这种做错事即将被抓的心情,她从没经历过,紧张到忘了呼吸,却又莫名激动得两眼放光。
  内侍就快转过墙角,前头突然传来一大声“跑!”,她猛地一激灵,像是被触碰了什么机括,立马撒腿跑起来。
  那俩内侍也听见了,跟着跑起来,“站住!不许动!”
  顾慈充耳不闻,只努力穿过夏日的烈风浓光,朝着门口那只伸向她的手拼命奔去,毫不犹豫地一把握住。
  那只大手也不负她所望,稳稳牵着她,将她带入门后那个瑰丽奇妙的世界。
  十指交缠,掰也掰不开。
  作者有话要说:堂堂一国太子突然开始溜门撬锁,逃课撩妹,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散?
  妈呀,写着写着自己就姨母笑出来了,这甜度可还行?(/ω\)
  为什么男主不挑明身份非要做贼,因为他们玩的是情调。各位仙女千万不要跟我杠,拜托拜托,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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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台阶很高,缝隙间夹杂暗绿苔藓,昨夜过了雨水,踩着有些滑。
  顾慈提着裙子,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磨蹭大半天才走完一半路。
  戚北落扶着她手臂,配合她的速度走得极慢,一双劲瘦修长的腿瑟缩着施展不开,瞧着就难受。
  顾慈很是不好意思,他却毫无怨言,脸上虽还冷冰冰的,双眼却牢牢盯紧她脚下的路,时不时提醒她“小心”。
  那全神贯注的模样,丝毫不亚于上战场打仗。
  顾慈心里暖洋洋的,惧意在他掌心炽热的温度中消融,渐渐放开手脚,迈开步子,将自己的安危放心地交托到他手上。行至最后一节台阶,她竟是一下蹦上去的。
  戚北落着实吃了一惊,愕然抬头。
  小姑娘炫耀似的朝他翘起小巧的下巴,仿佛在说:“怎么样,我厉害吧。”
  细密眼睫忽闪如蝶翼,眸子清亮如星,而他的身影始终在她眼眸深处,不曾变化分毫。
  戚北落的心柔软得不像样,抬手揉揉她脑袋,难得露出个肯定的浅笑,“厉害。”
  顾慈微讶,低头垂视足尖,余晖下玉白小脸染上清浅的晕红色。
  想不到这人竟坦诚了一回,要知从前,想听他一声夸,真还不如向老天爷求一场六月飞雪容易。
  “喵——”
  视野里忽然钻进来一只小猫,通体雪白,两只前爪墨黑,像是不慎踩进浓墨中。它歪着脑袋,两眼乌溜溜瞧过来,一下把顾慈的心看化了。
  “这里都荒废多久了,竟还有猫?”顾慈双目泛光,俯身去抱。
  小东西却灵敏地躲了开,颠颠往戚北落那边跑,停在他脚边,眯眼蹭着他的脚。
  而它旁边又钻出一只小黑猫,同它颜色正好相反,除了两只前爪白净如雪,通身漆黑如墨。
  瞧见顾慈,它眯眼“喵”了声,绕去戚北落另一只脚,团成圈窝着。
  “它们都是你养的?!”顾慈双眼圆瞪,跟猫儿似的。
  在她小时候对戚北落仅有的印象中,他根本不喜动物,尤其是猫儿兔子这类柔弱的。
  从前随父亲参加秋狩时,她就亲眼瞧见戚北落将一匹狼崽围困到角落,不顾它如何嗷嗷惨叫求饶,一箭将它射杀。
  那眼神,冷若冰霜又杀气腾腾,足足吓得她三天三夜没睡好觉。
  这样一个人,现在竟开始养猫了?
  戚北落牵了下嘴角,不置可否,踅身去旁边的石凳坐好,从怀里摸出一包鱼干。
  小白猫闻着味儿,两下蹦到他怀里,蹭着他的手撒娇,一点也不怕他。小黑猫则冷淡许多,得了吃的就蹿回地上,自己吃自己的。
  平整到无一丝褶的锦衣沾满猫毛,戚北落也不恼,含笑喂它鱼干。持重的金光裹在他身上,卸去他一身凛冽,修长工细的玉指穿梭在雪色绒毛间,白皙肉皮泛起温煦的光。
  像一幅画,一下印在顾慈心头。
  众人都说她画工了得,可她知道,只怕自己穷极一生,也描绘不出他半分神|韵。
  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只是被太子这身份逼迫,才不得不钻进这冰冷的壳子里保护自己。
  “前阵子暴雨,这儿的墙塌了。我捡到它们的时候,它们就缩在瓦砾里头发抖,身上还落了伤,这几日才刚刚好全。”戚北落道。
  顾慈微怔,“你常来这?”
  戚北落瞧她一眼,摇头,“也就心情不好的时候,会过来散散心。”朝围垛抬抬下巴,嘴角扬起一丝得意,“怎样,我没骗你吧,这儿的风景一点也不输外头那些名园。”
  是啊,的确半点也不输。
  眼下日头已落得差不多,只剩半轮垂在天地交接处。煌煌帝京去了白日的喧嚣,静静窝在如锦余晖中。飞鸟点点,钟声邈邈,一派盛世祥和。
  人见到开阔的东西,再躁动的心也会随之平静。
  与这浩渺的天地相比,自己那点烦恼算什么?更何况,自己身边还有他在。
  梗在心头的最后一小点石子落定,去了看不见的地方,顾慈深吸口气,颠颠跑到他边上,抱起昏昏欲睡的小黑猫。
  小黑猫不满地龇牙,顾慈帮它顺了下毛,它立马老实地窝好,眼神不屑,模样却享受,跟某人一样。
  她忍笑,目光一晃。
  不远处的墙角下放着个食盒,质地纹路都极其熟悉。她定睛一瞧,乌黑瞳仁倏地放大。
  “我给寿阳公主送糕点用的食盒,怎的在这?”
  戚北落身子一颤,不慎扯到小白猫的毛。它竖毛瞪他眼,戚北落假装没瞧见,继续抚它的毛,手已乱了方寸。
  顾慈胸脯顿时起伏如浪,“我辛辛苦苦大半日才做好的糕子,你不吃就算了,还拿去喂猫?你、你……”
  太过分了!
  委屈涌上眼眶,很快湿了浓睫。
  戚北落登时着了慌,忙抬袖帮她擦泪。
  顾慈一把拍开他的手,起身就走,手臂却被攫住,用力一拉,她便跌入他怀中,奋力扭了两下,不仅挣扎不开,还被抱得更紧。
  他把自己的心意全毁了,现在还不囚着自己不让走,还有比这更过分的吗!
  顾慈越想越委屈,捏起拳头用力捶他胸口。戚北落尽数受下,眉心微折,却一声不吭。
  “你听我解释。”
  顾慈闭上眼睛,捂住耳朵。
  还解释什么?她知道猫很可怜,但好吃的东西那么多,非要拿自己做了一晚上的糕点去喂?
  外界还真没了动静,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顾慈诧异地掀开半幅眼皮,便见一双漂亮的凤眼,黑如点墨,深如幽潭,慢慢朝她靠来。
  顾慈睁大眼睛,方才的小脾气骤然去了九霄云外,想起那日海棠树下的一幕,心跳顿时没了章法。
  温热鼻息拂上她鼻尖,她下意识抓紧衣角。她该躲开的,可不知为何,下颌竟不听她使唤,微微仰起了些。
  这人除了理政行军,溜门撬锁外,大概还学了什么巫蛊密术,不然怎能一下拿捏住她的七寸,一个眼神就叫她溃不成军?
  可等了许久,那片柔软始终没贴上。
  “那些糕点,都是我吃的。它们想抢,可是没抢过。真的,没骗你。”
  顾慈颤着睫毛,惶然睁开眼。
  他就在自己眼前一掌远处,英挺的鼻子无意地蹭着她鼻尖,酥酥麻麻。
  黑眸云蒸雾绕,笃定中藏着一点惊慌,怯然又赤诚地凝睇着自己,片刻也不松。
  越是认真,就越是撩人。
  大约是被他的鼻息烫到,热意由面颊一直烧至耳根。
  顾慈不自然地偏开脸,戚北落以为她还在生气,又凑近些细哄,那股子热意便又从她耳根烧到了脖颈,暮风再清爽,也没法散去脸上的燥。
  真是个呆子!
  顾慈又爱又恨,推开他的脸,瞋瞪道:“那……糕点好吃吗?”
  戚北落微微舒气,张口要答,却见怀中小人含羞垂眸,香腮飞霞,樱唇仿佛凝了一整个春天的明媚娇艳。
  分明比糕点还诱人。
  他不由失神,燥热从腔子里腾腾涌起,直烧得呼吸都热了,滚了滚干涩的喉结,木讷地点了下头,“好吃,比宫里的御厨做得还好吃。”
  顾慈斜瞪他一眼,翘着嘴角,垂了眼睫。卷影朦胧中,晕红慢慢泅染。
  “好了,我不气了,可以放开了吗?”
  圈着她的怀抱颤了颤,有了动作,却不是松开,而是再次贴近。她惊诧着抬眸,只瞧见那白皙的侧脸擦过她面颊,一点一点埋入她颈窝。
  下巴搁上来的那一刻,两人的身体都僵了一僵,却没人主动推开。
  风声轻浅,金芒缩成一束落在他们身上,偌大的世界就只剩彼此间的方寸之地。
  心跳隆隆,逐渐分不清,究竟是谁的。
  高台上铜铃声叮当,绵长悠远,夹杂几声猫叫。
  顾慈想寻个话头,好缓解自己紧张的心情,“你给猫取名字了吗?”
  然后她便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体猛地一僵。
  顾慈些些蹙眉,灵光一闪,鬼使神差地转头,对着那两只猫迟疑道:“慈儿?”
  那小白猫立即抬头,冲着她甜甜“喵”了声。
  顾慈:……
  抱着她的身体更僵硬了。
  顾慈皱着眉,又去唤那黑猫:“北落?”
  小黑猫懒懒掀开眼皮,冷淡地“喵”。
  轻风吹来,枯叶打了个卷儿,从脚底飞过。
  一阵诡异的沉默,顾慈狠狠推开他,捂着冒烟的脸要逃,戚北落拼命阻拦,她便乱拳捶他。
  混乱中,顾慈脸颊忽然滑过一片柔软,像清风入怀,吹皱一池春水。
  作者有话要说:顾慈呜呜:你叫它慈儿,那我算什么?
  戚北落抿着嘴,脸憋得通红也不说话。
  顾慈火冒三丈,抱着小包袱要离家出走,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人扯进怀里。
  他贴着她耳朵,隐忍至极,慢吞吞憋出一个字:“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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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两个人都没意料到,就这么发生了。
  顾慈圆着眼睛看他,像林间受惊的麋鹿,半边身子还绵软着,即使双脚用力踩在地上,也觉随时都可能会飘到天上。
  万千思绪从脑海中呼啸而过,她只揪住了一条。
  这人的唇生得很薄,给人一种冷漠疏离的感觉,不想正真触碰时,竟一点也不冷,反而炽热如火,把她脸蛋烧得滚烫。
  “你、你……”
  顾慈捂住自己的脸,低头要跑,没动两步又被捉回去,还捂着脸,五指稍稍撑开点缝,不敢光明正大直视他,就偷摸瞧。
  戚北落这些年养气的功夫没白练,都这时候了,面上还不显山不露水。若不是那两只红得几乎滴血的耳朵,顾慈简直要怀疑,他就是个行游花间的老手,做惯了这事才能这般澹定。
  抿了半天嘴,他终于憋出一句:“我……我会负责的!”
  顾慈一呆,“怎、怎么就负责了!”说得好像自己被他怎么着了似的……
  脸更热了,她跺着脚要跑。可男人的力气哪里是她能比的,折腾大半天,都还没从他怀里挪出去半寸,自己还累得直大喘气。
  “你不要我负责,我也得负责!大丈夫敢作敢当,我是太子,就更应当身先士卒。我既亲了你,那你就是我的。我绝不会白占你便宜,太子妃的位子,算作对你的补偿。若你觉得还不够,想要什么尽管说,我都给。”
  他声音朗朗如钟,气势万钧,若仔细分辨,却是刻意拔高嗓门掩饰自己的紧张。
  说完他便倨傲地撇过头去,那模样好像在说“你真麻烦”。可眼珠子总滴溜溜往她这边瞟,双手负在背后,时而左手握右手,时而右手捏左手。
  顾慈再次愣在原地,知道他是在拿这事做借口,告诉她赐婚的事绝不会有差池,给自己吃定心丸。
  她心下颇为感动,这种无时无刻被人捧在手心上关切的感觉,真好。
  感动之余,却是更大的羞臊。
  顾慈没他这胆子,敢把话说得这般直白,但也不想让他失望,叫两人又生结缔。误会什么的,她前世已经历得太够了!
  她捂着脸,透过指缝四下溜了眼,指着猫道:“我想要猫。”
  言下之意,便是同意收他的东西,做他的太子妃,让他也安心。
  戚北落眼睛一亮,手在背后兴奋地捏了下拳,旋即又沉了脸,“只能给你一只。”
  “不是你说想要什么都给的么?怎的又反悔了?”
  “你养一只,我养一只,等日后……”他咳了声,“就能一起养了。”
  等日后什么?还能是什么?成亲后,不就能一起养了……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他怎么就想到这来了?竟比她还急。
  顾慈嗔瞪他,心里还是甜滋滋的,且还是那种刚吃完苦药就尝到蜜饯的那种大甜。怕被看穿,她赶紧低头去挑猫。
  两只都可爱,两只都想要。
  如何也决定不下来,顾慈精致的五官皱一团,又要习惯性地叹气。戚北落曲指敲她一记,指着那只白猫道:“白的归你。黑的不大爱亲近人,免得被你惹急了,反伤了你。”
  小黑猫大约是听懂他在说自己坏话,弓腰竖毛,朝他不满地“喵”了声,又扬起脖子,优雅地漫步到顾慈脚边轻蹭,柔柔叫唤。
  顾慈绽开笑颜,俯身将它抱到怀里,慢慢抚摩,“它这么乖,怎么会伤人?你就爱冤枉人……还有猫。”
  小黑猫也昂起下巴,得意地“喵”了声。
  戚北落眉梢抽了抽,直觉自己是不是养了只“白眼猫”?头几日自己为哄它接受“北落”这个名字,不知废了多少小鱼干,怎的今日它才被摸几下,就这般乖巧?
  转目瞧眼小姑娘,他心中的疑云便散了。
  恐怕连小姑娘自己都不知道,她身上有种柔善可亲的气质,尤其是那双眼睛,干净清澈,让人初见便心生亲切,是以孩子缘和动物缘格外好。但同时,也更容易招居心叵测之徒觊觎。
  有一回秋狩,围场的栅栏叫狼咬断,闯进来几只野狼。小姑娘在帐外闲逛,就叫其中一只盯上,尾随了一路,若不是自己即使赶到,只怕就……
  戚北落凤眼微暗,平了平气道:“难得它肯亲近人,你便领回去养吧。”
  “那得改个名儿,不然犯忌讳。”顾慈咬着唇,飞快瞥他一眼,“白的也得改,叫旁人听去还不得……”她红着脸不说话了。
  戚北落忖了忖,心里虽不愿,为她名声着想,还是点头应允,“你那只想改什么就改什么,反正我这只,名字里头必须有个‘慈’。”
  怎么就必须了!顾慈竖眉跺脚,“你无理取闹。”
  戚北落挑眉,“怎的?你名儿里有个‘慈’,就不许旁人取这个字了?你才是无理取闹。”
  顾慈被他噎到,说不过他,便上前拿小拳头捶他胸口。
  戚北落就这么翘着唇角,老实站着让她打,不还手也不躲闪。
  顾慈捶累了,停下来喘气,学他耍赖,“反正我就是不许你这么叫它。叫了,就是无理取闹!”
  戚北落偏头哼笑,眼里满是轻松。斜阳最后一点余晖染镀他侧颜,眼角眉梢难得流淌出几分清贵少年的风流气韵,散漫地斜眼睨来,顾慈心便毫无防备地蹦了蹦。
  “你笑什么?我说认真的。”
  戚北落又笑,昂着下巴,举步朝她走去。
  顾慈的心跳得越发快,下意识后撤一步。可他已俯身凑到她脸前,一把托住她后脑勺,长睫几乎戳到她眼睑,像匹十足的恶狼,将白兔逼至角落。
  “我就无理取闹,你能奈我何?”说完便一抖袍角,旋身离去。
  顾慈的心还在乱蹦,知道自己又被调戏了,气得在后头跳脚,“你、你、你混蛋!无耻!你你……”
  戚北落知道她词穷了。混蛋,无耻,这都多少年了,她骂人还是只会这两句,一点长进也没有,不仅怄不到人,反而更显娇憨。
  他眼底笑意更浓,没回头,抬手一扬,“慈儿,我们回家。”
  却故意不说,究竟是哪个慈儿。
  小白猫“喵”地一声,蹬蹬蹬跟上。
  顾慈还怔在原地,望着那背影,有种隔世之感。
  衣袍猎猎,蟒纹昭彰,没有落寞,只有恣意,这才是他戚北落该有的风采。
  小黑猫担忧地蹭了蹭她的手。她微微一笑,揉揉它脑袋,柔声喃喃:“戚北落,我们回家。”
  *
  天上橙黄已然褪尽,扯起些些墨蓝。
  定国公府。
  顾家老小全集中在大堂,各个哭丧着脸。再耽搁一会子,顾老太太就预备穿上她的一品诰命服,上宫里头讨人。
  见顾慈不仅全胳膊全腿儿地回了,还得了只猫,整个人容光焕发,大家都有些吃惊,围着她来回来去转了数圈,确定无恙方才松气。
  让家人这般担心,顾慈心里也过意不去,每个人都安抚了遍。一家人围在一块欢闹着说了会子话,便各自散去。
  顾蘅搂着顾慈胳膊,嘻嘻道:“原我还担心你进宫会脱层皮,还跑去寻那奚鹤卿帮忙。结果还是我低估了殿下的本事,他哪能让你受委屈呀?怎样,今儿心情可大好?”
  顾慈“去去去”地推她,薄薄夜色中,白玉脸蛋覆上层浅淡的桃红。
  她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么个收场,原都做好慷慨赴死的准备,结果最后却成了进宫游玩,还见识了个完全不一样的戚北落。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冷面战神,就只是个活生生的、有烟火气的普通人。有七情六欲,高兴了就笑,难过了就躲进自己的秘密基地散心,除了正经的诗词文章外,还爱琢磨些旁门左道的巧技,但就只图个爱好,绝不会拿去行恶。
  甚至偷偷养了猫!
  自己不再需要敬畏地仰望他,彼此间的距离,也更近了一步。
  小黑猫仰面“喵”了声,顾慈低头,笑着抚摩它脑袋。
  想起名字的事,她又是一阵面红耳赤。这个霸道的幼稚鬼这般欺负自己,她一定要讨回来!
  *
  是夜,凤雏宫。
  沈婉兮精心打扮妥当,坐在南窗下翘首以待。
  燕枝打帘进来,她欣喜地抬头望去,却只得了句:“回娘娘的话,陛下今日还是一个人宿在紫微宫,哪儿也没去。”
  沈婉兮恨恨捶桌,已经是第三天了,陛下已经三天没来了!
  从前无论多忙,他都会抽空过来瞧自己一眼,可自打岐乐那事过后,陛下就再没来过。
  自己得宠,不过是因着性子软,不似皇后那般刚烈。可普天下最不缺的就是性子软的漂亮女人,再这般耗下去,终会有新人代替自己,到时她该如何自处?沈家又该如何自处?还有她的五皇子……
  不过是个顾慈,怎就闹到现在这般田地了?
  燕枝枯着眉梢,想上去安慰,忽听见外头传来杂沓脚步声,心头一喜,忙过去开门,“娘娘,许是陛下过来瞧您了!”
  沈婉兮双眼骤亮,也不等她开门,便先一步夺门而出,娇娇的一声“陛下”还含在喉咙里,脸色顿时一僵。
  戚北落双眸暗沉,同黑夜一色,睥睨着她,寒声道:“夜里突然造访,未加同报,还望贵妃娘娘恕罪。”上下冷冷扫了眼,嗤笑,“竟还能劳动您亲自出来相迎。”
  沈婉兮听出他是在故意挖苦自己失宠,气如山涌,却又不敢造次,“太子此刻过来,就不怕落人口实,传出什么闲话?”
  戚北落不屑地挑了下唇,“孤爱干净,若非急事,孤也不愿来这,白白脏了鞋底。”
  “你!”
  沈婉兮恨声上前一步,却见他扬手,洒落一绺乌发,话音随之一道落地,“贵妃娘娘今日动了孤的至宝,按礼数,孤也该还同样一份礼。令兄这些年在五军都护府过得太舒坦,孤便去取了这些过来,好在贵妃娘娘您也舒坦舒坦。”
  沈婉兮脸上血色登时褪尽,踉跄后退,整个人像个纸灯笼似的风吹就破。燕枝欲上前搀扶,自己也吓得两腿发软,动弹不得。
  “你、你竟敢……”
  “贵妃娘娘放心,这只是头发,贵兄现在还好端端躺在他姘|头那睡得正香。不过……”戚北落凤眸一凛,眼神如拭过雪的刀锋,捅得你心肝直抽抽。
  “倘若贵妃娘娘再敢动孤的宝贝,哪怕只是动一点念头,孤也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噔——
  一颗石子叫他完全踩进墁砖中,脚刚移开,石子便随风散作沫。
  沈婉兮轰然颓坐在地,心也同这石头子一般,惊骇得没了动静,直到戚北落震袖离去,她都还没力气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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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时令进入八月,日头愈加泼辣,照在人身上,没多久便是一脑门子汗。
  长华宫是皇后的寝宫,因地势低洼,每年夏日都比别处宫殿更为炎热。寝宫南侧的清露殿因处通风口,便成了夏日避暑胜地。
  此时殿内牵线摇帘已搭好,热风自四面扇窗吹来,途径玉榻前的两盘冰盆子,热气便散了,再拂上面颊,就只余清爽。
  玉榻上侧卧着一位女子,一手支额,正盍眸听身旁宫人说话。
  日光透过薄纱照入,她髻侧的一支琥珀头金簪莹莹发亮。五官沉肃,整张脸白皙柔腻,泛着珍珠般的华光,威仪又不失美艳。
  她便是如今大邺朝的皇后岑清秋,亦是寿阳长公主和戚北落的生母。三十好几的年纪,却依旧娇嫩如少女。
  皇后治下甚严,殿内宫人嬷嬷俱都整整齐齐侍立在旁,各司其职,无论上头人说什么,都目不斜视。偌大的宫殿,就只闻衣料摩擦细碎声响。
  话音落定,又过了好一会儿,岑清秋才缓缓睁开眼睛,染着丹蔻的玉指“嘚嘚”叩着玉榻,若有所思。
  “那丫头,当真把沈贵妃教训了一顿?”
  秦桑颔首道是,“那顾家二姑娘不仅当面反驳了沈贵妃,还说得她毫无还嘴的余力。”
  岑清秋嗤笑,“她倒是个懂分寸的,怎的上回绝食的时候,就不见她动动脑子?”
  她边说边从盘子里取了颗冰湃的荔枝,正要往嘴里丢,忽想起什么,停下来,将荔枝拿到眼前,翻转手腕细看,柳眉慢慢拧起一个结,赌气地丢回盘里。
  “这臭小子,上回从本宫这把荔枝全讨了去。本宫还当是他自己想吃,便一个没留全送去了东宫。他倒好,又一个也没留,全搅成汁子送去了顾家。”
  “这几日他往顾家跑的次数,可比上长华宫多得多。这要真把那丫头娶进门,他心里还有本宫这个母后么?”
  秦桑忍笑。
  她是打小侍奉在皇后娘娘身边,又是随她一道入宫门的,最清楚她的脾气。越是现在这样竖眉瞪眼,就越说明她没生气,抱怨两句出出气便好。
  外头人没真正见过皇后娘娘,便人云亦云地传什么“皇后尚武”。而真正接触过她的人都知道,她是个性情中人,刀子嘴豆腐心,除非对方当真触及她底线,否则她轻易不与人较真。
  这顾二姑娘上回的所作所为,的确叫人寒心。皇后娘娘也是爱子心切,气狠了,才会想着办个选秀,杀杀她威风。但最后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寿阳公主帮忙递个台阶,她便就势作罢。
  秦桑转了转眼珠,“太子殿下冷清了这么些年,从没给过旁人好脸,难得遇上个可他心意的姑娘,就一股脑儿把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干劲全用上,这才猛浪了些。殿下心里还是记挂娘娘的,昨儿还亲自去凤雏宫,帮娘娘也出了口恶气呢。”
  岑清秋翻个白眼,“你别打量本宫不知道,他那是为本宫去的吗?说出来,本宫都替他害臊!”
  可话虽如此说,她脸上到底是露出了个笑模样。
  秦桑舒口气。
  这些年,陛下虽没做出“宠妾灭妻”的事,但对皇后娘娘的冷落,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夫妻间最忌讳有心事,眼下沈贵妃失宠,陛下身边又未有新欢,正是个好机会。
  秦桑便斗胆劝道:“奴婢听闻陛下这几日圣躬不安,娘娘要不抽空过去瞧瞧?”
  岑清秋眉眼骤然冷淡下来,抚了抚衣裳上的褶皱,“本宫去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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