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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藏娇[重生]-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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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了!不好了!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薨了!”
  “来人啊!快来人!陛下和皇后娘娘傧天了!”
  。。。。。。
  王太妃一愣,竖起耳朵细听,忙忙打发小宫人去打听虚实。过了片刻,小宫人回来,亮着眼睛直同她道恭喜。
  “当真都死了?”王太妃眼里涌动激动的光,攥紧她的手。
  小宫人手腕上立刻显出一圈红痕,忍着疼道:“真的,奴婢刚刚都打听清楚了,陛下、皇后娘娘、太子和太子妃今日都疲乏得紧,早早就睡下,哪知这一睡下去,就怎么也叫不醒。”
  “眼下王福和王德善那对师徒,正着急忙慌寻四下寻太医呢,各宫嫔妃都被惊醒,宫里头都乱套了!”
  王太妃捏着手,来回徘徊琢磨。
  四人一块出事,这倒有点奇怪,可听她描述的死法,的确同她当年向高人讨药时说的一样。这方子极隐秘,除了她和几个近身的宫人外,没几个人知道,难不成真的是赶巧了?
  她左右转了转眼珠,克制住腔子内的兴奋,决定亲自去看一看。
  北慈宫外跪满了人,一片愁云惨淡。
  云锦和云绣互相抱着呜呜耶耶地哭,王德善一面吼他们噤声,一面偷偷抬袖抹眼角,两只眼睛都快肿成核桃。
  太医从里头出来,一群人赶紧围上去,“怎么样怎么样?”
  太医耷拉着脑袋,摇了摇,长叹口气。
  四面瞬间哭声大作,云绣高呼一声“姑娘”,翻了个白眼直接昏死在云锦怀里,连王德善也绷不住,颓然瘫坐在地,捧着脸恸哭起来。
  王太妃绕开他们,悄悄摸到角落,隔着漏窗看见窗前的卧榻上,帐幔无力飘扬,戚北落和顾慈相互依偎着,躺在锦绣鸳鸯被中。嘴角含笑,面颊却苍白到无一点血色。
  竟然到死都不肯分开。
  王太妃轻慢地哂笑,强压住即将奔涌到嘴边的狂喜,又马不停蹄地往长华宫去。健步如飞,完全不似个带病之人,夜风乱了她发髻,她也无暇顾及。
  长华宫戒备森严,情况比北慈宫更糟。
  帝后一起傧天,这事太大。各宫嫔妃纷纷闻讯赶来,跪倒在门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秦桑顶着一双核桃眼,强撑着指挥宫人内侍往里送寿衣。
  锦衣卫还在四处转悠,像是没有放弃,还在寻找那弑君之人。
  王太妃捏着帕子,假惺惺地抽噎两声,装作神伤昏倒,让小宫人先搀扶她回去。
  原先,帝后不和,皇帝都不怎么在长华宫过夜,她都没指望能让皇帝中招,没想到。。。。。真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太妃娘娘,您。。。。。。您没事吧?”小宫人觑着她狰狞的面容,不禁打了个寒噤。
  王太妃恍若未闻,毫无征兆地甩开她的手,调转方向。荷叶纱裙被道边的花枝勾住,她无心取开,拽着裙子直接扯断花枝,顾不上摘掉,带着残枝奔入紫微殿。
  因着长华宫和东宫先后出事,宫里乱成一锅粥,所有人都被调过去帮忙,这座被称为“帝京城的心脏”的紫微殿,反而空无一人,足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殿宇内,每一声都显得格外绵长悠远。
  小宫人战战兢兢点燃灯笼,哈腰走在前头,给王太妃引路。
  光洁的大理石铺地,碗口大的一点橘光朦胧其上,缓缓向前移动,飘渺得仿佛一盏引魂灯,照出衣裳下摆经纬间的金银丝线。
  大殿内雕廊画栋,光线虽昏暗,那种至高无上的威仪依旧掩饰不住,充斥而来。
  这些本该都属于她的儿子,却被一个小人抢走。
  王太妃两手在袖底紧紧交握,深吸口气,道:“儿啊,母妃等了这许多年,终于将害你之人毒|杀,你可安心了?”
  呼——
  狂风拍打轩窗,灯笼里的火光灭了,大殿骤然陷入黑暗。小宫人吓得甩了灯笼杆儿,抱头缩成团,瑟瑟发抖。
  王太妃不耐烦地踹开她,瞪道:“没用的东西!既然这么害怕,还不快打发人去潞王府,让他们夫妻俩收拾收拾,赶在其他皇子过来前速速进宫。”
  “奴婢这就去,这就去。”小宫人揉了揉被踹疼的心窝,连滚带爬地往外走。
  王太妃不屑地“嘁”了声,就着窗外倾斜进来的月光,凝望上首金碧辉煌的龙座。
  “我的儿,我知你是嫌母妃动作慢,拖到现在才替你报仇。不怕,母妃还有后招。狗皇帝让你尸骨无存,母妃也不会让他安葬在皇陵。”
  龙座上仿佛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正缓步登上那至尊之位,回眸冲她微笑。
  王太妃睫尖一颤,眼眶湿热,隔空朝他颤巍巍地伸出手。
  “我的儿,等你那五侄子一继位,我就去同他说。他那么恨自己的父皇,一定会同意的。”她瞪大双眼,浑浊的眸光熠熠生辉,面肌抽搐似的,扯起个诡异的微笑,夜幕下森然可怖,“你放心,不管是皇帝皇后,还是太子和太子妃,但凡阻挠你的,母妃一定将他们统统除去。”
  “哼,恐怕没这机会了。”
  伴随一句浑厚话语,大殿四面灯火骤亮,人影消失。她受不了这光线,本能地闭上眼,抬袖挡在面前。脚步声杂沓涌入大殿,冷兵器碰撞的声线格外刺耳。
  王太妃心头打了个突,慌忙甩开袖子,眯眼瞧去。
  但见大殿已被锦衣卫和禁军团团包围,剑锋对准大殿正中,寒光凛凛,砭人肌骨。满朝文武皆着官袍,肃容站在门口。
  中有一人抄手立在最前头,戴冕冠,穿玄色织五章宽袖袍,玄紞垂青纩充耳,斜切过两腮,光亮处俊朗的五官清晰深刻。
  王太妃一时恍惚,以为是自己的儿子着太子衣冠,回来了继承大统,破涕为笑,紧几步上前,可看清楚来人后,身形霍然一滞。
  “戚北落。。。。。。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已经。。。。。。”
  “已经死了,是吗?”戚北落抻了抻方才被顾慈压麻的胳膊,翘着嘴角,无奈地摇摇头。
  小姑娘就是故意的,之前躺在床上的时候,说怕伤到孩子,香喷喷的就是不肯让他抱,知道王太妃来了,就一把扯过他胳膊,毫不客气地压在脑袋下,趁着装死不能动,存心难为他。
  真是越发大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虽然他也从来就没打过。。。。。。这样下去不行,待会儿回去可得好好亲回来。
  “没能如太妃所愿,不光孤没事,太子妃没事,父皇和母后也都无恙。倒是太妃自己。。。。。。”戚北落冷哼,乜斜眼,悠悠转动指间玉扳指,“谋逆和弑君的罪行,太妃亲口承认的,大家可全都听见了。”
  “父皇已经遣人去查抄王家和潞王府,单就这一项谋逆之罪,便是皇祖父那块免死金牌,也救不了您。”
  突然间天地反转,王太妃一时间接受不过来,脑袋里突然架起无数风车,嗡嗡轰鸣。夜风从窗外轻轻一吹,她身子便跟纸灯笼似的,摇摇欲坠。
  “陛下呢?他怎么没来?马上让他来见哀家,哀家有话跟他说。”
  戚北落略略牵了下嘴角,“父皇他不愿见您,哪怕瞧见您一根头发丝儿,他都嫌恶心。”
  “恶心?”王太妃仿佛听见了平生最大的笑话,捂着肚子“喈喈”大笑,“什么不愿见哀家,呸!是没脸来见哀家吧!”
  在场朝臣见她这形容,纷纷交头接耳,戳她脊梁骨,嗤之以鼻。
  她却恍若不知,目光恶狠狠扫来,眼底充满爆裂的血丝,“你们可都知道?咱们这位陛下当初为了坐上这位子,都干了些什么?”
  事已至此,她也没什么好顾及的,索性破罐破摔。就算要死,她也要拉上个垫背的!
  “他将他弟弟推入太液池,活生生给淹死了!这样的人,你们竟还说他是明君?你们扪心自问,他究竟明在哪!”
  话语铿锵落定,四面悄然,莲台上的烛火忽地爆了下灯花,墙上黑影幢幢晃动,宛如百鬼夜行。
  此等皇家密辛当真闻所未闻,在场所有人都齐齐瞪大眼睛,呆若木鸡,难以置信地望向戚北落。
  戚北落望着王太妃,眸中云雾缭绕,微微眯了眯眼,浓睫下陡然迸出一道刺目的光。
  王太妃无端心慌气短,强自梗起脖子叫嚣,“怎的?哀家说了实话,可是招你们难受了?”
  “那倒不是。”戚北落一笑,慢慢悠悠从袖子里摸出一道明黄色圣旨,瞧质地应该有些年头,不是当今圣上写下的。
  “关于这事,父皇本来答应了皇祖父,即便带进棺材也不会说,可现在。。。。。。”他一扬手,将圣旨抛到王太妃脚下。
  “太妃自己看吧。”
  圣旨在地上缓缓铺展开,王太妃不经意一瞥,瞳孔骤缩。
  是先帝的字迹,她化作灰也认得。
  目光下移,再看上头的内容,她顿时短了呼吸,抓起圣旨细看,眼珠子几乎贴到字上。脚底一阵虚浮,勉强趔趄了两步,终于轰然瘫坐在地。


第92章 
  “皇祖父的字迹,太妃应当认得吧。父皇在皇祖父病榻前发过毒誓,绝不会泄露此事,孤可没有。”
  月光下,戚北落棱角分明的一张面孔,泛起淡淡冷色,“诚如太妃所见,当年下旨秘密处死皇叔的,正是皇祖父他自己。”
  “不!”
  王太妃手足冰冷,面白若纸,指着戚北落大叫一声,“是你!一定是你!你伪造了这道圣旨,你和那狗皇帝一样,害死我儿,现在又妄图来挑拨我和先帝的关系,你们、你们。。。。。。”
  她怒目圆睁,颤着手指一一点过在场众人,“你们一个个都合起伙来蒙哀家,这才叫欺君罔上,大逆不道!哀家这就上先帝面前揭发你们,这就去,这就去。。。。。。”
  王太妃边说,边两手撑地想站起身,但两腿却不听她使唤,如何也使不上力气,一连跌了好几跤,也没人上去扶。
  戚北落朝旁使了个眼色,王德善领着两个健硕的内侍上前,一左一右架起王太妃,口中道:“太妃娘娘恕罪,奴才也是奉命行事。娘娘切勿怪罪,还是早些随奴才下去领罚,没准陛下还能宽大处理。。。。。。”
  王太妃抬手,“啪啪”各扇了他们一巴掌。
  内侍一愣,松开她,她自己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抹去脸上泪痕,瞪着王德善道:“认什么罪,领什么罚,哀家有先帝钦赐的免死金牌,无罪可认!无罚可领!你们这些贱奴,胆敢这么作践大邺的太妃,仔细你们的脑袋!”
  说着,她便伸手在怀里掏。
  戚北落冷眼瞧了会儿,眯眼哼笑,“看来太妃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那咱们就来说说那块金牌的事,您可知,皇祖父当年为何要赐您这面金牌吗?”
  王太妃手一顿,愕然抬眸,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戚北落点了点头,冷笑,“诚如太妃所想,就是先帝对您的补偿。只因他亲下旨意赐死皇叔,自觉对不起您,遂才给了您这道救命符,保您余生无忧。”
  王太妃肩膀一晃,又要栽倒。戚北落先一步上前,扶住她的手,“知道皇祖父为何非要赐死皇叔不可吗?”
  王太妃扭动手腕挣扎,他却猛地一发力,凑到她耳畔,语气如数九寒天的冰棱,直刺她耳房。
  “王家势大,拥兵自重。皇祖父那时虽年事已高,但头脑还清醒,绝不会容忍让流着王家骨血的孩子,继承大统,以免江山就此改姓了王。”
  “皇叔死后,太妃不是一直都想再要个孩子,可却从没成功过。太医只说,是您身体有亏,再难生养,却没告诉您,这是皇祖父的意思。”
  这些年一直支撑她走到今日的东西轰然倒塌,仿佛一个焦雷劈头盖脸砸下,王太妃怔在原地,手一松,那枚镌刻着先帝名讳的金牌,便咚声落地。
  轻轻一点声响,却如同有万钧之力,将她的心碾成齑粉。
  戚北落松开她的手,接过王德善递来的巾帕擦手,淡淡吩咐道:“王太妃年事已高,还不快扶下去休息。”
  王德善应是,再次朝王太妃伸手,“太妃娘娘,请吧。”
  王太妃却恍若未闻,木讷转身,从他面前经过,朝着身后的龙座缓缓步去,纱裙被风吹起,背影萧瑟,宛如鬼魅。
  这里是帝京的心脏,唯有大邺的帝王才能在这留下足迹,那人也是,丹陛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她能感知到。过往的一幕幕浮现脑海。
  那时候多好啊,日光和煦,鸟鸣婉转,两人对坐妆镜前,他含笑帮自己描眉画鬓,自己则帮他红袖添香。可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这一切不过都是他给自己编造的一场南柯梦。
  大梦千年,梦醒了,就只剩断壁颓垣。
  眼泪逐渐模糊视线,王太妃猝然停步,望着龙座大喊:“六郎!你害我害得好苦!”话音未落,人便突然调头,提着裙子往殿外猛冲而去,形容狼狈,再不复从前雍容华贵之状。
  锦衣卫拔刀抽剑,紧随她脚步跟上,一柱香后,有人匆匆折回来,“启禀太子殿下,太妃娘娘投入太液池,薨了。”
  一语落定,万籁俱寂,所有人都缄口不语,唯轩窗叩框,发出细微脆响。
  戚北落望着垂地帐幔随风浮涌如浪,闭了闭眼,道:“去回禀父皇,犯人王氏毒|害父皇母后未遂在先,勾结潞王谋逆在后,现已畏罪自尽。”
  *
  太液池畔灯火点点,人头攒动,大家正忙着打捞王太妃的尸首。
  夜风携来坊巷间更夫“当当”的打梆子声,已是子时,更深露重,流萤逐月,湖畔景致瞧着有些苍凉。
  太液池上有座石拱桥,名唤“孤桥”,是太|祖皇帝当年游离临安,仿着西湖断桥建造而成的。断桥未曾断,这孤桥却是真的孤。
  都已是四月天,还有未化的积雪点在桥下底青石上,月光下,仿似水晶冰玉。
  宣和帝席地靠坐桥头石栏,眺望人群涌动之处。清癯的面容浮着一层淡淡的青白之色,鬓发间沾染夜露,起了微微凉薄的湿意,显然已在此枯坐许久。
  环佩叮当,旁边突然递过来一壶酒。
  执壶的手指纤长莹白,隐约有脂粉香顺着嫣然指尖氤氲开。
  “王福说陛下独自一人在这,怎么也不肯回去,让臣妾过来劝劝。边风大,陛下就这么干坐着,也不怕着了风寒?”
  宣和帝但笑不语,接过她递来的酒,就着壶口,仰头对嘴倒。酒入喉腹,他不由吃惊。
  这酒竟然不是照殿红,也不是平江春,而是市井中再寻常不过的劣等梨花白。酒壶亦是粗陶制成,做工粗糙,边口都不齐整。
  “皇后素来不是最瞧不上这些劣酒,今日是怎么了,竟然想起请我喝这个?这可一点也不像你。”宣和帝摇了摇酒壶,调侃道。
  “臣妾以为,凭陛下现在的心情,喝这个正合适。”岑清秋坐在他旁边。
  宣和帝一笑,往她身边凑了凑,褪下披风罩在她肩头,将酒还给她。岑清秋接过来,难得不擦壶口,喝了一口,又递回去。
  此桥建得高旷,长天冷月下,皇城大半风景皆入眼帘。
  宣和帝本就不胜酒力,几口浊酒辛辣下喉,他面上便泛起一层薄粉,半合双目,望着水中倒影着的迷离灯影,幽幽道:“如果我说,我能理解王太妃心中的恨,皇后会不会以为我疯了?”
  岑清秋哂笑,微微上扬的眼角娇媚如桃花,“不敢,臣妾至多以为,陛下喝醉了。”
  话音未落,肩头忽然一沉。不知何时,宣和帝已靠在她肩头,夜色中,双目隐隐闪烁。
  “我没有醉,要醉,也是父皇醉了。他下诏封我为太子的那日,就是我母后被赐三尺白绫自缢之时。”
  岑清秋肩膀一晃,“母后不是。。。。。。”
  “病死的,是吗?”宣和帝笑笑,捏了捏她鼻子,“没想到秋儿做了这么多年皇后,还是这么天真。”
  他翻了个身,拥住她,将脸深深埋入她颈窝,亲昵磨蹭。
  换做从前,岑清秋早就一巴掌打得他六亲不认,可今日,他明明虚弱得不堪一击,自己两手抵在他胸前,却没能使出一丝一毫气力。
  相伴多年,她见过这个男人冷血无情的一面,见过他犯浑耍赖的一面,却从来不知,他还有这么脆弱的时刻。
  “母后不是病死的,是他下旨处死的。大邺有外戚干政致国家倾覆的前车之鉴,父皇未雨绸缪,替我们做了这个选择。王太妃是留母去子,而我,则是留子去母。”
  最隐秘腌臢的皇家争斗,裹着浓烈的血雨腥风,从他嘴里说出,却轻描淡写得仿佛这桥底波澜不兴的水流。
  长风袭来,岑清秋背脊猛然僵麻。
  宣和帝有所觉察,抬手胡乱拍抚她肩背,“秋儿莫怕秋儿莫怕,我不会为了臭小子去害你的。”
  许是太过着急,又加之酒力支配,他下手慌乱无章法,更像一个三岁孩子在她怀里撒娇。
  岑清秋又气又笑,真不知他是真喝醉了,还是借醉酒的幌子,为之前受的委屈故意报仇,“我没有害怕。陛下现在可愿意随臣妾先回去?”
  她搀着他的手臂,想拉他起来,站到一半,小臂突然被他拽住,猛地一拉。视野翻转,她被压在他身下,龙涎香混着酒味充盈鼻尖,更添一分醉意。
  两岸的树伸展着枝桠,错落地掩住琉璃月色。他眼神卑微又期待,薄唇覆上她微张的嘴,囔囔似在自语。
  “秋儿,遣散后宫也好,带着你一块退位也罢,算我求你,以后莫要再赶我出去了可好?就当可怜一下我,行吗?我现在,只有你了。。。。。。”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摩在唇间,顺着面颊,缓缓移至颈侧,撞击心跳。
  岑清秋手指翕动,下意识要推开他,可双手却不听使唤地慢慢绕过他脖颈,藤蔓一般紧紧缠住,头一回,主动含住他的耳垂,勾起两人心头久违的颤栗。
  “在这,你怕吗?”
  岑清秋微笑,“陛下都不怕,臣妾还有什么可怕的?只不过。。。。。。陛下可知,女人皆是祸水,比这孤桥底下的水还厉害,沉溺太深,会遭反噬,做了那王国昏君。”
  盈盈水波压星河,身下美人媚眼如丝,玉指挑捻他下颌,一下又一下,摄人心魄。
  宣和帝舒服得眯起眼,纤长睫毛下的一线天光迷蒙闪烁,玉手一扬,摘下她发顶玉钗。青丝铺散他指尖,比江南进贡的缎子还柔软。
  他以指为梳,慢条斯理地梳理她长发,含笑掐了把她的柳腰,俯身采撷她的芬芳。
  “我心甘情愿,让你祸害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天呐,我都写了些什么(/ω\)
  晚上还有,就是会很晚,等不及就先睡吧,么么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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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椿。、小棉袄鸭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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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夜里一场动荡,翌日早起便了无踪迹。
  皇家就是这样冷血无情,即便死了个赫赫有名的太妃,也就跟沙砾沉入大海似的,不痛不痒,碍不着宫中任何事。更何况,她还是这种死由。
  王家和潞王府双双被查抄,可王芍和戚临川却不知所踪,像是早就得了消息,丢下家人漏夜偷跑出京。戚北落和奚鹤卿奉命,继续追查他们的下落。
  顾蘅身子骨最好,且中|毒不深,回去睡了一觉,便又活蹦乱跳。金大夫协助太医院,研制出拔毒的药,送去长华宫和东宫,帮四人调理身子。
  时令进入五月,雨水一阵紧似一阵,整座帝京城都浸润在朦胧烟雨中,仿佛误入江南。
  怀孕已足三月,顾慈的小腹已显出些微孕相,身子也越发倦怠。戚北落琢磨着,终日窝在屋子里也不是回事,正巧今日休沐,便领着她去东宫后园散心,那里有大片海棠里。
  眼下桃李已然敛姿,海棠犹在。粉嫩的花朵层层叠叠堆在枝头,颜色深浓不一。园中辟有一池,池边建亭,取名“得趣”。
  王德善早就派人在亭中铺好竹席,席上设紫檀木方桌,文房四宝、茶水点心应有尽有。正中设美人觚,内插一枝海棠。左边置熏炉,暗香袅袅,沁人心脾。
  顾慈扒着栏杆,环顾四面满开的海棠,舒舒服服地抻了个懒腰。嫁来东宫这么久,她还是头一回来这后花园赏玩,直觉像是置身深山老林中,过着隐士般的生活。
  传闻,这片海棠林,还是当初戚北落思念成疾,专门为她而种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顾慈忐忑地捏着栏杆,微微侧头瞄他。
  戚北落倚靠栏杆坐定,视线正好对上,便朝她伸手,含笑道:“过来。”
  顾慈乖乖爬到他身边,枕着他的大腿躺下。发髻膈着她后脑勺,颇为不舒服。戚北落便干脆帮她把钗环全摘了,满头青丝如水墨般泼洒在他腿上,他右手执卷,左手为梳,轻而缓地用手指帮她通发,揉摁头皮。
  “以后不出门,头发便散着吧,左右也没人看见。每日都梳得那么高,不压得慌吗?”
  顾慈半眯着眼睨他,从玉盘里取了颗樱桃,塞他嘴里,“我又不是街边的乞儿,成天披头散发地像什么样?叫外人瞧见,会说闲话的?”
  “谁敢说你闲话?你让他来寻我,我让他从此以后都不会再说话。”
  戚北落一笑,吃完樱桃,也去玉盘里拿来颗新的,塞她嘴里。顾慈张嘴要接,他又突然抬手,一口吞了樱桃,还得意地朝顾慈挑了下眉。
  顾慈气呼呼地吹鼓起雪腮,赶在他要拿第二颗之前,起身端走整盘樱桃,护在怀里。戚北落要抢,她便将盘子藏到背后,翘着白细的下巴道:“想吃樱桃,就得先回答我的问题。”
  戚北落眯了眯眼,目光从她身上滑过。
  眼下正值初夏,阳光浓而不烈,透过树梢,金灿灿地跃动在她身上。明眸善睐,唇红齿白,分明比樱桃还诱人。
  戚北落咽了下喉咙,双手交环在胸前,朝她抬抬下巴,“慈宝儿想问什么?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顾慈心头一喜,觑了他一眼,眸子里星辉点点,面庞红红地垂了脑袋。一簇花枝从槛窗外斜逸进来,因饱含雨水而微微垂顺,恰如她此刻一低头的娇羞。
  “这片林子,当真是、是、是为我种的吗?”
  戚北落没意料会是这个问题,面颊飞快掠过一抹红,咳嗽了声,举起书哗哗翻开看,就是不说话。看似一本正经,心无旁骛,可书却拿倒了。
  左右四下无人,顾慈也不再顾及,挪到他面前,挠他痒痒肉,“你说呀,说呀,到底是不是?是不是?快说呀!”
  戚北落起初还能忍住,但实在架不住她没骨头似的软在自己怀里,美人计和苦肉计混合施展。他躲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沙场上从没吃过败战的战神,终于还是拜倒在了美人的石榴裙下。
  “好,我说!”戚北落从她背后将人强行捉入怀中,牢牢箍住她的柳腰,下巴搁在她肩头,绵长叹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平时忙得连饭都吃不上,得了空至多也就去校场舞刀弄剑。若非心有所思,无所寄托,又怎会突然想起种这些?”
  话锋一转,他轻轻摇晃顾慈的身子,贴唇过来,“但好在这些花都没白种,终于帮我把人给招来了。”嘴角勾起一丝笑,笑音低醇若酒。
  气息拂在耳后,温软绵邈,很快湿了鬓发,簌簌地痒。顾慈由不得缩起脖子,抿唇不语,绯云一点点从耳根蔓延至面颊。
  她原只想知道这林子到底是不是为她种的,只要回答是不是就好,怎的、怎的就扯出这么一大堆,这叫她怎么接话?
  戚北落玩味地盯着她瞧,掐了把她通红的脸蛋肉,明知故问道:“怎的不理我?难不成我说了实话,你还不高兴了?”
  顾慈剜他一眼,小脸扭到另一边,揉着衣角还是不说话。
  她越躲,戚北落越是来了兴致,慢条斯理地收起下巴,挪到她另一只香肩上,顾慈本能地要将脸别开,却被他提前扳住小脸,硬是不让躲。
  “说,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脸红?你不说,我就亲你。”
  然后就撞了下她的额,示威性地啄了她一口。
  仿佛戳碰到了什么机括,顾慈立即鱼似的弹开,拼命扭动脖子,“没有没有,我没有不理你,也没有脸红。你看错了。”说完便抿紧嘴巴。
  戚北落眯眼打量,舔了下嘴角,“好,那我就心安理得地亲了。”边说边扳住她的脸,撅起嘴凑过去。
  顾慈被他抱得死死,挣脱不得,只能推着他胸膛,拧着脖子,就是不让他亲。
  两人一伸一缩,较量得正起劲,顾慈余光忽然瞥见王德善站在亭外,正插秧似的,不停朝他们讪笑作揖。
  顾慈傻眼了,慌忙推开戚北落,低头整理衣襟,假装无事,脸却红得几欲滴血。
  戚北落懵了片刻,顺着她视线望去,脸登时黑了下去,“何事?”语气冰凉,宛如覆在纤细花叶上的一层薄雪。
  两次打搅主子的好事,王德善自己也吓得够呛,膝窝一软,丢了拂尘,两手扣着砖缝跪在地上。
  顾慈看不过去,捧着樱桃过来,“别生气了,看把人吓得。”
  戚北落冷哼,委屈地瞥她。能不生气吗?刚才就差一丁点儿,他就能一亲芳泽了!哪怕他再晚来一会儿,就一小会儿也好啊。
  他伸出小指,悄悄探入顾慈袖口,勾住她的小指,轻轻拉了拉。
  这是今日非亲到不可了!顾慈忍笑,无奈地白他一眼,噘着小嘴,羞羞地点了下脑袋。
  戚北落这才有了笑模样,转头又问一遍,“寻孤何事?”语气明显和缓许多,隐约还带起几分愉悦。
  “启禀殿、殿下,北境传来急报,赫连铮几日前忽然起兵,挥师南下,连取三城,还、还。。。。。。”
  王德善觑眼顾慈,咬了咬牙,艰难接道,“还绑架了定国公和驸马爷,说是要和殿下您决一死战,为弟弟报仇。倘若您不去,他就撕票!”
  砰——
  顾慈眼前一黑,呼吸突然接不上来,一阵头重脚轻,昏昏然倒下。玉盘从素手上倾翻,碎成片片块沫,嫣红的樱桃噼里啪啦滚落一地,宛如一颗颗硕大殷红的血珠,迸溅而出。
  闭眼之前,她只瞧见戚北落慌张地冲过来,抱住她狂摇肩膀,“慈儿!慈儿!”
  她很想对他说没事,可眼皮却沉重如铅块,根本睁不开。。。。。。
  作者有话要说:放心吧,慈宝儿和她爹都不会有事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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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午后下了一场细雨,现已经停了,支窗的竹架还在“滴答”淌水。
  顾慈被水声吵醒,紧了紧眼皮,缓缓睁开。屋内掌着灯,却空荡荡无一人。
  戚北落已经被宣和帝召去御书房议事,枕边留了字条,是他亲笔写的,笔力遒劲,墨水贯透纸张,可以想象出他提笔时不忍离开,却又不得不走的焦急无奈之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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