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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成凰-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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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玉若远看一眼尹南殇,如画眉目如同烙在心头,不禁小鹿乱撞,手心也冒出汗来。
德妃娘娘看尹南殇一眼,目含深意。
尹南殇长身玉立,双目灿若星辰,向德妃娘娘及张玉若拱手道:“事不凑巧,南殇前日去永安河上游玩,将那瓶子遗失。只怕要让小姐失望了。”
张玉若听得此言,心下一乱,又见尹南殇仍是一派风流潇洒,面含春风,倒不知该说什么了。一旁靖王尹玉成见状,淡淡一笑道:“五弟就是贪玩,想来是被不知哪家的姑娘拾了去。我这西域沉香木香盒倒是四季生香,可避百虫,祛时疫,赠与小姐这等风流人物也是它的福分。”
秦水墨心中一警,这靖王看起来淡泊隐忍,实则狡诈冷酷,一句话轻描淡写便将宁王风流于烟花之地遗失随身物件说的明白。又送出比墨玉瓶更加名贵的沉香木香盒来博取兵部尚书之女的欢心,的确不是个简单人物。倘若靖王与兵部尚书府结了姻亲,那就在武将人事任命上有了话语权,借以染指军方的势力。
秦水墨看一眼尹南殇,仍是那般清风霁月,风流天成,似乎未受王兄半点影响。
“沉香木西域至宝,有德之士方可具之。玉若不过写得几句粗浅文字,受之有愧!”张玉若银牙一咬,看一眼尹南殇,目中闪过一丝决绝,竟一口拒绝了靖王!
场中众人无不目瞪口呆,想来张玉若竟是对宁王情根深种,不惜得罪靖王。只是京中无人不知宁王风流,想不到这目空一切的京城第一才女竟认准了风流王爷,倒真是无可奈何啊。
德妃眼中望着张玉若与宁王靖王,心下暗叹,正要说话,却听执事太监上前道:“娘娘,纪大学士还有评判。”德妃点点头。
执事太监环顾四周高声叫道:“诸位肃静!”又摊开手中另一黄绢念:“此次京城雅集,有诗一首,立意深远非今人可追;情操高洁非松竹可喻,纪大学士对此诗愧不敢言,乃在三甲之上!”
众人短暂沉默后,顿时议论不止,当场女子中竟有人的文采连纪大学士也自认不如,不敢着一字来评判,当真乃是大兴朝前所未有的事!令天下文宗之首愧不敢言,便是前朝第一才子,被誉为大兴朝两百年来的第一人的苏自恃死而复生也就是这般评价了。
执事太监却已带着一众宫娥太监将四副长轴纸卷悬在厅中,正是前三甲和那三甲之上的手写诗词卷轴。众人上前一览究竟。
秦水墨遥遥望去,心中不安又现。那悬在第一的,竟是自己手书的诗句。
一旁早有人将四首诗朗声念出,众人皆在感慨令纪大学士无法评判的佳作果然写得玉为骨,月为魂,洁净不似人间,高洁不可侵犯。
“请归德将军府秦燕儿上前听赏!”执事太监高叫。
秦水墨却满心疑惑,只得上前,心下思量,这《千家诗》乃是儿童启蒙之读物,上面的诗句应该人人耳熟,日日诵读。怎地却能拔得头筹?在场诸位难道没有一人读过?当真奇哉!一心要说自己不过是抄录古人诗句,又想到难道师门此书竟是孤本?倘若风波牵连到师门,倒是不妙。
待走到执事太监与诸位娘娘面前,还不见任何人提出异议,秦水墨只得俯身拜下。
只听执事太监又说:“你这诗乃是天下第一,纪大学士说了,如此诗作,配得上赏的只有玉中魂魄,雪中梅落。”
众人听得这赏赐乃是一句话,更觉的今日事实在出乎所料。
“如此赏赐,倒是奇了,可惜我那瓶儿丢了,要不然也不至于拔了头筹却空手而回。”尹南殇笑道,众人方觉一颗心跌宕起伏此时才得缓和。
秦水墨摸摸袖中那小黑瓶,莫非这就是那墨冰玉璃瓶?
一旁棘默连却钻了出来,如一道屏风挡在秦水墨与尹南殇中间,英挺的眉毛冲着尹南殇一扬道:“喂!我云海国世子妃用得着你打赏?我天目山脉的宝石都用来铺路了!”
众人听到棘默连公然唤这女子为“世子妃”,顿时觉得今日这出大戏情节反转太快。
宁王尹南殇听到“世子妃”三个字时眼中毫光一现,末了望着棘默连笑笑,拱手施了一礼回到自己桌前依旧临风举杯,风采华贵,只是那身影被烛光涂上一层淡金,显得有些疏离而遥远。
“玉若不服!”张玉若瞧着宁王尹南殇,秀眉一扬,“倘若是有人代笔提前准备也未可知!”
“正是!我等也不服!”柳嫣也附和道。
“哦,汝等对纪大学士的评判不服?”刘公公扬声道。
“玉若不敢,此诗作——当得起如此评价,玉若只是不服一首诗便可定出名次,未免太过草率!诗虽第一,才却未必!”张玉若款款而言。
“此话倒也不假,诸位可有何提议?”德妃品一口茶,慢悠悠说道。
“不妥,不妥,方才你做状元时,不也是凭着一首诗便得了三件赏赐?如何我世子妃得了第一你便不服?真是人心那个什么吞象,还什么京城第一才女,头发长,见识不长啊!”棘默连阴阳怪气讥讽的张玉若脸色都白了。
秦水墨伸手拉一把棘默连的袖子,生怕这愣头青惹出什么事端,朗声说道:“诗词之道,本就是见心见性,明悟本身之道。虽夺不得天地造化,却也是质本天成,妙手偶得,正所谓书到今生读已迟,倘若用来争锋斗狠,本就落了下乘。”
张玉若听得秦水墨这一番言语,心中料定她是怕了不敢与自己一较高下,冲着秦水墨一指,咬牙说道:“我要与她比当庭赋诗!”
一旁静嫔得了德妃示意,帮腔道:“正是,这当庭赋诗啊,才是见真章!”。
如嫔也点头附和:“正是要让女公子们比一比才好!”
德妃娘娘正待点头,却见一个小太监大步而来。
小太监走的急了些,额头上渗出点细密的汗珠。与德妃耳语几句后,缓步上前,望了一眼众人,轻声缓说,声音不大,却满座皆闻:“请众人落座!”
待众人坐定后,小太监又说“此次长安雅集纪大学士感我朝文华盖世,乃设最后一题,此卷轴上的画,请诸位即兴赋诗一首,一炷香内得出佳作者为胜!”说罢将手中卷轴轻展,数十盏烛火映照之下明如白昼,确是一幅人物画。
秦水墨细细观之,但见画风简洁,用笔随意,画上画的乃是三个人。其中一男一女相伴,那女子于游廊之外回首,似是望向远处的几支桃花,又似望一眼桃花畔的另一男子。两男子均为背影,身形姿态都飘逸潇洒。宣纸微黄,似有二三十年光景。观其笔墨皆非名品,用笔风格也非本朝名家。只是背部所托之纸和轴头的用料倒是异常名贵,看来此画对装裱它的人弥足珍贵。整幅图并无突出之处,只是那女子眼中神情似悲似喜,身姿侧转,三分留七分走,令人印象深刻。
众人眼见这画,没有任何落款题记,人未深,景未满,以画为题当真是难极了,无处下笔。只有德妃望着这画,眼中波光悠悠闪动。
“南人就是麻烦,弄一幅破画,谁知道说的是个什么意思?”棘默连嘟囔着。
秦水墨听得这话,确是一笑:“也许画的主人也想知道这幅画是什么意思呢?”
棘默连见秦水墨眼中顽皮狡黠的神情一闪,就如月光洒在东山顶上,令人的心情也被熨帖的柔和而舒适,不禁看的着迷了。就如狼的猎物被别的野兽惦记一般,棘默连凭本能心头却感到另一道目光,于是挺直了身板将那目光挡住,并向尹南殇所坐的方向恶狠狠望去。
秦水墨却顾不得看别的,取过纸笔,挽袖低眉,顷刻之间便已写成,正是一首“钗头凤”,寥寥数十字写的工整,“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倚斜栏。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第十章 端宁郡主
有宫女上前收了秦水墨的手书,交与那小太监。张玉若见秦水墨顷刻之间已然写好,只得强提起笔来赋了一首诗,自己看了看差强人意,无奈只得交了上去。
一炷香转眼便到,只有寥寥数人完成了题做。
“看你写的飞快,到底写的啥?我看出这题的人古怪得很!”棘默连冲秦水墨眨眨眼睛。
秦水墨淡淡一笑,“那不是我写的。”
“那是谁写的?”棘默连俊眉一扬。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秦水墨眼光迷蒙,似有氤氲水汽弥漫在月下的井水,棘默连似窥到了那井后世界的惊鸿一瞥,心中一动。“从前,有个人叫陆游,他与表妹唐婉结了婚。这两个人情投意合,夫妻恩爱。但是陆游的母亲担心陆游与唐婉沉醉于两个人的天地中,而影响陆游的登科进官,以婚后三年未有子为由,逼其与唐婉离婚。陆游是个大孝子,奉母命如圣旨。临别时,唐婉送一盆秋海棠给陆游作纪念,并说这是断肠红,陆游却说该称其为相思红才对呀!今后我将飘流在外,此花仍由你好好养护。十年之后,陆游回到老家,偶到当地有名的园林沈园去游玩,谁曾想却再这里遇见了昔日恋人唐婉。当唐婉走到陆游身边的那一刹间,时光与目光都凝固了,两人的目光胶着在一起,都感觉得恍惚迷茫,不知是梦是真,眼帘中饱含的不知是情、是怨、是思、是怜。好在一阵恍惚之后,已为他人之妻的唐婉终于提起沉重的脚步,留下深深的一瞥之后走远了。只留下了陆游在花园中怔怔发呆。和风袭来,吹醒了沉醉在旧梦中的陆游,他不由地循着唐婉的身影追寻而去。来到池塘边柳树下,遥见唐婉与离婚后所嫁的第二任夫君正在池中水榭上进食。隐隐看见唐婉低首蹙眉,有心无心地伸出玉手红袖,与夫君浅斟慢饮。这一似曾相识的场景,看得陆游的心都碎了。昨日情梦,今日痴怨,尽绕心头感慨万千。于是提笔在壁上题了千古绝唱的钗头凤: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第二年春天,抱着一种莫名的憧憬,唐婉再一次来到沈园,徘徊在曲径回廊之间,忽然瞥见陆游的题词。反复吟诵,想起往日二人诗词唱和的情景不由得泪流满面心潮起伏,不知不觉中和了一首钗头凤,题在陆游的词后: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妆欢。瞒!瞒!瞒!唐婉怀着旧情难忘而又难言的忧伤情愫,不久之后便郁郁而死。”
秦水墨自幼听师父讲这故事时,便记得深刻,如今望见那副画,便觉得画中女子正如唐婉再遇陆游时的一般心境。至于陆游数十年后还为唐婉悲伤落泪,秦水墨却不愿再讲,错已铸成,香魂已逝,作为男子却又哀哀怨怨写几首随风而去的酸诗又有何用?
“奶奶的,管他是长生天还是玉皇大帝,若是我深爱的女子,天塌了也不会放手!”棘默连喝一大口酒,目光如炬,盯着秦水墨空濛悠远的双眸。
秦水墨却不理他,低头去用筷子夹案上的荷叶糯米团。
“你说这诗是千古绝唱?意思是很有名?我也听了李翰林三年的课,怎么就没听过什么陆游唐婉?那个沈园在什么地方?我们去玩玩好不好?”棘默连又喝一大杯问道。
“那是戏文里讲的,不知真假。”秦水墨听到棘默连的问题,心中一动,也许自己师门所学诸般种种真的隐秘于世不为人知,回去定要向师父问个明白。
养心殿内香炉升起阵阵清香,透人心脾。从文华殿收了众人新作的小太监大大咧咧地将手中的纸卷摊在案上,一面打个哈欠。
案几之上,皇帝手捧着一卷文书正在批阅。望见这“小太监”东倒西歪的身形,不禁摇摇头。
“莹月!注意仪容,成何体统!”皇帝虽在训斥,语气却全完没有了往日的森严冷漠,还透出一分绝少有的温和。
“哎呀,父皇!我不就是想看看我未来皇嫂们都什么样嘛,瞧您批奏折肩也酸了吧,让莹月给您捏捏!”那“小太监”却正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小女儿,莹月公主!莹月乌溜溜的眼珠一转,脸上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来到皇帝身后,轻轻为皇帝捏起了肩膀。“不过父皇啊,您这幅画出的题也太难了吧,总共才收回了五份诗稿啊!”
皇帝向案头看了一眼,“你哪里知道,几年前翰林院新春诗会,我也曾叫纪如海将此画带去,也只不过有七人勉强为诗罢了。”
“那画只有女子一人是正面,两名男子皆为背影,又无前因后果,确实不能凭空编故事。”莹月说着,手上的力度小了下来。
皇帝哈哈一笑,轻轻拍了拍莹月的手,“和你纪师傅学了几年诗词文章,倒也有些长进!”
“说不定父皇的难题今日有人做得出也未可知!”莹月撅着嘴巴说。
“哦,此话怎讲?”皇帝本已累了,听到莹月这话,又来了兴致。
“我看今日那比状元还好的秦家小姐和状元张玉若倒写得都不慢呢!”
“你纪师傅自愧不如的,是哪个秦家小姐?”
“好像是归德将军家的,我看啊,棘默连对她倒有点意思,不过她长的嘛,平庸了些。”
皇帝无奈一笑,“莹月,若不是父皇舍不得你,你倒是也到了出阁的年纪了。”
“父皇!”莹月含羞不语。
“你今日也乏了,回寝宫歇息去吧!”
莹月瞥见案上各省各司报来的奏折还有很多,向皇帝一拜,“父皇,那儿臣走了,您也保重龙体!”
莹月公主走后,皇帝喝了杯参茶,缓缓将桌上的五卷诗作逐一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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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没有比这个更好听的故事,快,再来一个!”文华殿内,棘默连悠悠地说,一张口喝下了今晚的第五壶酒。
“你当我说书的?赏钱都没,我凭什么要讲?”秦水墨瞧见棘默连宝石般的眼睛蒙上了三分醉意。
“等你嫁到了大漠,我们在篝火边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再慢慢讲,比这个四面不透风的天安城强百倍!”
“你信不信,再说我是世子妃,我也问宁王要个什么瓶儿、罐儿的当信物?”
“你——”棘默连终于闭口。
那厢,宁王尹南殇打个喷嚏,不知自己被秦水墨做了挡箭牌。
“圣旨到!”去而复返的刘公公,一扬拂尘,大步而来。
德妃带领众人拜倒。
“请归德将军府秦氏上前接旨!”刘公公高叫。
“咦,叫你接旨呢,莫不是给你我指婚了!”棘默连小声嘟囔。
秦水墨却无暇跟他斗嘴,急忙起身,走上前去再跪倒。
“秦氏燕儿,逸韵高致,举止娴雅。先拔得长安雅集头筹,后解本朝无字画谜,蕙质兰心,才堪一表。特封为端宁郡主,钦此!”
随着刘公公宣旨完毕,众人大吃一惊。原来刚才那幅画就是传说中难倒了翰林院学士的无字画谜,听说那画谜有二十余年无人能解,今日竟被秦府的小姐解开了?皇上竟然封她做端宁郡主!听说这表小姐在秦府地位尴尬,皇上究竟是何用意?
一时间众人心内腹议不停。有人想莫不是皇上要重用秦玉德对拜月国用兵?有人想莫不是这秦氏女子竟是皇上的私生女,可长得不像啊?更有人想难怪棘默连对此女青睐有加,原来人家一早就是赐婚的对象,这不封郡主了不是?
秦水墨坦然谢恩站起,正迎上张玉若两道目光。秦水墨淡淡一笑,还不认输吗?那便继续!原来自己十年前所听的故事,竟是专为这无字画谜而来。师父的苦心经营,千里布局竟耗了如此多的心力。秦水墨的目光越过乐呵呵的棘默连,越过捉摸不定的尹南殇,越过一脸不甘的张玉若投在西南方,那里正是天枢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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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仪,诗仪,朕明白了!朕明白了!原来这才是你的心境,你还爱着朕,你还爱着朕!朕错怪你了,是朕负了你!”窗上人影起了又坐,坐了又起,仿若养心殿的烛火一夜摇晃。
刘公公彻夜未眠,在殿外守候。他的思绪也仿佛回到了三十年前,那时的皇上还是个郁郁不得志的皇子;而那位容貌并不出众的女子却偏偏令皇上魂牵梦萦,之后的造化弄人,转眼间亦是天人永隔二十余年了。刘公公暗暗向诸神祷告,此番皇上心结的解,自然是好。只是大悲大喜切莫伤了身体,还是该请太医来瞧一瞧才好。刘公公远远瞥见德妃宫里的宫女青萝,连忙上前,悄悄说道:“请德妃娘娘宽心,皇上身体无碍,只是近几日政事繁忙,怕是要宿在养心殿了!”
第十一章 暴民之乱
香车一顶,珠帘轻垂,内务府的仪仗并着手持圣旨的太监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往城西归德将军府而来。
早已得了内务府告知的秦府,府门大开,华灯高悬,男丁门外列队,女眷内院肃立,等待着端宁郡主的车驾到来。
仪仗缓缓停住,素手翻起绿纱帘,单薄的身躯穿着粉色包边广袖纱衣立在车头。小小的身影就如绽放在枝头的一朵海棠,独立风雨,摇曳清霜,却依然占尽春风,笑看群芳。秦水墨抬头再次凝神望着归德将军府几个御笔手书的鎏金大字。秦府的门楣还与十年前的除夕夜一样,在宫灯的映照之下,气势巍峨。当年一抹红纱跃门而出的小女孩已成端宁郡主冉冉而来,阿孟娘怀中抱着的婴孩的哭声却仿佛从院墙的那一端隐隐传来。当年,就是这短短的几级阶梯吗?母亲,您也是踩着这阶梯遇见了父亲,抛却了小姐身份,短短几下便走完了自己的人生?阿孟娘,您也是跪在这阶梯外三天三夜,跪开了秦府大门,让怀中的婴孩成了秦府的表小姐?烛火摇晃,不经意间便变幻了落落红尘。
“郡主!该下车了!”
随行侍女一声轻语,秦水墨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右手搭上侍女的手臂,秦水墨玉足轻点,下了车驾。
“端宁郡主福寿安康!”众人齐声行礼,秦水墨的月白披风迎风一展已上台阶进去。
內监宣了旨便回去复命,秦水墨在丫鬟家丁簇拥下转回内院。
内院之中女眷依身份而立,在三姨娘率领下缓缓施礼,“端宁郡主福寿安康!”
秦水墨望着灯火明亮的将军府,却觉得眼前众人分外寂寞遥远,不发一言直往破败的佣人院落而去。
三姨娘赶忙而上,“燕儿,郡主!请往上房休息!”
秦水墨头也不抬,依然前去之势不改。
“你等今日都乏了,回去安歇吧,我这里一如以往,不需要人伺候。”秦水墨身影顿了一下,“所有人等不得进入此院!”
夜风起,秋露凉,秦水墨的声音却比雪还冷。
“不过是运气好被封了个空头郡主罢了,来日方长,今朝就忍你一忍!”三姨娘带众人在院外停住脚步,望着秦水墨的背影暗自思量。
这一夜,除了房檐上似有也野猫掠过外,睡的倒也安静。
次日晨起,听得院墙外远远传来嘈杂人声,秦水墨掀帘而出,便见到三姨娘派来伺候秦水墨的丫鬟早已立在门外。
“给端宁郡主请安!”几个丫鬟福了一福。
“何事喧哗?”秦水墨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打量着几个丫鬟。
为首的大丫鬟忙对身后使了个眼色,便有人奔向前院而去。那大丫鬟带着人上前服侍秦水墨梳洗早膳。秦水墨半碗粥还未喝完,就见先前那小丫鬟已经折返而回,斜眼瞥了一眼那大丫鬟,冲秦水墨回禀道:“回郡主,是暴民,围了府门!”
“哦!”秦水墨低头继续喝粥。
那小丫鬟,急切之间又怯怯懦懦地说:“那些暴民口口声声要见端宁郡主,要郡主——还他们——公道!”
“这话从何说起?”秦水墨一怔,想来这太平年代哪来的暴民,竟然敢围了将军府,且自己昨夜才封郡主,如何这些人便冲自己来了,看来这郡主的名头倒也确实响亮。
秦水墨放下碗,“我们去瞧瞧!”,便穿院过厅直向府门而来。
到得门口,只见管家与护院带着男丁手持棍棒正虎视眈眈对着府外。
大管家见着秦水墨忙道:“郡主,暴民凶恶,还请回房,莫受了惊吓!”
“暴民?”秦水墨眉梢一扬,“暴民为何却要见昨夜才封的端宁郡主?”
大管家看一眼秦水墨,额角抽动一下,却低了头再不言语。
秦水墨转身欲行,大管家咬咬牙急忙道:“刁民持械而来,郡主,还是等京兆尹的人马来了再出去吧!”
“不必!”秦水墨淡淡地说,言语中却有不可抗拒的力量。不知为何,今日大管家见了秦水墨竟不敢忤逆她的意思,只得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冲府内护院男丁一挥手,给秦水墨让出一条通向侧门的小道。
归德将军府广亮大门梁架高耸,上承飞檐屋顶,青色盖瓦起脊,鎏金皇帝手书大字熠熠生辉。
几十个手持棍棒农械老幼不一庄稼户人打扮的男男女女正准备强冲府门之时,那偏门却咿咿呀呀地打开了。
精壮的护院家丁手持一色环首刀堪堪逼住前进的人群。
“今日将军府不给我们公道,我们和你拼了!”领头老者一头白发,扬起手中的锄头,众人就要拥上!
“哐!”护院寒光闪闪的环首刀半出鞘!萧杀之气立刻笼罩住场中众人,引得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也不禁一声惊呼,更有那带着孩子的母亲立时捂住了孩子的眼睛。
“慢着!”娇喝声清脆悦耳,如炎夏六月天飘了一瓣晶莹的雪花,令人心头燥热顿失,这雪花又仿佛带着九天之上众神的威严,令人心生惧意不敢违抗。
一身白衣的秦水墨,不施脂粉,就如一朵幽美的兰花,却有别样芬芳,虽无浓艳催开处,却凌波欲去,似只为那一点东风的挽留才在这十丈软红的尘世中驻足。晨风吹来,裙裾飞舞,花开一瞬于这猎猎刀光中,于这凡尘纷扰中,出尘而圣洁的身姿令众人全然忘记了身处何地,全然忘了今夕何夕。
“我滴乖乖呦,看见这神仙样的端宁郡主,架都不打了?”人群中一个高大的男子操着半生不熟的中原口音,一边痴痴地望着秦水墨一边嘟囔着。
为首那白发老者放下手中的锄头,回过头看着那男子,嘴唇哆嗦着说:“这——便是——郡主?”
那男子潇洒地耸耸肩,裁剪合适的鹿皮猎装衬着他矫健的身姿散出别样的风度,还不忘向秦水墨扬了扬黝黑浓密的眉毛,眨了眨鹰般明亮清澈的眼睛。
那老者转过身去,噗通一声向秦水墨跪了下去!
一时间噗通之声不断,那几十个农户竟然丢掉了手中的农具,尽皆跪倒!
“请郡主为我等做主!”那老者高喊一声,花白的头颅磕在硬邦邦的青石板路上。
人群中几位女子的哭泣之声便再也抑制不住了。
秦水墨看着棘默连抛过来的媚眼,不禁又好气又好笑,难怪这些农户要见“端宁郡主”,感情是这位活宝世子在背后指点。
眼见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将将军府门前的大街围得水泄不通,秦水墨瞟了一眼棘默连,再看到那老者额头在青石板上磕的通红,不禁心中一酸。
此次回京,平静的表象之下危机重重,秦水墨修习本门离幽心法,参悟玄元造化,勘破生死机缘,本无意这庶人的生死伤悲。她自幼却有一样,见不得耄耋老者受苦。天地万物本有定数,红颜白骨沧海荣枯,千年时光流转亦不过一瞬。许是秦水墨自幼未曾承欢父母膝下,于孝之一道总有缺憾,许是她参悟心法时总执拗生命总有尊严,谁又能忍这百般萧索啃噬本已经年老迈的身心?怨不得师父说她离幽心法离得悲、欢、爱、恨、明、灭、生、死,这一生的进境却总不过八重。
翠步玉摇,素手轻挽,“老人家有什么事起来说话”,秦水墨轻轻说道。
老人忍着满眶泪水,向身后一指,便有人抬上来两张门板,上面躺着两个少年。本应活泼矫健的少年满身血污,奄奄一息,痛苦呻吟声几乎低不可闻。一个少年大腿、右臂伤口翻开,露出森森白骨。另一少年喉间几个血洞,还有点点鲜血顺着已凝固的血痂不断涌出。两少年伤势极重,眼见处在生死之间。饶是周围众人刚才已经看见了二人惨状,如今细细端详仍是面露不忍。
秦水墨抬头看棘默连。
棘默连忙讨好地凑上前来说:“已经着人去取我云海的战伤药了,死不了!”
秦水墨点点头,向老者看去。
老者再磕了一个响头,颤声说道:“草民是城北尤家庄人氏,这些都是我的宗族子侄。只因昨夜有人在庄旁的天水围场纵犬夜间狩猎,惊得庄内孩子夜不能寐彻夜啼哭,这两个孩子气不过便带了弓箭前去与狩猎之人理论,却未料一言不合竟被那人驱犬咬成重伤,若不是庄里汉子听见动静群去抢了回来,只怕——只怕——”言未毕,双肩抖动,竟失声呦哭。
“什么人如此无礼?”围观众人义愤填膺。
那老者抬头看一眼将军府,咬牙切齿道:“就是这归德将军府的大小姐!”
“休得胡说!”秦府大管家喝到,“我家小姐德容淑娴,怎会做这等事?”
“是与不是,去天水围场一看便知,如今那狩猎人仍在围场!”人群中一个汉子吼道。
“一会自有京兆府尹前来,定可查个明白!”大管家看一眼日头,估摸着京兆府尹的人马也快到了。
“那都是官家,我等信不过!”
“请端宁郡主为我等做主!”
“请端宁郡主为我等做主!”
人群中群情激荡。
秦水墨看棘默连,棘默连眨眨眼睛,凑到她耳旁说道:“怎么,郡主不想伸张正义?”
秦水墨早已看出那两个少年身上正是雪獒噬咬所造成的伤痕,而京兆府尹刘升却正是秦无双未来婆婆尚书夫人的内弟,看来今日的事自己若是不出面,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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