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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成凰-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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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秦无双冷笑更甚,“想不到堂堂尚书之女,竟是个窝囊废!你们怕她,我却不怕,我终要出了心中这口恶气!”

    “秦小姐——额,不,侧夫人,瞧您这意思,竟不是与我家王妃为难?可您这没来由的一堆话,倒是因何而来呢?”邢嬷嬷按住张玉若,问道。

    “因何而来?”秦无双看着张玉若道:“因你这养在深闺,不敢为兄报仇的大小姐而来!”

    张玉若怒喝道:“你说什么?!”

    秦无双却毫不畏惧喝道:“我说我未过门的夫君,张家长子,堂堂尚书府,竟不敢向人索仇!我说你宁王正妃竟与仇人整日把酒言欢!我说我自己沦为天安城的笑话,悔婚之人还要嫁入王府,与仇人共侍一夫!”

    张玉若气的手指颤抖:“你莫要泼妇般耍刁,把话给我说清楚!”

    秦无双笑道:“好,明人不做暗事。我就把话说清楚,那猗兰轩的野种本是我秦府之耻。只可惜上次围场我未送她归西。数月前你哥哥闭门不出,我父亲多方打听才知受的是断子绝孙的暗伤。只是伤于何人却终是无法求证。日前机缘巧合之下,我终于知道原来你哥哥受伤却正是在明月山庄。而当日恰好有你很熟悉的一人也在。”

    张玉若手攥紧白瓷杯盖,一动不动。

    秦无双继续道:“你猜那人是谁,就是我的好妹妹,你眼皮底下猗兰轩中的侧王妃!”

    “是她!”张玉若手中杯盖一震,重重落在茶杯上,一面心思如电,原来如此,那日宁王与她深夜共骑归来,她浑身疲惫宛若重病,便是那一夜,堂堂尚书府受了奇耻大辱!

    “这只是你一面之词,不足为信!”张玉若半晌说道。

    “信不信由得你!”秦无双冷笑:“只是那野种身侧倒有个武功奇高的帮手,但我秦府却也不是怕事之人!如今有她无我,我只问你一句我要出手,你帮是不帮?”

    张玉若终是点了点头。

    “那便好,我可要去猗兰轩看看我的好妹妹了!王妃贵体安康!”秦无双说罢竟转身走了。

    张玉若冷笑:“早听闻她们姊妹不睦,却不料是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王爷此刻有伤,这几日断不会与她圆房,所谓新仇旧恨,就是如此了。不过这秦府小姐火爆脾气,有她在前,我们倒是少了不少力气。”邢嬷嬷道。

    张玉若目中光华闪动:“只是,倘若哥哥所受之辱,当真与那人有关,我倒是要帮她一把。”

    猗兰轩内,秦无双却已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妹妹!”秦无双已是紧紧拥住秦水墨,“这些天来你可受苦了——”说罢便掏出手帕拭泪,一面又托住秦水墨的双手急切问道:“只是你这手,可还堪用?”

    秦水墨瞧着秦无双虽无丹凤眼,眉梢眼角却也有舅舅的影子,心中一暖道:“无事。”

    秦无双心下纳闷,怎么受了拶夹之刑的手,她竟说“无事”,却也来不及细想,招呼手下人道:“还不快呈上来!”

    立时便有丫鬟将各色礼物呈上,倒是绫罗绸缎珍珠玛瑙,丰富得很。还有一盘,竟是些九连环、围棋之类的休闲物件。

    秦无双一边给秦水墨指着哪样是她幼时最爱,一面惋惜道:“只是妹妹受了如此重创,以后可去不得围场狩猎了!”

    秦水墨轻轻翻动了几个旧物,便停了手回道:“围场?水墨不曾去过呢。”

    秦无双心中放心,那几个旧物不过是自己小时候玩过得,此时又提起围场,秦水墨也无反应。况且她自称“秦水墨”,怕是连名字也记不起了,人说秦水墨脑内淤血,失了记忆果然不差。想到此处,秦无双心下了然。

    秦无双抚着秦水墨的肩坐下,叹道:“姐姐我来了,断不能再让你受那东厢胜逸轩的欺负!我们姐妹同心,怕她怎地?”

    秦水墨心中温暖,道:“姐姐切莫因为妹妹而与王妃交恶,姐姐终身幸福才是舅舅的欣慰。”

    秦无双笑道:“提起父亲我倒想起了,此次还是多谢妹妹,姐姐才能嫁入这宁王府,做了宁王侧妃!”说到“宁王侧妃”几个字时,秦无双不由自主地语气重了几分。

    秦无双又笑道:“瞧我,一来就激动地和妹妹聊起天来了,想来妹妹大病初愈,倒是聒噪了。”

    阿言瞧着秦无双一到来,这猗兰轩便热闹的像过年一般,连秦水墨也气色好了不少,心里对这位秦府小姐充满了感激,忙插话道:“幸好夫人您来了,要不我们家夫人可就闷死在这猗兰轩了。”

    秦无双打量那几案上置着的鸣香琴,点头道:“病了的人,劳什子弹那些琴做什么?出去散散心才好呀!”

    阿言又道:“我家夫人被禁足了!”

    “阿言!”秦水墨忙说。

    “哎呀,自家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是你姐姐,五日后回门,我便带了你出去逛逛,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这怎么使得?”秦水墨问道。

    秦无双笑:“有什么使得使不得?你是我秦府小姐,大婚之后你自己也未曾回门,何人能阻你?我不过只带你一人,谅她张玉若搬出德妃娘娘也没道理,你只说想去哪里,我来安排。”

    秦水墨心中一闪:“城东杨庄可有个月老庙?”

    秦无双心中寻思,那杨庄荒僻,途中还有一段崖边山路,暗暗道:“是你自己寻死,怪不得我了!”嘴上却笑道:“妹妹说去哪里,便去那里,那一路倒是有片桃林,此刻说不定新鲜的桃子倒能尝尝。”

 第四十七章 夜色

    秦无双嫁进宁王府的第二日夜晚,被禁足的猗兰轩门口依旧站着几名侍卫。

    秦水墨却不在猗兰轩内。

    明月被山中薄雾笼了去,苍立山便只闻一片虫鸣,偶有飞鸟被夜行的走兽惊起。

    丹青如同一只蝙蝠,贴着夜的黑在树影中滑动,斗篷下的手紧紧拥着秦水墨。

    秦水墨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却又茫然想不起。

    明月山庄被焚毁的断壁残垣,就像一个个凶兽,在黑暗中张着爪牙。

    丹青拥着水墨在一处坍塌的墙壁后立住。丹青长长的黑色披风将二人隐入无边的夜。

    丹青不动,水墨也不动。丹青瘦而修长的身躯紧紧贴住水墨,一双手紧紧握住水墨的手腕。

    秦水墨觉得不妥,仰头却望见暗淡月影下,丹青一双眸子却像不染尘世的宝石。今夜见他来到猗兰轩,她心中有许许多多的问题,却不知从何问起。丹青只将一根温温的手指触上她略凉的唇,半个时辰之后他们便已置身这里。

    不论这里将发生什么,必然和她有关。

    那断壁上,有一个小小的豁口,她从披风的缝隙中刚好可以向外张望。视线所及之处,十数丈外的土地,有个向下的凹陷,那凹陷的正中却有个土台微微隆起。

    山风吹过,四面寂静无声。山间的虫鸟都在刹那间沉默。

    秦水墨惊讶地发现,眼前朦胧中的凹陷和土台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那低下去的地方渐渐有黑影升起,就如一滩流动着的水,慢慢地漫过低洼处,将周围缓缓填平。

    而那凸起的土台也渐渐与周围的地面合二为一,分不出彼此。

    土台之上,却从茫茫虚无中,孕育出一点红芒。

    那红芒颜色渐渐转浅,却也慢慢长大,变成粉嘟嘟毛茸茸的一团。

    莫非又是幻术?秦水墨心中思量,但自己并未有人给予暗示,这幻术怎可无中生有?

    就在那粉嘟嘟地一团渐渐暗下去的时候,一道白光飘然而至,紧紧缠向那粉光。粉色光团便摇摇欲坠中左右摆动,似要挣脱那白光束缚。

    仔细看时,那白光却是一条银线,一端绕住那粉色,一端在黑暗中,想来是有人操控。

    白光越绷越直,越绷越紧,粉红光芒却终是闪了几闪消失不见。

    黑暗中有人叹一口气。紧接着却又有女子的笑声。

    “你还不死心吗?”女子笑道。

    “你管不着!”那声音嘶哑难辨,不知为何秦水墨的心却跳了一下。

    女子又说道:“左护法,你虽然用的也是天屿山离幽心法,但这奇瑶之花,没有商氏血脉却是拿不到。”

    “哼!”那男子却不理会。

    女子似也动了气道:“左护法,咱们此次在这里的任务已完,那日擅自刺杀宁王,已为本教召来麻烦,切莫在此地逗留!”

    沙哑嗓音的男子道:“不劳阁下提醒!”

    那女子道:“四日后的任务完成,咱们即刻返回总教!我希望在这几日左护法不要再给我惹麻烦!”

    暗的夜中,再无声响,想来二人已经离去。

    秦水墨头痛欲裂,“天屿山”“离幽心法”几个词揪住自己的心神,揪得人肝胆欲裂。恍惚中,耳畔阵阵清风,秦水墨缓缓睁开眼,天边是微微泛着青光,身上盖着黑色披风。

    听得身后动静,丹青回头。

    “丹青,那人是谁?”秦水墨问。

    丹青摇头。

    “我是谁?天屿山又是哪?”

    丹青走近,一只温润的手掌贴上秦水墨的额头,怅然道:“你是水墨呀,你还记得师父和师兄们吗?”

    眼前,竹海,雪原,鸟叫,虫鸣一晃而过,一个小小少年站在玉笔峰前,大声说道:“你信我!我护你一生一世!少一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

    眼前仿佛又是那日除夕夜,师父酒醉微酣,几个少年唇红齿白,朗声道:“一种墨眉,下弦不似初弦好。壮怀未老,何事伤心早?素壁斜辉,青影横窗扫。并肩何人,天机渺渺。”秦水墨眼中有泪涌出,喃喃接道:“玉笔干,香晚到,候春春难早。”

    泪光中,丹青轻吟一句:“奇山悄,乌啼月小。”

    “师父呢?玄怀呢?玄朔呢?我——我看到血——满手的血——”秦水墨突然情绪激动,满胸沸腾的苦楚就像烧灼的火焰噬咬着自己的心,胸中血气翻腾,一口腥甜涌上。

    翻飞火光中,黑衣男子一翻手便破去了自己的“万叶千松”,他身侧绿衣女子笑容殷殷。

    可那黑衣男子的面目却是一团云雾似的看不真切,秦水墨徒劳地睁大眼,脑海中却是一阵剧痛!

    “噗——”一口鲜血落在草地上。

    丹青待水墨吐出一口淤血,解了胸中瘀滞,才将一粒丸药塞入她口中,同时手指快如闪电连点她身上五大穴道。

    “丹青在这里,不要怕,都会好的!”丹青将秦水墨紧紧拥在怀中,淡漠情感的少年第二次流出眼泪。

    吐出胸中淤血,秦水墨心中却清明不少。

    秦水墨牢牢抓住丹青的手臂,生怕一松手便再也寻不到了,她用刚刚消了淤血的手,抚上丹青瘦削的脸颊,“真是我的丹青呀,我还以为你——”

    “师父——”丹青吐出这两个字,仿佛用了莫大的力气。

    “师父还活着?”秦水墨满心感激与欣喜,却看到丹青摇了摇头,心中瞬时便又冷了下去。

    丹青从怀中掏出一封羊皮卷塞在水墨手中。

    秦水墨深吸一口气,镇定心神,解开羊皮卷,却是一页纸笺包在其中。

    无比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吾徒水墨,见字如面。我天屿山秉承商氏一族天枢传承,护佑苍生。怎奈世人多奸,天道不再,故而天枢传承散落神州。今吾天屿山一脉遭此重创,但尔乃商氏血脉,千万珍重。生死须臾不过万物生长不变之道。尔切不可心怀仇恨,落入魔道。若要知前尘过往,可去我天枢圣地栖梧海。离幽离幻,万念同尘。切记切记——”秦水墨心中悲戚,“师父——”

    “我们,走——”丹青一字一顿说道。

    秦水墨点头,“等我,三日。我要证明一件事。”

 第四十八章 回门

    猗兰轩内,阿言默不作声地将古琴、小黑瓶和一个缠枝莲纹胭脂盒子收拾整齐。

    秦水墨见她眼圈红红,初始倒不在意,想是又受了门口护卫的气。一时却又见她将前厅双鱼吉庆柜打开,不知寻了件什么物事,背了自己在那西边黄梨木窗子地下仔细翻看,双肩隐隐抖动。

    秦水墨心知自己今日一去,不知几时能会还,心中也着实放心不下阿言,便走了近前去。

    阿言听得身后脚步声,忙一侧身,将手中物件笼入袖中,又取出手帕在面上拭了一下,方才回身向秦水墨施礼。

    秦水墨见她面上泪痕犹在,袖中之物却露出雪白一角,上面坠着几点鲜红翠绿,便道:“是何物引你伤心?”

    阿言咬咬嘴唇,将袖中物取出,摊在桌上。

    秦水墨细看却是雪白的蜀锦上绣着一支半开芍药,倒是活灵活现,生动精致。

    秦水墨问道:“这是芍药的绣工?”

    阿言答道:“回夫人,是。”

    秦水墨道:“你们几个女子,倒是只有她做得成这份安静。所谓绣工,经纬之间绣的本是女儿家的心事。凭着这份绣工将来也能嫁个好人家。”

    阿言却忍不住眼泪直落道:“难得夫人不怪罪她,可她竟是个命薄之人,没那个福分了!”

    秦水墨轻声道:“可是得了重症暴毙?”

    阿言红了眼圈点头道:“今早厨房的小环送粥来,我才听说,自打十几日前回了家便一病不起,没几日就走了。”

    秦水墨心中一凛,想来张玉若不是单单大小姐脾气,那诗书礼乐之下还有这般狠毒的算计,利用过的棋子便舍弃,当真半点情分不留。

    秦水墨抬头望出窗子,重重王府之上的天空几只雀儿划过。这一重重的房子里有多少权谋,算计和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些黑色的秘密绵延数十里,从巍峨高耸的皇城到天安城一座座的高门宅邸,不知活生生要吞了多少人的性命才能罢休?

    低下头再看那蜀锦上绣着的芍药,点点殷红都是女儿家的心头血。

    秦水墨抚着那方蜀锦道:“一根蚕丝从收了蚕茧,到缫丝,煮茧,抽丝,生丝成绞,牵经,卷纬,投梭织绸,脱胶,染色,道道工序繁复,最后熬着时辰细细密密地待在这里,方成一幅绣品。每一根丝想待在那里,却是由不得自己的。人亦如此。”

    阿言道:“夫人的话,阿言又不明白了。丝是死物,怎能和人相比?”

    秦水墨叹口气,替阿言理理鬓角的乱发道:“我幼时跟在师父左右,也跟随师叔学习女红。师父师叔和师兄弟们是从不穿绸的。你可知一根丝便是一条性命,满身绫罗便是千万的性命。所以我自幼练习女红也是用的棉线,故而绣工也拿不出手。”

    阿言抬头道:“夫人您是读过书的,您讲的话阿言不甚明白,依阿言看,蚕儿的命是在人手里攥着的。”

    秦水墨点头道:“那人的命呢?”

    阿言不自主地向东厢望了眼道:“在别人的手里攥着。”

    “那些攥着别人命的人的命呢?”

    “那——大抵是在皇上手里攥着!”

    “那皇上的命呢?”

    阿言忙跪下,一身冷汗道:“阿言不敢乱说。”

    秦水墨淡淡一笑扶起阿言道:“反正也不在他自己手里对吧?”

    阿言不敢再答。

    秦水墨双眼透出冷光:“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谁又真的能一经一纬织出自己的命呢?”

    阿言想到昨夜秦水墨吩咐将古琴、胭脂盒和小黑瓶一并收拾了,眼中透出不安道:“夫人,您今日和阿言说这么多,我怎么——怎么觉得——您是要出远门似的——”

    秦水墨笑笑:“不过陪表姐回门而已,能到哪里去呢?就算要走也要看阿言嫁个如意郎君才好放心走呀!”

    阿言耳根子通红,转身仍去收拾。

    秦水墨心中一叹:终是要离开这里了呢。

    宁王侧妃回门,虽无鼓乐敲打,却也是前呼后拥。寅时便从太仆处取来的马车,栽着秦无双和秦水墨,前后又有四名侍卫骑马拱卫,并丫鬟仆役各十名,还有挑夫挑着皇上御赐的珠宝玉石和绸缎布匹,以及宁王府五箱回礼。

    一行人马倒也浩浩荡荡沿广济街右行,折向城西归德将军府。

    秦府门口早已站了一圈人等待,不断有派出去的人回报。待回门车队过了洒金桥,便有人飞跑进府内报与秦玉德。

    秦玉德武将出身,今日换上官服身着毳冕,冕有七旒,衣裳绣有五章纹,佩金饰剑。此刻秦玉德盼女心切,也顾不得礼数,忙走至门前台阶上热切盼望。

    少顷,车马便已到门口。秦无双与秦水墨便先后下了马车,又有几个面皮白净年幼的小厮抬了轿子过来,二人便又上轿。轿子穿过二重门过了影壁,方才落下,小厮们便退了出去。又有几个婆子引着二人到了大厅。

    秦府迎接的丫鬟婆子和一众姨太太们分列两侧,秦玉德早已从门口折返回来坐上座。

    众人将二女迎入大厅内,秦玉德上座,秦无双又行了叩拜之礼。

    此次回门虽是秦无双为首,但众人不过几日前才从府中送她入的宁府,此刻见她新为人妇,梳着乐游髻,一身红艳,倒比姑娘时更加艳丽几分。

    不过,众人眼光有意无意倒是纷纷往陪着来的秦水墨处瞅个一眼,但这一眼,却叫众人心中兀自一惊。

    众人眼里瞅着“表小姐”一身品竹色绿沙百花裙,头上梳着高高的双环望仙髻,浑身上下却再无繁杂装饰。身形依旧是瘦削的,眉眼依旧是无甚特别的。绚烂多彩的一众女眷中间,似乎可有可无的一个人影。但这份可有可无偏偏叫人揪心,偏偏令人不得不注意,姹紫嫣红热闹中那一份从不改变的清冷和淡雅,叫人不得不从心底里想读多两眼。众人不禁心中诧异,忙回了神,却又不得不在秦无双身后不停寻找那抹品竹色的绿纱。但那薄薄的一抹绿纱却是安安静静地又避开了众人的眼光。

    三姨太望着秦无双脸色不错,心下稍安。但又忧心她初为人妇,可能应付得了,恨不得一把拉进房内,好好与女儿叙叙家常。无奈礼节繁琐,只得望着秦无双不断打量。间或瞅一眼秦水墨,却又倒抽一口冷气。三姨太心中叹道,这丫头身上那份千万人群中明明很低伏却又孤高不尘的清冷太熟悉了,略一沉吟,心下顿悟,可不就是那与人私奔的小姑子身上那股子让人忘不掉的劲?一时礼毕,三姨太也顾不得琢磨,忙借着观赏皇上御赐之礼,与秦无双细细说话。

    为迎小姐回府,不一时便在秦府西花厅内,摆下一桌家宴。只为能一叙亲情,人便不多。秦玉德坐主位,几位姨太作陪,秦无双与秦水墨坐下首。

    秦玉德瞧着女儿与外甥女,倒真是一个雍容,一个娴雅,若能一直如今日这般相处,倒也遂了自己妹妹在天之灵。拙於言词的秦玉德心中一时感慨,只是举杯道:“你们那两位哥哥仍在玉门关,我不日也要启程。眼见你姊妹二人感情和睦,也就放心了。”

    秦无双与秦水墨陪着饮了一杯。

    秦水墨眼见一项洒脱不羁常驻边关的舅舅此刻眼中竟也有几分留恋这世俗家园,不禁心中一痛。这秦府毕竟是自己幼时的家,虽不如意,却也长到六岁。阿孟娘的仇就算那五姨太沉在湖中,也算的报了。秦水墨心中暗想:秦无双啊秦无双,希望你尚念血脉之情,不要做出令人后悔之事。

    一顿家宴,倒也团圆美满。

    午宴后,秦无双禀明秦玉德,二人此次回门,也是难得的闲暇,想去城东月老庙转转。秦玉德见她姐妹一同散心,心下倒觉安慰,便允了,同时派出六个护卫随行。

    二女未免招摇,舍了太仆处的马车,乘了府内女眷外出的青骡小轿,着那宁王府的四个侍卫和秦府的六个护卫一路相随往城东而来。

    骡车虽小,载她二人倒不显拥挤。

    秦无双瞧着秦水墨背着古琴,不禁笑道:“你怎么把家当都背上了。”

    秦水墨也一笑道:“手上伤刚好,医馆的先生讲要多弹弹琴,好活络筋脉。”

    秦无双一笑,却也不再言语。

    不时出了城,上了乡道,骡车土路之上轻轻摇摆,那骡子脖下的铜铃便一路叮铃铃轻响,二女便在铜铃声中被晃得昏昏欲睡。

    秦水墨闭目养神,手可触及袖中师父留给自己的半本残书,不禁细细回想起这几日自己翻看残书的所得来。

    那半本残书却不是师父丹辰子的手迹,上面的字迹很是奇怪,有的字认识,很多字与自己所识却又并不相同,但又相似,只是笔划更为稀少,字体更为简单。秦水墨便半读半猜读下去,渐渐也就习惯了书中的字体,将意思也弄懂了大半。

    这却原来是一个人的自传。

    书中之人自称商彧,穷尽一生之力助好友“成”在乱世中开疆扩土,终于平定天下。看书中语气,商彧官拜右丞相,开府建衙,掌握军政大权,当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世事总是惊人般相似,商彧因革除旧习,改以法治天下,更因介入宫廷内闱,招来杀身之祸。商彧所支持的太子,岌岌可危,而他手下的“天枢”也出现了叛徒,一代高人竟也生出“高处不胜寒”的感慨。商彧眼见回天无力,心中唯有爱女放心不下,特将“天枢”遣散,将自己生平所学封存在神秘所在。书至最后,字迹潦草,显然情况危矣,未待写完便已搁笔。

    秦水墨细细思量,此书是仓促之间从中间撕开成为上下两册,自己手中乃是下册,商彧从何而来,“天枢”究竟是何组织,商彧一身惊世骇俗的见解和手段又是如何而来却不知晓,想来应在上半部中。

    大兴朝太祖皇帝名讳便是个“成”字,倘若商彧所写属实,那应是近六十年之前的事。本朝隆德皇帝之前倒确实有位太子兄长,在二十五岁年纪染疾而终,倒是与书中所述吻合。本朝史书所载,大兴朝六十年前强大异常,从七国争霸中迅速崛起,但终未统一天下,致如今天下五分,虽问鼎中原,但却也对其他四国无法压制。只是史书之中却未见只字片语说到这位右丞相商彧,便如完全不存在。

    六十年前的事而已,如何便这般支离破碎,无法窥见全貌,想来历史大概便是如此,明明刚过去,白纸黑字的后人记载便已面目全非。秦水墨不禁心下凄然。依照师父信中所言,自己便是商氏一族的血脉,那秦府呢?自己那苦命的母亲与神秘不知所终的父亲又是何人?商彧的女儿又去了哪里?天屿山灭门又与这“天枢”一脉有何关系?

    重重迷雾似乎在眼前拨开,但又陷入了更深的未知。

    但无论怎样,自己身为商氏一族后裔,这当中曲折原委确是要弄明白的。

    铃铃骡车速度突然慢了下来,车外有护卫回报已是到了万念崖边山路,离月老庙不足五里。

 第四十九章 朱砂香

    秦无双听得此刻已到了万念崖,双眼圆睁,再无半分睡意,立时叫丫鬟在骡车内摊开笔墨。因骡车毕竟狭小,此次秦无双只带了随行丫鬟一人。

    “妹妹,你可知此处为何叫万念崖?”秦无双一边摊开一幅画卷,煞有介事地一边用毛笔蘸了墨,一边无处下笔的样子。

    秦水墨淡淡回道:“水墨不知,还请姐姐赐教!”

    “哎呀,车子停一下,颠的我都没法画画了!”秦无双娇嗔道,车子便也停在了山道上。

    秦无双转身冲随行丫鬟道:“你下去找找附近可有溪水,给我提一桶来研墨!”

    那丫鬟见自家平时舞刀弄枪的小姐,今日却要画画,本已是惊奇不已,此刻又听得要自己去打溪水,忙奔下骡车四处去寻,心内知道自家小姐脾气大,也不敢叫那几个侍卫帮忙。

    “听闻但凡世人来到这崖上,一面身临绝谷,一面登天无路,当真万念俱灰,所以叫做万念崖。”

    秦水墨点头:“听名字倒是个失意的所在,姐姐春风得意之人,却不该来此!”

    秦无双沉吟一刻,将手中一卷画作展开,铺在笔墨之旁道:“妹妹是这笔墨上的行家,能不能帮姐姐看看,这画怎么画才好?”

    秦水墨听得此言,便站起身来,走了两步,跪坐下来细看那画。

    半幅熟宣的左下角画着一树海棠,枝繁叶茂开的正旺,气韵生动遒迈,骨法用笔颇有名家风范,画的中间一滴浓墨正印在那里,画的右上角题了一首诗。“褪尽东风满面妆,可怜蝶粉与蜂狂。自今意思谁能说,一片春心付海棠。”

    秦水墨双眼盯着画,画上的海棠红的让人心惊,一滴浓墨浓黑的影子里,照着那年那月永安河畔的俊秀身影。墨的眉,白的面,一道眼光锋利的如刀,将半幅画卷裁成支离破碎的东风,锤在无处安放的心上。

    瞧见秦水墨面色惨白,秦无双心中欣喜,想不到张玉若给的这张画也有奇效。宁王书房平日禁止入内。宁王受刺客剑伤第二日,恰好雍州节度使常家送与张玉若的一对白玉夏候鸟,有一只丫鬟喂食时飞了出笼子,落在绿竹馆。书房倒是没人看守,张玉若便以寻鸟为名行至书房,想到前几日听闻王爷竟叫秦水墨夜半来此,心下不平,便进了去。那书桌上便摊开着这一副残画。只因画上题诗字迹娟秀,一看便是出自女子之手,张玉若便留了心,细细将那画记住,过后便找了画师依样仿了一张。

    因着今日安排,必要画卷一张,张玉若便将那仿的画卷交与了秦无双。

    秦无双虽不明白这画究竟与秦水墨有何关联,但见秦水墨表情有异,暗想莫不是歪打正着,收到了奇效,便笑道:“若不然,请妹妹代我将此画完成了罢。”秦无双将半砚朱砂和一支关东辽毫笔递过来。朱砂殷红,透着一分淡淡甜味。

    秦水墨闻着那味道,身子一晃。

    秦无双却也诧异道:“这朱砂好香,倒真是合了妹妹的情致,所谓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妹妹这一双素手,凝的怕不是梅上雪,要不怎么透着透骨香?”

    秦水墨目眩神迷,心中似海浪翻滚不得停息,这朱砂中一点异香竟牵动旧伤,神思不稳。恍惚间,她想起幼时学画,师父言唐宋八大家之苏轼在任杭州通判的时候,一次坐于堂上,一时画兴勃发,而书案上没有墨只有朱砂,于是随手拿朱砂当墨画起竹来。后来人家问他:世间只有绿竹,哪来朱竹?苏轼答曰:“世间无墨竹,既可以用墨画,何尝不可以用朱画!”据说由于他的首创,后来文人画中便流行画朱竹了,而苏轼自然也被尊为朱竹鼻祖。只是唐宋又是哪朝哪代何年何月师父却也不讲了。门中所藏奇书众多,但多半年代纪元却与本朝历史不符。术中所载那一个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便像是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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