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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成凰-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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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水墨心中一震,竟一时无言。

    玄怀哈哈大笑道:“你们几个小孩子比我们这些老人家做得好多了,是该将这词好好唱几遍,大喝几碗!”说罢,便敲着瓷碗合着《点绛唇》的调子唱了起来。词义虽婉转,调子也悠扬,但却生生被玄怀的粗嗓门唱出了贺岁锣鼓般的欢快感。

    众人都是少年,此刻酒正酣,一时便合起来唱,欢声笑语盈满一室,已到子午相交一岁除夕。

 第二十六章 血光

    “玉笔干,香晚到,候春春难早。”秦水墨又饮一杯,随手拨弄着鸣香琴,合着节奏高歌。“早”字唱完,却觉头晕,一口气上不来,憋闷异常,身子摇摇欲坠。大师兄玄机不善饮酒,此刻发现秦水墨异状,急切叫道:“水墨!”

    秦水墨摇摇头,示意无事,眼前却一黑就要倒下。

    丹青一把揽住秦水墨。玄机也上前搭上秦水墨的脉门,却倒抽一口冷气,对玄怀和丹青说道:“你二人此次援手水墨师妹,可知她何时中毒?”

    玄怀道:“我驯着金雕接应了丹青和水墨后,也曾为师妹诊脉,却无发现。据师妹所言,于山庄内曾身体衰弱晕倒,已被医治。”

    说话间玄朔已领着丹辰子入门。

    丹辰子右手运功护住秦水墨心脉,左手诊脉,脸上失色急忙叫道:“是千魂散!快去取凝元香。”

    玄机摇头:“千魂散其味微甜,色暗红,师妹想来也异常机警,定是在医治时被人下了手脚。”

    玄玉瞬时已取了凝元香回来,焚在丹鼎之内。

    凝元香袅袅香气如清凉之水,让秦水墨疼的快炸开的头渐渐安静下来。众人瞧着秦水墨脸上有了血色,心下稍安。

    突然,悬挂在房檐一角的护花铃“叮叮”两声。

    “不好!”玄机叫道,“有人闯山,竟然过了护山大阵!玄玉、玄奇去瞧瞧!”

    玄玉与玄奇似两道流光闪出室外,却再无声息,就如雪花落在泥沼之中。

    玄机眼中寒光一闪,喝道:“玄怀和我出去看看!”

    “慢着!”丹辰子大袖一挥,“你们在此守着,不可妄动!”话未说完,满室绿光一闪,丹辰子携着疾风瞬间飘远。

    秦水墨曾听大师兄说师父的兵器乃是绿玉浮尘,却从未见过师父出手。秦水墨此刻见到如此情景,心急如焚,强自保持镇静,右手指甲却紧紧掐住了丹青的手腕。

    “叮——”远处似有一声兵器相交,一阵风过,屋内多了三个人。

    秦水墨定睛一望,“啊!”地大叫一声。只见地上玄玉、玄奇两人,面目狰狞,双眼已被挖去,只剩两个黑黝黝的血洞,仍有暗红色血液汩汩流出。

    众人皆是惊惧不已。

    玄怀眼中血丝迸出,含泪上前检查两人尸体,沉声说道:“两位师弟呈守势,双手结印,并未出招。当世之上哪有人有如此功力能一招全然无声将二人毙命?”

    “他二人发不出内力。”丹辰子闭目沉声道。

    “发不出内力?怎么会?”玄怀讶然道,忽然眉心一皱道:“我——我的内力也使不出——”

    玄朔扫视四周,突然凭空劈出一掌,但内力几乎全无,掌风扫过,仍是堪堪将那丹鼎之中的凝元香扑灭。玄朔捂着胸口,脸色惨白,大口喘着粗气道:“是那凝元香——”

    “凝元香?”秦水墨惊叫。

    玄机面若沉水,淡淡说道:“我们都中毒了,此毒甚为诡异,与凝元香同时作用后才毒性发作——”

    秦水墨闻言,脑中一声炸雷,双眼一黑,面色白若新纸。是什么人能布下如此恶毒之局?什么人能预知自己今夜会毒性发作?又是谁向众人下了毒?

    玄朔扭头向秦水墨,双目满是疑惑,叫了声:“师妹——”

    秦水墨心如火烧,苦楚难耐,嘴唇已咬出了鲜血,一字一顿冲玄朔地说道:“师兄,你怀疑我?”

    “师父!”丹青急切叫了一声。

    秦水墨忙向丹辰子望去,只见丹辰子脸上紫气翻腾,绿玉拂尘柄上竟透出点点血色。

    “师父!”秦水墨扑在丹辰子身侧,面上泪水涟涟。丹辰子苦笑一声,伸手用拇指擦去秦水墨嘴角的血痕,眼含慈爱地说:“水墨,浮生六合图已成,天下将乱,去做你该做的事。”

    说罢,丹辰子拂尘一扬,双目炯炯,朗声道:“敌人有备而来,你们五人分头散去,丹青照顾水墨。你等不要回头,为师在这里正面迎敌!”

    五人齐齐一震,同声说道:“弟子不走!”

    “我丹辰子的徒弟哪有这般婆婆妈妈的!都给我滚!”丹辰子怒喝一声,须发无风自动,瞬间气势逼人,“记住!老头子我没那么容易死!”

    几人咬牙,心下却明白今日生死关头,断不能让师父白白牺牲。四人遂相互看一眼,点头示意,只有秦水墨双眼空洞望着丹辰子。

    丹辰子手中拂尘一扫,化作万道剑光,声势迫人。“嗬——”爆裂声中,竹屋坍塌,道道剑光横飞,向四面八方摧枯拉朽而去!

    剑光中,四道白影向四个方向腾空而去。

    秦水墨被丹青紧紧搂在怀里,在黑暗的树丛中潜行。眼前什么也看不清,除了偶尔雪地反射出点点细碎的光。林中干枯的草枝划得秦水墨的脸火辣辣的,她却感觉不到痛。

    秦水墨心中各种念头此起彼伏。师兄死了,师父也要死了,可秦水墨你还活着,是你害了大家!眼前的黑与白都看不清了,晃晃悠悠的是一片血红,是师父拂尘柄上的血点,是玄朔眼中的怀疑,是玄玉和玄奇被挖掉的双眼中汩汩血流。不!我要回去,师父死了我还活着做什么?

    似乎听到秦水墨心中所想,丹青突然停下脚步,片刻之后带着秦水墨无声地折返回去。

    想到一会要救师父,秦水墨头脑冷静了下来。怎么丹青带自己走了这半天,却没遇到一个敌人?是了,敌人都料到我们中了毒,内力全失,却万难想到丹青本就没有内力。所以此刻丹青这惊世骇俗的武功完全突破了敌人的防线,只要我们回去,打个出其不意,一定能救师父!

    破空之声响起,面前一丈之处,一个黑影牢牢钉在树上。

    看形状,像是一支强弩。射箭之人臂力惊人,此箭破空而来竟然能钉入山中质地坚硬的罗汉松。箭尖似乎还有某件东西被钉在树上。

    丹青带着秦水墨上前两步,却忽然伸手捂住秦水墨的眼睛。雪地微光下,秦水墨却已经看清了。那分明是玄朔的人头,被强弩一箭贯穿天灵盖钉在树上。

    丹青感到捂住秦水墨双眼的手指缝中有温热的液体流出,秦水墨的身体抖个不停,只能在黑暗中紧紧环住那瘦小的身体。

 第二十七章 春难早

    四周却并无动静,丹青如一只大鸟带着秦水墨掠起,在树木的阴影中无声跳跃。前方一株参天古树,丹青带着秦水墨钻入亭亭如盖的树荫中,将秦水墨塞进一个可容一人的黑洞中。

    秦水墨伸手触及粗糙的木头,想了半天才明白,这是师父平日居住的写云斋外的那棵千年柏。小时候秦水墨和丹青常到这棵树上掏鸟窝,无意间发现树干上端竟有一个经雷击焚烧而成的树洞。这里便成了两人躲避练功的“秘密据点”。年岁日长之后,两人便很少来了,洞中还有些平日练功留在这里的东西。

    秦水墨略略前倾,向写云斋看去,黑压压的房屋寂静无声。

    丹青蹲下,重重捏了捏秦水墨的手腕,在她手心用手指飞快地写字。

    等到秦水墨感受到丹青写的是“等我”两个字时,丹青已经淡若云层投下的影子,向院中缓缓飘了下去。

    秦水墨眼睛紧紧盯着院子,却什么也看不清楚,心中一阵酸痛,这所有的人都在刹那间离开自己了吗?

    秦水墨伸手在黑暗中摸索,指尖所及是一个坚硬的盒子,用手一掂,竟是盒半成品“万叶千松”,便收在袖中。当年自己求了二师兄半天,二师兄给自己做了这“万叶千松”。二师兄说这暗器只能近距离从袖中释放杀敌,最适合女孩子防身。却不料,盒子被丹青拆开弄坏了。二人不敢告诉二师兄谎称练功时掉到了山后溪涧里。二师兄无奈只得后来给自己补做了一副。

    想到机灵古怪的二师兄玄怀,秦水墨心中又是一痛,二师兄你在哪里呢?

    不知过了多久,无边的夜里,突然亮起了一点微光。

    绿色的微光闪闪,在夜中的山林里分外妖异,似坟地里的鬼火,又如野兽的眼睛。

    一点,两点,三点……

    鬼火越来越多,在四周一点点亮起。鬼火在空中,地上不断漂移跳跃。

    秦水墨看那鬼火的方位,正是包围着脚下的写云斋。秦水墨心中顿时升起希望,师父和丹青一定没死,否则敌人早就冲进去了。

    一阵风过,一盏绿色的灯笼随风飘来。风停,一个蒙着面纱的绿衣女子轻飘飘地落在写云斋门前。

    “是她!”秦水墨顿时想起,那日在金雕带着二师兄、丹青和自己三人离开尹南殇的无名山庄时,正是这绿衣女子在塔楼上指挥整个寂灭天离大阵!

    一声娇笑,那绿衣女子却说话了:“丹辰子前辈,你这天枢门也不过如此!”

    秦水墨心下一惊,果然是有备而来,只是她口中的“天枢门”又是什么?

    只听那绿衣女子又说:“你这号称天下第一奇门遁甲的天屿山瞬息之间也被我攻破了,真不知道你这几十年都在做什么?”

    屋内却并无任何动静传出。

    山林间不知何时现出大队的弓弩手,齐刷刷地将手中强弩对着写云斋。此刻,莫说是人,便是一只鸟也飞不出这院子。

    绿衣女子娇笑道:“丹辰子,你自己怕死,难道连徒弟也不管了吗?”说罢,绿衣女子手一扬,一个人被抬了上来,看服饰正是二师兄玄怀!

    秦水墨望去,只见玄怀一张脸被烧灼的面目全非,只有胸口还在微微起伏。

    “你若再不出来,你这徒弟我可送给阎罗王当小厮啦!”绿衣女子口气冰冷,只见那院中仍是毫无动静,手中银光一闪将玄怀胸口扎了把明晃晃的匕首。玄怀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便无声地死去了。

    秦水墨眼中要渗出血来,正要冲下去又见一个全身黑色斗篷的男子走出来,冲那绿衣女子说:“不必多费口舌,烧!”

    “嗡——”秦水墨耳中一片嘈杂,良久方才回过神来。“是他!竟然真的是他!”秦水墨胸中如翻江倒海,尽管早有所料,却万万想不到竟然真的是尹南殇!

    想到与他画舫相逢,雅集赋诗;想到那荼芜香气,雪中茶花,不禁心如刀绞。

    那绿衣女子得了令,口中鸽哨声响起,漫天鬼火冲写云斋涌来!原来那些鬼火均悬挂在鸽子脚上,此刻训练有素的鸽子得了令,将鬼火抛向院子。

    满天火起,碧烟腾空,纵使神功盖世也出不来了!

    秦水墨银牙一咬,从树洞翻身而下!如一朵白雾笼罩向那黑衣男子的头顶!

    碧火青烟中,竟无人注意从天而降的秦水墨!

    感到头顶风声,绿衣女子抬头,一扬手,一团绿色火焰从手中的灯笼袭向空中的秦水墨!秦水墨却不躲不避,内力凝聚,直向尹南殇头顶抓去!“砰”一声火焰击中秦水墨前胸,秦水墨下坠之势立减,但人距那黑衣男子已不足两丈!

    “是你!”黑衣男子抬头,满脸惊疑。

    “拿命来!”秦水墨人在空中却双袖一抖,袖中暗器“万叶千松”豁然发动,一团银光将黑衣男子与绿衣女子笼罩其中!

    千钧一发之际,黑衣男子将手中斗篷舞作一团,只听叮叮叮之声不绝于耳,所有银针竟大半都被挡去。

    秦水墨翻身退了几步方才立住,脚步踉跄,胸口白衣上沾满点点萤火,浑身仿佛千万蚂蚁在噬咬,痛苦不堪。怀中却有一物,叮当落地,滚了几滚,滚到黑衣男子脚下。

    那东西通体乌黑,却在火光映照下散着微微光华,正是墨冰玉璃瓶,荧光泛在瓶上,就如少女腮边晶莹的泪一滴。

    望着搂着那绿衣女子的尹南殇,秦水墨嘴角一抹冷笑,喉头微甜,“哇”地一口鲜血喷在衣襟上。

    身后碧烟如云,烈火似刀。

    白衣翩飞的秦水墨胸口绿色鬼火焚着鲜红血液,万千青丝在灰烬中肆意飞舞。少女衣裳单薄,但眼神却锋利异常,令人不敢逼视。

    “水墨,你——过来——”亲南殇伸出手,无奈腿上仍是中了几枚“万叶千松”的银针,竟向前动弹不得。

    秦水墨的眼睛望着尹南殇。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尹南殇原以为能看到伤心、失望、疑惑、痛苦。但是,什么都没有,暗夜中,那明亮的眼睛里仿佛只有无边的积雪,渗着入骨的寒冷。

    秦水墨足尖一点,向后跃去,如一只飞蛾,扑进了无边的火海。

    既然杀不了他!就我让我陪着师父和丹青一起死吧!雪白衣裳瞬间化为飞灰,衣带散去,广袖轻舒。

    一根烧的通红的房梁,从空中落下,秦水墨当头迎上!繁华落地,万物无声!耳畔似有人在唱:“玉笔干,香晚到,候春春难早。”

 第二十八章 日晚倦梳头

    四月的宁王府,春光明媚,桃红柳绿。

    王府西侧的猗兰轩内,却十分安静。一株梨树枝杈漫漫,将一树雪白的梨花罩在院子上。

    树下,一个穿着鸡心领短襦长裙的女子正在拿着把团扇小心地扇着火炉。炉上砂锅里炖着一锅草药,满院梨花香气便被那草药气压了下去。

    “吱——”院子的侧门开了,一个圆脸少女探头进来,瞧见那正在熬药的女子,忙蹑手蹑脚地进来,“啪!”地一巴掌打在熬药女子的肩上。

    熬药的女子吓了一跳,扭头看见圆脸少女,当胸捣了她一拳,低声道:“芍药!你这丫头,大白天的吓死人呀!”

    那叫芍药的少女笑道:“王妃打发我去取江南织造官船新进的胭脂膏子,恰好路过你这猗兰轩,便来瞧瞧你。”

    熬药的女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说:“我家夫人还在养病,说话轻些!”说罢,又转身看火。

    芍药咧嘴一笑道:“言姐姐,你这一个人熬药也熬得忒用心了些!”

    芍药从怀里掏出几个蜜饯果子塞到熬药女子的手里,低声说道:“言姐姐!这是前几日王妃赏我的,是王妃进宫拜见贵妃的赏赐,可甜着呢!你在这猗兰轩定是吃不到的。”

    熬药女子拣出一个放到口中尝了尝,又挑一个塞到芍药嘴里。宫里带来的蜜饯果真入口甘甜,回味无穷,两个少女相视一笑。

    芍药瞧见熬药女子用雪白的手帕将剩下的蜜饯层层包好,便问道:“言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熬药女子将蜜饯收好,轻轻道:“夫人每次喝这汤药,虽从不言语,可我瞧着眉头总要皱一下,这药极苦,留着这些每次含一含总是好的。”

    芍药转头看一眼身后的房子,悄声说道:“听说夫人几日前醒了?我听王妃跟前的刘嬷嬷说御医诊了脉,夫人就算醒了,只怕这辈子都是个傻子!”

    熬药女子打断芍药的话:“休得胡言!夫人只是不记得从前了罢了!”

    芍药上前抓紧熬药女子的手,道:“好了言姐姐,我不胡说了。我这就要走了,你这么好的人却被打发到这里来,以后是没什么出头之日了。芍药有什么好吃的再给你带来啊!”

    熬药女子捋一捋芍药耳旁的碎发,笑道:“我倒觉得在这猗兰轩中挺好的。倒是你,王妃金尊玉贵,表面虽和善,规矩却大过天,你这没心没肺的要多留神!快去吧莫误了时辰!”

    芍药转身便快步去了。

    瞧着火候好了,熬药女子便小心地将砂锅中的药渣用纱布篦了,将药倒进白瓷碗中,拿托盘端进房去。

    进得房中,熬药女子却是一愣,往日躺在榻上的夫人,此刻却半卧在床上,像要挣扎着起来。

    熬药女子赶忙上前,扶住夫人,一边从怀中取了汗巾子替她拭额角的冷汗。

    “你叫阿言?”床上的少女面色苍白,口唇干裂,一双眼睛毫无神采,越发衬的垂眉红额,面容憔悴,只一双长长的睫毛,为整张脸添了几分灵动。

    “回夫人,婢子贱名阿言。”熬药女子答道。

    少女点点头,说这几个字已是力不从心。

    阿言急忙将少女身后的被子叠了叠,扶着少女摆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又将桌上的白瓷碗端到跟前。

    少女皱皱眉,就着阿言端过的碗,将药尽数喝下。

    阿言替少女揩静嘴角,从怀中取出一枚蜜饯,轻轻放到少女唇边。

    少女慢慢将蜜饯含了,眼睛盯着阿言,轻轻问道:“我当真是这王府的夫人?”

    阿言忙回道:“您是端宁郡主,皇上赐婚的夫人啊!”

    少女长长的睫毛一闪,悠悠道:“那我叫什么名字?”

    阿言低下头去,小声回道:“夫人名讳,婢子不知。只是,王爷上次吩咐石大人将您安置在猗兰轩养病,好像叫您‘水墨’。”

    秦水墨心中一片茫然,眼神越过半开的窗子,正瞧见白色院墙上斜下来的一枝梨花。

    秦水墨轻问:“已是暮春了吗?”

    阿言忙点头答道:“回夫人,正是四月光景,今日乃是四月初三。”

    秦水墨道:“扶我起来,我要出去走走。”

    阿言眼中含着泪花喜道:“夫人,看来您这病,真是要好了。”

    铜镜之前,秦水墨望着镜中人影。脸型瘦削,面色雪白,弯弯吊梢眉,眉间一片红胎记。“这真的是我吗?”秦水墨口中喃喃,伸手抚上铜镜,似乎要将镜中这陌生的脸孔仔细描摹一遍。

    阿言取来胭脂水粉,一边欢快地忙着,一边说道:“夫人您大病初愈,再养上一段时间定然会容姿焕发的。夫人今日这脸色,铅粉倒是不需要了,胭脂应当多些。”

    秦水墨由着阿言将自己面上抹桃红胭脂飞上双鬓,涂梅红唇脂晶莹润泽。阿言还要画黛眉、贴花钿、点面厣、描斜红,却被秦水墨手一摆停住了。

    阿言想想夫人身体虚弱,画这许多妆也确是吃不消,便住了手,拿出一把雕阔叶牡丹花的银梳篦要为秦水墨梳头。

    秦水墨瞧见自己发梢卷曲,似有火烧之痕,又看看桌上那分量不轻的钗、簪、步摇,轻轻摇头道:“不必了,就这样吧。”

    阿言一脸惊讶:“夫人!您这不梳头可万万使不得啊!”

    秦水墨道:“你看我戴得动那些首饰吗?”

    阿言心下思虑,咬着嘴唇道:“那我们就在门口走几步,透透气,万不可被别人看见了。”

    秦水墨苦笑道:“我这样子能走多远啊!”

    阿言又取来一件月白色厚披风,披在秦水墨肩头,随手取了手炉、软垫和油纸伞,方才要出门。

    秦水墨摇摇头道:“阿言啊,我们又不是走十里八乡的,不过走个几步便回来了。”

    阿言望望院中的阳光,扬扬手中油纸伞,道:“虽不下雨,拿来遮着日头,免得晒坏了夫人。”

    二人相视一笑,便出得院来。

    暮春风含暖,梨花香满阁。

    秦水墨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感到舒爽宜人。体力似乎比自己想的要好,眼看着满院春意,竟能走得几十步。

    猗兰轩外,正是一片池塘,塘边有个凉亭。

    阿言便扶秦水墨进了亭子,将织锦软垫铺在美人靠上,扶秦水墨坐了,又将手炉放在秦水墨手中。

    阿言一边手脚利落地收拾,一边说道:“这水边寒气重,夫人千万小心些,我们坐坐便回去罢。”

    秦水墨点头,望着池塘中一汪碧水。此时荷叶还未出水,几支残荷立于水面。亭下几尾锦鲤正在戏水。

    阿言便将随身带的花糕掰了一小块递在秦水墨手中。秦水墨抛下花糕,那些鱼儿便来争食,一时间五颜六色上下翻滚,五彩斑斓颇为好看。

    二人正看得高兴,冷不防身后有人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端宁郡主啊!”

 第二十九章 我叫水墨

    秦水墨回头,只见亭子外站着个女子。那女子头戴云脚珍珠卷须簪,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耳畔红翡翠滴珠耳环,身穿淡粉蓝云瑞摆裙,广袖上衣绣五翟凌云花纹,纱衣上面的花纹乃是暗金线织就,点缀在每羽翟凤毛上的是细小而浑圆的蔷薇晶石与虎睛石,碎珠流苏如星光闪烁,光艳如流霞,透着繁迷的皇家贵气。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用金镶玉跳脱牢牢固住,当真牡丹画一般,娇艳欲滴,国色天香。那女子身旁跟着个嬷嬷和两个丫鬟。

    秦水墨看着那女子,心中正在感慨好一个大美人。身旁阿言却已经跪下去行礼,口中说道:“给王妃请安!”

    “王妃?”秦水墨看看阿言,又瞧那女子,心说:“原来这就是王妃啊,难怪有这般派头。”

    那王妃见秦水墨仍悠闲自在地坐在美人靠上,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眼睛却向自己打量,冲身旁嬷嬷递个眼色。

    那嬷嬷便上前一步,冲秦水墨说道:“夫人见了王妃,难道不行礼吗?”

    阿言忙跪着说道:“刘嬷嬷,我家夫人身体虚弱,待婢子扶了她给王妃行礼!”

    那王妃樱桃小口一张,冷冷说道:“身体虚弱?那为何不在猗兰轩养病?”

    王妃仔细打量秦水墨,还是当日那垂眉红胎记,脸色煞白,但一双眼睛映着身畔碧水磷光,却添了一分楚楚动人的气质。想到那日长安雅集,这来自秦府的野丫头却不声不响夺了自己天下第一才女的风头,更令自己在尹南殇面前难堪,王妃冷笑道:“身为夫人,乱发披肩,不成体统,该当家法!”

    阿言早已吓得失了颜色,急忙磕头道:“都是婢子的错,都是婢子的错!”

    “啪!”刘嬷嬷一记清脆的耳光扇在阿言的左脸上,眉头一扬说道:“王妃讲话,那轮得到你这贱人来回嘴!”

    阿言早已吓傻,半边脸顿时肿起了老高,火辣辣滴疼。阿言一手捂着脸,眼泪在眼眶中转个不停,喃喃道:“婢子——婢子——”

    “伺候不好夫人,自然是你这贱人的错!该罚!”说罢,刘嬷嬷手一扬,又向阿言右脸扇去。

    阿言忙闭眼,只听得“咚!”一声,脸上却未感到疼痛,忙睁眼看去。只见刘嬷嬷捂着额头,满脸惊讶,地上一个手炉已摔得变了形,众人都盯着自己身侧。

    阿言忙转头,只见秦水墨扶着柱子而立,犹自喘息不停,手中的手炉却不见了。

    “哎呦!”刘嬷嬷的嗓音如杀猪般地响起,“王妃!您瞧瞧,您瞧瞧!夫人这是要行凶打死老奴了!”

    秦水墨喘着气,面色苍白,却一字一句说的清楚,只听她说道:“夫人我讲话,哪里又轮得到你叫唤什么?”

    “啪!”王妃一阵风似的,冲到秦水墨面前,一个巴掌便狠狠抽在了她的脸上。秦水墨身体虚弱,眼冒金星,只得跌坐到地上。阿言慌忙上前扶住水墨。

    “秦燕儿!”王妃柳眉倒竖,咬牙切齿道:“你莫要以为做了夫人,便攀了高枝!喜服未穿,堂都未拜,也敢来摆夫人的谱!”

    秦水墨却抬起头来,静静望着王妃说道:“秦燕儿是谁?我叫‘水墨’,是端宁郡主,是皇上赐婚的夫人。”

    刘嬷嬷见自家小姐竟然发这么大火,也是一愣,忙上前拉住王妃,轻轻耳语几句。

    王妃望着秦水墨平静的眼神,冷冷道:“你当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心下却寻思那御医的诊断总不会错,这野丫头总是有‘端宁郡主’的名分在身,不好做的太过。但转念又想到自己竟与这天安城中被人耻笑的傻子同为人妇,当真可恨,王妃便笑道:“你倒有福气,昏睡了几个月,你可知自你入府后,王爷从未去过你那猗兰轩?说什么夫人,不过是养在府里的一个傻子罢了。”说罢带着嬷嬷和丫鬟转身而去。

    回到猗兰轩,阿言忙打来热水,用帕子蘸了热水给秦水墨敷脸,一边喃喃道:“可别留了印子。”

    秦水墨从阿言手中拿回热帕子,也将它敷在阿言红肿的左脸上。

    阿言眼圈一红,忙说道:“都是婢子的错,让夫人受辱了。”

    秦水墨握住阿言的手,轻轻说道:“阿言,你不是婢子,记住,你是我的姐妹。”

    “阿言何等身份,夫人你——”瞧见秦水墨眼中的坚定,阿言住了口,重重点了点头,泪水却又涌出。

    秦水墨替阿言擦去眼泪,蓦然却“噗嗤——”咧嘴一笑。

    阿言惊讶道:“夫人,您还笑得出来——”

    秦水墨却说:“我笑,可惜了你给我准备的手炉,白白摔坏了。”

    阿言想到刘嬷嬷头上那大包,估计这几日也是见不得人了,不禁也破涕为笑。

    “不过话说回来,那王妃怎么那么大气性?我以前得罪过她吗?”秦水墨问道。

    阿言将帕子放在热水中又重新拧干了,一边敷在秦水墨脸上,一边摇头回道:“王妃是兵部张尚书的长女,德妃娘娘的亲侄女,听说文采京华第一,便是男子也比不了。平素倒是端庄有礼,仪态万方的,谁想今日却——”

    秦水墨问道:“王妃叫什么名字?”

    阿言若有所思道:“好像闺名叫做‘玉若’”

    秦水墨想想,闹钟还是一片空白,摇摇头若有所思道:“不论多玲珑可爱的女子嫁人后都会变得如此庸俗无趣吗?这王妃也着实当的乏味——”

    “那倒也不是,”阿言忙说道:“王爷对王妃可是宠爱有加,时常见到二人在花园散步,当真鹣鲽情深,令人羡慕——”阿言又想到王爷的确从未来过这猗兰轩,除了叫御医用心诊治外,怕是早已忘了这位夫人。阿言心下黯然,生怕秦水墨再问起王爷的事。

    秦水墨却也再未说话。

    阿言看看秦水墨面转向里,似乎不胜疲乏,已沉沉睡去。阿言忙将被子给秦水墨盖好,又去关了门。

    四月春光仍是好,零零落落的梨花片片如雪,翻飞飘落在猗兰轩寂静的小院中。

 第三十章 小黑瓶

    申时许,猗兰轩门口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阿言忙去开门,来的竟是石诚。阿言连忙行礼道:“石大人!”

    石诚一点头道:“奉王爷之命,来看看夫人,夫人可醒着?”

    阿言答道:“方才歇着,容我进去通报一声。”

    石诚点头立在门外候着。

    阿言进了屋,瞧见秦水墨已经醒了,眼角似乎有泪痕,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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