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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成公主-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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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达美请她用膳的话语,跪坐在白玉菩萨相下的赤尊头也没回,轻声道:“没什么胃口,就把那奶茶盛一碗,凉拌的脆胡瓜留着,其他都撤了吧。”
  “可是末蒙,您已经三顿没吃主食了,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达美犹豫片刻,开口劝道。
  三顿没用主食了嘛?自己食不知味已经麻木到这种程度!赤尊抬眼看着几案上的菩萨,如果能够像菩萨那般无喜无悲,该多好!
  想了一想,她还是拿不定主意吃什么,实际上,吃什么她都没有胃口,“那你看着给加两样吧,清淡点。”犹豫一下,赤尊又说,“不要太油的,包子、糍粑那些都不要,最近实在没什么胃口。”
  达美吩咐了几句,有个使女退了出去。
  “公主,您是吐蕃的末蒙,何必这般委屈自己?有什么话,您直接同赞普说就是,为何要自个在后面这般忍着呢?”达美是赤尊从尼泊罗带来的使女,和她名为主仆,情份却像姐妹,见她呆坐在桌前,半天都没有吃东西,忍不住开口相劝。
  赤尊顿时红了眼。这话,她刚到吐蕃时,赞普也对她说过:小赤尊,你到我吐蕃来,是做我吐蕃末蒙的,你不必要哄别人喜欢让自己委屈。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如同在你尼泊罗的宫殿里。
  赞普,她的夫,她的天,她那个英俊的赞普,永远言简意赅的赞普,对她格外啰嗦,像对一个小孩,怕她伤着跌着,气她不懂保护自己,就连教训她的话,也如同像她最爱吃的糖果,外面是甜的,再配以芬香四溢的美酒。
  只有对她的赞普,她会拒绝,会说不,会无理取闹,人们能够恣意妄为的,无非是在爱她宠她的人面前。
  可是,他会如此待她,也如此待其他人。
  当然,她还是不一样的。毕竟,她才是他的末蒙,他是吐蕃的王,她是王后,其他,不过是萨,是妾,都不及她尊贵。
  可是,现在有一个女子要来了,还要当赞蒙,虽然他给她解释过,因为那位文成也是尊贵的公主,还是强盛的大唐公主,他只能也娶那个女子当王后。
  他还说末蒙、赞蒙都是王后,她们是一样的,不分高低。
  可是,他骗了她。
  吐蕃以强雄为赞,他是松赞干布,是赞普,那个女子是赞蒙,而她,只是末蒙。
  那位文成公主还没来,高下已经分出。
  赤尊想大喊大叫,想把碗摔在地上,想骂人……可那样,就不是体贴、乖巧、善解人意的她了,佛祖不会喜欢的,他也不会喜欢。赤尊苦恼地咬咬嘴唇又揉揉自己的头发。
  肯定是因为她太贪心了,她不该贪心的,不该做了末蒙,还贪恋他的情爱,像佛陀所说:所有的欲望,只有小小的甜味,却都隐藏著相当多的苦恼。
  她从娘胎里就礼佛,出生后一天荤都没吃,她的心本来平静又安宁,全都被他搅坏了。
  男子的诺言就像系鞍的皮带一样,需要的时候安上了,不需要的时候就丢在了一边。
  而她的心,却像那吃过蜜糖的蚂蚁,总惦记着那一点儿甜。
  被使女请来的松赞干布,看到那摆在几案上动都没动的奶茶和白玉粥,笑嘻嘻地坐下,搂着赤尊的肩道:“我的末蒙,今天为什么阴云密布?你的笑容就像格桑花一样美,这样皱着眉头可不好。”
  赤尊勉强笑了笑。
  “你这么瘦,应该多吃些。〃松赞干布拿起银汤匙,舀了一口白玉粥,放在自己嘴边试了试温度,再递到赤尊的嘴边,直到赤尊推辞不过吃进嘴里,他的眼睛里才露出得逞的笑意。
  他又去舀第二匙,还扭过头对达美说:“把那秋尔退(奶酪糕)上一盘来,我喂你家末蒙吃两块。”
  看到赤尊准备反对,他压低声音说:“别为难达美了,要是她一会端不上来,我会训她的。”
  赤尊伸出右手食指,“我只吃一块。”
  松赞干布笑起来,将第二口白玉粥喂进她的嘴里,“咱们雪域高原可种不成稻子,这粥还是用桑布扎带回来的米,也不多,我那份都让她们送到你这儿来,你要不吃,多可惜。”
  赤尊的脸上飞起红晕,她摆出端庄的模样,但眼神却忍不住偷偷瞄身边这个英俊的男人,一时又是心酸又忍不住眉开眼笑。
  看到达美还站在那儿不动,赤尊有些奇怪,以为她是要听自己的吩咐,忙摆摆手,“你下去吧,按赞普说的,拿盘秋尔退来。”
  达美如梦初醒,应了一声,连忙退下去。
  赤尊恍然大悟,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松赞干布,拧了拧她的手,恨恨地说:“以后不要随便对着女孩子乱笑,没看见人家脸都红了。”
  “脸红?你这样红着脸很好看。”松赞干布笑着摸了摸赤尊的脸,又喂了她两口粥,才把汤匙递到她手里,温柔地说,“乖,自己吃。”
  “不是我啦。”赤尊朝达美离开的方向呶呶嘴,”你别乱对人笑,见女孩子就笑,尤其那种笑容,笑得达美都看呆了。”
  “哪种笑容?她又不是第一天见我。”松赞干布不以为然地挑挑眉,叉了一块胡瓜塞进给赤尊嘴里。
  嘴被堵上,赤尊便小口小口地吃起来,那模样就像乖巧的小松鼠正在吃松子。
  松赞干布一只手拨弄着她的发辫,心不在焉地说,“听说你这几天吃饭都不好?要不要让大夫来看看?”
  “不用。我好着呢,只要你以后别对其他女人乱笑。”赤尊吐露了一点自个的心事。
  “哪种是乱笑?我可是到你这儿来才笑,你也知道,那些王公贵族他们都怕我,说我一天到晚黑着脸。”虽然心思不在这,但松赞干布仍然是笑嘻嘻的,语气也很柔和。
  “你才不是只对我笑,您是见了美丽的姑娘都笑。”赤尊忍不住在心里白了他一眼,但面上仍然是乖巧可人的,就连那小脾气也带着股娇嗔劲,“反正就是那种让人脸红心跳的笑容以后不许有,你没看到,达美都舍不得走,一直在旁边看你。”
  “怎么会,我又不是对她笑,是对你笑。这种笑……嗯,你有没有脸红心跳?”松赞干布唇角的笑容越发浓了,他在赤尊的唇边亲了亲,漫不经心地问。
  赤尊只觉得打在帐蓬上的雨像落在她的心上,夜雨来势汹汹,松赞干布的问也来势汹汹。
  虽然他问得那么轻描淡写,她的脸却绯红如晚霞满天。
  她推了推松赞干布环在腰间的手,“什么和什么呀,赞普又说笑了。”
  “我的末蒙。”松赞干布的手将她的腰扣得更紧,“你是不是吃醋了?以前你从来没在意过这些。”
  那是因为以前没有其他女子也像我一般成为你的王后。
  赤尊当然知道自己只是拿达美当个借口,她试了几次,都没法将心里的话明明白白讲出来。
  “赞普——”她唤松赞干布,娇弱的声音里有种格外的郑重。
  “嗯?”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松赞干布敲敲桌子,笑着看了看依偎着自个的赤尊,笑容未达眼底,“每个男人都喜欢美丽的姑娘,我当然也是,我喜欢的姑娘要有一双大眼睛,蜜糖一样的皮肤,长腿蜂腰,波涛汹涌,还要……”
  他顿了下,嘴角浮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还要能够叫我神魂颠倒。”
  “啊?波涛汹涌,神魂颠倒……”这两个词联在一起,露骨的叫人乍舌,赤尊像是有些不明白似地扭头看着松赞干布,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什么叫波涛汹涌,神魂颠倒?”
  “很简单,”松赞干布笑得很得意,“像你这样的胸,热情似火的红唇。如果到了床上你再主动些,积极点,就是我最喜欢的模样了。”
  “啊,啊,赞普,你好坏!”赤尊羞红了脸。
  幸好每次赞普一来,使女们就主动退出去了,不然,这样的话听着……真是羞死人了。
  她想起自己高挺的胸,长长的腿细细的腰身,还有那蜜蜂糖一般的肌肤,大眼长睫……怎么听都觉得松赞干布最喜欢的那种类型就是她。
  心里欢喜,赤尊的笑容越发明媚。
  “可是,你如今最喜欢的,不是阿木尔吗?她比我年轻,比我皮肤要白些,还比我……”赤尊说不出来阿木尔比她还好在哪里,实际上,除了比她小一岁,小麦色皮肤的阿木尔,未必有她好看吧?
  但阿木尔眉目中那种天生的媚态,她确实比不上。
  所以大家都说,阿木尔最好看,阿木尔最得赞普欢心。
  可她是末蒙啊,她得端庄些,大气些,不能像阿木尔那般叫起来像小绵羊似的娇吟……
  她没法主动些,积极些。
  佛祖说,贪淫念欲必落魔道,她不能像阿木尔那般入魔道。
  看着赤尊有些受挫的表情,松赞干布的眼里掠过一丝不耐,但他的语气越发温柔,“阿木尔怎么能和你相比?你管她们,我只管你。”
  

  ☆、第119章 晨昏

  等达美端了秋尔退(奶酪糕)进来,赤尊已经吃了八分饱,看着那碟奶糕,也不说话,只用一双大眼睛看着松赞干布。
  松赞干布笑着看赤尊,拣着一块奶糕给她喂到嘴边,等她吃完,还顺手接过达美手里的锦帕,给她擦了擦嘴。
  赤尊眼中带着的一丝喜意,她摆手让达美下去后,看着松赞干布道:“赞普,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通常有犹豫的话……都是不当讲的。不过你还是讲吧,我猜那句话你应该憋在心里头有些日子,再不说,只怕会憋坏了,那我可是会心疼的。”松赞干布唇角勾起笑容。
  听了他这话,赤尊心头一阵泛甜,自然也就没发现松赞干布的笑容其实有些敷衍。
  “那大唐的文成公主到了吐蕃,我和她谁先谁后,谁大谁小?”赤尊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说话时,她扭头紧张地看着松赞干布。
  松赞干布摸了摸她右耳垂上的红宝石,抵在她的颈边,低声轻笑,“末蒙糊涂了,你三年前嫁给我,她今年才到雪山脚下,自然是你先她后。嫁给我那年,你妙龄二八,花容月貌,前不久,不是才给你过了十九岁的生辰嘛?听说文成小你两岁,当然是你大她小……”
  赤尊听得心里头一阵酸涩,耳边的热气又令她一阵心慌意乱,她不由往松赞干布怀里靠了靠,像是想弥散莫名来的冷意,“赞普知道,我不是哪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松赞干布的语气里,有了一丝淡淡的冷意,他的唇离开了赤尊的耳朵,抱着她的手也松开了。
  赤尊顿时感觉到心里空空落落,但她仍然倔强地抬头看着松赞干布,“当年噶尔·东赞和吞弥桑布扎到泥泊罗替赞普求娶我时,曾说我到了吐蕃,就是你的王后。赞普当年也许了我,这一生,不会让我在其他女子面前行礼。”
  “你现在不是我吐蕃的王后吗?你俩见了面,总要行个平礼吧?我的末蒙可不是那般无礼之人。”松赞干布用手抬起赤尊的下巴,笑道。
  只是他这会儿的笑容,一点也不令赤尊感觉到甜蜜了。
  “可是——她们都说赞蒙比末蒙要大……”
  “好了,我的小赤尊如今已经长大了,不要听信别人的风言风语,你是末蒙,要有自己的判断,文成和你一样,研习佛法擅长佛理,你们俩个要戮力同心,把佛教在我吐蕃发扬光大,让苯教那些僧人们,慢慢退出我的王庭……别在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上争风吃醋。”
  松赞干布把头歪在赤尊的肩上,微微闭上眼,有些疲倦地说:“赤尊,我很累!打我要去玉树迎接文成起,你病了蔡邦萨病,你俩都好了,麦朵那儿又闹肚子疼……还有那些个主战的王公贵族频频找事,前个苯教的大法师还以此行不利为名阻止本王……
  “大相传信回来都一个多月了,文成公主和大唐的送亲使们还在玉树行宫等。赤尊,你别跟着他们一道闹了,好容易才让大唐的天可汗松口把她嫁到吐蕃来,若是这事黄了,咱们谁能担得起?不管谁挡着我都要娶她,不是为别的,是为了我吐蕃,为了吐蕃。”
  他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如今是吐蕃的末蒙,你要懂事些,凡事站在你这个身份上多考虑考虑,别再像小孩子似的任性,难道你们要看着吐蕃陷入薛延陀那般的局面,才消停吗?”
  赤尊做为吐蕃末蒙,当然知道邻邦薛延陀之事。
  薛延陀的可汗夷男本来求娶了新兴公主,有机会与大唐修好,结果却因疑心大唐要扣押他当人质,迟迟未到指定的地点迎接公主的凤驾,令天可汗震怒宣布那桩亲事作废。
  因为那次和亲失败,归附薛延陀的诸各小部落一看他们没有与大唐和好,便生出了二心,君臣互相猜疑,夷男的两个儿子不和,互相争国,造成内叛外侵的局面,以至于一盘散沙。
  到现在,薛延陀还被大唐的打的东躲西藏,眼看就要国将不国。
  听了松赞干布的话,赤尊在短暂的惊慌之后反应过来,连忙道,“赞普放心,我当然是和你一条心的,你明个就去接文成妹妹吧,不管他们谁来拦您,都有我挡着呢。万一文成妹妹生气跑回大唐,天可汗必然动怒,像对付薛延陀似的对咱们,那可真是好事变坏事了!”
  她委屈地说:“我那两天是真病了,并不是为难赞普,原吩咐了她们别去找赞普的,谁知道下人们见我病的重,慌得去找你……”
  松赞干布将赤尊搂了搂,“还是你最乖,最懂我。蔡邦萨若让人来寻我,你就说我喝了些酒已经歇息了,等明天早晨再告诉她我去了玉树……”
  赤尊一下子明白过来,松赞干布到她这儿来,一半可能是听了使女说她胃口不好,另一半其实是在躲他母亲。
  毕竟,他对其他人可以发怒,可以命令,唯独对于老王后无可奈何。
  她甚至想问问,他今晚来这里,是不是就是为了让自个做他的挡箭牌?
  可她只是乖巧地笑了笑,“赞普放心,我一定会办好的。只是这夜雨下得这般大,你还要动身吗?要不等到明天……”
  “不等了,等到明天还不知道又会出什么事。”松赞干布在她脸上随意亲吻了一下,站起身道,“已经拖得太久,我这就让人备马起程。”
  “赞普,你多带些人手……”等赤尊回过神,扑到帐门外时,松赞干布一行人马已经消失在重重雨雾之中。
  ……
  松赞干布带着人赶到玉树行宫时,已经是十日后的凌晨,他阻止了行宫兵卫的通报,让随从们先行下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往内宫去了。
  玉树行宫的主建筑是石木结构的三层雕楼,李云彤和她的宫婢们,就住在这一处雕楼里。
  雕楼的底层一般用于堆放杂物用,通常不开窗。二层为活动区域,包括会客室、贮藏室、经堂、楼梯间还有下人们的住处等。
  三层的耳房有值夜下人的临时住处,中间的十几间做为主人房,最大的那间前有晒台,后有一间平顶屋,窗户开的很大,窗格里镶嵌着一块块透明的琉璃,白日里不掌灯坐在此屋也能看书。
  晒台上养了各式的花还搭了凉棚,在夏日里,屋子里闷,这个地方便成了休憩的好去处。
  还在楼下,松赞干布便远远看见有个美丽的少女身着淡黄色衣衫,身后围了一群婢女,或是打着团扇,或是捧着茶,或是在低声娇语,或是在拿了薄衫给她披上。
  在清晨的的夏日下,她慵懒地坐在晒台的藤椅上,眼睛微微闭着,朝向东方,像是在等早晨的第一缕阳光。
  只看那么一眼,便觉得这个夏日的清晨,因为她而无比美好。
  松赞干布看了第二眼,便觉得熟悉,他又站在那儿细瞧了一会,突然发现上面那个人竟然是自己见过的。
  转念想了想,他在晒台上的人发现自个之前,闪身隐到了底层的一间杂物室里。
  “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人?”秋枫从屋里拿了本《金刚经》出来,恍眼看见了一个人影,便指着雕楼下的空处问冬晴几个。
  “院里能有什么人?怕是洒扫的婆子们吧。”冬晴瞅了两眼,没看到什么人,随口道。
  秋枫觉得有些奇怪,“这个时辰,应该早扫完了吧?公主殿下起来她们再洒扫,扬了灰怎么行?通常这个时辰,没人在院里晃的。”
  冬晴不以为然,“可能是放工具什么的。”
  “我总觉得这内宫的防卫全交给吐蕃人不好。”秋枫嘀咕道,“可公主殿下说这玉树行宫原来怎么样就怎么样安排,让咱们也好好休息,全是他们的人,万一有外人闯进来……”
  “有外人,也是吐蕃的人。再说了,有吐蕃的大相在此,谁敢随随便便往里闯?”李云彤睁开眼睛,伸手拿过秋枫拿着的《金刚经》翻开一页,指道:“昨天是念到这里吧?今个我接着往下念,你们可得听仔细了,下午我要抽背的。”
  “啊,那公主您要多读几遍我们才能记住。”冬晴苦着脸,吐吐舌。
  “就读三遍,记不住的自己去挨板子。”李云彤展卷对着清晨的阳光,声音清脆地念了起来,“须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以三千大千世界碎为微尘,于意云何?是微尘众宁为多不?”
  “甚多,世尊!
  “何以故?若是微尘众实有者,佛则不说是微尘众,所以者何?佛说:微尘众,即非微尘众,是名微尘众……”
  少女的朗朗读书声,在夏日的清晨传开,听上去轻快明丽,充满了活力。
  合上经书,李云彤看看听得云里雾里的婢女们,“这几句的意思是佛说那个东西是什么,只是佛赋予它的说法,并不是这个东西就真的是那样。就像咱们看见三千大千世界碎为微尘,说那是微尘,只是单纯看见了微尘众多的表面现象,以为它是实有的,其实它可以叫微尘,也可以叫其他的名字……”
  

  ☆、第120章 柏海

  见秋枫等人仍然一脸没明白的模样,李云彤掩卷笑道:“经文中的这段,其实是指这世间所有都是奇妙不可言喻的聚合,就像一朵花开,本身就很美妙,但凡夫俗子却偏要贪恋执着有个真实的形象,非要问那朵花是为何而开,问那朵花叫什么名字,这就像非要问微尘有多少一样,却不知白马非马,……”
  听到李云彤如此说,宫婢们有些似有所悟,有些却仍然如懵懵懂懂,还有一些,根本听不懂也不想听。
  “公主殿下,您就别每天都给我们讲佛经了,不如您告诉嫔妾们,那吐蕃赞普久久不来,您要不要回大唐?嫔妾们也好早做准备。”陈琳琳是个胆子大的滕妾,见李云彤心情似乎不错,开口问道。
  因大唐佛、道盛行,但凡有些家世的女子,多少都听过几句佛法、道理,但陈琳琳只是贫苦人家出身,大字不识一个,要不是生得貌美,被宫妃们妒忌,这回当滕妾陪嫁的差事也轮不着她,近日里李云彤在每日清晨以佛经为早课的行为,其他滕妾和宫婢们听得津津有味,她却是苦不堪言。
  陈琳琳这一开头,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插言。
  “对啊,对啊,公主殿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奴婢瞧吐蕃人有些不稳当,咱们来了都快两个月,怎么他们的赞普还不曾来?吐蕃大相成天说他家赞普一定会来,可是哪天能来啊?”
  “可不是嘛,这样困下去,真不是个事,郡王爷他们也不能回去交差,眼看咱们离开长安都快两年了,公主殿下还是该早做打算的好。”
  “哎,这里好冷!一年里最热的天气,还得穿春衫,我那些纱裙都白装了……听说那逻些还要冷些,还不如寻这个由头,像新兴公主那般就此回去大唐,好吃好喝的,哪儿都比这强。这些天,我一看那酥油奶酪就想吐……”与陈琳琳相貌有些相似的缪锦绣娇声抱怨道。
  缪锦绣不像陈琳琳,出身贫苦,她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被选进宫,原是想着能够做个才人、妃子的,结果因为相貌生得好,被宫妃们打压,冷藏在偏宫里做事,想见天子一面也不可能,原以为攀上韦妃能够时来运转,却被送给李云彤做滕妾,一路上病了几回,深觉这是个苦差事。
  虽说佛经她听得进也爱听,可回到大唐去听,她觉得更喜欢些。
  若是回了大唐,兴许,她能够进郡王府,说不定还能给世子爷做妾呢……反正不管怎么样,都好过在这吐蕃苦捱。
  “这一路上,风餐露宿都不说了,还险些丢了性命,赤岭那场大雪,都以为出不来了。公主殿下您前些日子又一病不起……可见这吐蕃非咱们的福地,如今咱们已经到了这里,还等了这许久,就算说出去,也不是大唐的过错。”
  “就是,若再待下去,吐蕃人怕是要看轻咱们,还以为咱们非要赖在这里呢。还是早做打算吧,公主——”缪锦绣看李云彤脸上并无不快,又加了一句。
  “公主殿下,再这么下去,底下人心浮动,怕是有些不妥,您究竟有什么打算?不妨说出来,让奴婢们也好有个准备。”见李云彤若有所思,夏雨也轻声相劝。
  李云彤去翻开了《金刚经》,将刚才的那段又念了一遍,道:“……微尘众即非微尘众,你们看,须菩提早就告诉我们了,万相都能够被消解,都是不牢靠的存在,这世界是由许多的微尘组成,但这并非最终的分解,微尘之中还有微尘,还有世界。”
  “无论微尘还是大千世界,都是五蕴假合,关百实有,世人总爱执着,却不知时过境迁,身边的一切都在变化,执着无常的事物只会徒僧烦恼,如同夸父追日,会累死自己。还不如顺其自然,听从佛祖的安排。”
  陈琳琳没听懂,不由问,“佛祖的安排是什么?”
  “佛祖既然让咱们平安到达吐蕃,这已说明了一切,我们安心等着就是,赞普他一定会来。”
  顿了顿,李云彤微微笑着继续说:“赞普他千辛万苦去大唐求娶才得天子允准和亲,怎么可能不来?为了这门亲事,他甚至派出了手下最得力的人,噶尔·东赞、止·塞汝恭顿还有吞弥·桑布札,那几位大人都是他的肱骨之臣,他却同时派往大唐,可见对此事的重视。这般千万方计才求得的亲事,他怎么可能不来?”
  “至于他为可到现在还没来,想来就如大相所说,他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一时来不了。我想,只要能够脱身,他一定会赶过来的。”
  “可是赞普一直不来,难道咱们就一直等下去吗?”缪锦绣嘟起嘴,“他一个月不来公主等他一个月,他一年不来,公主等他一年,他十年不来,公主也等他十年不成?那还真是,在吐蕃都站成一块望夫石了。”
  “倘若下个月赞普还不曾来,郡王爷会亲上逻些,问问是怎么回事……若赞普心意已改,咱们自是要回大唐,若他初心不变,郡王爷会设法帮他过来的。我想,赞普他的心意不会改。”
  李云彤扬声轻笑,“况且,他不来,咱们不也是一样自在?走吧,咱们去用早膳,然后去骑马柏海(今称扎陵湖),听说今个那里有歌舞呢,还有男子跳舞,要是在长安,可没这般快活自在,无拘无束的日子……”
  病了一场,倒叫李云彤想明白许多事,生死不过那样,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总得留下些回音于这世上,她一个女子,若不是这番和亲的机缘,恐怕寂寂无名过此一生,史书上不会留下关于她的零星半点,如今这样,也算立名。
  若能在吐蕃将佛法弘扬,也算是她的一世功德。
  她要像男子们学习,绝不为情所困,该干什么干什么。
  至于那一点点萌发的春芽,没长成大树,就那么搁在心里吧。瞧禄东赞那模样,那场雪崩之后见了她,不仍然像从前那般坦坦荡荡嘛?他能做到的,她一定也能。
  缪锦绣高兴起来,“哎,那我一会要换套漂亮的衣衫。”
  “哎,你不是不喜欢吐蕃吗?干嘛还要换漂亮的衣衫?”
  “我是不喜欢吐蕃,可他们吐蕃人喜欢咱们啊,每次出去,他们看咱们的眼神都呆了,上回有个康巴老大妈,还问我是不是仙女下凡……”
  “咱们是仙女,那公主殿下岂不成了王母娘娘?”
  “你见过这么年轻的王母娘娘吗?要我说,公主是嫦娥仙子才对……”
  “哎呀,我要戴帷帽,不然看了回来一准会晒黑。小秀,你快去帮我把那套粉色的……”
  ……
  随着女子们叽叽喳喳的清脆笑声,原本只是朝霞绯红的天空忽然一片光明。
  在那满天朝霞中,太阳升起来了。
  明亮而又绚丽,世间万物的光源所在。
  如同她的声音传送到他的耳朵里。
  雕楼底层的暗处仿佛只有他一个人,这一刻,他站在楼下,隐没在暮与晨的明暗之间,听见出谷黄莺的脆声,一句句地从楼上飘下来,仿佛佛音。
  正是佛音。
  清脆的,仿佛山中泉水一般的声音从她的口中吟唱而出,那佛经配着她的声音,明明还隔了好远,却仿佛贴耳呢喃。
  底层因为没有开窗,虽然太阳升起,周围仍然是黑暗,有光从窗棂的缝隙中透进来,如同那佛音穿透尘垢。
  照在他的心底。
  她还没有“见过”他这位吐蕃的赞普,就这么信任他。
  相信他一定会来,还用佛经去劝慰其他人。
  原来,佛经还能这样讲,这个女孩子,真是狐仙。
  想到自己头一回见她,把她当成是狐仙妖怪的事情,松赞干布微微一笑。
  柏海?她今天要去柏海,那么,就在那儿见吧……
  踏出黑暗的那个瞬间,他忽然回过头看了眼,女子们的声音若有似无的从屋子里传出来,而晒台上,却是只余花花草草和几把藤椅。
  只是之前,那个身着淡黄衣衫的女子,明媚如同夏日,好像还坐在椅上。
  然后他便抬起脚,含笑离开。
  柏海东西长,南北窄,湖心偏南是黄河的主流线,远远望去如同一条乳黄色的宽带子,将湖面分成两半,北边的湖水清澈碧绿,南边的那一半微微发白。
  白黄蓝三种颜色,组成了璀璨美丽的湖水,就像一只美丽的三色大贝壳,镶嵌在黄河源头之上。
  虽然地势高寒、潮湿,但地域辽阔,牧草丰美的柏海可是高源上难得的淡水湖泊,所以每到春夏之时,牧草疯长,这里就成了放牧的好去处。
  当地人都有一把好嗓子,因为隔得远,就连打招呼唤家人也是扬声放歌,每当清晨或黄昏,湖水闪耀着金光,歌声随风远远传开,犹如天籁,动人心弦。
  闲来无事,牧民们也喜欢唱一曲舞一段,久而久之,这里的歌舞就成了当地一景,每到天气炎热的时候,附近的人家就会闻讯赶来,倚山傍水,一道歌舞欢庆。
  当然,也成就了一对对的情侣。

  ☆、第121章 耀眼

  盛夏时节,各种颜色的高原花朵盛开在茂盛的牧草中,将草原铺成了一张无边无限的大花毯。
  花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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