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文成公主-第2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待恭顿走后,李云彤强按心头的好奇,端起了仆人煮的奶茶。
嗯,确实没有之前那碗好喝。
不过,也许是喝多的缘故。
闵坚看向她,“小友既然心里觉得疑惑纳闷,为何闷声不言?你想不想跟我学?”
李云彤抬起头,雀跃地问,“您刚才所说可是那种数字咒?您真肯教我?”
☆、第115章 病来
李云彤没有想到她从闵坚那儿学到的数字咒,第一次竟然是用在她自个身上。
离开吐谷浑不久她就病了,等到达玉树行宫的第二天,本来只是有些气虚的小病,就来势汹汹,变成了一病不起,到后来甚至药石无灵。
虽然从长安出发这一路上,不断有人因为环境变化,水土不服病倒,甚至有几个一病不起,撒手归西的,好在李云彤自幼喜欢舞刀弄棒,虽然没练成什么高手,但身体底子比较好,就连在赤岭雪崩那次,在雪地里站那么久,她也不过喝了两碗姜汤,发了发汗,第二天就继续活蹦乱跳。
所以初时她感觉有些头疼的时候,并没有放在心上,加之此行吐蕃,不光带有大量的佛像、、药材、书籍、骡马、工具、种子等,还辎重庞大、随行人数众多,为了不耽搁行程,她也没往外说,就找了随行的大夫开点药,熬煮了喝下。
越入西走,地势越高,她的头痛、失眠、食欲减退、疲倦、呼吸困难等症状就越发严重,等这么一路撑到玉树,再也撑不住,到达的当天就病倒了。
因为李云彤要在玉树行宫等着松赞干布亲来迎娶,所以除了禄东赞和他的亲随们,其他吐蕃迎亲使已经带着兵卫赶回吐蕃。
在大唐的大夫们束手无策时,禄东赞带着留守行宫的一个郎中过来帮着医治。
呆在行宫大多是没什么门路的,这个吐蕃郎中也不例外,平日里,也就是给留守行宫的军士、仆众和周围的百姓看看小毛病,大病他也治不了。
“公主这是高原病……很是严重的高原病……”诊了半天,吐蕃郎中才犹疑地说。
他犹疑不是因为判断不了李云彤的病,而是一般到了这种地步的高原病,他已经没什么好办法救治。
禄东赞听了,心中也是一凛。
他可是亲眼见过有人因为高原病就那么睡着睡着没了气,闭上眼睛再没睁开的。
玉树是青海地势最高的地方,若是李云彤连这儿的气候都不能适应,根本不可能上去逻些。
他沉声道:“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得将公主唤醒,让她把药服下去。”
李云彤昏昏沉沉,她像是什么都清楚,又像是什么都和她隔了一层。
行宫的内外,兵卫们、匠人们抬着、搬着、扛着一个个箱子、各式工具……宫女和小黄门则抱着轻省些的物品,按照军将、官吏和女官们的安排依次按顺序的放进行宫里的相应屋子。
外头人声、马嘶、驴叫、牛哞响成一片,让这座冷寂的行宫热闹非凡,喧哗之声不绝于耳。
而这些热闹,都与她无关。
她就像一个冷眼旁观的人,看着他们的喧闹,看着他们说笑。
她觉得好累,累得想就此睡去,想再也不醒。
这样,她就不用再担负起身上的责任,也不用去嫁给那个陌生的松赞干布。
以前她还憧憬过有禄东赞这样聪明绝顶臣子的君王会是什么模样,在一路上,从吐蕃人嘴里点点滴滴获取了他们赞普的一些事情后,那点点少女对未来夫君的想像就完全灰飞烟灭。
吐蕃的赞普比她大十岁,有三个蕃妃,一位尼泊尔公主的妻子,还有一个十岁的儿子,两个女儿。
早有人在她的前面做了他的骨中骨,肉中肉,她去,就是个要跟人抢夫君,分点残羹冷炙的女子,就算她有大唐公主身份,可这山高天子远的地方,她这公主身份能有多好用呢?
一路上,那些吐蕃人不就对她阳奉阴违嘛。
就连副使恭顿,都是得她指点,找出他身边那个要谋害他的仆人后,才对她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恭敬。
这一病倒,李云彤平日里那股子不服输,不气馁,什么事都往好里想的心劲就泄了。
什么责任,什么唐蕃友好,什么和平和睦,和她有什么关系,她连喘口气都觉得胸口疼。
昏睡之前,她只有一点好奇,就是那位赞普和他的几位妃子,对她的到来会有什么想法?
……
松赞干布的随侍巴吉进了王帐,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之后,有些兴奋地说:“赞普,桑布扎大人回来了,还带来了大唐公主给您的礼物。”
正在与人对奕的松赞干布抬起了头,却并没有理会巴吉,眼睛仍然落在面前那块长方形的石头棋盘上。
那块石盘的两端有两个石槽,分别放着黑白玉石的棋子,石头中央刻有一个一个的小格,两边还刻有类似“卍”之类的各种图案做装饰。
坐在松赞干布对面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捋了捋下巴上山羊胡子道:“赞普真是天资聪慧,不过学了半载,这棋力就越发精进了,诡谲多变,令下官防不胜防,如此下去,只怕下官一子都不能让了。”
松赞干布笑了笑,“主要是这唐棋与咱们蕃棋颇有相通之处,会了之后,也就一通百通。”
然后,他仿佛才听见巴吉的话,点点道:“让桑布扎进来。”
桑布扎早在偏帐里候着,听人传唤后,快步而入,施礼道:“臣等幸不辱命,此次去大唐迎娶公主,已经顺利回还。”
松赞干布关切地说:“大唐离吐蕃山高路远,你们辛苦了。怎么样,回来后有没有稍作休息?晚上本王让底下准备设宴给你们接风洗尘。”
听了松赞干布的问候,桑布扎之前等候时那点心中忐忑不安一扫而空,他有些感动地说:“这是臣等应该做的。因为想着赞普怕是盼着消息,所以只是稍稍梳洗,换了身衣服就过来。”
想了想,他看着自家年轻英俊身材高大挺拔,气质硬朗刚毅的赞普道:“臣这次回来,还给赞普带来了大唐公主的礼物。”
“噢,是什么?拿给本王看看。”松赞干布饶有兴趣地问。
桑布扎拍拍掌,跟在他后面的两个仆人将手中抱的长盒奉了上来。
打开长盒,里面是一幅画轴。
将画轴舒展开后,画里的人物景致一一露了出来。
“这是当日大相与天可汗见面的情景,大相六胜其他五国的迎婚使,终于赢得了比试,蒙天可汗将公主下嫁吐蕃,召见他的情形……这画原为大唐中书令阎立本大人所做,原画收在大唐,公主临摹了送与赞普,说是您一定想瞧瞧……”
松赞干布细瞧着那副画,副面上,端坐在由六名宫女抬着的步辇上的那位,显然是大唐的天子,他眉宇舒朗、目光睿智,看上去自信而威严,在步辇之下,另有几名宫女左右簇拥,或掌华盖或持扇。
画上身着吐蕃联珠纹袍的那位显然是禄东赞,他正拱手向唐天子致敬,其他两位男士则规矩的略显拘谨……
没想到,她竟然送给自个这么一样礼物。
松赞干布大笑,“这礼物好,这礼物好,大唐的公主就是非同凡响,这位文成公主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才情……”
……
文成公主快要到吐蕃,赞普很喜欢她的礼物,对她赞不绝口……这些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的,不过半日功夫,吐蕃后宫的上上下下便都传了个遍。
松赞干布的女人们便对此事议论纷纷。
“姐姐,那文成公主怎么这个样子啊?人还没来,就勾得赞普神魂颠倒的,我瞧这王城里头,以后人人都要以她为尊了。她就算是大唐的公主,嫁到咱们吐蕃来,就得守吐蕃的规矩,再怎么着,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吧?就算不给我们礼物,也该给姐姐您准备一份。”最小的阿木尔今年不过十七岁,家里头是贵族出身,嫁给松赞干布还不到两年,甚得他喜爱,不免飞扬跋扈,第一个开口抱怨道。
她喊的姐姐,正是吐蕃的末蒙赤尊公主,在松赞干布的这一堆女人中,赤尊因身份最为尊贵,众女就有意无意地围着她转。
“人家是大唐公主,当然只惦记着给赞普准备礼物,哪里会惦记着我们这些人。”象雄萨(萨即中原的妃子)勒托曼酸溜溜地说。
☆、第116章 众女
勒托曼是阿里羊同王李迷夏的妹妹,其实也算是一位公主。
当年,父亲朗日松赞被毒弑后,新征服的小邦部落纷纷叛离,本是盟友的羊同国在西部燃起战火……年仅十三岁的松赞干布刚一亲政就面临着各个部落一盘散沙,大贵族们蠢蠢欲动等诸多烦心的麻烦事。
在禄东赞等人的建议下,年轻的君王松赞干布采取了双管齐下的策略,以强势兵力震慑的同时,提出和亲联姻。
他不仅许诺将自个的妹妹赛玛噶在成年以后嫁给羊同王做王妃,还用政治联姻的手段,先后迎娶实力雄厚的堆龙芒地尚伦之女赤嘉、木雅王之女嘉姆措、羊同王之妹勒托曼为妃。
如此一来,松赞干布不仅获得了本蕃大贵族支持,还得到了外邦强国的援手,为其统一大业增添了诸多助力。
做为友邦的羊同国,不仅国力强大,还是苯教的发源地,而苯教做为吐蕃的国教,其大法师的势力堪比君王,随着吐蕃的强大苯教也日益强盛,用羊同文缮写苯教经文在吐蕃的国土上四处传播,就连当年派禄东赞带书信到尼泊尔求娶赤尊公主,都是用的羊同文字。
在吐蕃,会医术的基本都是苯教的僧人,吐蕃的医学也源自于古羊同文明。
即使松赞干布这些年有心压制苯教的势力,也只能徐徐图之,直到两年前桑布扎从天竺求学回来,吐蕃才创立了自己的文字,但因为用时尚短人们没有熟悉,至今雪域高原上还是羊同文和吐蕃文混用的局面。
基于这样雄厚的势力,勒托曼并不把末蒙赤尊放在眼里,眼下说这话,不过是希望挑起赤尊与那位还没来的文成公主不合。
至于她,春播田里喜鹊飞,成群结队找虫吃,青稞豌豆得丰收……有别人当喜鹊去吃虫,她就等着捡青稞豌豆好了。
显然,不止她一个人有这想法,木雅茹萨嘉姆增也替赤尊打抱不平道:“就算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也该对末蒙敬重一二。末蒙年纪虽小,到咱们吐蕃这两年,不管是待人接物哪一样不是妥妥帖帖的?就算赞普要她当咱们后宫的头一人,蔡邦萨(松赞干布的母亲止玛托迦)也不会同意的,她老人家,可是最喜欢末蒙了。”
勒托曼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又捋捋鬓角的碎发,笑了起来,“父母哪里能拧得过儿女?赞普虽然孝顺,可真有什么事,他的主意正着呢,蔡邦萨也不一定能有办法。”
说着,她看看赤尊,收起笑容担忧地说:“倒是她还没来就被封赞蒙,这事末蒙得想想办法,这明显是要压你一头啊。”
阿木尔不解地问,“末蒙和赞蒙都是王后,怎么听你们说,倒像是赞蒙要大些似的?”
勒托曼拧了拧阿木尔的脸蛋,“你这个糊涂虫,白张了一脸漂亮的脸蛋,虽说都是王后,可咱们吐蕃俗谓强雄曰赞,要不君王也不会被称为赞普。连赞普的尊号都是松赞干布,你说哪个更尊贵些?”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阿木尔,“听说那文成公主貌似天仙,等她嫁了进来,只怕你这张小脸就要失宠,也别为礼物的事情替末蒙抱不平了,还是替自个发愁吧。”
阿木尔躲开她,小脸一板道:“赛玛噶说了,就算大唐公主再尊贵,可到了咱们吐蕃,她就得入乡随俗,等她嫁进来,自有蔡邦萨管着她,蔡邦萨最讨厌狐媚的女子,恐怕她连赞普跟前都靠近不了呢。”
勒托曼笑了,有些妒忌地看着阿木尔那张容光焕发的面孔,“那你当初是怎么靠近赞普的?”
听见这话,阿木尔抿嘴一笑,“我虽然生得好,却不是狐媚,那像她似的,人还没来,赞普就学唐文,下唐棋的,不是狐狸是什么?”
嘉姆增叹了口气,“只是咱们赞普惯来贪新鲜好美色,那文成公主既然相貌像天仙似的,就算有蔡邦萨管着,咱们防着,他也难免会自己寻过去。”
“就是,就是,赞普他可是哪个晚上都不能离人的……”阿木尔连连点头,不由想起了打自个儿嫁进王庭,赞普就是日日掀江翻浪,夜夜风流爽快,就这样还不管轮到谁侍候,第二天都是起不了身,偏赞普还能够早早去骑马练枪。
那般的龙精虎猛,那般的英武俊朗,只怕文成公主沾了,也会爱死的。
她的一张俏脸不由羞红,幸好不是白皮肤,小麦色的肌肤纵然红了,也不大看得出来。
勒托曼几个说话的时候,阿木尔还在胡思乱想:文成公主爱上赞普倒不打紧,只怕赞普也爱上她,若是像自个才来时那般新鲜喜欢,岂不是害得她也要和其他人一般守三个月的空房?
她突然有些懂了当初几个姐姐对她都有些冷言冷语的原因。
想到赞普的龙腾虎跃恐怕有些日子要归那位文成公主独享,阿木尔羞红的俏脸沉了下来,她去扯赤尊的衣袖,“好姐姐,那您可要想个办法,那文成公主来了不是小事,她人还没到,赞普就说要让她当赞蒙,她是唐女,和我们哪里会一条心?”
“还有,原本那布达拉宫是为姐姐修建的,现在倒好,个个都传是为了迎娶她赞普才建了新宫殿,这人还没到呢就如此张扬,真等她来了,哪里还有你我姐妹的立足之地?”
见阿木尔气呼呼的模样,勒托曼笑了起来,“阿木尔妹妹从哪里听来的闲话?你不知道,修建布达拉宫的确是赞普派人到大唐请婚后才有的想法,至于修给谁,也没什么打紧的,反正咱们都要住进去。让眼睛看到红糖,不如让嘴里喝到酸奶水,末蒙通晓佛法,才不会在乎哪些个虚名。”
嘉姆增轻声细语地对赤尊说:“阿木尔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当年我们几个虽然嫁给赞普,却一直没有得封赐,还是公主被封为末蒙之后我们才正式得了封号,却都在你之下……倒是那文成公主还没来,就被封为赞蒙,别说阿木尔焦心,就是我们几个,何尝不愤慨!”
可不管勒托曼几个如何煽风点火,斜倚着靠枕坐着的赤尊就是不搭腔,只在女仆给她编辫子时,轻声喝斥了一句,“轻些,把我头发都弄掉了。”
女仆的动作越发轻柔,勒托曼几个人也一滞,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要说近,我和那文成公主可比你们几个都近。我和她都是佛教徒,你们几个信仰的都是苯教,再说当初我来的时候,你们不也很愤慨嘛,如今不是一样亲亲热热的?说不定将来和文成公主,也一样能够相处的很好。”虽然语气淡淡,但赤尊的唇角却有一抹讥讽之色。
看了看不吭气的几个,她淡淡一笑,“昨个晚上赞普又去了麦朵那儿,与其担心那位还没来的文成公主,你们不如想想麦朵这一胎是男孩还是女孩。麦朵已经有了一个女儿,若再生下个男孩,岂不把贡松贡赞都比了下去?你们该替芒萨姐姐忧心这个。”
几个女人里,年纪最大的芒萨赤嘉和松赞干布同岁,也只有她生了一个儿子,闻言不由秀眉微颦,“赞普的子女少,不管谁生,他都会很高兴,若真是个有出息的男孩子,就算把贡松贡赞比下去了,我也感到很高兴。倒是麦朵怀相有些不好,叫人担忧。”
勒托曼撇撇嘴又挑了挑眉,“麦朵家世一般,就算生了男孩,也轮不到她上位,芒萨姐姐自然是不用担忧。”
“我说的担忧,不是你那个意思……”芒萨赤嘉分辨道。
“好了,好了,不管什么意思,总之咱们姐妹都要争取早生多生,听说那文成公主带了好几个大夫,还有好些药材,说不定啊,还能帮咱们看看。”嘉姆增有些乐观地说。
反正论相貌,她不是最漂亮的;论家世,她不是最雄厚的;论情份,她也不是最深的,论子嗣,大家都差不多……就算再来一个女子,她的日子怕也不会难过到哪里去,想通了这一点,嘉姆增就觉得,自个也不用再替赤尊抱不平,专心怀上个小孩才是正经。
吐蕃苦寒,怀小孩是件很困难的事,勒托曼几个不是一直没怀孕就是怀了没多久落了胎,如今只有赤嘉有个儿子,麦朵和赤尊各有一个女儿,她们个个都盼着能有一儿半女的养在膝下。
赤尊瞧了瞧自个手上的佛珠,就像要从那上面获得什么惊人的佛理一般,半天方道:“既然如此,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多来一个文成公主,就多一个人替赞普开枝散叶,你我姐妹,都应该高兴才对。”
勒托曼的嘴角微扯,有些阴阳怪气地笑说:“末蒙真不愧是学佛的,冷静、淡定、平和,我们自愧不如。”
赤尊仍是淡淡一笑,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
昏睡中的李云彤,丝毫不知她将要到达雪域高原的消息,已经引起了吐蕃宫廷中的波涛暗涌。
☆、第117章 苏醒
用锦帕沾了水,轻轻地给李云彤擦拭脸,擦着擦着,夏雨就捏着帕子捂住了眼。
旁边的春草几个也红了眼,秋枫见她们那般模样,想劝慰两句,嘴角却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她心里头也忽然没来由的一阵心酸。
当然不是没来由的,公主已经睡了一天一夜,药喂不进,来得大夫个个都摇摇头,说是病势汹汹,无能为力。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拉风箱,呼啦呼啦的,每一次咳嗽都声嘶力竭,唇角有血往外涌,需要她们不停地擦,可就是这样眼睛都不曾睁开……眼瞅着李云彤的鼻息越来越弱,侍候的人个个都悬了心。
见那几个越发伤心,眼看那小声哽咽就要变成大声抽泣,秋枫木无表情地走上前,轻轻地将夏雨扯开,重新拧了一张帕子给李云彤洗脸,嘴上道:“公主若是醒了,瞧见你们这般模样,怕是不会高兴。”
夏雨拿开蒙着脸的帕子,眼中仍然泛红了一片,她嘴角努力向上翘着笑道:“平日里,你最是个冷面冷肠了,如今倒笑起我们来……等公主醒了,要叫她好好评评理。”
众人心里俱是一沉,能醒吗?还能醒吗?
换了帕子,再帮着李云彤清洁一遍口腔,夏雨将帷帐放下,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不然大家都熬着,明天公主醒了,咱们侍候的人倒都困了,像什么样?”
春草听了,便点点头带着宫婢们退下,走到门口时,她不由扭头瞧了瞧床上睡着的李云彤,只觉得主心骨被抽了一般。
万一……坏念头在心里盘旋不去,心里头越发沉重。
她们刚准备掀帘出屋,就见门帘从外面被掀开了。
见了来人,大家都眼睛一亮,立在两旁行礼。
“请张道兄给公主殿下好好看看。”因大夫们都束手无策,禄东赞索性请了张盛远过来,让他瞅瞅有没有什么法子。
上一回在赤岭,要不是张盛远的寻人符,他们早晚会被埋在大雪里,就算不死,也会冻伤。
如今的情况,禄东赞就死马当活马医那般,寄希望于张盛远。
听闻到消息的李道宗和李景恒也先后赶了过来。
“张道长当真能有法子吗?”李景恒有些激动地问。
“哪怕没法子,让公主能够舒服些也行。”李道宗瞅着喜鹊登枝帷帐里那个躺在床上的隐约人影,沉声道,“不要让她这般受罪。”
那呼吸、那咳嗽,听得人都觉得难受,何况是她还得生受着的。
活得这般痛苦,不如早些让她去了……
李景恒听得大惊失色,连声喊,“父亲,使不得,哪里就到了那般地步?妹……”
“你忍心让公主这般受折磨吗?”不等他说完,李道宗就喝斥道。
张盛远拱手鞠躬,“郡王爷,先容贫道看看再说,与公主初识之时,我看过她的命脉,并非寿夭之相……”
“真的?道长所说可是真的?”李道宗眼睛一亮,忍不住抓住张盛远的手。
“快快掀了那帐子让张道长查看……”李景恒说着,三步并做两步上着,自个儿就把帷帐撩开。
张盛远端看了半响,摇了摇头叹道:“贫道也不晓得为何会这样,公主殿下的生机明明未断,可偏偏不醒……若是她醒着就好了,她的道法在我之上,兴许能够自救。”
一直不曾开口的禄东赞问,“道长可有法子唤醒公主殿下,问她一问?”
张盛远有些犹豫。
他这丝犹豫被禄东赞捕捉到了,他径自说:“没事,不管什么法子,你尽管说出来,但凡是有一分的可能,都试试。”
“倒是有一个咒,可能有些作用……”张盛远仍然有些犹豫,面对一屋子期盼的目光,他实在怕自己这法子不能实施。
李道宗几人同时开口催促他,“那还不快用?”
“恐怕会伤损公主殿下的身体。”张盛远想了想,还是直言相告。
李景恒红了眼,“命都没了,还管其他做什么?只要能保住公主殿下的命,不拘什么法子,你都试试。”
见李道宗和禄东赞都肯定地对他点点头,张盛远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黄裱纸,又用笔沾了朱砂,画了个奇奇怪怪的符号在上面,嘴里念念有词。
那道符纸随着他的唱念,突然就着了起来,张盛远往空中一抛,随着纸灰落地,床上传来李云彤的嘤咛声。
“妹……公主殿下,您感觉怎么样了?”李景恒抢步上前,看见李云彤微微睁开眼,狂喜道。
“能说话吗?”李道宗也抢步走到了帐前,眼眶湿润地看着女儿。
“不知道公主殿下能醒多久,让张道长先说。”禄东赞沉声提醒他们。
李家父子让开了床榻前的位置,望着张盛远,再不多说一个字,免得耽搁了时间。
“公主殿下,您如今的情形是……有意识,却昏迷不醒……贫道才学浅薄,还望公主殿下想个法子。”张盛远简单明了地讲完李云彤沉睡之时咳嗽、呼吸以及自个强行唤醒她的情况。
李云彤想揉揉自个的头,却发现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她转了转眼睛,片刻后道:“数字咒,820,40。松、慢、静……”就这么几个字,她说得无比艰难。
张盛远还想问仔细些,却见李云彤又昏睡了过去。
想了想李云彤之前的话,张盛远招手让李道宗等人随自己离开床边,走到一旁轻声道:“之前,公主殿下曾跟贫道提过她学习数字咒的事情,说是在人体放松的情况下,慢慢地念咒语,每个音拉长,轻声地念,如同寺院的僧人唱经般那样去念,尽量集中精力去念……就会起到相应的治疗作用。”
“公主殿下之前说820,40,是这两个数字间的间隔要更长一些。而且……”他看了看李道宗几个道:“最好是你们跟贫道一起念,以阳刚之气驱赶病气,这样公主殿下会好得快一些。”
李道宗说:“道长尽管讲,要如何念这两个数字?”
张盛远细细讲解了一遍。
李景恒兴冲冲就要过去念。
禄东赞挡住他,“我们先一起来练习一下,保证所有人的节奏都相同。”他看了看因为他们到来留在屋里的春草等人,还有在帐边一直侍候的秋枫和夏雨,“你们都先出去,我们没走出屋子之前,不许任何人进来。”
春草、秋枫和夏雨等人看向李道宗,见他点头后,方才施了个礼,默默地退出去守在门口。
屋里的四个大男人练习了几遍,觉得没有问题了,方才重新到床边围拢。
“绝对不能念错,要全神贯注,至少需要半个时辰以上……”张盛远叮嘱道。
“若是半个时辰过去,公主殿下还没醒,我们也别放弃,尽量多念几遍,直到她醒来或者我们念不出来,实在不行,就再找一批人来……”禄东赞加了一句。
张盛远点点头,“大相说得没错,公主殿下既然认为这法子管用,万一她没醒,我们也需多念些时辰,不要轻言放弃。”
“倘若有人感觉自己精神不济,就自动停下来,这样其他人仍然可以坚持下去,只要没念错,纵然少一两个人,也是有效果的。对吧,道长?”禄东赞心思慎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没错,若是念错了,就前功尽弃,但少一两个人,顶多就是念力差一些。我们就按大相所说,觉得自己念不成了,就自动停下来,喝些水,待恢复后再加入,这样反复轮转,也能多坚持些时辰。”
李家父子闻之,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他们没想到,竟然需要坚持那么久。
虽然几个人轮换着喝水上净房,但还是念得口干舌燥,三个时辰过去,不会武艺的张盛远最先退出,半个时辰后,李景恒也坚持不住,李道宗和禄东赞最厉害,勉力支撑到近五个时辰,正当觉得自己略有恢复,张盛远和李景恒两人准备再度加入时,李云彤睁开了眼睛。
“公主醒了,公主殿下醒了……”
李云彤苏醒的消息传遍了玉树行宫。
醒来的第一眼,李云彤就看见禄东赞那两条浓黑的剑眉在额间皱成一团,薄唇干裂,眼宇间满是疲惫,眼神却一如往日刚毅,目光深邃而锐利,见她看过去,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令她感到他如释重负的心情。
她回之一笑,轻声说:“郡王爷、世子爷,还有大相,张道兄,辛苦你们了。”。
如果不是还有些虚弱,脸色也有些苍白,单听这口齿清晰的问候,就像她没得那场病似的。
……
“按说,赞普早该来迎亲了,怎么这许久,还不见人来?”
“是这位文成公主不得宠吧?听说赞普身边有好几位公主,个个都是貌美如花,家世也好……”
“我就不信这天底下还有比这位更好看的人,要论家世,大唐的公主谁能比得上?”
“也许,就是家世太好了,要压上她一压?”有人分析道,“毕竟咱们吐蕃的赞普,怎么能让女人骑在头上,我可听说他们大唐,娶了公主的人,都是要听公主的……”
“哟,哪怎么能行,这可是在咱们吐蕃,凭什么要听大唐的啊?男儿有勇气,石头也是武器,要是耳根子软,怕了媳妇丢了勇气,哪还能叫什么男人?”
“就是,买的良马,娶的媳妇,咱们的赞普可不能服软……”
李云彤醒了之后,情况一天比一天好,只是松赞干布却没有像禄东赞他们预计的时间赶来,慢慢地,流言蜚语便在玉树行宫传开。
☆、第118章 问情
乌云密布,傍晚时大雨噼里啪啦地下来,虽然是雪域高原最热的六月,但这一场雨下来,气温就骤降许多,不只是冷,不管走到哪里都被潮湿、阴寒的雨雾笼罩着,厚重的雨云下,连人都是湿哒哒的,象浸了水的棉被,重了许多。
听了达美请她用膳的话语,跪坐在白玉菩萨相下的赤尊头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