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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策-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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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装!”她心急如焚,目色猩红,“你心知肚明,那礼单中多余的金银宅地,分明就是你淇家所指使!这等下作宵小,你淇玥可敢认?你淇家可敢认?!”
“我自然是不敢。”淇玥淡然道,轻袖拂开裙袂的灰土,“阮妹妹自己也说此乃下作宵小,这等泼天罪行,本宫若是冒认了,岂不平白为淇家招揽祸端?”
“你……”清泪再次渗流出来,阮美人的精神似收到催打,身姿摇摇欲坠。
“不过……”她却这时话锋一转,道:“父亲前一日传来消息,说有法可令阮氏一族开罪,阮妹妹可愿一试?”
“什么……”
“父亲仁慈,念及阮尚书一世清廉克己,不过一时鬼迷心窍才行污受贿。那些金银田产,不过都是小事,不至危机尚书性命。而父亲已有辙,可让阮尚书拜托罪名,且三月之内,必官复原职。”
怔了怔,阮美人忽地冷笑,“你们淇家,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妹妹这话可就是错怪了。”淇玥轻飘飘地一哂,“父亲与本宫,都不愿见阮家就此零落。阮尚书一生谋权,经营数十年才有了阮氏这般光景,相信妹妹亦不愿见家族殒没。既然如此,何故不肯一试?”
“我不会相信你的。”她几乎不曾思考完,很快嘲讽出言。
“你不愿信我,自然无可厚非。”淇玥却未曾急躁,自袖中取出一封文笺,笑意深浓,“但这封阮氏父子的亲笔书信却是实据,相信你该不会不认得你父兄的字迹。”
阮美人闻言果然一怔。
书信铺开,熟悉的字迹方入眼帘,她顿时热了眼眶。沿着字迹一行行读下去,其中的内容却令她愈加难以置信,诧然地抬起眸,“父亲他……他真的——?”
“你现在,可相信了?”淇玥轻轻微笑,面庞莞尔明媚如花,看不透丁点痕迹。
她却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神色戒备,握着书信的手越来越紧。
“也罢。”静滞了少顷,淇玥微一扬唇,“你我相争许久,不信我也无妨,不如我们做个交换,如何?”
无视她如刺的目光,不待她答话,她继续道:“你替我做一件事,而我来助你复宠,且保你阮氏一族无虞,如何?”
“我凭什么信你?”她依旧不懂,视线深深透进她的瞳孔,止不住探寻,“或许你又要加害于我。”
淇玥却忽地笑出声来,声若莺歌,却透出几分不耐与鄙夷,“就凭你现在,有什么可值得我加害?而你也只能信我。”
阮美人依旧沉默。
“当然,你自然可以拒绝。”顿了顿,淇玥幽幽叹了口气,“不过而今阮氏上下举族的未来,权在你的一念之上,本宫不会强求。但如何选择,那就看你自己的了。”
·
夜色暗沉。
侯平踏入御居殿内殿,低声禀报,“陛下,有人求见。”
“谁?”
“阮美人。”
李复瑾手中一顿,不免有些错愕,“这么快?”
停了半秒,朱笔重新自奏贴上飞快游走,定声问道:“淇玥可曾来了?”
“没,只有阮美人一人,说是念及陛下深夜操劳,特意过来送汤。”侯平恭谨应答,忽地又想起什么,道:“陛下,要不要通知……”
“罢了。”这么晚了……李复瑾思索了一下,撂开了笔墨,“先让她进来。”
“是。”
侯平退下了。
很快殿中响起轻微的步声,一道素影侍立一侧,毕恭毕敬地垂首屈膝,以额触地,“罪妾阮氏,参见陛下。”
李复瑾缓缓抬起眼,“是你。”
阮美人不曾抬头,如瀑的长发曳地,未着半点珠翠。层层墨发覆住了她的面庞,看不清神色。
她还没来得及答话,李复瑾又问:“你怎么来了?”
举案的手微微颤抖,阮美人的声音有种嘶磨的涩哑,小心翼翼回答:“罪妾……听闻陛下夜深仍旧忙于政务,心忧陛下操劳,故才斗胆冒然求见。”
头顶很久未曾传来回音,她心中忐忑不安,硬着头皮再次出言,“罪妾未经旨意,私出霜云宫,还望陛下恕罪……”
他望了许久,久到阮美人已几乎强忍不住,终于淡声开了口,“朕又未曾封过你的寝宫,何罪之有?”接过汤碗,金黄的汤汁依旧滚热,香气入鼻萦人,“你既已可出殿,病可好些了?”
“回陛下,已好多了。”她乖觉地上前将汤舀凉,轻身一错,葱白的指尖有意无意划过了他的臂腕,登时传来凉意。
李复瑾立即蹙了眉,视线迅速向她身上一掠,“春夜还寒,你怎么穿的这样少?”
阮美人眉目一垂,低声道:“罪妾无方,父兄行至有过,阮氏一族上下蒙羞,万死不辞其疚。罪妾这一年来闭宫思过,自当清斋素服,方能赎罪。”
李复瑾不置可否,从旁敛了厚衣裹住她的身体,“阮氏之行尚未定论,罢职不过为着调查。何况即便你父兄确凿有过,也罪不及你,你又何必这般严苛于己。”
她没有回话,眸中却逐渐涌起了点滴泪花,姣丽的容颜楚楚,望着足令人怜惜不已。
“汤要凉了。”他适时了罢了话题,面上终于透出些许笑意,“不打算给朕了吗?”
阮美人怔了怔,立即举手将汤奉上,“臣妾手艺不佳,也不知这素鲜汤可否合得陛下口味,还望陛下不要嫌弃。”
李复瑾没有多言,执起汤碗在鼻息间略略一荡,稍一犹豫,仰头一饮而尽。
“很好。”
眼见他将汤水饮尽了,阮美人似暗下松了口气。一丝异样的神情自面庞一闪而过,很快敛得不留痕迹,“陛下喜欢便好。”
体内滚热的感觉来的很快,如一枚灼烈的石炭倾灼,漫碾过身体的每一寸皮肤。他只觉得浑身滚烫,似是某种强烈的情愫强抑不住,几乎溃散欲出——
阮美人适时开口,“天色已晚,既然陛下还要批奏,那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定了很久,李复瑾勉强让自己的心绪稍平,哑声道:“今夜……你留下吧。”
阮美人似乎有些意外,“臣妾戴罪之身,又身患微疾,会不会……”
她话未言完,他已迅速出手,扣住她的细腕往怀中一带。女子的步履猛一踉跄,猝然跌入了一个滚热的怀抱,身体已同他紧紧贴在一处。
“陛下……”她惊慌地抬起眼,眸中水波微漾,面庞逐渐染了绯红。
内殿的垂帘悄然落了,烛光跳跃,淡淡的光影遥遥轻浮,映印了其间无限旖旎风情。
·
大雾笼罩了皇城,隔烟望阙,轻盈如云,似乎连空气都化得稀薄而氤氲。
谨书一早便悄悄回了汝坟殿,径直行至慕容素身侧,低声一唤,“娘娘。”
慕容素闻声侧过眸。
轻伏到她的耳边,谨书低声禀告。静静听完,慕容素不禁面露错愕,“这样快?”
她点了点头,道出了最后一句,“而且据闻,昨日阮美人是在御居殿过的夜。”
慕容素的手中停了一停,略一沉吟,将剪去的花枝掷回原处,“淇玥急成这样,我倒真是没有想到。”
琉画从旁替她换上新的盆景,她立即又询问,“央华宫那边,今日可有什么动静?”
“央华宫没有,倒是披兰殿,今早派人去了趟霜云宫。”
披兰殿乃淑妃乔虞的宫室,选择这时前往霜云宫,想来绝非庆贺。她等待谨书继续说下去。
谨书开口:“听我们的线人说,乔淑妃是送去了一碗红药。”
慕容素闻言指尖一错,险些误剪了一颗未绽的花骨,一直默然。
“娘娘,我们可要求助王爷,先打压阮氏?”阮氏此番复宠来得这般容易,想来是已与淇氏达成合谋,如若现今不趁其气候未成之时早些筹谋,怕是迟了会更加吃力。
慕容素静思了片晌,“那阮氏至多不过淇玥手中的一颗棋,若是拔了也便拔了,左右伤不到淇氏,到不必过于忌惮。但如果能用她反压一番淇乔两家,倒是……”
谨书心头一惴,目光顿森,“娘娘可是想做什么?”
她没有言语,隔了几秒轻轻一笑,容色已恢复了平常,“罢了,先不急。”
执起一侧的茶盏,慕容素拂叶轻啜。方才入口,似乎感到了什么异样,眸光停了一停——
……
宫中不比王府,有时候,你要格外小心你身侧的人。
如果我没料错,你身边应该已有了内鬼了。
……
…………
茶香浓郁,袅袅的温气氤氲着她深幽的瞳。凝视着茶盏中飘浮的细叶,慕容素眸光暗凝。
“也是时候,先将这内鬼,引一引了……”
第82章 内鬼
小莲这些时日一直有些苦恼。
她本是临华殿的小宫婢,前一日方才过完十六岁生辰。碧玉年华的少女,本身便生得明眸粉颊,灵动可爱。她原本是普通的民家女,五年前前朝宫变,应新朝新下的宫女选敕入宫为婢,每月可得十几文银钱。父母重男轻女,一直祈盼她能在宫中安分守己,多赚些银两替父兄补贴家用,若是有幸可谋得个女官之职,自然更是再好不过。她自己亦异常努力,无论实务女工,皆是同批婢女中最优的一个。从宫中出去的宫婢,虽是下仆,但总归系属皇廷,即便在邻里间都面上生光。若是分位再高一些,连光耀门楣都是可能的。
可惜她运气不佳。原本想着,自己虽非倾世的美人,但就己这般的相貌,总可算上个清丽可人,即便不能被帝王贵胄青睐,但凭借丽色乖觉,尽快攀晋个中等宫婢总是可能的。谁曾想,她方一入宫,便被配在了偏僻幽远的临华殿。
临华殿处在西宫的旁侧,粗陋冷僻,是座实打实的空殿,常年无人问津。即便半月不曾打扫,都不会遭人斥责。有时甚至连日常清扫都省却了。按照入宫时教习嬷嬷的说法,被分入冷殿的宫婢,除非这殿中日后会入住个得势的宫主,否则,宫中这漫漫数年,怕是没什么出头之日了。
小莲虽心有遗憾,但心道既来则安,就这般平静度到二十二岁,出宫寻个普通人相嫁,倒也未尝不好。谁知这几月来竟突生变化——
先是那个貌美冷傲的艺姬空降临华殿,继而荣获盛宠,一朝被晋封昭仪。而今陛下以汝坟殿相赐,连带着他们这些临华殿的宫人都借光封赏,一同搬至汝坟殿随侍,再不必为他人低视。
现今她已是中等婢女,除却特殊情况,平日只需在外殿负责打扫等粗使事宜,不必亲身侍奉昭仪,可谓位高事闲,供给又比临华殿时优渥。只是前些时日,家母递来加信,声称家中如今急需用钱。去年家乡爆发旱灾,损失颇重,而下个月,哥哥又要成婚了……
明明前段日子,她方才寄去了一大笔银钱,怎就……
“小莲。”
室外忽然传来呼唤,小莲怏怏地应了一声。
每日卯时,是昭仪娘娘起居的时辰,除却谨书琉画两位大宫婢,还需几名小婢随身侍奉。平日这些本都是同寝婢女铃儿的活计,只是今日一早铃儿突然告病,又无人交接,无奈之下,只能匆匆拽了她去补缺。
叹了口气,她暂时将家中琐事抛诸脑后,整理好衣容,走出房门。
·
长长的墨发有序编绕,依钗轻挽,被梳落成一个简洁而美丽的流云鬓。铜镜中映出的女子淡妆花颜,绯月花钿,明明极素丽的妆容,却恍若冰山砌雪一般出尘。
慕容素执起簪,随意在发间比划配衬,视线透过镜面望向身后的婢女,似随口问道:“你是谁?以前怎么从未见过你?”
小莲微微一讶,立即垂眸躬身,恭敬回答:“启禀娘娘,奴婢小莲,乃汝坟殿外殿执事宫女,平日不曾近身侍候。今日铃儿告病,这才顶替铃儿侍候娘娘梳发。”
“哦。”慕容素似乎并不在意,淡淡道:“你挽发的手法很娴熟,倒似比铃儿更胜一筹。”
小莲心下顿时一喜,虽不曾表露声色,但已然笑染眉梢,盈盈回答:“铃儿梳发的技艺乃宫中翘楚,奴婢自是不能想提的。”
她轻淡一哂,不置一词。轻拿起一侧的茶盏拂散热气,浓香弥漫殿宇。
“哈哈哈!下毒啦!杀人啦!杀人啦——”
一道喧哗就在此刻突然传来,是一个尖刻的女声,尖锐而凄厉。
小莲吓了一跳,不顾逾越,下意识脱口询问,“谁?”
“哦。”淡瞟了她一眼,慕容素容色平静,“是铃儿。也不知是怎么了,昨日赏了她两杯松山茉茗,今晨一起来便就这幅模样,也是该叫个太医过来瞧一瞧。”
她的话本平静无奇,小莲闻声,手却猛地一颤,挽发的玉梳险些掉落,扯乱了几缕发丝。
慕容素吃痛地蹙眉,侧首看向她,“你怎么了?”
“娘……娘娘恕罪!”她回过神来,惊慌地下跪告罪。
“怎么毛手毛脚的,起来吧。”她象征性地斥责,自行挽好了凌乱的发,许久开口,“小莲,你可知有一种药,叫紫萼玉株。”
“回娘娘,奴婢不知。”
她淡笑了一下,平声叙说,“也罢,你们自小生在这深宫皇城,怎么能知这些山野草药。那不过是种药草,碧花玄茎,瓣存紫萼,既是药,亦是毒,本是治理气血虚亏的嗜睡之症,可若误食过多,却可致人疯癫痴狂,胡言乱语,心性皆失。”
似乎感受不到身后人的异样,她自顾述说着,“那花本生的极美,谁又会想到,她绮丽的外表下,是可致人疯傻的□□呢?不过好在,紫萼玉株并非无形只毒,它的花茎天生含带茉香,懂药理的人,稍一闻嗅便可知晓,但若放在茉茗茶,或是茉花糕这种具有茉味的食物中,倒是有些难辨了。”
小莲的脸色泛着青白,执梳的手细微地颤,僵了很久,勉强回应道:“娘娘……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倒没什么。”她叹息了一口气,“不过想起曾经随父上山采药的日子,有些怀念罢了。”
素冷的眸轻微一瞥,看向小莲,忽然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你可曾见过紫萼玉株?”
小莲一瞬抬睫,声音都微微哑了,“奴……奴婢……没……”
她毫不在意地一笑,“是我糊涂,你连听都未曾听过,又怎能见过呢。”
小莲没有言语,却抖得愈加厉害,额上甚至已微微渗出薄汗,异样越来越明显。
“你怎么在发抖?可是觉得冷?”她清瞳一扫,将案上的茶递过去,“眼下这天气乍暖还寒,要格外小心些,不要生病才是。你喝了这杯茶,暖一暖身吧。”
这话听着无恙,谁知小莲却膝头一软,蓦地跪下去,疾声道:“娘娘的茶,金贵非常,非奴婢等可享,奴婢不敢!”
慕容素微微一笑,眼底却蕴着冰一般的寒凉,“这松山茉茗虽是难得了些,但也不至于依你想的那般金贵。岭南盛产茉茗茶,正是陈淑容的家乡。她一次赠来这般多,本宫放着也是放着,倒不如赏给你们同享。”
她依旧没动,额角的冷汗越来越多,僵在原地不知如何动作。
“你是怕紫萼玉株?”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慕容素轻哂,“本宫也不过随口一说,这深宫后廷,那里会有紫萼玉株呢?”
“奴……奴婢……奴婢……”她浑身颤粟,僵等了很久很久,似乎鼓足了勇气,忽地高喊了一声,“不——”
倏地她掠起身,飞快地向殿门处奔去。
殿门口青影一闪,却是琉画先一步自殿外快速跃进来,随即反手扣锁了室门。门外轻微一嗒,落钥的声音清晰响起,似将一切希望都一瞬隔绝在了室内。
“开门!”小莲心慌了,笨拙地上前用力推门,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推开。漫天的恐惧迅速蔓延,她疯狂地敲擂殿门,眼泪大片滑下来,“开门!开门——”
“啪”一声掴响,骤地阻断了殿内刺耳的哭号,小莲足下一拗跌倒在地。
琉画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大胆贱婢!”
不远处的慕容素淡定地抚了抚鬓发,执起茶盏微啜,仿若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小莲浑身一凛,恍然就已了悟,连跌带爬,哭跪在慕容素身前,“娘娘恕罪!奴婢也并不知那是□□,一时行差,这才酿成大错。奴婢罪该万死,求娘娘恕罪!”
慕容素不曾开口,琉画率先冷冷问道:“说吧,你究竟是受谁指使?又是怎么将紫萼玉株放进松山茉茗中的?”
小莲立即以额触地,泣道:“奴婢鬼迷心窍,一时未曾抵御丽姬姑娘的诱惑。丽姬姑娘只说茉茗茶中放这种玉株草会更浓郁,未曾想这竟是令人癫狂的□□,娘娘明鉴!”
“果然是丽姬!”琉画眉目一冷。
静静搁罢了茶盏,慕容素清音启口,“你为何要这么做?”
“回娘娘……”少女悚涕涟涟,再不敢不说实话,急声回道:“奴婢的母亲上个月生了恶疾,告书奴婢急需用钱。奴婢也是没办法了……可奴婢真的不知那玉株草会害人,奴婢若是知晓,即便赔上奴婢全家的性命,奴婢也断不敢妄为!”
静了片刻,慕容素的声音依旧镇定,“那铃儿呢?那毒可是你们一同下的?”
“奴婢当时担心有差,是铃儿多番劝谏奴婢无虞,奴婢才敢做的。求娘娘明察!”
“铃儿是谁的人?”
“回娘娘,”小莲颤巍巍回道:“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铃儿曾服侍过丽姬姑娘,受过淇皇妃的恩惠,奴婢与丽姬姑娘相识,也是由铃儿引荐的。”
慕容素忽地笑了,饮尽了最后一口茶,再不曾主动言语。
不知她这一笑究竟何意,小莲心头空悬,俯首告饶,“娘娘!奴婢真的是一时走投无路,才会酿此大错。求娘娘饶恕奴婢一命,奴婢定然为娘娘赴汤蹈火,以报娘娘恩情!”
她依旧不曾动声色,只是漠然地盯着她,瞳光幽冷。
许久,慕容素忽地郑重开口,语音清清冷冷,“小莲——”
小莲浑身一凛。
“我白芷命途多舛,能一朝入宫成为宫妃,确实乃万中之幸,也知这宫中人多传我出身贫农乡野,心内诸多轻鄙。我虽非奸恶之辈,但也绝非盲善之人,身边更是容不得害主的奴仆。你害过我,所以这汝坟殿,是断留你不得了。但念及你孝心一片,不过一时踏错方才行过,所以,我不会要你的命,只盼你未来,好自为之。”
“娘娘——”
“听我说完。”慕容素一瞬以指掩唇,堵住了她将将脱口的话语。
“我给你两条路,其一是出宫,你出宫后立即离开云州,从此与皇城不再有任何瓜葛,我亦不会对你有所追究。其二,便是你去另侍他主。如今丽姬已被发落,你跟着她是不大可能了,但既然铃儿乃淇皇妃的人,此番又与你有这般牵连,你倒是可以祈求淇皇妃将你收留。你帮过淇皇妃,想来淇皇妃不会亏待你,而我,亦不会揭发你,无论于你还是你家人,都可算善终。”
小莲立即骇泣道:“奴婢只想留在汝坟殿弥补过错,求娘娘不要驱逐奴婢,求娘娘开恩!”
“你先别急着回答。”她深深看了她一眼,漠然撇开目光,“我给你半天的时间,你可以仔细想一想,在这二者中做一选择,半天之后,再过来告诉我答案。”
“记得,只有这两条路——”轻手掠去裙袂上纷飞的微尘,她翩然起身,“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后的仁慈,你慎重选择。”
第83章 相似
步出内殿,天光明媚。
琉画亦步亦趋跟随慕容素行了许久,忍不住开口,“娘娘就这般轻易发落了小莲,岂不是便宜了?”
慕容素沿着宫道独行,百无聊赖地望着宫景,随口道:“那依你见,应当怎样处置?”
“若是王爷,生了异心的奴婢,定当杀之。”
她似笑了一下,自花池中折下一只花骨朵,把玩在掌中,“这宫城中的孤魂够多了,倒无所谓再添那么一两个。不过总归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又何必脏了手。”
琉画静了静,眉目间隐隐有些担忧,“娘娘心善无妨,只是心善,在这宫中,可是容易被欺的。”
“善?”将这一字在舌尖念了一念,慕容素淡哂,“你明知我既选上这条路,便绝非良善之辈,何人敢欺?”
“那为何您还……”琉画不解,转思想了想,问道:“或许娘娘可是有何其他打算?”
她没有直接回答,忽然望向天空的云影,轻轻叹息。
“人若处在窘境,连感知都会变得敏锐,定会倾尽一切,发掘身边所有能利用的资源,方能自保起身。既然她有利可控,我又何必赶尽杀绝。”
琉画怔了怔,又想再说什么,抬眸望向她默然的侧颜,一瞬失了话语。
·
阮美人的复位,是慕容素意料之内的事情。
一夜幸承圣恩,又有淇玥从旁加持,未过两日,阮氏侍寝的消息便已传尽宫城。曾经盛宠无二的宫妃一夕失势,而今又一朝复宠,确实令人颇觉稀奇。不少人已嗅到苗头,纷传此次阮氏复宠突然,怕是复位在即,有望重盛霜云宫。
许是闻言过于汹涌,复位的旨意下的很快。阮氏一族的风波虽为平息,阮美人已然率先复势,这般带来的讯息无疑令人猜度,人人只道阮氏之谋或许另有内情,想来脱嫌指日可待。
这几日霜云宫的宫殿臣门如市,前来庆贺的司官宫人无数,热络程度甚于未曾失宠之前。相较于那厢的热络,慕容素反而气定神闲,仿佛丝毫未曾受到影响——宫中人言阮美人一旦复宠,对于这位新宠的昭仪必定影响颇深,又有淇皇妃在,届时三姝对立,恐怕场面不大好看。
然而对于那些纷扰流言,慕容素却充耳不闻般,每一日依旧过得淡然自在。时间稍久,连岳忠都不禁替她急了,匆匆赶回敬北王府。
敬北王府内,李祁景正倚在翠微亭啜茶读卷。岳忠一字一句将后宫的状况并报完,立即出言,“真不知道她怎么这么淡定,复位的旨意都下了,她居然还无动于衷!”
李祁景的神色半分疏懒半分悠闲,没有看他,笑声如旧淡淡,“那你想让她做些什么?”
岳忠一愣,焦躁地抓了抓头发,“王爷早便提醒过她要对那阮美人多加注意,若是她早一些求助王爷,最起码我们还有法阻止局势,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再打压都难了。”
李祁景轻笑,指尖轻捻,掠了一页书,“她既然放任局面至此,想来是有自己的考量,你又何至于心急。”
“那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岳忠忍不住辩驳。
他终于望了他一眼,略顿了一顿,“倒也未必是坐以待毙。”
“那是……”
李祁景略微一思,轻叹,“她刚入宫不久,丽姬的没落已经令她微矢,现在确实不适于有何动作。贸然打压阮氏会令她为己树敌。阮氏复宠,倒能证明她与淇氏已是一条战线,如果我们能顺着这条线寻到淇氏排除异己的证据,倒是可以借势压一压淇氏。”
岳忠似懂非懂,仍是有些不大理解,“可是如若就这般放任阮氏势大,再与淇氏同谋,我们再行动作,岂不费力?”
“那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李祁景似笑非笑,“阮美人不过流箭,起没都不过是小波澜,撼动不了大局。真正重要的是她背后的阮氏一族。近日你教人多留意阮倧文,看看淇氏是否与其解除。白芷并非冒失之人,既然她有自己的顾虑,看看她要做什么。”
“是。”
风清微拂,掠过一页页书页。李祁景的目光放得远了,瞳眸深暗,看不透在想些什么。
·
慕容素从未想过,自己同阮美人的第一次碰面,会来的这般猝不及防。
这一日暖春初霁,清风和煦,徐韶冉特邀她自宫苑赏景。春来万物伊始,花草扶疏,桃红柳绿自是无限盎然。
沿着鹅石小路一路深行,一道春花潋滟,沁人心阔。走了许久,徐韶冉只觉脚踝酸软,肩颈也疲累了。瞥眼一望,宫苑深处的假山之上耸着八角亭,顿时心生一喜,提议攀亭休憩。
慕容素自然应允,方迈入亭中,却赫然发现亭中已有一人,背立着二人眺望宫景。一袭脂粉宫衫曳地,长发高挽,望着寂寥而瘦弱。
二人顿时一讶,虽不知何人,但见其衣着鬓容,大抵心知分位不俗。似乎听见动静,女子也一刹回过身,缓缓转过一张似画的脸。
肤若玉脂,眉弯秋月,雪白的面颊恍若梨花拂水,清风白露,眸睫轻扬间舒展怡人。
慕容素一刹几乎惊住——
眼前的丽人,无疑是个倾国天资的美人。然而真正令她惊异的,却是这幅面容,真真切切,与她极为貌似。
如若说丽姬的相似,仅是体现在神情眉眼,那她的相似,便是入骨的神态气质。那一颦一笑,身形举止,几乎都同她一斑无疑,若非她头脑尚醒,她几乎都以为,所望见的,是另一个自己。
“奴婢参见阮美人。”身后的宫婢一齐施礼。
那一刹,心中此前所有的疑虑似有了答案,她似乎明白了禁内宫妃无数,为何唯她会独受盛宠。四周的空气似一瞬抽离了,她直感到陈杂酸涩,胸口仿若被什么塞得透不过气,湮没了所有心绪。
打破僵滞的是徐韶冉,“臣妾不识,原来,竟是霜云宫阮美人。臣妾充容徐氏,见过阮美人。”
阮美人亦同样怔了许久,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慕容素,恍惚回过神来,“宫中人传新晋的白昭仪与徐充容同出自敬北王府,向来交好,那想来,这位便是昭仪娘娘了。”
言罢,她眉目轻垂,躬身行礼,“臣妾阮氏,参见昭仪娘娘。”
“阮美人折煞。”慕容素裙袂一敛,扶她起身,“美人入宫比白芷甚早,这一拜,白芷实在愧不敢当。”
“即便入宫颇早,娘娘份位在此,臣妾也断不敢逾越。”阮美人微笑,瞳眸更似轻染秋水,如珠生辉,“早听闻宫人碎言,新晋白昭仪容貌倾城,行至非凡,如今一件,果真并非虚传。”
“阮美人过誉,白芷不过一介民女出身,何来倾城非凡之谈?白芷实在惭愧。”她垂下了睫,刻意不去看她,“我与韶冉不知美人在此,贸然前来,扰了美人清修,还望美人勿怪。”
“娘娘见外了,臣妾也不过游园疲累,在此歇息,何来的叨扰。”
适时一名宫婢步上前,虽未言语,阮美人已瞬时了然。她望了望天色,欠身道:“时辰不早,臣妾还要按时回宫服药,不能在此陪从娘娘,娘娘莫怪。”
话落她恭谨拘礼,在宫婢的围簇下缓缓步下亭台,身影很快行远。
少了一个人,亭中瞬间空旷了下来。
徐韶冉立在阮美人最初的位置放目远眺,四下堂皇宫景映入眼帘。琼楼玉宇,飞檐陡峭,雄伟而壮阔。
思起方才那个端庄娴雅的女子,徐韶冉忍不住赞叹,“这位阮美人,看着倒似温婉柔和,不像淇皇妃与乔淑妃那般咄咄逼人,应该不难相处,娘娘,您觉得呢?”
慕容素仍处在怔忡之中,闻言稍回过神,她几乎未曾听清她说了什么,随口道:“或许吧。”
“娘娘不开心?”
她微微一愕,大抵了然她所言的是什么,摇了摇头,“没有。”
徐韶冉只以为她为阮美人之事心有郁结,不禁宽慰道:“那阮美人虽与娘娘有几分肖似,但却更为寡淡一些,并无娘娘的气质卓殊,娘娘应当宽心些才是。”
她并不想做多解释,张了张口,终是不曾言语,目光远眺,遥望一座座层叠连绵的宫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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