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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策-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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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素一瞬抬起头,“你……说什么?”
“奴婢等也是听说的。”不曾发觉慕容素的异样,谨书叹了口气,“宫中都觉得那女子太过怪癖,也无人敢与她接触。汝坟殿那般旷大,她也不许任何一个人接近,连陛下去过几次都被赶了出来。至于容貌,据说她终日以纱巾掩面,无人得见其容,这才传出,是大火中毁了容……”
……
如歌……
谨书琉画似乎又说了什么,嘈嘈切切,她没有听清。口中的茶似乎失了滋味,慕容素的手颤了,心湖再不能平静。
如歌……还活着……
说不透是什么滋味,她努力按捺住了颤抖的手,抚住胸口。心头有种莫名的苦涩辗转,非喜亦非悲。
·
踏入汝坟殿,恍如隔世——
徐徐开启的殿门垂至两侧,院中的风物景致一一呈现眼前——清池花树,九转廊桥,楼阁殿宇……时隔多年,全如记忆中一斑谙熟,却又似乎无比的陌然。
饶是谨书琉画对这座空殿多番埋怨,而今乍见,也不禁讶住了。
殿内金璧为柱,琉璃做瓦,层台耸翠,一室一阁皆极具优雅,着实无上的尊华。
而今这处殿落似与当年并无太大出入,每一陈每一物,每一树每一花……几乎可同曾经无异。慕容素讷讷地寻视了一圈,清桥,水苑,琉瓦殿,清荷水道……全部犹在。一苑一殿的经年旧景,令人几乎分不明今夕何夕。
一先的恼意似乎随着这琳琅华景烟消云散,谨书琉画乐不可言,拥围着她至内殿,而后去安顿为数不多的行囊。坐了稍许,待确认了她们已经行远,慕容素慢慢起身——
殿内仍旧是曾经的陈设,红木桌案,清台墨砚,一阁书,一方榻,甚至连纱幔的纹路都不曾改变。错金云纹山炉上淡烟袅袅,燃得是她一直最爱的露香。丝丝雾气萦绕弥漫,终消逝在空旷的殿室之中,安然而静谧。
高大的屏风上绘着云纹春燕,一侧缀着金丝珠帘,珍珠为瀑,宝石做坠,犹若落了鲛泪,晶莹而剔透。半掩的窗棂下至着玉台,上面静躺着一个燕型的小小纸鸢。她怔了一怔,出手想碰一碰那个早已残旧的纸鸢,顿了片晌终是收回手。
殿后的小门连着一处小小的院落,院间有一座小殿矗立。殿门紧闭,屋檐下的铜铃叮铃轻飘。“吱呀”一声她推开门,心口刹时一跳。
室内一片沉寂,光线很暗。
透着天光,仅能见其间工整而简洁的陈设。
她望了一圈,视线触及西侧墙壁的一瞬,瞳眸倏地一凝。
青灰的墙壁空旷如也,水墨方砖,仅悬了一把陈旧的长刀——
这是……
她怔住,静静凝视许久,慢慢探过手去——
身后有似有若无的步声临近,还不及她触碰,一声厉斥忽地传来,“不许碰它!”
手中一顿,她定了定,慢慢转过身来。
眼前的女子身材窈窕,眉目清隽,即便掩着面,业一如曾经那般窈窕妍丽。她凝视了很久,轻音惊破沉寂。
“如歌。”
如歌怔住了,呆立了很久,难以置信,“你是……公——”
慕容素轻笑。
但不知为何,她唇角微扬,眸中却是无数泪水滑下来,不见声息。
·
遣退了谨书琉画,以休憩为由屏去了所有宫人下役,紧闭上殿门,空寂的内殿室余下主仆二人。
慕容素倚在榻上,一直听着如歌的片言碎语。
“外面都传陛下承幸了一位会跳斩雀舞的舞姬,容貌酷似定国公主,还赐封了汝坟殿。”
“奴婢本是不信的,直到昨天广常带人来清整大殿时说,新封的昭仪真与公主形容无二,奴婢才想着,会不会是公主。”
“没想到,竟真的是公主……”
慕容素低敛神色,“而今我身份特殊,借以他人的身份才得机入宫,所以……”
“奴婢明白的。”如歌解意立道,缓缓绽开一抹笑颜,“广常说他前去宣旨是,公主恍若不识,奴婢便知,若真是公主,公主必是有苦衷。”
她默然,心情却隐隐有些陈杂,终是问出了口,“广常,他……”
“公主安心,广常他没有叛。”似是明白她的疑虑,如歌立即道:“大燕幸存下的宫人中,若非招降的,其余几乎都被清洗。当初汝坟殿一片废墟,奴婢被困在内殿中,也是广常救了奴婢。广常以为公主您已经……他本想自裁跟随公主,是被李复瑾拦了下来。广常本不愿跟随李复瑾,可是因为奴婢,这才不得不如此。”
慕容素心头酸涩,滞了许久,期期艾艾道出一句,“辛苦你们了,如歌……”
“公主别说这样的话。”如歌摇头道:“当初,李复瑾自外城的宫道寻到一具着着公主嫁衣的尸骨,还携带着公主的短剑。奴婢和广常都以为公主……而今知道公主还活着,奴婢再苦都值得。”
心中隐隐有些作痛,慕容素指尖轻蜷,“那个,是如笑……”
如歌刹时一怔,“如笑?她……”
她迅速垂下眼,一切仿若历历在目,四周似乎变作了坍塌的废墟,无数火箭纷飞,如一场无止境的火雨,令人悲剧而绝望。
“公主,是奴婢对不起你。”
“公主,你要活着。”
……
场景蓦地又变了,她猛地扯下她披身的嫁衣,笑得如身后的火海一斑灿然,“如笑要走了,公主,你向南跑,一直跑,不要回头——”
……
她一直尖叫,一直厉喊,却只能眼见着如笑站在宫道之间,站在无数宫人的尸体之上,红衣如灼,高声喊道:“我乃大燕定国公主,何人胆敢犯我大燕——?!”
无数流箭穿透了她的身体,火苗烧灼了她的衣角,她的发丝,灼成了一片绚烂的火海。
……
…………
茫然地看着地面,慕容素闭上眼。不敢细忆的过往片片闪现,心愈加沉痛,痛到几乎无法呼吸。
“她是为了我……”
“公主……”如歌无言,只能扣紧了她的手。淡淡的温度传来,为她带来一丝细微的宽慰。
默默地凝视着女子的面颊,慕容素想起什么,“如歌,你的脸……”
如歌的眸子霎了一下,一瞬变得黯淡。
“她们都说,你的脸被火灼伤过,你……”
“……”
定了定,如歌探出手。
掩面的素巾渐渐揭落,现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庞。
慕容素的心突地一跳。
这张脸和记忆中的并无太大不同,只是在右颊处,有一道深黑的疤痕,横嵌在脸颊上,深长而可怖。
她的喉咙仿佛哽住了,哑了许久,瞳眸氤氲,“这是……”
“当时我被落在内殿,四周都是大火。”如歌弯了下唇角,她似乎想笑,但最终苍白的面颊只是动了动,“那个燃烧的檐梁落了下来,我没来得及躲。好在只是擦破了脸,没有砸到我。”
“……”
“否则,我一定丧命了。”
“如歌……”她张了张口,可是却丝毫说不出一句话。
如歌怎会不懂,努力一笑,道:“公主安心,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如歌的福分。如歌不在乎这张皮囊如何。”顿了顿,他踯躅少顷,终于说出来,“公主,如歌有一事想问,求公主告知。”
“什么?”
她犹豫了少晌,咬了咬唇,“公主可知,莫护卫——”
莫钰……
愕了一刹,慕容素眸中的亮光渐渐暗了下去。
如歌一瞬明了,抑制不住心头的失望,“公主也不知莫护卫何在吗?”
慕容素的心中有一瞬的迷惘,目光透过朦胧的窗棂,落向那一座小殿,黯然道:“我方才见到淬锋,原以为他——原来……”
如歌的心情沉了下去。
当年宫变事发突然,莫钰已调遣至郡主府。皇城一夜之间殒没,她不知郡主府内是何境况,只听闻亦是平起了一场大火。而今护国郡主府早已不复存在,慕容素不知慕容梓与莫钰何去何从。这几年她流落民间,明察暗探,却从未寻觅到有关二者丝毫的痕迹。
而今淬锋在此,淬锋相于莫钰,无疑类同臂膀。这十余年来刀在人在,而今人刀分离……
她不敢细想下去,抑住了胸膛翻滚的情绪,许久问道:“如歌,你对莫钰,是不是有情?”
如歌哑然一顿。
她素手微翻,自袖中带出一枚陈旧的墨色香囊。
那香囊形状似刀,香意已经不在,只是保存良好,仍可见那一针一线缝得极细,显见制作者的心思。
“我当初在莫钰身边捡到这个,看得出,这是你的针技。”
如歌的面容骤然动容,话还未脱口,大片的泪已然涌出,心酸而哀戚。
“你放心。”说不出心头是怎般的难过,慕容素握紧了香囊:“只要一天不能证明莫钰已逝,我就不会放弃。我一定会找到他。”
“公主,你要做什么?”
“我要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所有的悲伤似一瞬全部隐匿了,慕容素的目光冷锐决绝,定了许久,冷然道:“如歌,我希望你能帮我。”
如歌的神情凝注了。
作者有话要说:
2018啦~~~新年快乐~
不管有什么愿望,都会实现~!
第79章 做戏
“皇兄说白芷与那定国公主相貌所差无二?”
李复瑾与李祁景漫步在宫苑之中。
静听完皇兄心头挤压许久的疑虑,李祁景诧异开口,“难道皇兄怀疑,她便是定国公主?”
李复瑾不言,望着苑内的春花始盛,眉目却始终似蕴着阴霾,挥之不去。
“怎么可能。”李祁景漫笑了一声,矢口否决了可能,“能进王府的艺姬官牒都被严格核查过,况且我也曾私下派人调查,她一切皆与白芷相符,怎么可能是那前朝公主。”
他依旧沉默,俊颜在光影中模糊难辨,许久叹了一声,“可是,怎会有这般相像之人。”
“世间之大,有相似的人也不足为奇。譬如你宫里那丽姬和阮美人,不就相像得很?”
他默然,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想法。他甚至自己都不知,自己是希望她是,还是不是。
片刻,李祁景拍了拍他的肩,“你放心,你不是说曾还在她殿中留宿一夜,倘若她真是那定国公主,耗了这般大的力气入宫,又怎能无动于衷?”
他微微一愕,一瞬忽地想否决,却又无法回驳,眼神迅速黯淡。
“或许吧。”隔了少顷他低低开口,声色俱是哑涩。
不知不觉已行至汝坟殿前,大殿门庭半敞,隔着清池曲桥,犹见殿内玲珑辉煌。李祁景不禁赞叹,“民坊都传汝坟殿乃宫中仙阙,我还思索这样一处盛殿被封实在可惜,而今你怎就突然想通了?”
他漠然地看着殿门,话语极缈淡,“左右不过一处死物,有何想不想通。”
李祁景扬了扬唇角,方想又说什么,话音却突然被殿内的一道惊喊截断了。
“公主!”——
二人俱是瞬间一怔,共同向殿内望去。
远远相望,透过半开的殿门,仅能远远望见两道女子的身影。一袭碧衫的女子坐于石案之后,似乎有些无措地望着面前的宫婢。那宫婢兰色衣裙,轻纱拂面,身影瘦弱而枯槁。她双手紧扣着女子的裙摆,絮絮哭泣,“公主,你竟还活着,奴婢参见公主!”
碧衣女子似有些迷茫,面对着泪眼盈盈的女子,完全不知所措,怔怔地道:“我……不认得你。”
宫婢似乎怔了怔,旋即哭道:“公主,我是如歌,您可还记得?奴婢是汝坟殿的掌事宫女,如歌!”
李复瑾的目光骤然凝缩,一刹那,紧盯住了苑中那道浅碧影子。
姣好的素颜透出的却是三分奇异三分空惘,完全错愕不解,逃避般退后几步,“姑娘想是认错了人,白芷乃一介民女,实非姑娘所言的……公主。”
宫婢诧了一瞬,随即,现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公主难道忘了?如歌,如笑,广常,以及莫护卫……如歌如笑伴您十余年,连名字都是为您所赐。公主想来活泼,常与如笑偷遣出殿。每当这时,莫护卫总会斥责,可是不多时,公主又会旧技重演,让莫护卫无可奈何……”
“广常与如笑年纪小,总是喜欢伴着公主玩闹。莫护卫向来严肃,但常常一边训斥不允,一边又庇护纵容。公主还曾与一宫妃交好,是陛下亲封的宋皇妃。公主与宋皇妃姐妹相称,常被陛下取消乱了辈分,却执意不肯改口。”
“公主身边还曾有一个侍卫,后来因战绩显赫被赐封监军令,陛下还曾将公主许配,正是当今的陛下。如若陛下不曾发兵宫变,而今他会是公主的驸马,公主可还记得?”
宫婢自顾叙说,片碎的话语残破凌乱,飘入不同人的耳朵。李祁景闻声蓦然色变——
女子却依旧无动于衷,眉目露出迷茫,仿佛丝毫听不懂。
春风微徐,殿檐之上,五彩斑斓的琉璃铃微微作响。如歌神色一动,忽地仿佛想起什么,道:“对!公主可还记得那个琉璃宫铃?公主十二岁时,曾见那檐铃流光溢彩,一定要攀梯取到,结果不甚摔了下来,还摔伤的手臂,公主的右臂上留了一道疤,那疤就在——奴婢指给您看!”
说着,她突然扑上前,不由分说,粗蛮地脱开女子宽长的袖摆。
宽大的衣袖下,露出一截白如嫩藕般的臂膀,肤若玉脂,洁白无瑕,却无任何疤记。
如歌怔住了,她呆呆地看着她洁白的手臂,神情开始迷离,“你……”
反复看了许久,她突然脱开她的手,“你没有……”
“你不是……”
“你……”
容色的变化越来越大,迷乱而不可思议,她缓缓站起身,猝然间出手一推,直将她推搡在地,“你不是公主!”
“娘娘!”恰逢谨书琉画步至外殿,目及此幕,登时一惊,连忙赶上前。
谨书一巴掌甩过去,“贱婢!竟这般冲撞昭仪娘娘!不要命了么!”
“……娘娘?”如歌似乎不知道痛,跌坐在地上,兀自低声呢喃,“对……你是娘娘,你不是公主……”
“大燕早就没了……公主也死了……”
“你怎么会是公主……”
“公主……公主……”
……
大片大片的泪花砸下来,她吃吃地开始地笑,泪水伴着笑声簌簌滑落,闻着哀绝而凄厉。
“公主——”猝然间她一声嘶喊,忽地掠起身,跌跌撞撞地朝后殿奔去,很快不见了踪影。
少了毫无逻辑的哭言碎语,殿院立即静了下来。
凌乱的言语消失了,谨书琉画却心悸犹存,嚅声抱怨,“这是何处来的婢子?简直就是个疯子!”
侧首瞥见慕容素,琉画低声宽慰:“娘娘可曾吓到了?说来也真是倒霉,先是淇皇妃,再是这个怪宫婢。就因娘娘与那个什么见鬼的公主貌似一些,如今又住进这个公主的旧日寝居,便平白惹了这么些个麻烦!”
她轻轻摇头,脸上的神色依旧迷惘不解,没有一丁点的悲伤。
不远处的两道视线神情各异,又听了少晌,李祁景收回目光。
“你看,我就说她不是。那婢女是那公主的贴身侍婢,如今连她也证实了,你可安心?”
深邃的瞳仁看不出他此刻的心绪,李复瑾的唇角抿起,未说出一句话来。
不知为何,望了如今这一幕,他心底却隐然的失望。仿佛一块巨石沉入了湖底,搅乱了整片心湖的涟漪。
不是她……
原来,一切都不过是他的臆想。真的……不是她……
·
日影西斜,夕晖笼映着黛靑天际,落了昏黄日晕。
慕容素沐浴过后,倚在殿院中等月赏景。半干未干的墨色长发垂散,还缀着点滴的水珠,落在衣袂散绽成花。
不多时,琉画步上前,轻唤道:“娘娘。”
慕容素抬了抬眼。
一个精致的木制小笼拎到眼前,其间一直浑身黄翠的小鸟,眸子深黑如豆,见到有人,求饶般张口鸣叫几声,嘶声似歌清脆。
慕容素“讶”了一声,神色到没有太大的波动,随口问道:“怎么会有一只鹂鸟?”
“娘娘可喜欢?”琉画浅浅微笑,“谨书方才前去内廷,正见几个小内监捉了这只鸟。他们人粗,本就是图个乐子,捉了又不会养,正巧见了谨书,便叫她拿来了。”
她默默地望,似乎想起什么,思绪有些发飘,“……这种鹂鸟身型轻巧迅速,很是难捉。他们能捉到,足见运气还不错……”
定了片刻,她伸出手,指尖碰上了笼门的机括。
“娘娘打算放生吗?”
慕容素一怔,手中却忽然犹豫了。
……
不打算养?
它不该被关在笼子里。
……
眸中的情绪被一刹掩埋,凝滞了半晌,慕容素收回了手,“算了。”
不知她究竟想要如何,琉画拎着笼子立在原地,进退两难。
“把它带去内殿吧。”她的话音略有些喑涩,莫名有种难以言喻的疲乏,极淡极轻,“它已经被关在笼子里,已经……出不去了。”
琉画微愕,后一句却没打听懂,不好多问,忙应了是拎笼而去。殿院远处,一道视线同时低垂,压抑不住心口浓重的失望与涩意,心刹间败如死灰。
第80章 美人
淇玥认真听完沈妙逸的话语,心头愈加烦躁,娇冷的面色越来越僵。乔虞看势不对,率先娇声出言,提出疑问,“你说,那白芷识得九曲琉璃樽?”
“是。”沈妙逸毕恭毕敬地应答。没了以往的倨傲骄恣,连俯首都变得小心翼翼。
“她一个民女,竟会识得九曲琉璃樽?”乔虞哂笑,媚丽的眼波轻瞥淇玥,话语意味深长,“还真是稀奇。”
淇玥僵了僵,望着阶下跪伏的女子,冷淡问道:“除此之外,她可还有别的异常?”
“别的……”沈妙逸略思了一下,最终摇头,“白昭仪在王府时,甚少与我们交流,她较喜独往,不太爱与人接触。平日自己的衣物浣洗也都是自行解决,还曾替徐充容杀了误入寝室的草蛇,除却九曲琉璃樽,别的……便也没什么了。”
“杀蛇?”乔虞愕然。
淇玥的脸色更加阴沉,强捺了许久,终挥了挥袖,“你下去吧。”
“是。”她略一颔首,慢慢退了出去。
室内静了片刻,淇玥最先开口。
“她不是。”姣美的面庞一片凝肃,既失望又气怒,“复瑾哥哥曾说过,她怕蛇,更不可能敢杀蛇!”
乔虞声色微动,轻抚着鲜红蔻丹,散漫道:“那娘娘那里,也什么都没查到?”
淇玥不言,面容愈加灰冷得可怕。这一副神色给出的答案显而易见,乔虞轻轻一笑。
“这一计行不通了。”淇玥冷冷道:“本想着无中生有,但她除了那张脸,没有一丁点相符。恐怕最终没让她落了,反给自己扣了诬害的罪名!”
“那娘娘想怎么做?”
“不知道。”淇玥叹了口气,心头缠燥,又激成了强烈的恨,“丽姬已落,拉拢他人不易,再让父亲培养新人入宫又需从长计议。这个女人,还真是麻烦!”
乔虞默然不语,望了望殿外,突然说了另一句,“那个沈充容,看着倒像是个可以利用的。”
沈妙逸与徐韶冉伴白芷入宫,虽并未承宠,但总归同出一处。许是念在白芷的颜面,此次晋封同被封位充容,曾令淇玥微忌。
“她?”淇玥一声冷哼,道:“敬北王府出来的艺姬,你敢用?”
“自己精心打磨出的利剑,最终成了噬己的利器,可比杀人还有趣。”她抚手弄茶,美眸如水漾转,“我听闻她也是名动云州的一介头魁,可甘心屈与人下做一枚棋子,想来是有所求。人既有所求,便必有其弱处,若是能抓住她的弱处,何愁不能为我们所用?”
这份沉析听着倒似有理,淇玥静索了片刻,“倒也未必不行,但这之前,需得将她完全调查清楚,我可不想又养出了一条狼!”
“这个简单。”乔虞眼睫半垂,微啜了口茶,“而在这之前,娘娘也不必过于忧心。左右一枚可利用的棋子而已,西宫那边,不是正有一个现成的?”
淇玥一怔,逐渐明白了她语意所指,“你是说……”
她浅笑一声,知晓她已明白自己所说,微一点头。
淇玥蓦地冷笑,“呵,她和本宫可谓旧日宿敌,怎可能会帮着本宫。”
“那可不一定。”乔虞道:“她和白芷,一个曾经荣宠,一个当今盛宠,若将这二人搁置一处,谁知会有怎样的好戏?更何况这二人还……”
话语略略一停,淇玥已然明白了她其中隐意,瞳色暗凝如刺。
乔虞巧笑嫣然,“她和沈妙逸可不同,娘娘如今可是正手握着她的弱处。这样好的机会,娘娘可莫要白白浪费了才是。”
·
“阮美人?”
慕容素素手轻引,萦亮的烛苗瞬时攀上密笺,化为一片灰烬。
“是。”琉画点了点头。
慕容素略一沉吟,自那个方才送来的果盘中捏起一枚小果,问道:“她是什么人?”
“阮美人乃前户部尚书之女,与淇皇妃是同属一年入宫。据传,陛下与她是在一场宫宴中结识。仅见过一面,陛下便当即迎她入宫,赐霜云宫,封位‘美人’,位份虽不算高,但可谓宠冠禁内。而且……”话到此处,琉画停了一停,莫名的有些尴尬。
“而且如何?”她静静听着,颇有些不解。
踯躅了一会儿,琉画的面上泛出绯红,轻咳着地垂下脸,“她……也是这后宫中,唯一被陛下承幸过的宫妃。”
慕容素的手中一停。
这猝然表露出的神色着实有些古怪,琉画以为她心起羡妒,立即出言宽慰,“娘娘不必挂心,凭娘娘之色,承幸不过迟早,更何况,以娘娘如今的身位,早已高过了那阮美人。”
慕容素怎能看不透她心中所想,轻笑了一下,并不解释,转而问起了另一个问题,“她可是那被罢位的前户部尚书,阮倧文之女?”
“正是。”
她反而了然笑了,懒懒地靠近了软塌,咬了一口甜果,“那我就知道了。”
琉画愕然,“娘娘知道了什么?”
她轻笑,不答反问,“你可知阮氏如何殒没?”
琉画摇了摇头,“倒是有听闻说是因为贪污舞弊,可是按王爷的说法,那阮尚书一向为官清廉,倒不像是贪贿之吏,”
“你说的不错。”慕容素仔细回思,渐渐心头浮起印象,“那阮倧文本是平州刺史,为官的确清廉,又行止正直,这才被几番提拔,直至这户部尚书之位。当初阮倧文被弹劾行贿,朝中上下本颇有疑忌,阮倧文下誓力保自身清白,为证清白,府内上下可任凭彻查,却未想,就当真除了差错。”
双指微扣,慕容素眸光微亮,“而问题,就出在一张礼单上。”
“礼单?”
“没错。”慕容素沉思,“阮美人乃阮倧文中年得女,其下还有一长子,已过而立之年却迟迟未曾娶妻。阮氏事出半年前,曾有人向阮倧文引荐平沧郡长史之女,此事本已确凿,可是不过两月,平沧郡长史却以高攀过愧为由,退了这门亲,同时亦退去了早已送去的礼单礼金。”
把玩着果核,慕容素继续道:“而那退回的礼单中,却多出了黄金万两,土地千亩,外加两栋豪宅,阮倧文苦口难辨,也便因此获罪。”
琉画哑了半晌,忍不住问:“是那平沧郡长史动了手脚?”
慕容素摇摇头,“大理寺审理此案时,阮倧文明确表示自己对多出的银钱田产并不知晓。可那平沧郡长史却承认却有行贿。有了平沧郡长史这个人证,无论阮氏如何否认,只要无证可证其无辜,阮倧文贪污之罪基本坐实。倒是你家王爷暗中潜查数月,结果竟发现事发两月前,平沧郡长史曾与蛾网有过交涉。”
“蛾网?”琉画登时诧异,“难道……是左相?”
“这也只是猜测,并无实据。”慕容素意味难明地笑了一下,“所以我想,这也是王爷让我们最近格外注意这阮美人的原因。”
心中思索了片晌,琉画似乎恍然大悟,“只要淇皇妃与阮美人有过接涉,就能证明阮氏此事与淇氏有关。”
“没错。”她的目光刹那雪亮,心中快速运转,“如若阮氏此次的祸端与淇氏相关,那么症结所在也便在淇氏。淇氏即可系结,便有法解结,只要淇氏有所松动,那么阮氏便足可为淇氏所利用。”
“那如果淇氏一直未和阮氏有所接触?”
“如今丽姬已落,乔虞不可妄动,淇玥身边可用的宫妃寥寥,这阮美人,恐怕是淇玥现在可启的最佳人选。王爷既有此言,便必定已有所考,想来他是发觉了什么。”
喟叹了口气,她漠然望向窗外的冰凉月色,“等着瞧吧,是与不是,近日就能见分晓了。”
·
复一日,天色方亮。
谨书匆匆自外殿赶回,上气不接下气。慕容素不曾心急,待她饮过茶水平静少许,方才开口询问,“怎样?”
“娘娘猜的不错,今日一晨,淇皇妃起驾亲临霜云宫,交谈良久。此时恐怕仍未归回。”
慕容素淡然轻哂,轻轻吃下一枚晨点,不疾不徐。
“娘娘,我们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她道:“先看看她们要做什么。总之,不能让淇阮两氏达成合谋。”
平静地用完了晨膳,慕容素撂下筷,以巾拭唇。平声下了命令,“琉画,你去将今日之事派人告知王爷。谨书,你继续去看着霜云宫,等这阮美人出了霜云宫,再来告知我。”
“出霜云宫?”谨书琉画俱是不解。
她只是笑笑,垂首看着自己的掌纹。掌纹很乱,密麻交错毫无规律,如一张繁杂的密网,束缚着网中的人谁都无法逃脱。
“若我没猜错,这位阮美人,要复宠了。”
第81章 复宠
霜云宫的宫人近日传出阮美人病重。
许是年前家族获罪,使得这位曾在后宫独宠无二的宠妃受到波及,不但一夕之间失了帝宠,连带着平日门庭若市的寝宫都化作冷殿。家族风波尚未平息,她行咒之罪又莫名倾砸了下来,打击接踵而至,这位向来温雅柔弱的女子一时难以承受,竟就这般一病不起,辗转一年有余,不仅毫无转寰,反而竟愈加变得重了。
霜云宫内异常的寥落,这座冷落许久的寝宫,此刻入目皆是阴败荒腐。而今春始,宫城各处朝气盎然,唯有此处,似乎连天光都遗忘了临顾。
淇玥掩着口鼻踏入霜云宫的殿门,方才步入,瞬时便吓了一跳。
床榻上的女子气息虚奄,容色枯槁苍白。尽管还可看出清丽的容貌,但就这般病容入目,乍望及像一缕幽荡的鬼魂,惊惧骇人。
似是听见了步声,女子无力地抬起头。方望清了来人,脸上的神色登时怔住。
“淇……”
她定定地看了半晌,忽地从榻上掠身而下,猛然直扑过去。
“淇玥——”
“放肆!”碧儿一脚将她踹倒在地,“大胆!竟敢冲撞皇妃娘娘,不想活了吗?!”
她浑身颤抖,眼泪瞬时簌簌而下,紧盯着淇玥,目光说不透是恨是怨,咬牙道:“有些人……不是早就不想让我活了吗?!”
蓦地她冲上前,似乎想抓住她,却只略略碰到她的裙角,“淇玥!你把我父兄如何了?你将我阮家如何了?!”
“妹妹这话是何意?”淇玥仿若不曾听懂,居高临下,眸光轻蔑冷傲,“阮倧文贪污受贿,陛下按律处之,怎是我让阮家如何了?”
“你不要装!”她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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