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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情深-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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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央道:“我都知道了,是你,帮我去雪山取的药。”
    “这程希,让他不要说的。哎呀,好了,又不是多大点事。”
    未央笑笑:“今天程希派人去把菜买回来了。我还欠他一顿饭,你也一起来吃吧。”
    任安寻捏着声音,作揖道:“是,世子,奴家遵命。”未央被任安寻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她望着天,觉得世界是那么的美好。
    进入十月,辽国的天气突然变得冷冽。秋风瑟瑟,寒意渐浓。银杏捧起了满树的金黄,偶尔随风散落的银杏叶,都在诉说着秋意。
    银杏树下的石桌旁,围坐着程希、未央和米夜。石桌上摆着木盒,这是前一天程希和米夜从唐妈妈的床底偷来的。程希缓缓打开木盒,赫然印入眼帘的是信封上的四个大字——程希亲启。
    米夜困惑道,“难道这新蓝死前还写了封遗书给你?”
    程希边取出信边说道,“这是阿姐的笔迹……”
    未央一惊,“洛姐姐?”
    程希看完信,神色凝重,面色铁青。未央和米夜在一旁看到程希这副模样,没有打扰他,怕惊扰了他的情绪。未央伸出手握住程希拿着信的手,程希只是看了她一眼,眼中流露出未央从未见过的神情。
    程希继续从木盒里拿出其他的信件,一一看过去。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神情从悲伤转成了愤怒,又带着些许悔恨。那种无法言状的痛苦神情深深印在未央的心里。
    当看完最后一封信,程希愤怒地手一挥,把木盒摔在地上,木盒中的信散落了一地。此时程希眼中似有泪光闪动,他用力握紧拳头,狠狠朝石桌上打去。手上的血缓缓流出,像是无处释放的情绪,终于有了出口。他无视受伤的手,又悲又愤,眼中透出烈焰般的怒火,缓缓地一步一步朝远处走去。
    程希的举动让未央和米夜无比惊讶。未央从未见过这样的程希,她想去安慰程希,却被米夜拦住。
    米夜摇摇头,“别去。”
    “可是他……”未央焦急地问道。
    米夜看着程希的身影,“他一定不想让你看到这样的他……”
    未央望着程希远去的背影,终于不再执着。未央和米夜拾起散落一地的信件,一封封看起来。故事的轮廓终于渐渐清晰起来,未央终于能理解程希的痛苦与愤怒。
    原来,在程洛衣嫁给司墨冉的那天。从掀开盖头的那一刻起,程洛衣就惊喜地发现,司墨冉就是她在宫外认识的黑公子。墨字分开不就是黑土吗?程洛衣很开心,她立刻写信给程希,告诉程希黑公子就是司墨冉,让他不用再为她担心了。程洛衣满心欣喜地将写好的信装入信封,写上了“程希亲启”四个字。她将封好的信拿给新蓝,让她去送信。
    新蓝是程洛衣的陪嫁下女,跟着程洛衣从宁国来到辽国。谁想,她却并没有把这封信送出去。不久,毫不知情的程希给新蓝写来了信,让她去离间司墨冉和程洛衣,好让司墨冉可以休了程洛衣。离间计划顺利进行,司墨冉盛怒之下,想要休了程洛衣。
    程洛衣得知此事伤心欲绝,腹中的孩子也不幸流产。司墨冉得知程洛衣流产,内心无比悔恨。他觉得对不起程洛衣,休妻之事也就搁浅。后来司墨冉一病不起,不出一年就病逝了。
    而这一切都是新蓝造成的。而新蓝也不是单纯的下女,她早已是任安寻安插在程洛衣身边的一颗棋子。当年新蓝在街头卖身葬父,却恰巧被经过的任安寻看见。任安寻帮她料理了父亲的身后事,从此新蓝忠心耿耿,誓要报答任安寻。任安寻给她安排了宁国身份,因缘际会地送进了宁国大殿,来到了程洛衣的身边。
    后来她随程洛衣一起来到了辽国。她私自扣下信件,让误会存在于程希和程洛衣之间。然后她将错就错,听从程希的命令去离间程洛衣和司墨冉。
    离间事件后,新蓝收到任安寻的信件,信中只写了四个字——时机已到。于是新蓝开始在司墨冉的饮食中下毒。这是种慢性毒药,由于每天的剂量非常少,因此药师根本发现不了。不久司墨冉就一病不起。辽国公想了各种办法,找了各种名医,都于事无补。终于在那年冬天,司墨冉撒手人寰。新蓝怕事迹败露,于当天杀死一名侍卫后自杀,给外人造成他们俩偷情被抓的表象。
    未央看着新蓝和任安寻之间的通信,心一点一点纠起来。本来洛姐姐可以和爱的人长相厮守的,却因为一场政治斗争,与自己的爱人天人永隔。而新蓝又是怎样的一位女子,为了报答当年葬父的恩情,可以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也要完成任安寻交代的事情。
    米夜放下信,“这一连串悲剧背后的主宰者是任安寻。难怪程希如此悲痛,他自以为帮了洛公主,却不想其实是中了任安寻的计,害了洛公主,间接害死了洛公主的黑公子。任安寻这招十分高明,无形之中铲除了辽国的世子。一个国家若后继无贤君,这对一个国家的打击绝对致命。同时又离间了程希和程洛衣之间的感情,可谓一石二鸟。”
    未央点点头表示赞同,“是啊,现在辽国还和瀚国是盟国。辽国公却不知自己的儿子死在了盟国世子的手上。”
    未央想到花中节那天程洛衣落寞的眼神,想到程希眼中含泪的痛苦神情,她也跟着难过起来。不知道,等程洛衣知道真相的那天会怎么样。这些年来程希的痛苦,程洛衣的痛苦,谁又能弥补呢?
    未央一人走在石子小路上,她想着这整件事情。这件事情的悲剧,到底该怪谁呢?未央心事重重,却不想此时任安寻正迎面走来。未央很想痛骂一顿任安寻,都是他,洛姐姐才失去了最爱的人。可她刚想开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她感觉仿佛有什么堵住了嗓子似的,让她开不了口。
    “你怎么了?想说什么?”任安寻看着未央欲开口又说不出话的样子问道。
    这些事本来就没有对错,只不过是立场的不同。应该是这样吧,应该是这样吧。未央不停地在心里默念这句话,她沉默着,一句话也没有说,默默地走远。
    任安寻从未央的表情中似乎察觉出有什么事情发生,但他却没想出究竟是什么事情。
    夜色像迷雾,笼罩着大地。黑暗像苦酒,酸涩着人心。
    程希独自一人坐在庭院中。不知道他在那里坐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酒。他满脸都是酒,也有可能是泪。他就那么坐着,一口接一口,一罐接一罐,就那么喝着。也许此时,只有酒能洗刷他心中的伤痛,亦或能让他暂时忘了伤痛。有时他会苦笑几声,然后灌下更多的酒。
    好酒吗?一定是好酒。苦涩吗?一定很苦涩。
    他终于不再隐忍,把酒罐朝地上砸去。一罐、两罐、三罐……酒罐在地上碎裂开的声音,像是碎在了他心上。
    这一切都看在未央的眼里。未央没有上前,没有去安慰他,也没有去拦住他。任凭他喝了一罐又一罐的酒,砸了一罐又一罐的酒罐。她只是躲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他,陪着他,不打扰他的忧愁或许是最好的安慰。
    那一夜,是程希痛苦的一夜,也是未央痛苦的一夜。
    可是第二天,程希又变成了那个面带微笑的程世子,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未央看见程希这个样子,也就不再多提多问。

  ☆、第43章 乱世离殇02

月冷风清,树影幢幢。
    不想让他人知道的事情,似乎总是在暗夜中进行。也许黑夜遮不住旁人的眼睛,却能遮住事情主角的心,让他们觉得只有黑夜才最安全。
    辽国大殿内,米夜正向辽国公禀报这些日子所探听到的消息。
    辽国公听完米夜的话,表情严肃,思索良久,才又问道:“你是说任安寻早就知道未央是位族的后人?”
    米夜点头道:“是的,主公。他早就知道,但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只不过用了一座城池就跟主公您换回了未央。他早就想得到白昼令,却一直不知道白昼令在何处。如今未央能帮他得到白昼令,一座城池也值了。”
    “程希知道这件事吗?”辽国公问道。
    米夜道:“程希也知道未央是位族的后人。不过好像未央还不知道白昼令的事,他们也没有问未央白昼令的下落。”
    辽国公点点头,继续问道:“秋兰许久没来禀报了,她最近在做什么?”
    秋兰是辽国公的乐女,那天辽国公设宴席的时候,将米夜赐给了程希,秋兰赐给了任安寻。
    “主公,”米夜面色凝重,“秋兰她已经死了。”
    “什么?”辽国公有些惊讶。
    米夜继续说道:“主公那天将秋兰赐给任安寻,第二日她的尸体就被发现躺在自己的床上。
    任安寻定是发现她是主公的人,所以才杀人灭口。”
    辽国公大怒,“岂有此理!任安寻竟敢杀了我赐给他的乐女。”
    “是啊,”米夜附和道,“任安寻这是对主公的大不敬,而且他还诓骗主公放了未央。”
    辽国公面色沉静,对米夜说道:“你回去密切注意程希和任安寻的动向。今天先这样,你赶紧回去吧。”
    “是,主公。”米夜作揖退下。
    辽国公拳头紧握,他脑海中出现了任安寻那天向他要未央的场景,他幽幽地愤怒地说道:“任——安——寻——”
    桂花飘香,落了满院芳华。桂花树下,程希像是月下的剪影,任由桂花落在他的肩上。他好似仙从天来,不染尘垢。桂花香似云气般缭绕在他周围,让人不忍触碰。
    米夜从辽国大殿回到住所,便见到了好似仙人的程希。程希看见米夜,忙问道:“如何?”
    米夜看着程希,得意地说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程希微微点了点头,“那就好。”
    米夜对程希道:“那我先去睡了。”她往前走了两步,又转头道:“你今天特别不一样。要我没有心上人,一定会喜欢上你。”
    程希看着米夜笑道:“哦?那你心上人是谁?要不要我帮你?”
    米夜摆摆手,用手指了指一旁的未央,“不用,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说完便回了房间。
    程希顺着米夜的手势看去,不知何时未央出现在了身后。他看着未央笑笑,“桂花很香。”
    未央从地上拾起一片桂花花瓣,放在鼻尖一嗅,“是啊,很香。要是把这些花瓣存起来,可以酿桂花酒,香香甜甜的,还没喝就醉了。”
    “是吗?那可要试试。明日就要回宁国了,你早点休息吧。”程希道。
    未央将手里的桂花花瓣放在程希的手中,“真的很香。”然后对着程希一笑,便回了房间。
    程希站在庭院中,将手中的花瓣递到鼻尖,闭上眼睛细细地品味着桂花花瓣的香气,然后缓缓地睁开眼睛,慢悠悠地说道:“确实很香。”
    未央在房中,听到程希说的话,嘴角像一幅画卷,慢慢舒展开来。
    辽国会盟结束后,各国国公世子都相继回国。
    程希把未央送至醉雨谷,说来不及送未央回羊村,有要事要办。程希让未央先在醉雨谷住下,等他回来再送她回去,然后便匆匆离去。
    未央每天都上集市,她也学起了牧之,跟各种人聊天,打听八卦,只为从那八卦中探听到一些程希的消息。不过没过多久,她就听说了辽国和瀚国似乎有些不合,但具体的似乎也没有途径多加了解。
    那年的冬天异常寒冷漫长。冰冷的空气和阴沉的天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像是随时要剥夺人们生存的氧气,压抑的氛围笼罩着大地。
    齐国公在诸侯会盟上被辽国公射中了手臂,觉得这是奇耻大辱。齐国公回国后就准备起兵攻打辽国,以振国威,一雪耻辱。但程希压制住了齐国公的冲动,他只是淡淡说了句“时机未到”。
    不久,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襄国公的弟弟赵文书发动政变,想要逼宫篡权。这场王室内部的政变血雨腥风,最终赵文书还是未敌过襄国公的军队。溃败的赵文书一路逃到了辽国。辽国公非但没有拒绝见赵文书,反而热情接待了他。辽国公赐给赵文书房邸、金钱和美女,好酒好菜地招待他。
    辽国的这一举动激怒了襄国。襄国公要求辽国公立刻将赵文书送回襄国。可无奈襄国只是个小国,论军事各个方面都无法与辽国抗衡。辽国公自然也不把襄国放在眼中。
    程希得知此事后,将一纸条交给东亭,命他送去给香夫人。香夫人打开纸条,上面赫赫写着四个大字:时机已到。
    那天狂风肆虐,像是凶猛的野兽要把人撕碎。天阴阴的,云层低沉着吼叫,似乎有场大雪要下。
    辽国大殿内,死一样的寂静。只听“啪”的一声,香夫人被辽国公掌掴在地。香夫人将司墨冉的真相告知辽国公,辽国公却并不相信香夫人的话。辽国公觉得这只不过是程希利用香夫人来挑拨自己和瀚国的关系。当香夫人将那一木盒的信摆在辽国公的面前,辽国公心中不再那么的坚定。
    辽国公看着新蓝和任安寻之间的每一封信,慢慢动摇,直至最后的一点坚定也被粉碎。他眼中闪现着怒火,额头的青筋爆出。他曾想过万种可能,而这种被盟国背叛的现实,却是他从未想过的。
    香夫人的脸上还留着刚被掌掴的痕迹。她摸着火辣辣的脸,缓缓地走出辽国大殿。她的任务完成了,她心中期待着程希许她的承诺——“宁国采育,一座府邸,有花有草,有山有水,三五下女,成群侍卫,自由来去。”那是她毕生的向往。
    可惜,她再也过不了那样的日子了。
    在回去的路上,她被任安寻一刀毙命。任安寻似乎早已洞察一切,他出现在香夫人的面前,“背叛我的人都得死。”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把他手中的长剑,直直地插进了香夫人的心脏。
    香夫人倒在血泊中。恍惚中,她看到天上似有鸟儿飞过。她想伸手去追寻鸟儿的踪迹,却再也没有力气抬起手。她多想像鸟儿那样飞翔,自由自在,无拘无束,驰骋在天地间。
    雪终于下下来了。鹅毛般的大雪簌簌而下,像是一朵朵棉花,似要给香夫人编织一床温暖的棉被。这样,她就不会冷了。雪越下越大,香夫人身边的雪被染得鲜红,像是一朵盛开的牡丹,在白皑皑的世界中独自绽放。
    程希默默走到香夫人的身边,蹲下,伸手盖上香夫人睁着的眼睛。他轻轻捡起香夫人身边逃逸而出的白昼令,塞入胸口。然后顺手脱下身上的斗篷,盖在香夫人的身上,转身消失在迷蒙的雪中。
    一个月后,辽国公向瀚国宣战,要为死去的世子和香夫人报仇雪恨。
    辽国和瀚国并非邻国,中间相隔着大片宁国的领土。如若两国开战,必将危及宁国的百姓。
    程希得知辽国向瀚国开战的消息后,召集各国国公匆匆觐见大宇天子,细数辽国的各项罪状——先是在会盟上射伤齐国公,又接纳襄国公弟弟赵文书,而且不定时朝拜大宇天子,对大宇天子大大的不敬。
    自从大宇王室任命辽国公为卿室,并将白昼令赐给辽国公后,辽国公就越发不把大宇天子放在眼里。固定朝拜大宇天子的礼仪也不参加,大宇天子下达的命令也不再遵守。大宇天子早就对辽国心生不满,此时程希义正言辞地细数辽国的罪状,句句说到大宇天子的心里。大宇天子借此机会,默认了各国的举动。
    大宇王朝一百九十五年的年初,宁国、瀚国、齐国、襄国四国奉大宇天子的诏令,向辽国开战。四国联军师出有名,士气十分高涨。辽国是北方霸主,却不曾想这样不堪一击。不出一月,四国联军已攻至辽国都城孟阜的城门下。
    传说是因为开战前后,辽国国内突然流言四起,说辽国是注定要灭亡,一切都是天意。辽国的这个冬天如此寒冷,就是天要亡辽的征兆。这些流言像一夜之间的春风,吹满了整个辽国。从乞丐到普通百姓到官员到军队,所有的人心突然涣散,所以才如此不堪一击。
    后来,有人说这是任安寻广交的辽国各层人士散播的谣言。也有人说是辽国公自己失了民心。无论是何原因,都改变不了结局。
    攻城那天,程希和任安寻亲自挂帅出征。建立一个国家也许需要数十年甚至上百年,但消灭一个国家,也许只需要弹指一挥间。当四国大军杀入辽国大殿的时候,辽国公已在自己的寝宫里上吊自杀。
    辽国大殿不远处的寺庙里传来阵阵钟声,回荡在空空如也的辽国大殿中,似乎在哀悼一个国家的灭亡。程希站在辽国大殿门口,嗅着远处传来的缕缕梅香,看着昔日繁华的大殿。任安寻缓缓走到程希的身边,也像程希一样,看着远方,“现在只是你我的游戏了。”程希依旧看着远方,淡淡说道,“奉陪到底。”
    寒风吹起他们的衣角,雪飘落在他们的身上。他们俩就那么站着,站在风中,站在雪中。君临天下的架势,一呼天下应的气势。他们好似王者,又或者他们本身就是王者。
    梅花迎着寒风迎着飘雪越开越盛,那缕缕的香气也越来越浓。梅的香气缠绕在辽国大殿的门廊前、庭院后,角角落落,却不知它的主人早已不在。
    辽国被灭后,国土被四国瓜分。
    从此天下四分,再无辽国。

  ☆、第44章 不拘一格01

冰雪慢慢融化,滋养新的生命。树儿长出新芽,草儿探出脑袋,天地焕然一新,恢复勃勃生机。春天,终于来了。
    而未央,也终于等来了程希。
    当时她正坐在栈桥边,远远看见有人走来。她激动地立刻站起,不停地张望,想要看清那朝她走来的人的脸。当她确定那个人就是他时,她立刻奔向他。是他,是他,真的是他。她跑到他的面前,却停了下来。
    他们之间隔着一尺的距离,她却不再靠近。
    她看着他的脸,嘴角上扬,露出洁白的牙齿。他瘦了,黑了,嘴角还留着未剃的胡须,眼神却是更加的坚毅。
    他身着戎装,都还没来得及换,就赶来见她。他心有抱歉,他让她一个人太久了。但也只有这样,她才是安全的。只有她安全了,他才有心思去做他想做的事情——那些他应该做的事情。他见她停在了一尺以外,他也停下脚步。眼前就是那个明媚的女子,那个刻在他心里的女子。
    这几个月来,他每天忙忙碌碌,可一想着她还在等他,他就充满了力量。如今她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带着微笑,带着期待。她不顾一切地追随他,从不逼迫他,只是默默地陪着他,等着他。她一个小女子,是什么让她在他残忍地离开之后还能一如既往地这样对他呢?
    是爱情。
    他想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两个字曾对他来说是那么的遥远。在澈影离开后,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别人。但他低估了爱情的力量。
    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曾经太多的决心都土崩瓦解。他知道他一直努力地逃开这段感情,逃开未央,却始终逃不过命运的指引。在看到她笑容的那一瞬间,他终于下定决心,他要给眼前的这个女子一辈子的幸福,他要保护她一辈子,他要给她所有,他要让她呼风唤雨。
    他疲惫的脸上闪现出不一样的神采,他也对着她笑,“不想我吗?”
    她被这一问弄得不知所措,收起笑容,显得局促不安。她面有羞赧,岔开话题道,“你好久没剃胡子了吧。”
    他被她逗笑,终于迈出了那一步,填补了他们之间那一尺的距离。他伸开双臂,拥她入怀,亲吻着她的秀发,“可是我很想你……”
    她愣在他怀中,感受他胸膛的温度。听到这句话,她犹犹豫豫的手终于勇敢地抱下去。
    这个拥抱,迟到了,也久违了,但终究是等到了。
    春天,真的来了……
    她的手突然被他拉起,只觉得掌心一热。她摊开手,一颗火红的明珠正在她的掌心,发出火一样的光芒。
    “这是……?”她抬头问道。
    程希微微一笑,“这是冰火石,我娘留给我的。它会根据天气自动调节温度,冬天它就像火一样发热,夏天它就像冰一样。放在衣服里,你冬天就不再怕冷,夏天就不再怕热了。今天还有点凉,所以你看它现在是通红的。等到了夏天,它通体蓝色透明,非常漂亮。”
    未央伸手就要还给程希,“这个太贵重了,而且是你娘留给你的,我不能要。”
    程希握住未央的手,“你我如今还要分这么清吗?”
    未央看着手中的冰火石,像一团火焰在手心燃烧,她握住冰火石,塞入袖口,“那,我给你做好吃的。”
    程希点头笑笑,跟着未央朝屋内走去。
    屋内充满了阵阵幽香,带着橙花的香甜,又似乎带着某种幽怨的苦涩。这定是未央等待时的心境吧,程希心里想着。他看着满桌乱成一团的制香材料,笑而不语。
    这几个月来,他真的太累了。军事、国事全是他在忙,宁国公已经不理朝政,专心颐养天年去了。他那满眼的血丝、满脸的倦容,都在诉说着他这几个月的辛苦。他已经连续赶了好几夜的路,就是想快点见到未央,怕她等得着急。此时的他终于全身心地放松下来。他不知为何,每次闻着未央制的香,总是觉得格外地舒心。
    他闭上眼,却不自觉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饭香把他唤醒。未央已大功告成,摆菜上桌。
    “饿了吧?”未央边盛饭边问道。
    他摸摸扁扁的肚皮,忙着赶路,已经一天一夜没吃饭了,“是有点饿了。”
    未央的手艺总是能轻易拢住男人的胃,他忍不住多吃了一碗饭。
    吃饭间,他跟未央讲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许多事他都轻描淡写,他不愿她知道太多政治的黑暗,战争的残忍。他只跟她说说有趣的事,看着她被逗乐的笑脸,他觉得什么都值得。
    她也跟他说说近几个月的见闻。
    “你知道吗?”她故作神秘地说道,“这阵子我每天都去集市上晃荡。一来可以打发时间,二来可以打听打听战事。后来有一天,我在集市上看见一名乞丐。他每天都到集市上吹箫,那箫声很不一般。从里面可以听出他是有故事的人。他很大年纪了,胡子都花白了。但他就坐在墙角吹,不说一句话,也不笑。偶尔有行人路过,给他几个铜板。”
    他饶有兴趣地听她讲,不打断不评论,诚然一名最称职的听众。
    饭后,他忍不住提议去见见这位乞丐。会吹箫的有故事的乞丐,究竟是怎么样的故事呢?
    待程希和未央站在了乞丐的面前时,乞丐正在认真地吹着箫。箫声时而明快时而悲伤时而慷慨激昂。乞丐一连吹了三首,当吹到第四首时,程希突然跟着箫声念起来:“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我东曰归,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枚。蜎蜎者蠋,烝在桑野。敦彼独宿,亦在车下。”
    乞丐停了下来,看了一眼程希。空洞无神的眼睛中想表达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表达。他又低下头,拿起箫,吹起了另一首曲子。程希又跟着曲子念起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
    程希还没念完,乞丐又换了一首曲子。哪知程希又跟着念起来:“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玁狁之故。采薇……”
    似乎乞丐每变换一首曲子,程希总能领会出曲子背后的意义。乞丐不停地变换曲目,似乎在不停地试探。最后乞丐刚吹出一两个音,程希就已能跟着曲子念出诗句。
    乞丐终于停下来,看着程希道,“年轻人,能不能别再念了?今天因为你,还没人给我投钱呢!”
    程希笑笑,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放在乞丐的碗中,然后默默退至一旁。程希没有要走的意思,就在旁边默默地静听这位乞丐的箫声。
    “死老头,吹什么吹,吵到我们公子的耳朵!”
    闻声而去,一名纨绔公子和他身后的几名随从走到乞丐面前。一名随从一把抢过老头的箫摔在地上,其他几人把乞丐碗中的钱收入自己的囊中,嘴里还骂骂咧咧道,“吹什么吹,吵死了人。”
    一旁的程希看不过去,走上前,“这位老者辛苦吹了一天,你们何苦要抢一名乞丐的钱!”
    那纨绔公子大摇大摆地走到程希面前,“你是哪棵葱?你管得着吗?”说完对着随从大喊一句,“我们走。”
    程希伸手按住这纨绔公子的肩膀,“把钱留下来。”
    纨绔公子不耐烦地转头,“我说你是不是没长眼,不知道我是谁吗?”
    程希耸耸肩,“不知道。再说一遍,把钱留下,跟他道歉。”
    纨绔公子大笑起来,对他身边的随从说道,“他让我道歉?哈哈哈。”随从也跟着大笑起来。纨绔公子一个手势,随从们就冲上去要打程希。
    程希低头一笑,三两下便把这几个人撂倒在地。纨绔公子见状,顿时变了嘴脸,“大哥,大侠,大圣,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我说了,钱留下,跟他道歉。”
    “是是是,”纨绔公子点头哈腰道。他把钱全放回乞丐的碗中,然后捡起箫,递给乞丐,“对不起对不起,多包涵多包涵。”然后笑着看着程希。程希一个默许的眼神,纨绔公子和他的几个随从便一溜烟地消失的无影无踪。
    程希和未央扶起乞丐,问道,“没事吧?”
    乞丐笑笑,“年轻人你博学多才,又身手不凡,可愿请我喝一杯?”
    程希笑道,“求之不得。”
    程希、未央和乞丐三人一起走进酒家包厢。
    酒菜一上,程希就举杯敬乞丐道:“重老前辈,请受晚辈一敬。”
    “重老前辈?”未央在一旁疑惑道。
    重老举起酒杯,“程世子有礼了。”两人一饮而尽,相视一看,哈哈大笑起来。
    程希跟未央介绍道,“他就是当年宁国大夫重景元。”
    “重老?”未央惊讶道,“当年重老不是告老还乡了吗?为何在此乞讨?是不是钱不够用?程希有很多啊,他可以给你。”
    重老大笑出来,“这位姑娘很是可爱啊。”转而问程希道,“她是……”
    “哦,她是未央。”程希说道。
    重老上下打量未央一番,不停地点头称赞,“这眉眼间倒是有点当年越国夫人的神采。那越国夫人可是百年难遇的美人,不错不错。”
    未央道,“但我可是正宗的宁国人啊。”
    “哈哈,”重老忍不住笑出来,“世子别说是你,我跟她说几句话,都觉得自己年轻了。”
    “重老本来就不老啊,您意气风发、老当益壮、鹤发童颜、神采奕奕……”
    未央说出一大串成语,乐得重老合不上嘴。
    “得得得,世子你迎娶这样一位伶牙俐齿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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