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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情深-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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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世子有所不知啊,”辽国公示意周围的下女侍卫退下,然后继续说道:“当年位族被诛杀,位族长老在匆忙之间把一个女婴送到了越国丞相府,那名女婴就是后来的越国夫人。越国国破时,越国夫人正好难产而死,她的孩子被偷偷送出了宫,下落一直不明。后来寡人派人查到,正是跟着程希的这名女子,名叫未央。”
    任安寻神色凝重,“程希可知这件事?”
    “自然知道。依他的脾性,他能把一名陌生女子一直留在身边?位族的定位术可是世人皆知的秘术,程希定是知道她的定位术,才一直把她留在身边。他已经先人一步,我们不能再落后。如果能让她为我们所用,以后大有益处。”
    任安寻笑道:“原来如此。可如今这样一来,她一定不会帮我们了。”
    辽国公露出狡黠的笑容,“是人,就总有弱点。寡人查到她在宁国有个从小长大的哥哥,叫牧之。如果我们……”
    任安寻打断辽国公的话,“切不可鲁莽,若是惹恼了她,更没有机会。”
    “那依任世子看来,该如何?”
    任安寻思索着,“还是先放了她,再从长计议。”
    辽国公没想到任安寻会要放人,“放了她?任世子,这到手的鸭子,可别让它飞了啊。”
    “她就在那里,也跑不掉。抓与不抓,没有差别。”
    辽国公不同意道:“任世子,若是她被程希所用,一切就都晚了。”
    任安寻道:“我知道辽国公一直喜欢江南水乡,如果辽国公愿意,我将江城送与辽国公,如何?”
    辽国公惊讶道:“江城?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不过要先放了她。”
    辽国公大笑起来:“任世子竟然愿用一座城池换她,当真没想到。看来英雄难过美人关,此话不假啊。没想到风流倜傥的任世子竟这样深情。既然如此,那寡人就成全任世子。”
    任安寻看着辽国公也跟着笑起来,“那就多谢辽国公。”
    任安寻从辽国大殿回去后,就写了一张纸条,命方汇拿去给程希。方汇接过纸条,问道:“世子为何将机会让给他?”
    任安寻沉默着,拿起桌上的毛笔,在手中把玩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她更想看到他。”
    方汇听此,不再多问,拿着纸条送到了程希处。程希收到任安寻的纸条后,打开,上面写着:“未央在孟阜以南二十里地的竹林里,暗号:幽篁一夜雪,疏影失青绿。”程希立刻拿起剑,出门驾马朝竹林奔去。他心里喊着:未央,再等等,我这就来。
    竹林深处的小木屋内,一留着小胡须的男人破门而入。未央见男人朝自己走来,神色紧张,难道他要杀人灭口?未央预想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那个男人走到了未央的身后,松开了她手腕处的绳索,“算你运气好,主公竟让我放了你。”
    此时另一胖男子走进屋来,问道:“大司,就这么把她放了?”
    大司边帮未央松绑边说道:“周飞,这是主公的命令。”
    周飞上前抓住大司正在松绑的手,“大司,好不容易抓住,不能轻易就这样放了。”
    大司抬眼看着周飞,问道:“难道你想违抗主公的命令不成?”
    周飞听此,无奈地看着大司,犹豫了许久,终于慢慢松开了手。
    此时门外却突然传来声音。
    “来者何人?”
    “幽篁一夜雪,疏影失青绿。”
    未央一听是程希的声音,嘴里不停叫着程希。但由于嘴里还塞着布,却只能发出嘤嘤的声音。门外的人走进来,“大司,对过暗号了。”
    大司点点头,取出未央嘴里的布,推着未央走出屋外。程希看见从屋内走出来的未央,紧皱的眉宇稍稍舒展开来。
    大司对程希道:“这是你要的人。”说完就把未央朝程希面前推去。程希接住差点摔倒的未央,和她紧紧相拥在一起,摸着她的头安慰道:“没事了。”未央点点头,她的心情就像是劫后余生,欣喜又感恩。
    正当未央满心是喜悦时,她的眼神一瞥,瞧见程希的身后正站着周飞。周飞拉开弓弦,箭心正对着程希。说时迟那时快,箭嗖地一声从弓弦上飞出。未央没有多想,拉着程希转过身,挡在了程希的前面。
    未央没有喊出来,只是发出了一声闷哼。弓箭穿过皮肤、血液,悄然间,只剩下一段生命爆开的声音,像是一段美妙的乐曲戛然而止。
    未央眼里闪现着泪光,愣愣地盯住程希,像是要把他的容颜深深地印在脑海中。她的身体慢慢下滑,像是陷在一片泥沼中,无法控制地越陷越深,最后沉沦在一片黑暗的淤泥中。程希看着她,扶住她要跌倒的身体。
    终于,她再也支持不住自己的身体,像一片落花,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开凋零的命运。“未央,未央。”程希的呼喊在她耳边飘过,却越飘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程希抱着卧倒在地的未央,感觉到手心一阵潮湿。他伸出手一瞧,满手的鲜血。“未央,未央,”他不停地呼唤她,然而她的生命却丝毫没有为他作停留,依然头也不回地朝死亡奔去。他“啊”地一声嘶喊出来,像是在悲叹命运的不公,控诉上天没有丝毫的怜悯心。他没有听到花开的声音,此时,却硬生生地听到了花凋零的声音。
    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一具瓷器,瞬间碎裂成千百片,残缺不全,散落一地。他感觉到一阵实实在在的心痛,仿佛那支箭是射在了他的心上。只怕,现在的痛,比那支箭还要疼上数倍。
    他抱着未央,看到未央的眼角有细珠落下,然后她就缓缓闭上了眼,再没有睁开。一时间,他似乎忘记了悲痛。他缓缓放下未央,眼里闪现着怒火,像是一只猛兽在他的体内苏醒。他起身,抽出身上的剑,像是一只震怒的雄狮,朝着他的敌人扑去。他一刀一命,剑剑都刺进了敌人的心脏。他要把他们撕成碎片,他要他们血来喂他的剑。剑上残留着敌人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就好似未央的血,一滴一滴地滴在他的心上。
    当所有的人都倒在了他的剑下的那一刻,他的眼睛似乎也变得通红。他来不及看一眼他身上溅的血,和那十几条倒地不起的生命。
    他扔下剑,抱起未央,跨上马。伴着马蹄声,他如风般带着未央朝前狂奔而去。他像一位与生命时间赛跑的人,没有一刻的停留。世间仿佛一片安静,他只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竹林在他眼前一闪而过,而在他眼中看见的,却是一片被鲜血染红的竹林,压抑又残忍,刺目得让人睁不开眼。

  ☆、第40章 痴男痴女06

程希带着未央回到住所,只见任安寻早已等在那里。任安寻看程希抱着未央回来,刚要说什么,话就留在了唇边。因为他看到程希满身的血,而未央躺在程希的怀中,一动不动。
    任安寻忙问道:“这是怎么了?”程希没有回答,他把未央抱至房间的床上,对东亭吩咐道:“快去请药师。”东亭看着未央,一时愣在那里。程希转头声嘶力竭地呵斥道:“快呀!”东亭这才反应过来,“是。”程希一直握着未央的手,看着未央,一言不发。
    任安寻在一旁吩咐下女道:“你去打盆热水来,你去拿毛巾。”
    不一会儿,东亭带着药师赶来。药师给未央号脉,看了看未央的伤口,又看了看未央的眼睛,摇摇头道:“箭伤已经伤到心房,而且姑娘流血太多……”药师没有把话再说下去。
    任安寻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药师叹叹气,摇摇头,“在下无力回天,还是另请高明吧。”
    任安寻冲上前,揪住药师的衣领,“你必须给我治好她,要是治不好,我要了你的小命。”他眼神露着凶光,“听到没有?”
    药师颤抖着双手,擦擦额头的汗,小心翼翼地说道:“本来若是用桑荀子,一药就可以治好。但是桑荀子只生长在夏日,如今已经深秋。现在,我只能用药物锁住她的元气,但这样也撑不了多久。”
    任安寻问道:“最多能撑多久?”
    药师答道:“最多只能撑上十二个时辰。”
    程希道:“那就请去开药方吧。”
    “是。”药师跟着东亭下去。
    任安寻揪起程希,朝他一拳打去:“你什么意思?你就这样放弃了?你是怎么保护她的!”程希被这一拳打得脚步踉跄,他挣扎着稳住身子,一言不发。
    任安寻怒视着程希,紧紧握着拳头。良久,任安寻的拳头才缓缓松开。他想到未央快死了,觉得心里被深深地一击。他有满肚子的话还没跟未央说,他的那句我喜欢你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想到此,他忍不住一拂袖,将满桌的纸墨笔砚摔在地上,然后双手撑着桌子,低垂着头。
    程希默默地走到未央的床边,看着未央背上的箭伤。他想,是怎样的力量才能让你甘愿为我献出生命,挡住这一箭呢?到底是怎样的力量!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此时他是多么希望她能醒过来,再叫他一声“阿希”。
    “程希,”门外突然出现了米夜的身影,她走进来说道:“你可听说过北额雪山上隐居的那位秘术师?”
    程希皱眉一思索,脱口而出:“沉墓大师?”
    米夜点点头,“正是他。沉墓大师是赫赫有名的秘术师,当年他让人起死回生的秘术那可是传遍了天下,说不定他有办法救未央姑娘。只不过他多年前就隐居在北额雪山上,那雪山终年积雪,而且非常陡峭,要爬上去会十分困难。”
    米夜的话让程希心中燃起了希望,他看了任安寻一眼,说道:“不管怎么样,都要试一试。我现在就去找沉墓大师。未央,交给你了。”
    任安寻倔强地抬起头,伸手拦住程希道,“还是我去吧。”程希看着任安寻,眼神流露出复杂和迟疑。任安寻继续说道:“你知道她更想要你的陪伴。”程希看着任安寻没有说话。
    任安寻拍拍程希的肩膀,然后立刻出了门,朝北额雪山进发。
    虽然只是深秋,但是北额雪山上早已冰雪覆盖,寒风凛冽,大雪纷飞。北额雪山山壁陡峭,任安寻艰难地在雪山峭壁上攀爬。他的双手被冰雪冻得通红,刺骨的寒钻进他的身体。他孤独的黑色身影在白茫茫的雪山上,奋力地向上,像是一只孤独的蚂蚁,在寻找他的心安。
    越往上,山壁愈加的陡峭,攀爬愈加的艰难。他已经攀爬了好几个时辰,体力有些透支。突然他脚一滑,像一只断了翅膀的大雁,垂直坠落下去。他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了一块突起的岩壁。由于用力过猛,他的手被岩壁割破,顿时一片鲜红。他费力地平衡身体,缓缓爬上岩壁。他又变成了那只蚂蚁,在大雪纷飞的征途中,一步一步地向上。
    他手上的血不知流了多少,而他冻僵的身体早已感觉不到疼痛。他觉得这是他欠未央的。而这次,上天终于给了他一个机会,可以让他为未央做点事情。这手上的伤就是还未央为他受伤的情。如果可以救她,再多一点伤他也愿意。
    当他终于登到了山顶,他舒心一笑,因为他一眼就看见了正坐在风雪中喝茶的沉墓大师。任安寻没有见过沉墓大师,可是他看出眼前这位喝茶的人的淡定从容,那种笑看一切的闲适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所以任安寻断定,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沉墓大师。
    沉墓大师看见任安寻,笑着说道:“年轻人,来了。”
    任安寻惊讶道:“你知道我会来?”
    沉墓大师笑着拂去茶中的嫩叶:“位族的最后一位后人快死了。你瞧,天都出现了异象。”
    任安寻抬头看天,只见天异常的明亮,雪花像一个个铜板,从亮空中急速而下。雪花虽轻,但落在身上像是砸在身上一样,还有丝丝的疼痛。任安寻走上前,恭恭敬敬地作揖,“沉墓大师,在下听闻大师的威名多时。既然沉墓大师早已洞察一切,那在下也不用多说了。现如今人命关天,还请沉墓大师帮帮在下。”
    沉墓大师笑笑,他挥手示意任安寻坐下。任安寻不解,只是顺从地坐在沉墓大师的对面。沉墓大师给任安寻倒上一杯茶:“来,年轻人,尝尝这杯天幕茶。”
    任安寻看了一眼杯中的茶,说道:“沉墓大师,没有时间了。别尝什么茶了,未央就快死了,她等不了了。”
    沉墓大师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你喝喝这茶,你刚从雪山下面爬上来,不累吗?看你的手。”
    任安寻端起面前的茶,一口饮尽,“喝完了,现在可以去救人了吗?”
    沉墓大师看着任安寻,道:“你喜欢她。”
    “没有,”任安寻辩解道,他说完看着沉墓大师盯着他笑,又改口道:“都什么时候了,你别管这些了,快跟我去救人吧。”
    沉墓大师放下手中的茶杯,“若要我救她也可以,你要受我三招秘术。若你能承受住,我就救她。”
    任安寻点点头,没有半分迟疑,“一言为定。”
    沉墓大师起身,笑着对任安寻手轻轻一挥,任安寻身边的雪花顿时像失去了章法,迎风乱舞。雪花像一阵龙卷风,在任安寻周围越舞越快,瞬间把他包围。每一片雪花都往他的皮肤里钻,他感觉自己全身越来越疼痛,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咬他的皮肤。那一口一口的疼痛,加起来,让他疼得双膝跪倒在地。他躬身在地,面容扭曲,嘴里呻/吟着。
    这时,沉墓大师轻轻放下手,停止作法。他见任安寻仍久久地跪在地上,没法起身,说道:“年轻人,承受不住就不要硬撑。”
    法术一停,任安寻感觉疼痛稍稍地减轻,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你出第二招吧。”
    沉墓大师手又一挥,任安寻“啊”地一声叫出来,顿时摔倒在地。似有蓝光围绕在任安寻的身边,像是无数把利剑,同时插入他的身体中。蓝光围绕着他,像是要把他吞噬。他仿佛听到自己全身的骨头断裂的声音。他感觉有道裂纹从他的头骨顺着身体往下,一直碎裂到脚趾,直到密密麻麻的裂纹遍布他全身的骨头。他从来没这么疼过,他像一只受伤的刺猬,蜷缩在地上,不得动弹。
    沉墓大师看着他,“还受的住吗?”
    任安寻躺在地上,此时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起身,他面色苍白,虚弱地问道:“第三招是什么?快点施秘术吧。”
    沉墓大师看着他执着的眼神,再次施秘术。任安寻突然发现天色全黑,只有眼前一丝微弱的灯火。他望着灯火,却发现未央躺在灯火下。他挣扎着起身,匍匐前进。他爬至未央的身边,看着未央微微一笑,未央也朝他一笑。可转眼间,未央却突然口吐鲜血,在他面前痛苦地喊叫。不一会儿,未央躺在原地不再动弹。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将未央抱在怀中。“未央,”他轻轻喊了一声。“未央,未央,”他又喊了几声。未央依旧没有反应。他伸出颤抖的手,放在未央的鼻子前,却没有感受到任何一点气息。很快,未央的身体开始冰冷,一层寒冰慢慢地爬上了她的身体,直至完全将她包裹。
    他抱着未央,眼中的泪情不自禁地流下。他“啊”一声,像是要把心中的所有悲伤和痛苦都嘶喊出来。他猛然间发现,自己的心好像被人一片一片地割下来,然后再慢慢绞碎。那种痛比全身骨碎还要痛上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这种痛让他无法承受,他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随即晕了过去。

  ☆、第41章 痴男痴女07

不知过了多久,任安寻才缓缓地苏醒过来。他的痛还犹如在心,许久都无法散去。他抬眼,看见沉墓大师依旧坐在那里喝茶,问道:“刚刚怎么回事?”
    沉墓大师乐呵呵道:“你还不承认喜欢那个姑娘吗?在你心里,失去她的痛可是比骨碎还痛。”
    任安寻拖着虚弱的身子,缓缓地爬起来:“我已经受你三招了,你可以去救她了吧?”
    沉墓大师笑道:“方法就在你的怀中。”任安寻伸手摸摸怀中,果然发现了一个小药瓶。沉墓大师继续说道:“只要那个姑娘服下这药,必能安然无恙。不过这药,只有一份,你可要保管好。弄丢了再来找我,可没有第二份。”
    任安寻喜上眉梢,他将药塞入怀中,“谢沉墓大师。”
    沉墓大师看着任安寻,“你现在身子很虚弱,不要休息会儿再回去?”任安寻道:“没有时间了,在下还撑得住,就此告辞。”
    任安寻拿着药,像是怀揣着希望。他再次翻过雪山,策马不停,只想着快点回去,救未央。
    当他回到未央的住所,早已筋疲力尽。他将药递给程希,“快让她服下。”
    程希看着他苍白憔悴的面容,问道:“你怎么了?”
    他摆摆手,“别管我,快让她服下。”
    程希拿着药慢慢喂未央服下。直到这时,任安寻终于放下心来。他扶着墙壁,缓缓走出未央的房间。他觉得全身骨碎的折磨还没有散去,又有种从五脏六腑散发出的疼痛,侵蚀着他,摧残着他。他缓缓行走,顺着墙壁,走到自己的住所。
    方汇见到任安寻就要倒下的脚步,赶忙迎上来,“世子,这是怎么了?”任安寻没有做声,方汇扶着他朝房间走去。走到门口,任安寻终于支持不住。他扶着门框,一口血从口中喷出。血像一朵花,在窗纸上绽放开来。他倒在地上,昏迷过去,恍惚中他仿佛听到方汇在耳边喊着:“世子,世子。”
    等他再次醒来,已是十天后。
    十天来,他一直在混沌边缘。他时而觉得身子轻盈的要飘起来,时而觉得身子沉重的要坠落。他时而听到方汇在他耳边说着什么,时而又听到头顶有钟声敲响,引得他想去看看头顶的世界。然而每当他快要到达头顶的世界时,就有一束蔓藤缠绕住他的脚,将他拉扯下来。
    终于在这天,头顶的钟声越来越弱,耳边方汇的声音却越来越强。他终于从混沌边缘回来,回到这个世界里。
    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方汇:“未央她好了吗?”
    听到方汇说未央已经在几天前苏醒过来,生命已无大碍,他放下心来。可他立刻又起床要去看未央,方汇拦住他:“世子,您受了很重的内伤,现在还没好,不如好了再去看未央姑娘。”他看着方汇笑笑,却自顾自地起身,穿起了鞋和外衣。
    他踉踉跄跄,迈着还不是太稳的脚步,兴冲冲地赶到未央的房门外。他站在门口,隔着屋内的几步之遥,看到房间内的一切。此时的未央正坐在床上,而程希正一口一口地喂她喝着汤药。他看着未央脸上洋溢着一种对他不曾有过的表情。那种眼神,他从未见过。
    他突然觉得这一幕好美。好美的阳光,好美的人,好美的情愫。这场景实在是太美了,美得惊心动魄,美得太耀眼,刺痛了他的心。他突然有点羡慕程希,这是他第一次羡慕一个人。
    他没有继续看下去,而是苦笑两声,转身离开。也许她从来都不属于他。也许不是也许,是从来都不属于他。他一步一步地走远,方汇跟在他的身后。方汇看见他的身影似乎微微抽动了一下,接着又是一下。方汇没有看见任安寻的表情,却从那身影中看出了任安寻从未表现出的疲惫……
    “怎么?心碎了?”米夜突然出现在任安寻的面前。
    任安寻看到米夜正得意地站在自己面前,带着笑意,似乎在嘲笑自己,他调整了自己,说道:“小粉!你还真是闲啊,不当乐女当程希的下女,感觉一定很好。”
    米夜微微偏头,“总好过你受了沉墓大师三招,结果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哎,可叹啊……”
    任安寻笑起来,“你心疼我?那好啊,我让程希把你赏给我好了,省得你对我朝思暮想。”
    米夜摇摇头,叹气道:“哎,一座城池啊。堂堂任世子竟然为了一个女人,献出了一座城池。你说,要让未央知道,会怎么样?”
    任安寻收起笑容:“她自然不会知道。”
    米夜看着任安寻,“啧啧,堂堂任世子竟然如此高风亮节,可怜啊,可悲啊。”
    “你在这等我不会只为了跟我说这些吧?”任安寻问道。
    “我只是告诉你,辽国公早就知道你对未央有意,抓了未央只不过是想让你心甘情愿地献上江城。”
    任安寻眉头微微一皱,却仍带着笑意:“这么机密的事情,为何告诉我啊?还说不是对我有意?”
    米夜插着手,“爱信不信。”说完便转身离去。
    任安寻看着米夜远去的身影,思索着米夜刚才说的话,然后眉头深锁,愁思上头,表情严肃。
    那天回去之后,任安寻嘱咐方汇,受伤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方汇问道:“连未央姑娘也不行吗?”任安寻回答道:“特别是不能让她知道。”方汇似有所悟地点点头。
    任安寻知道,也许他这一生都不会将自己内心的爱情秘密告诉任何人,特别是未央。这并非他不想向她打开自己内心珍藏多年的爱情大门,只不过他知道,当他想打开的时候,早已没有了机会。
    巍峨的北额雪山,依旧的寒风凛冽,大雪飘摇。沉墓大师笑着喝完最后一杯天幕茶,盘腿坐在风雪中。一个时辰后,他的心跳停止了跳动……
    几天后,任安寻的伤渐渐好转。又过了几日,他的伤已经完全好了,而未央也从死亡边缘爬回来。
    这些日子以来,程希依旧每日事无巨细地照顾未央。他看着未央的伤口,说道:“下次不要那么傻救我了。”未央笑着回答道:“要是你,肯定也会这样救我的。”他苦笑着点点头。
    会吗?我会命都不要去救她吗?他这样问自己。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种勇气。爱真的能让他有这么大的勇气吗?爱可以让他甘心付出一切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会迟疑,他会犹豫。他做不到像未央一样,不考虑后果,不计较得失地去救一个人。什么时候都要考虑后果,都要计算得失,这是他给自己的忠告。从很多年前开始,他就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自从未央受伤以来,他一直陪在未央的身边,没有离开半步。在未央昏迷的那些日子里,他感觉到自己似乎失去了身体的某一部分。这种失去,不仅让他提不起精神做任何事情,也让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痛和害怕。
    他一遍遍地回想未央当时奋不顾身为他挡箭的场景,甚至都不清楚那是不是一个梦。因为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过。而此时,未央问他的这个问题,他却回答不出来。
    他怕未央看出他眼神里的闪烁,“你先休息吧。”他扶未央躺下,缓缓关上房门。随即他拿上一壶酒,踱着步子,来到任安寻的住处。他看着任安寻,晃晃手中的酒。任安寻撇嘴一笑,跟程希面对面坐下。
    “今天什么日子,你这么有兴致?”任安寻问道。
    程希给任安寻斟满酒,又给自己斟满,举杯道:“谢谢。”
    任安寻喝下一杯酒,苦笑着:“当事人没谢谢我,你这算什么。”
    程希道:“我还没有告诉未央。”
    “那就不要告诉她。”任安寻举起酒杯。
    程希看着任安寻,迟疑了一会儿,说道:“你喜欢她。”
    任安寻举在半空的手停下来。然后他自己喝下了这杯酒,放下酒杯,又缓缓斟满了酒,抬眼看着程希道:“是,我喜欢她。”
    程希一口饮尽一杯酒,反问道:“那怎么不告诉她?”
    “因为她喜欢的是你,”任安寻大声说道,“是你!而你却像个懦夫一般,不敢接受她的心意。”说完,任安寻又灌下三杯酒。
    程希听完任安寻的话,愣在那里。许久,他才慢慢地说道:“我不配。”
    “是,”任安寻起身,说道:“你是不配,你根本就不值得她舍命救你。”
    “那你呢?”程希抬头看着任安寻问道。
    “我?”任安寻跌跌撞撞地在院中踱步,“我也不配,我们都不配。我们总是想得太多,计较太多,谁都没有她纯粹。她的感情没有一丝杂质,纯净又美好。”任安寻说完一个脚步不稳,跌倒在地,他顺势躺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天空。
    程希仍旧坐着慢慢喝着酒,然后用冰冷的语调,问道:“那澈影呢?”
    任安寻带着酒气,冷笑一声,说道:“澈影,澈影……”
    程希突然走到任安寻的面前,揪起任安寻的衣领道:“澈影的感情也那么纯粹,她也深深爱着你!那她呢?”程希怒视着任安寻,任安寻没有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程希,然后突然大笑起来。
    程希一拳朝任安寻打去,“这拳是替澈影打你!”
    任安寻没有反抗,他被程希重重地打倒在地,感觉口中有鲜血溢出。但他内心却仿佛因为这一拳而得到了满足。
    程希又把他从地上揪起,再次递上了拳头,“这拳是你打我的,我还给你。”
    任安寻嘴角有血渗出来,他躺在地上,大笑起来。他笑得越来越大声,呆呆地望着天空,心里却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舒坦。他一直觉得愧对澈影,却没有办法纾解心中的忧愁。程希的拳头像是给了他解脱,他渴望这一拳已经许久了。他躺在地上,说道:“澈影的事,对不起……”
    程希听此,停下远去的脚步,“可惜她再也听不到。”
    程希走后许久,任安寻还躺在地上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他想起了多年前,那个在醉雨谷爱说爱笑的澈影,那个熬夜为他补衣服的澈影,那个因为他一句想吃野味而走了几十里地的澈影,那个为他挡住师傅鞭打的澈影。
    那时的澈影全心全意地对他,可他为什么总是看不见,又或者装作看不见。最后他还残忍地把剑刺向了澈影的胸口。至今他都觉得那天是一场噩梦,澈影生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安寻,为什么”像是他无法逃避的魔咒。
    天上的云来了又去,像是幻化成澈影的笑脸。他看着天上的云,也露出了微笑……

  ☆、第42章 乱世离殇01

这些天,未央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她终于走下了床,跨出房间去感受外面的世界。好久没有感受过太阳的温度了,回到天幕下的感觉,真好。她站在银杏树下,拾起一片银杏叶,捧在手心,“叶子啊,你怎么落下来了,从那么高的树上落下,疼不疼啊?”
    “你自己疼不疼啊?”任安寻走到她的身边问道。
    未央看见是任安寻,笑道:“我很好,你看,”未央绕着原地转了一圈,“完好如初。”
    任安寻看着未央可爱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
    未央想起那天程希告诉他,是任安寻帮她取的药。她看着任安寻,一脸认真地说道:“任安寻,谢谢你。”
    任安寻一听未央道谢,不好意思起来,“你谢我干嘛!”
    未央道:“我都知道了,是你,帮我去雪山取的药。”
    “这程希,让他不要说的。哎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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