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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莲上舞-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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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捕捉到她意志消散的瞬间,沐色扣住她眉心,声音陡然一沉,带着一丝慵懒的魅惑,“胭脂,看着我。”
  依靠在他臂弯中,正精疲力竭要睡去的女子,听到命令和召唤,颤抖着睫毛,迎上他深邃的目光。那一瞬,女子疲软的身体突然颤抖,脖子往后仰,半合的双眼陡然瞪大,苍白的唇亦微微张开。而她被摁住的眉心,泛着淡淡的紫色荧光。
  随着那光芒的增强,女子眼瞳越睁越大,睫毛不停地颤抖,带着某种惧怕。甚至于到后来,她的眼角竟然滚出晶莹的液体,而她的唇也吐出几个微弱的字,“不,不能忘。”
  “胭脂,解脱吧。”少年的声音,似从地狱而来。
  女子眼神挣扎扭曲,似要从某种束缚中解脱出来。但是,她全身动弹不得,甚至感觉到脑子里有东西,正在飞快地流失。
  那个人站在泥泞雨水中,抱着她的腰肢说:“十五,我就在这里,为什么不带我走?”
  那个人将她拥在怀里,笑嘻嘻地道:“如果生个儿子,就许给小鱼儿。”
  那个人随时抓起东西,就往她身上砸,“睡了我,你敢不负责?”
  那个人捧着她的脸,满足地道:“我就知道,你喜欢我,但是你不说。”
  这些片段,从脑中一掠而过,可再想,却什么都没有。
  女子双唇发白,泪水从眼眶中点点滚落。
  怎么办?这是她最珍贵的记忆,然而,有一股可怕的力量,像一只强大的手,将她的记忆飞快地夺取。她甚至看到时光倒流,长安,漫天飞雪,路道两旁拥满了百姓,辇车无法前行,正前方,一个满身裹雪、容颜倾国的人伸手拦路,那碧色的眼眸直直地看入她心底,“你们女人,说话总是不算话吗?”
  十五想伸手去拉住那个人,想拂掉他满身的白雪,可转眼间,头顶烟花四起,灯火绚丽,那个人已穿了件绯色的烟罗衣衫,负手立在人群中,精致的脸上藏着一份羞涩,美人裂的唇边,沾着一点红色的糖渍,让本就完美的他,平添了几分妖娆。
  “所以,我这串糖葫芦,是独一无二的?”
  长发红裙,他笑得夺人心魄。她想要去拥住他,然而,刚伸手,他的身体竟然变成点点碎光。她来不及尖叫,周围却是漆黑的林子,脚下伏尸满地,他穿着白色的衣衫立在月光下,语气冷漠,“除非,赌上你的三生三世!”
  月重宫寒池,他躺在池中,黑发凌乱,春光旖旎,修长漂亮的手指紧紧地抓着她的发丝,两人彼此的第一次,相互交缠,他眼中有无尽的羞愤,而她捂住他的眼眸。
  这些记忆,像一抹朱砂画,现在被人无情地清洗掉。
  “不……”她不能忘记。
  招魂曲从远处而来,她看到自己戴着玄铁链子,一跌一爬地朝远处那莲花台走去。
  白色的帐子里,慵懒地坐着一个人。
  “月重宫,不需要活人。”
  那人声音浅浅传来。
  “不!”
  怀中的女子发出一声悲鸣,血红的泪水从她眼眶中滴落,她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咬向自己的舌头。
  沐色大惊,忙扣住她的下颌,止住了她的自杀。而她旋即吐出一口血,喷洒在沐色脸上,最后昏迷过去。
  沐色似也受到重创,身体颓然,血沫沿着他嘴角滴落。
  如海藻般的栗色卷发垂落在身侧,让他看起来极其疲惫和无助;那半垂的睫毛,甚至有种让人心疼的迷茫。
  一直立在树后的绿意,缓缓走出来。
  “看到了吧。”绿意看着沐色,“她对那个人的意志力太强了,她宁愿死都不肯忘记那个人。”在感受到自己是被人强行剥夺走最后关于莲绛的记忆时,十五在无望之际,选择了咬舌。
  沐色没有说话,但是此时的他,看起来无比消沉。
  “总有其他办法的。”许久,沐色抬起头来,突地对绿意一笑,那笑带着一种坚定的执着,“虽然只差一点就将她最后的记忆剥夺,但是,我还有其他方式。胭脂,将会成为最快乐的胭脂。”
  “你要做什么?”绿意突然感到不安。沐色漂亮的手指凌空一划,无数蓝色的荧光蝶在空中飞舞。
  绿意震惊地看着这些蝴蝶。一只蝴蝶突然落在自己手背上,她不由得伸出手一摸,大惊,“这是真的?”温热的触感,那是真正的蝴蝶。
  沐色神秘一笑,美若神祇。
  绿意这才发现:十一年后的沐色,已经远远不是那个当年能被一支笛子、一只蛊虫就可以操纵的完美少年了,他已经是一个强大得能与天地抗衡的魅精了。
  “我会给她编织一切。”
  那些蓝色的蝴蝶像火一样燃烧,幻化成了无数萤火虫,如漫天星光,笼罩大地。
  此刻,连绿意也分不清,方才看到的到底是幻象还是真实的。
  “抱着阿初。”地上的清美少年,眉宇间已多了一丝睥睨霸气。
  绿意上前,将他怀中被点了穴的孩子抱起来,又看了看十五,叹了一口气。
  沐色抱着十五,沿着沧澜江往上走。他白色的衣角被露水打湿,却仍一步一步坚定地走着。
  身后的绿意抱着阿初,缓缓跟随。河道修长,像一条漫无边际的路。
  莲绛身上的衣衫被荆棘切开无数条口子,最后找到重伤的防风时,月重宫上方已经起了一层白雾。
  防风仰躺在地上,沐色最后一击伤了他经脉,短时间内,他根本难以调理气息站起来。
  仰头看着身前出现的男子,他亦不由怔了片刻。
  以前那绝艳芳华的男子,此时头发凌乱,身姿落魄,苍白消瘦的脸上道道血痕,看起来极为狼狈,而他碧色的双瞳如鬼魅般盯着自己。
  一眼看去,真觉得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他俯身,目光扫过防风身上的伤口,哑声开口:“他们为什么放了你?”
  防风一愣。他也不清楚。
  “方才,两大长老都死在了他们手里。”莲绛惨笑,“可本宫寻至此,你却活着……为什么?”
  晨露凝结成水滴落在防风脸上,南疆潮湿阴冷的风吹在伤口上,他顿时一个激灵,意识在剧痛中清醒了几分。
  他想起了那个被沐色护住的女子。
  那个女子,头发如雪,面色枯槁,可却有一双白皙的手。
  这天下,除了一人,沐色还会待在谁身边?
  他居然想起女子离开时问的那个问题。
  “咳咳咳……”防风大声咳嗽起来,试图站起来,要朝十五方才离开的方向跑去,“胭脂!”他嘶声大喊,可虚弱的声音瞬间被阴冷的风吹散,他将力气聚在腰腹,试图坐起来,哪知气息瞬间紊乱,一口恶臭的黑血从他口中喷出。
  莲绛蹙眉,“你中了尸毒,大洲最罕见的毒。”
  防风顾不得因为气息紊乱而复发的尸毒,大声地喊:“胭脂——”可喊了之后,他又无力地仰躺在地上,发出声声绝望的苦笑,“宿命,真的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宿命吗?”
  十七年前,他奉公子之命,守护胭脂四处游历,一来是保护她的安危,二来是更改她的宿命。
  公子曾说,胭脂命运多舛,但是只要有正确的引导,说不定能更改她的命格,给她世间女子最平凡的生活。
  然而,胭脂到底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那个魅,将是她人生最大的劫。
  他得公子所命,将此魅诛杀,可没想到,胭脂的命格也随之大波动,最后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公子说,他们终究无法更改胭脂的命运,死,是她的终。
  可是,他不甘!他违背了对公子的诺言,找到了胭脂的尸骨,将月光锻造成了铁链,负于胭脂身上,将她埋在了南疆阴气最重的墓地。
  若胭脂真若公子说的那样,她非凡人,那“死去”的胭脂就一定会活过来。
  他永远记得将沐色的心挖出来那一刻,胭脂看着他无比憎恶的眼。
  他记得胭脂说: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他是她眼中的叛徒!
  为了等待胭脂复仇的回归,他留在了碧萝身边。
  八年日夜煎熬,碧萝混得风生水起,而秋叶一澈对昔年全心付出的胭脂只字不提。于是,他在等待胭脂回归的同时,开始了自己的复仇。
  胭脂死前被各种折磨,他如何能让碧萝好受?只有尸毒,才能让碧萝亲身体会胭脂曾受过的痛苦。可是,尸毒必须要很大的量才能入体,而碧萝小心谨慎,于是,他才想到了一种方法。每日给碧萝熬养颜汤,然后同她一起喝。
  八年后,他终于等到了胭脂的回归。
  只是,他似乎永远也更改不了胭脂的宿命。
  又三年后,沐色竟然再次复活,而他们,再次站在了一起。
  发出恶臭的黑脓从他嘴角溢出,他苦笑地看着头顶,“如何能改变宿命?”
  年轻的祭司怔了怔,道:“如果没有看过宿命的轨迹,那就不用想着去更改了。”
  作为南疆的祭司,他有权利要求长老占出他的宿命,但是他从来不曾做过。
  “但若真想更改,那就逆天。”
  防风一怔,看着莲绛有些疯狂的脸。对方干裂的唇幽幽吐出话语:“告诉我,她为什么放了你?你可是为了杀她而来!”
  “故人。”防风痛苦地闭上眼睛,颤声,“她是我一生都要守护的故人。”
  “故人……”莲绛坐在地上,背靠着灌木,喃喃出神,“她不是北冥之人吗?怎么会是你的故人?”
  防风惊讶地睁开眼,吃力地打量着颓然的莲绛,颤声,“大人不记得她了?”
  莲绛迎着防风震惊的目光,苦笑,“当然记得!北冥,卫霜发,那个前来大洲寻回北冥圣物的女人。”
  “不!”防风摇摇头,“她不是卫霜发,她是胭脂……你……”再看莲绛眼中的茫然,他终于发现了莲绛的怪异。这个男人,不记得胭脂了!
  “胭脂?”莲绛低声重复这个名字。他突然想起,那晚沐色第一次出现,喊的就是这个名字。
  胭脂。
  他靠近仰躺在地上的防风,眸子里碧光妖冶,“让我看看,你记忆中的胭脂!”
  “大人!”防风大喊,只感到莲绛双瞳像旋涡一样包围着自己。那一瞬,他突然想起西岐人有一种很可怕的术法叫作:摄魂术!
  槐花漫天,如纷扬飘舞的细雪。
  院中,一个不过五岁的女孩儿,身穿火红色的衣衫,手持木剑,一遍遍地练习平刺的姿势。
  她长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白瓷的脸上因为认真练习已有了一层薄汗。
  小女孩儿开始慢慢长大,原本婴儿肥的脸,随着年龄的增长,出落得如雪般的剔透。
  她的剑术,亦以惊人的速度增进。
  在风中扬起的纱衣,像一朵绽放的蔷薇,少女抱着剑靠坐在树下,眯眼笑道:“防风,你下来吧,我知道你在树上。”
  树上的灰衣少年吓得一动不敢动。
  “信不信我一剑就把你挑下来!”说着,少女手中的剑果然一晃。
  少年抱着树干,然后丢下去一个苹果,被少女用剑稳稳接住。
  少女将苹果拿在手里,往袖子上蹭了蹭。树上的防风忙喊:“胭脂,苹果已经洗过了。”要知道,她练了一天的剑,袖子上可满是灰尘。
  少女却已经咬了一口,笑道:“真甜!”不一会儿,少女就吃完了。天色将黑,西边残阳如血,绯红的光芒落在少女脸上,有一种艳丽之美。
  “还有吗?”少女看着天边的夕阳,似乎很饿。
  “馒头,但是已经冷了,吃了不好。”树上的防风小声地道,“要不今天早点回去,公子怕已经做好饭了。”
  “不行,还要练一个时辰。”少女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手中剑一舞,身子灵巧如蝴蝶。
  树上的少年有些心疼地看着认真苦练的少女,但是他不能离开,因为,作为影卫要随时保护主人。
  第二日,还是这个地方,少女刚坐下,树上的少年就放下去一壶水和一包糕点。
  少女打开糕点,精致的莲藕糕还散发着热气。
  “怎么还是热的?”少女仰起头,眯眼看着藏在树梢上的防风。
  防风将头扭向一边,不敢看少女明媚的脸,只是轻轻应了一声,“沐春风。”
  “咳咳……”少女呛得慌忙拍着胸脯,惊愕地看着他,“你竟然用师父的沐春风……他会揍你的。”
  防风扯着旁边的树叶,将自己通红的脸遮住。
  阳光细碎,穿透层层树叶落在他左眼下的泪痣上。
  时光就这样而去,防风的记忆中,除了红衣的少女,并无其他人。
  如他本人所说,这是一生中他要守护的人。
  她婴儿肥的脸,稚气的脸,精致的脸,明媚的脸,到最后惊艳天下的绝色容颜。
  十三岁开始游历,她初入社会,和江湖儿女一样,有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热血,会将自己的馒头分一半给路上的乞儿,会惩戒地方恶霸。
  她虽历练不深,但是生来聪明,总能想到出奇制胜的方式,化险为夷。
  她也有梦想,像鹰一样翱翔于天,无拘无束。
  她也有一个江湖梦,想要成为叱咤风云的侠女。
  少女抱着当时最闻名于世的宝剑,长身立于荒漠之上,黑发曳地,红衫飘舞,如一幅旖旎的图。
  她抬起下颌,眯眼看着黄沙万里中沉着的夕阳,道:“往左,便是回楼;往西,就是西岐?”
  突然之间,防风的记忆出现了片刻的空白,不知道是他忘记了还是他不愿意记起。
  待再出现时,竟然是当年最繁华的长安,霓虹阑珊,灯火似锦。
  头顶明月高照,少女抱着膝盖坐在睿亲王府的房顶上,容颜如雪,她细长的睫毛像蝴蝶一样轻轻颤动,似要掩住眼里那矛盾的情绪。
  许久,她回眸,看向暗处,笑道:“防风,你走吧。好好过日子。”说完,她起身,像小时候那样习惯性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手上的铃铛叮铃作响。
  这是防风最后的记忆。
  停留在她回眸一笑,烟花散落的那一刻。
  被摄魂的人,意识出现涣散,而施术者,也渐渐从他的记忆里醒了过来。
  莲绛无力地跌坐在潮湿的地上,后背靠着旁边的荆棘灌木。那些利刺刺入皮肤,他才能从尖锐的疼痛中感受到,方才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看到了最美的胭脂;看到了无忧无虑能笑得像明媚阳光般的胭脂;看到了因为迟迟练不好一个动作,负气将木剑扔掉,走过去狠狠跺上几脚,最后又将其捡起来,咬牙重练的胭脂。
  莲绛目光落在虚弱的防风身上,开口:“你真幸运。”
  他开始嫉妒。眼前这个身受尸毒之苦的男子,竟然形影不离地陪着那个女子走过最美的年华,甚至能近在咫尺地亲眼看着她一点点成长,一点点蜕变。
  只是,那样的女子,终究要离开大洲。
  十几年前,她是无忧无虑的胭脂浓;十几年后,她是那个周身是血,持剑闯入月重宫,弑杀了众多月重宫弟子的北冥女人。这就是防风方才说的宿命吧。
  日光穿过茂林将周围照得晦明,他缩了缩身子,避开阳光的照射,看到远处有人朝这边走来。
  “祭司大人?”
  灌木后面的女子,看见莲绛面色苍白地躲在荆棘之下,发出一声低呼,飞快跑来,欲将他扶起,却被他一个目光阻了回去。
  女子看了一眼地上还躺着的一个血淋淋的人,正了脸色,对莲绛行礼,“火舞参见祭司大人。”她很快也一眼看到了防风身上的腰牌,亦恭敬行礼,“见过七星使者。”
  莲绛没有说话,神情依然恍惚,脑子里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胭脂当年的样子。


第20章 踏雪寻卿(3)
  火舞见莲绛受伤十分严重,根本没有动的意思,她只能跪下道:“殿下,属下失职被艳妃蒙蔽。还请殿下责罚!”
  莲绛这才回过神来,看向火舞,眼中有疑惑。
  “在回月重宫的船上,属下突然发现艳妃不在,四下里寻找,发现她行踪诡异,竟然和那景一燕联合在一起,意图加害殿下。待属下发现时,不敌她们,重伤后,被她们沉入江水中,幸而被人所救送到了驿站。”
  “艳妃死了。”莲绛似懒得开口,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可他猛地突然睁开眼,“你说谁救了你?”
  火舞道:“驿站的人说,是一个穿着布衣,面色蜡黄的女子。”
  莲绛双唇一颤。他当然知道那面色蜡黄的女子是谁。几个时辰前,她出现时,就是这个样子。
  他突然想起倒镜中给出的镜像:她一路直奔月重宫,可临近门时,身体突然一折,反扑向了门口的几个人。那时,她眼中带着一种可怕的绝杀。
  莲绛忙低头从袖中找出之前捡到的那张地图。
  这是一张南疆的路线图,但是这张图上面却用笔标记了一条线路,沿着沧澜往北走,然后再跨过沧澜,转向龙门方向。
  这条路,用意非常明显地避开了月重宫,甚至于长生楼会巡视到的地方。
  “大人!”
  “下去!”莲绛厉声,可刚开口,血沫从他嘴角溢出,映着他苍白的脸,看起来触目惊心。
  火舞不敢说话。她回来时,看到月重宫大门已毁,两个护法长老的尸体刚刚才找到,现在祭司大人也受了伤,很明显,昨晚月重宫经历了一场恶战。她来不及细查,就四处寻找莲绛。
  她低头看了一眼防风,欲将他扶起来,哪知莲绛阴狠的声音传来,“放下。”
  火舞吓得慌忙收回手,飞快地离开。
  防风躺在地上,侧身看向莲绛,发现莲绛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神情。
  “大人。”他深知莲绛的身份,出于公子和其父母的关系,他对莲绛也极为恭敬。
  莲绛看着防风的面具,“月重宫这事,必然瞒不过父亲,江湖令一出,谁也无法收回。她此行之路,如此艰难……”父亲给他的镜像,竟然是她为了自己而来。然而,也不知道是宿命还是巧合,原本可以全身而退的她,却再次沾染了月重宫长老的鲜血。
  月重宫两位长老,百年前就看守月重宫,他们的死,十五已经脱不了干系,而大洲、月重宫、西岐对十五的追杀,也会因为长老的死,更加激烈。
  她要北回的路,怕是荆棘满地。
  莲绛抓着防风后颈的衣服,沿着灌木的小路,往偏僻的深处走去。
  方才他絮絮叨叨说那些话,防风没有听懂一个字。今晚莲绛重伤,举止怪异,眉目间早不似三年前他见过的那高傲绝艳之人,此时的他,周身都透着颓败和阴森。
  “大人,你要带我去哪里?”
  临走时,莲绛还不忘拾起了防风的佩剑。剑上有碧玉穗子,玉佩上刻着一个风字,看起来年份已久,是防风少年时期随身携带之物。
  南疆长年潮湿,地面松软,防风倒不觉得有碍。行走了大约一个时辰,防风才发现莲绛将自己带到了一个偏僻的黑屋。
  “你死不了,有人会来给你送吃的,也会有人给你找来吸血蛭逼毒。”莲绛坐在地上,用防风手里的剑,往他裹着绷带的手腕上一切,恶臭的毒脓流了出来。
  不过瞬间,地上的枝叶腐烂,而莲绛则拿了一个陶瓷碗,沉默地将那黑脓接住。
  “大人,请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防风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紧张地盯着莲绛,竟看到莲绛拿着剑朝自己手腕也割了下去。
  “大人,你会中毒的!你全身都是伤口,尸毒会沿着伤口进入你体内……大人……”防风连声阻止。
  莲绛却冷漠地抬眸,看了他一眼,“我回来之前,你不能离开这里。”说完,他提着防风的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走了一步,他又转身回来,取下防风的面具和腰牌,朝山下走去。而那盛满了尸毒的碗,也被他带走了。
  防风躺在地上,只觉得浑身冰凉。
  十五睁开眼时,一轮落日罩在了沧澜江上,耳边传来了幼儿嬉笑的声音。
  她朝那声音看去,一个黑影一下钻入她怀里,抱住了她脖子。
  她低头一看,却是一个两岁大的幼儿,有着一张精致粉嫩的脸,一只眼睛蒙着纱布,一只眼像东海的珍珠,非常漂亮。
  “真好看。”她笑看着这孩子,由衷赞叹道。
  “娘。”孩子冲她笑了笑,“娘,我和爹爹在烤鱼,你醒了,就来吃吧。”
  她循着孩子的手看过去,见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坐在火堆前。与往日不同,今日他海藻般的卷发用一根白簪挽起,这是有家室的男子才会梳的发髻,而他旁边站着一个身穿绿色衣服的女子,正忙着添柴火。
  男子回过头来,睫毛下竟然有一双无比美丽的紫色双瞳,像盛开的烟花,像绽放的紫罗兰。
  “胭脂。”男子笑了笑,清美的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温柔。
  十五坐在铺着厚厚干草的石头上,旁边还放着南疆长年盛开的野兰。这种花有点类似薄荷,让她不由自主地醒来。
  她想起来了,这个人是沐色,是她丈夫。
  十一年前,她未死,重新活了过来,历经千辛万苦找到了沐色。
  恰好大燕动乱,睿亲王秋叶一澈谋逆篡位,碧萝被防风毒死,她和沐色亦趁此逃离长安,过上了十一年前期盼的自由生活。
  那些记忆瞬间涌出脑海,一时间,百感交集,她却突然觉得有些莫名的惶恐。
  “阿初,你去拿鱼。”
  孩子听到沐色这么说,飞快跑向火堆。
  沐色坐在十五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怎么了?”
  十五怔了怔,“像做了一个梦。”
  “过去本就是一个该遗忘的梦。”他柔声提醒,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亲了一下她的手指。
  十五微微一惊,有些本能地想要收回,但是胸口却有根弦被撩拨,而她亦被他的双瞳所诱惑,最终僵在了那里。
  这是她丈夫。那个声音告诉她。
  他的唇似被鲜花渲染,有着一种难言的美,落在她指尖时,带来如水般的温柔。
  见十五没有挣扎,沐色方才紧张的神经才得以舒缓。眼前的女子,已经适应了两日来,他给她编织的记忆。在她意志最脆弱无望时,他所编织的幻境,将会在她脑海中根深蒂固。
  “胭脂,你看,落日——”他握紧她的手,指着西边。
  “真好看。”十五动容一笑。
  沐色凝着她的笑容,突然将她抱在怀里,颤声道:“胭脂,你终于笑了。”
  十五从他怀里出来,笑道:“沐色,你说话真奇怪。”
  “娘,看阿初烤的鱼。”小家伙跑过来,扬起漂亮的脸,看着十五,手里还握着一条烤好的鱼。
  十五凝视着孩子的脸,手像是着了魔一样,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粉嫩的脸颊,手指爱怜地抚摸。
  那么一瞬间,她脑子里闪过白色纱幔,似有一个穿着碧色衣衫的人一晃而过。
  “娘,不吃阿初的鱼吗?”
  孩子稚嫩的声音传来,十五恍然清醒,再细想,脑中竟是一片空白。
  “好。”十五接过阿初手里的鱼。因为现在他们躲避江湖的追杀,要前往昆仑,所带之物并不多,鱼也只撒了盐。
  “这是阿初给娘烤的。”小莲初得意地说道,“不过是爹爹放的盐。”
  “阿初和沐色真厉害。”十五忍不住将孩子抱在怀里。
  “先吃了。我们晚上还要赶路,明日就可以离开沧澜了。”沐色在旁边提醒道。
  “嗯。”十五看着他清美中又透着几分英气的脸,点了点头。
  离开沧澜回到昆仑,就会过上她期盼已久的生活。虽然一路被人追杀,但是,此时有一种别样的宁静,却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和空洞。
  芦苇丛中,十五抱着阿初上了小船,绿意坐在对面,沐色撑着篙前行。水波流动,荡漾着点点星光。
  船缓缓滑行,怀里的阿初像猫一样蜷缩在怀里,十五不由抬头看着头顶明月,最后目光落在越来越远的南疆茂林和沧澜江边的芦苇上。
  就在这时,十五看到一个黑影正朝这边吃力地走来。
  那人步子一深一浅,似乎经历了长途跋涉。她看不清对方的容貌,却能感到他满身疲倦。
  十五紧紧盯着那个身影,头顶月光幽白,照得对方犹如鬼魅。
  “胭脂,你怎么了?”沐色看见十五凝眉,低声询问。
  “那边有一个人。”十五指着方才那方向。芦苇摇曳,对方早就消失,不见其踪影。她愣了愣,又四下看了看,不由道:“难道是眼花了?”
  “你再休息一下。”沐色挽起的发丝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稍后我们到下一个渡口,有船过沧澜江。”
  十五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月重宫方向,怔怔出神,突然开口:“月重宫的结界……”
  “嗯?”
  沐色和绿意同时一愣,都回头看向月重宫。
  银光下的月重宫,隐约可见其耸入云端的巍峨建筑,然而,上方结界此时正慢慢减弱,犹如膨胀到了极致,开始消散。
  月重宫是南疆信仰的圣地,其结界就是显示灵力术法的强大所在。南疆月重宫出现之后,结界就不曾消散,除非是受到了非常可怕的攻击。月色下的南疆一片安宁,可结界却在消散消失,这只能说明一点:月重宫的力量之源在减弱,弱得已经无法撑起结界。
  祭司、四大长老、二十四个护法、伺月女神是月重宫的力量之源,此时的减弱,说明最强的那支,受到了影响。
  沐色没有说话,绿意低着头,十五看了一会儿,似乎也觉得疲惫,抱着孩子躺了下去。
  月重宫内,四下一片寂静。
  火舞站在毁坏了的月重宫前面,神色焦虑。她万万没有想到,莲绛竟然和七星使者一起消失了,两天过去,没有丝毫音讯。
  而现在,七星盟竟来寻人。
  她不敢告诉皇室祭司大人失踪,只说祭司大人闭关疗伤,可这个谎言终究持续不下去。若南疆知道祭司大人受伤消失,南疆必然混乱,而月重宫几千年来支持着皇室,神权相互制衡的局面怕是要被打破。更重要的是,大冥也不能一日无君。
  她已经飞鸽传书到大冥宫,宫内一切事务暂时由冷照看。
  “火舞管事。”月重宫外,有人大声喊叫。
  火舞忙从思绪中清醒,接着跑下去。长生楼的人,没有命令是不得进入月重宫的。
  她走过去一看,却是长生楼四楼之人,满身鲜血地跪在地上。
  “找到大人了?”她压低声音,慌忙问道。
  “没有。”那人抬起头,“但是悬崖处有异常,您去看看,全是尸体,那些尸体都被人砍断了手臂。”
  火舞蹙眉。这月重宫结界刚刚出现虚弱,难道就有恶灵入侵了?
  她手持长鞭向着属下说的方向追去,到了南面的密林,果然远远地闻到了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
  头顶月光惨淡,周围景象晃动,看起来格外阴森。
  火舞小心翼翼地绕过灌木,看到一块石头下竟然横竖躺着十来具尸体,这些尸体都被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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