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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的公主妻-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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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着头,望着自己放在膝上的双手,手指缓缓握紧。他从清晨醒来的一瞬,便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她正窝在他的胸前睡得香甜,他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她细白的肌肤和娇嫩的嘴唇,他可以假装在低头的不经意间吻上她的脸颊,他的手臂依然牢牢地搂着她的腰身,舍不得她离开片刻,可是——可是从前那股时时刻刻在胸口涌动的滚烫的情愫,就在这一瞬间全部消失了。
他再也品尝不到那种小心翼翼又求而不得的期盼,再也感觉不到那股缠绵悱恻的缱绻,再也不会如鲠在喉仿佛有千言万语却无法吐露的矛盾。
他对她的感情就在这样一个清晨全部消失殆尽,原本盛开着的花朵,氤氲生长的草木,仿佛都被一下子连根拔起,徒留荒芜。
可是他却还记得他是曾经是如何的煎熬嫉妒,如何的辗转反侧,如何的求之不得。就是知道得再清楚,记的再清晰,也无从改变一个冰冷的现实:他的热情已熄灭,就连最后一点灰烬也不剩。
林缜抬起头,用他那张沉静却冷淡的面容望着她,嗓音低哑:“你,已经有结论了吗?”
他坐在床边,几次三番都差点克制不住那种想要赶紧和她隔离开一段距离的冲动,他知道他不能这样做,若是她伤心了该怎么办,可是……她真的会觉得伤心吗?当过去那些滚烫爱慕冷却,他似乎整个人都变得格外冷酷,他甚至开始挑剔那些过去被他美化了的、其实他并不欣赏的品质——她冲动鲁莽,不计后果,她横冲直撞,热情过剩,她总是用极端的方式粗暴的手段去解决面前的所有问题。她,绝非良配,他需要的就只是一个温柔平凡的妻子,两人相敬如宾,平淡一生。
李清凰不知道他在这一刹那到底转过了多少念头,她的心思向来直白,在林缜面前,她更像是一张白纸,他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心思,就像现在,她秀眉紧锁,眼底的肌肤微微紧绷,是碰到了她认为难以解决的难题。果然,她叹了一口气,沮丧道:“你中了子母蛊。”
林缜看了她一眼,又默默地把目光挪开了,他发觉自己竟是难以忍受再和她如此靠近,甚至厌恶起那些亲密的身体接触,他借着更衣的由头,跟她隔开了一段安全距离,从衣箱里取出一件干净的袍子——之前那件外袍沾了血迹,他已经让端墨处理掉了。他穿上外衣,又恢复了风度翩翩的模样:“哦,原来是这样。”
就好像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在意子母蛊到底是什么一样。
李清凰问:“……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林缜转过身,嗓音清润而平淡:“你是安定公主。”
李清凰被他的回答梗了一下,欲言又止:“你现在对林碧玉有什么感觉?”
林缜长眉微皱,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林碧玉……?母蛊是在林碧玉身上?”
他表现得实在太冷静,倒是跟对水晚柔神魂颠倒的林思淼并不太一样。李清凰沉思道:“我对子母蛊并不太了解,这件事,还是要去问问水晚柔才行。”
现在摆在眼前就只有两条路,要么自己慢慢摸索其中规律,要么就去询问水晚柔。可是现在摸索规律的法子已经行不通了,她不过才试探着对林碧玉动了手,那伤害就会加倍反噬到林缜身上,再试探下去,显然也不会有结果。可是想要撬开水晚柔的嘴,那又谈何容易?
更麻烦的是,不管她问到什么,也不可能就完全相信,总归还是要去实验一番。幸亏现在林思淼也中了子母蛊,总还是有这么一个办法可以验证。
如果水晚柔这条路也走不通,她或许还得去白诏一趟,可是这样一来一回不知要多少时间,就算她真的能找到办法,说不定也因为时间耗得太长而耽搁了。
林缜听她说要去问水晚柔,便道:“那事不宜迟,现在就去。”
李清凰担忧地看着他惨淡的脸色:“不如明日再去吧,我让予书去请大夫了,等大夫给你把过脉再说,你放心,我让予书对外说是我胃寒想找个大夫看看,不会让老夫人他们知道的。”
林缜侧过头,瞥过她一眼,原本紧绷的脸色微微软化下来:“那就先等一等大夫,等晚些再去知府衙门那边。”
既然林缜这么说,她当然不会再有什么意见。再说现在正是要争分夺秒的时候,耽搁一天,希望便会渺茫一分。
她站起身,又补上一句:“我去外面等,待大夫到了,再进来找你。”
她转过身的一瞬间,余光正好瞥过林缜,只见他的肩膀陡然间放松了下来,仿佛同她共处一室是一件多么无法忍耐的事情。她愣了愣,又觉得口中苦涩,毕竟昨晚的时候她才刚刚听他诉说完倾慕之情,可是转眼间,一切都变了,那些柔和亲近的眼神和话语没有了,徒留下冷静和防备。
房门关上的声响传入耳中,林缜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哪怕他再不想,再克制,也根本改变不了那种从发自内心的疏离和冷淡。他一面清晰地记得他曾经是如何爱着她,一面又冷静地分析,既然他的感情都已干涸成荒漠,他们是不是应该和离?正因为他不能再给予她一丝一毫的温情,把她禁锢在身边只会加剧两个人的痛苦,可是只要一想起和离两个字,他又会感觉到心口上迟钝的痛楚。
第185章 103长相守(2更)
更令人恐惧的是,她提到林碧玉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竟是没觉得自己应该厌恶她——明明她就是毁掉他们好不容易才渐渐竖起来的默契的罪魁祸首,可他竟然不恨她,也不怨她。他甚至会不着边际地想道,李清凰和他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而他就只是一个出身微寒的书生,哪怕他能够权倾朝野,他依然就只是那个青衣士子,他学不会那些逗趣的言语,撩人心绪的手段,那些权贵公子所津津乐道的击鞠投壶,他根本就不精通。
天长日久,他总会忍受不了她的鲁莽冲动,她也会厌烦他的不解风情,他们会成为一对怨侣,两看相厌。
或许现在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
……
予书很快就请了那位白大夫上门。李清凰随便找个由头,只说自己身体颇感不适,想请大夫看看。结果白大夫拿出诊枕,隔着白布给她把了脉,神情莫测:“……林夫人觉得自己身体不适?”
李清凰还能说什么,当然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硬着头皮面不改色地说谎:“是啊,可能是吃坏什么东西了。”
白大夫闻言,又仔细地帮她把了一遍脉:“夫人虽有些寒凉体质,近些时候已经有所改善,若是觉得胃寒,不如老夫就给夫人开些温养的药吧?”
李清凰立刻道:“多谢白大夫。既然劳烦您亲自跑这一趟,不如再帮我家夫君把把脉?”
白大夫正要对身边背着药箱的药童口述药方,忽然听见她这么说,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分明就是“不知道你们夫妻俩到底在玩什么名堂”的意思,只是既然已经来了,看一看也是无妨的。他让药童拎上药箱,跟他一道进了主屋,只是李清凰在门口迟疑了片刻,还是留在了门外。
予书这小姑娘本来就是温柔体贴的性格,见李清凰站在门外,便疑惑道:“少夫人?”
李清凰摆了摆手,又转身做到了院子里的石桌边。她倒了一杯茶被她,笑道:“你都跑得满头是汗了,喝点水吧。”
予书嗯了一声,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喝茶,一边喝,还一边拿眼偷偷地瞄她。这两天不管是少爷还是少夫人都不对劲,可是她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刚才看到少夫人站在门口却迟迟没有进去的时候,隐约感到一种未名的惶恐,就好像少夫人会离开这里一般。可是这念头刚一冒出头来,她又想道,少夫人离开林家,又能去哪里呢?
李清凰忽然开口问道:“从前我都没仔细问过你,你家里人也在平远城吗?”
予书愣了愣,答道:“奴婢早就没家人了,当年奴婢住的那个村子里好多人染上时疫,就只剩下奴婢一人了,是老夫人好心,收留奴婢的。”
时疫传染性很强,便是现在很多种疫病都是根本没有办法医治的,沾上时疫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予书家里人都染上时疫病死了,哪怕她全然无恙,也没有人敢收留她,谁知道她身上是不是带了病气?林老夫人是个善心又很有胆色的女人。李清凰道:“没有家人了么?当初是阿缜把你从林老夫人那里要来的,过些日子,你还是回老夫人那里去吧。”
予书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用了“林老夫人”这个称谓,自从她们从寺里安然回家后,她一直都是叫老夫人祖母的。她惶恐道:“少夫人,可是奴婢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吗?奴婢、奴婢都是可以改的啊!”
李清凰见她一副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模样,这才发觉自己把话说得太简单的,没有事先说明前因后果就来这一句,怕是吓到这小姑娘了。她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不是你做得不对,也许……林家很快就要换一个少夫人了,你若是回到老夫人那边,起码不会受欺负。”
按照林碧玉那种阴晴不定的性情,哪个丫鬟跟在她身边,都有的苦头吃。
予书年纪还小,也没有家人了,便是受了委屈都没处诉说。
“什么叫……换一个少夫人?”予书急道,“那少夫人你又要去哪里?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她倒没有觉得李清凰这些话是在寻她开心,她们虽然相处的时日不长,予书却已经很了解她,少夫人从来都是言必出行必果,绝对不会说些没有缘由的话,她说的“也许”可能很快就会成真。
李清华没法回答她,便道:“你不用担心我,不管到哪里,我总归是有办法的。”她卖那些书画已经攒下了一大笔银两,又身负武艺,又懂得如何跟形形色色的人群打交道,三教九流都有过接触,就算只有她一个人,她还是能过得好好的。虽然失去了林缜的助力,她再要在长安站稳脚步会很困难,可天无绝人之路,她总会找到办法的。
“可是少爷不会让你走的,”予书连忙把林缜给搬了出来,“少夫人你不能走啊!”
她们说话之间,主屋里的人走了出来。白大夫朝林缜拱了拱手:“林大人,目前来看,你的脉象并无异常,只是比昨日要虚弱一些,白某行医多年,实在看不出其中到底是何种缘故,林大人还是需得另请名医。”
一般人听见大夫这么说,尤其是还是颇有声望的名医这样说,难免也会忧思过重。可林缜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回礼道:“您多虑了,连您都看不出的问题,想必这世上也没有多少大夫能够看出端倪。只是希望白老能帮我保密,尤其是,不要让我家里人知道。”
白大夫自然会为病患保守秘密,尤其是林缜这种症状,光看脉象竟是跟那些无病无痛的人无异,他当然不会主动告诉林家人。他点头道:“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林缜把白大夫送到院子门口,又道:“予书,你去送一下白大夫。”
予书只得暂时把那一连串的问题都压下,先去送白老大夫。
林缜走到她身边三步之遥的地方突然停住了脚步,他侧过头,探究地琢磨着她脸上的神色,他方才捕捉到一些她对予书所说的只言片语,只要稍作思索,就能把这些零碎的言语串联起来。李清凰忽然转过头去,直直地望进了他的眼睛里,就在这一瞬间,他觉得那扇刚刚修筑坚固的心门突然又被撞得塌陷下去一角。他的呼吸急促了一瞬,莫名问道:“你要走了吗?”
李清凰看着他,先是摇头,复又点了点头:“……这就要看你了。”
“如果你不觉得累的话,我们现在就去知府衙门。”林缜语音干涩,“事不宜迟。”
他还能保持现在的清醒的时间恐怕不多了,他不知道将来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不会就连过去的记忆都会慢慢变得模糊,他会遗忘许许多多的过往,或许等到将来再见到她的时候都只会觉得眼熟。他会忘记她,彻彻底底,将他曾经魂牵梦绕的女子完完全全地忘记。
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可以忍耐目前的现状,接受他们最终背道而驰的分离,却不能接受他终究会把她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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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近几章林缜的思维都比较混乱且跳跃,其实这都不是他真正的想法,都是受到奇异力量的支配。这段过去后,就会很甜的,不要害怕……
第186章 104长相守(3更)
李清凰正要往马厩走去,却听林缜道:“不用套车了,我们走着去。”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我想……再给自己留下一点记忆。”
李清凰愣了一下,又默默地走在他的身边,她小心翼翼地跟他保持着一臂的距离,提醒自己不要越过这条界限让他感到不适。
林缜默默地看着彼此之间空出的那一段距离,一声不吭。他们走过那条最热闹的街市,街边的商贩正准备收摊,而一些卖吃食的摊子却刚刚开张,空气中溢满了各种食物混杂的香气。有人昼伏夜出,而有人正急着往家中赶,这尘世间烟火满满的场景,竟可能是他们此生并肩共度的最后一点好时光。
突然,有人从身后猛冲上来,从他们中间那一臂宽的空隙挤了过去,将李清凰撞了一个踉跄。林缜回过身,看到了她四顾茫然的面孔,他应该伸手去扶住她,拥抱她,祈求她不要走,祈求她再给自己一点时间,他可以再把那些温柔耳语、欢颜相对的过往再找回来。但是他只是眼睁睁地看她踉跄了一下,又自己稳住身子,他不能欺骗她,用看上去毫无希望的将来把她束缚起来。
他忍着突然变得强烈的心悸,轻轻虚扶住她的手臂:“你没事吧?”
李清凰摇摇头:“没事。”
她总会回答无事,这世上也不会有那么一件事会让她流露出为难的神色。
林缜突然牵住她的一只手,背过身去:“现在街上人多,我怕走散。”
李清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我刚才想到了一些事情。”
“当年柔月姐姐嫁去突厥的时候,我觉得以后会很难熬,可是最后还是熬过来了。”李清凰缓缓道来,她的声音很低,可偏偏在一片嘈杂人声又清晰地击打在他的心上,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如斯清晰,“后来她死在突厥人的手上,我一个人追着一千多个突厥兵的队伍不断往前,我什么都没去想,没有想过我到底能不能成功,我会不会死在半路上,可是最后我还是活着回到了平海关军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每一次我觉得自己可能熬不过去的时候,我都能坚持下来,然后就会发现,那些痛苦也不过如此。”
“我刚才和予书说要离开,是我打算去白诏一趟。一来一回也许要很久,你能等我回来吗?”
林缜闭了闭眼,哑声道:“我会等你。”
他们到达知府衙门时,顾长宁正焦头烂额,忙得满头大汗,他一看见他们两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你们还是明日再来吧,我这边碰上一点麻烦事。”
李清凰立刻道:“很急,我现在就要见水晚柔。”
顾长宁一听见“水晚柔”三个字,眉宇紧锁,愤愤道:“你想见她?现在见不了了!”
李清凰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出什么事了?”
“那个陈氏,”顾长宁愤愤地把手上的羊毫用力掷到地上,羊毫落在地上还跳了一下,在地面上溅开了点点墨迹,“我根本就没想到,那个陈氏竟可以丧心病狂到那个地步——她把水晚柔活活掐死了!你说,这到底叫什么事啊!”
平远城从前就没发生过什么大案,地牢也一直沿用过去的布置,他把陈氏和水氏关押在一起,本来也是出于两个都是女犯,和别的男犯隔开的初衷,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
李清凰本来还有许多事要询问水晚柔,也想好了万一她不愿意说实话,她应该怎么逼她开口,却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变故。她立刻拉住顾长宁的官袍:“别抱怨了,你先带我去看看水晚柔还能不能救!”
顾长宁任由她抓着自己的袍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她手上一个用力,那官袍的领口就卡在他的脖子上,差点把他勒得背过气去:“停停停——李清凰你是不是想谋杀我?!”
李清凰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你没这么容易死,再走快一点!”
“可是真的救不活了,”顾长宁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她提着脖子的一条狗,官威扫地,委屈巴巴,“她都死了有一个时辰了,就算你是能和阎罗王抢人的神医,这也没办法救了……”
一个时辰。
那就是发生在她离开林府之后的事情。
李清凰脑子转得很快:“那你们有没有通知林思淼?”
水晚柔已经死了,那么就母蛊和宿主共生的关系,母蛊也已经死了,现在只能看林思淼的情况了。如果林思淼能活下来,她倒是可以试试另一个极端的办法。
“已经去了,衙役还没回来回报。”顾长宁试着和她讲道理,但是依照过去的情形,她大概根本不会听的,“你现在还要去看水晚柔吗?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对死人感兴趣?”他自以为幽默地开了个玩笑,谁知道李清凰用一种“你是白痴吗”这种鄙夷的目光看着他。就连林缜也无奈道:“去地牢,我要见一见陈氏。”
顾长宁还想再问,见他们的神情实在太严肃,就好像……碰上天大的难题,他便紧紧闭上了嘴,领着他们下了地牢。
这个地牢还是前朝修建的,由于有一半地牢是修建在地底下,整个环境都是十分阴森,常年照不到多少阳光,地牢里也有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混杂着铁锈味和血腥气,那混杂的气味还真有点让人一言难尽。
顾长宁示意狱卒打开关押陈氏的那扇牢门,狱卒立刻照办了,还弯着腰,毕恭毕敬地请他们进去。
陈氏原本就缩在一个角落里,她身上的华服满是污渍,有些是饭菜落在身上留下的油腻,有些则是另一个人的鲜血。她听见钥匙转动和牢门开启的声音,她在黑暗中往前爬了两步,终于看到了一束对她来说有些刺眼的光,狱卒的手上掌着油灯,灯火如豆,幽幽燃烧着。
那狱卒将油灯摆在墙边,又退了出去。
陈氏睁大眼睛瞪视前方,待看清楚面前的三个人,又像是松了口气般躺回了原来的那块地方:“顾大人之前不是已经来过了么,怎么又来看望民妇了。”
顾长宁哼了一声,冷冷道:“不是我想要来看你,是另有其人。”
陈氏慢慢地、慢慢地笑了一声,她说话的语调本来就轻柔,这一笑就像是要化在旁人的耳朵里去。她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襟,她素来爱洁,每日都是要更换干净的衣裳,可是现在,却不会有人托着整套的行头来请她更衣,可就算到了此刻穷途末路,她依然摆出这副架势,旁人非但不会觉得可笑,反而觉得有股毛骨悚然的森森冷气从脚底涌起。
陈氏整理好仪容,这才开口道:“是林大人想要见我?”
第187章 105长相守(4更)
林缜沉默了片刻,回应道:“是,我有一个疑问想要解惑。”
顾长宁诧异地看了林缜一眼,一边在心里嘀咕,这真是活见鬼了,林缜还有什么疑惑是陈氏这样的毒妇能够解开的?要是陈氏能回答出连林缜都被难倒的问题,她是不是也能去考个状元什么的了?
陈氏点点头,指着自己面前那块布满稻草的地:“阿缜,你坐在这里。”
这声“阿缜”一出,顾长宁都想爆粗了,在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的一刹那,李清凰用力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差点把他整个人都甩到地上去。他对着李清凰怒目而视,却见她竖起食指,立在唇上,对着他嘘了一声。
林缜依言坐到了她所知的那块地上。坐在这里,他正好和陈氏面对面,做出促膝而谈的姿态来。
他缓声道:“看来林夫人已经知道我想说什么了。”
“大概是知道一点,”陈氏笑了一笑,“不然,我想你也不会这样急迫地来找我。”
“我不知道林夫人竟然……会如此信任我。”
既然水晚柔是被陈氏活活掐死的,那么她一定是猜到他们会发现问题,来找水晚柔要个答案。她才会先下手为强。她会掐死水晚柔的动机也很简单,大概就是要彻底截断所有的退路,她的亲生女儿林碧玉想要林缜,她便一心一意为她谋划,直到她得偿所愿。
“如果是你来当我的女婿,我当然放心。”
顾长宁再也忍不住了,他根本不管李清凰明示暗示让他闭嘴,怒气勃发道:“卧槽,你这个毒妇到底还要不要脸?!谁说林缜会娶你家小毒妇?他的眼睛又不瞎,凭什么要给你当女婿?!”
陈氏根本理都不理顾长宁,只当他只是一块会发出噪音的屏风,她继续问道:“阿缜,你会对碧玉好的,对不对?”
林缜回答道:“是,我会待她好的。”
顾长宁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突然哑了:“……”
陈氏又笑了:“那我就放心了。我相信你是真正的君子,言出必行,说到做到。”
林缜问道:“你可知道岳父身上也被下了子母蛊?”
林缜这一声“岳父”本来也是寻常。毕竟李清凰顶的是林容娘的身份,而林容娘正是林思淼的长女,林缜叫林思淼“岳父”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顾长宁却觉得不是滋味,也不知道他这一声“岳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不由偷偷地看了李清凰一眼,只见她神色莫测地望着陈氏,根据他对她的了解,这恐怕是风雨欲来之前最后的宁静了。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了,”陈氏抬手理了理散乱的发髻,嫣然巧笑,“那枚子母蛊就是我从水晚柔手上讨来的,我不计较他对我的丈夫做了什么,她交换给我一副子母蛊,有来有往,谁都不吃亏。”她忽然叹了口气,惆怅道:“你知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林缜没吭声。
显然这问题根本不需要他来回答。陈氏只要有个听众就满足了:“摄人的美貌,一个相濡以沫的丈夫,还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如果换成是你,容娘,你会选哪个?”
李清凰也继续保持沉默。
“可惜,美貌是会变的,再是绝顶美貌的美人却熬不过时光,她会慢慢地变老,可是像她那样美貌的少女却会不断地冒出头来,不管是多么惊世骇俗的美貌,到了后来也抵挡不住岁月,”陈氏幽幽地叹了口气,“当美人迟暮的时候,曾经对她千宠万宠的丈夫难道还不会变心吗?难道她的丈夫就不会看上更年轻更美貌的女人吗?只有孩子,才能继续延续自己的生命,去做那些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只有碧玉这个孩子,我想为她铺好一条康庄大道,阿缜,你能明白我这颗为母的心吗?”
李清凰的手指关节咔擦作响了两声。
陈氏继续道:“所以,你千万不要责怪碧玉,在心里同她有所嫌隙。那子母蛊是我问水晚柔讨来的,这个主意也是我想出来的,我就快死了,可是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碧玉,她还没找到一个好人家,好夫君,我就算是死也不能瞑目。阿缜,我知道你现在可能还是有些不愿意,但是日子久了,你自然会愿意的,碧玉她喜欢你倾慕你,将来你们一定会白头偕老。”
听到这里,就算顾长宁开始再怎么一头雾水,现在也大概能猜到事情始末了。可是他现在只有一万句粗口想爆,甚至对陈氏这个女人来一串素质十八连:“我当年在长安见多了婊子,但是就没见过你这样恶毒的婊子,你做这种猪狗不如的事之前,怎么就不问问人家到底愿意不愿意?林缜他根本不愿意娶你家那个林碧玉,你这种毒妇养出来的女儿就专门祸害别人的,你自己收着就够了,你怎么好意思把人放出来?啊?”
李清凰突然伸出手,当胸一推,顾长宁顿时收势不住,蹬蹬蹬向后退开了好几步。她突然大步跨到陈氏面前,捏住她的一边肩膀,就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提起来,抓住她的头发,用力把她砸在铁铸的栏杆上,她咬牙道:“只要有我在,你的碧玉就不可能进林家的门一步!”
陈氏尖叫一声,随即又轻咳着笑了出来:“你害怕了?”
“你在害怕。”陈氏动了动,她的额头磕破了皮,正有血丝缓缓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她斜斜地睨着她,那神情就像是一个疯子,“我知道你现在很害怕。你刚才听见了么,阿缜说他会好好照顾碧玉的,他会待她好的,你没听见吗?他说他会待她好的,会待她很好很好的!你难道没听见吗?!”
“我听见了呢,”李清凰捏着她的肩胛骨,“但是那又怎么样?你觉得她还能活着进林家的门吗?”
陈氏呆了一下,她显然根本没有想到这一茬,在她心里,就算林容娘再是痛恨她们母女,最多也是在背后捣鬼,现在她已经孤立无援,没有帮手,她还能做什么?她根本就什么都不能做。她反手抓住李清凰的手腕,尖声道:“你敢!你敢对她不利,你敢对她不利——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正在这时,一个衙役步履匆匆地跑了下来,他来得甚急,连气息都没调匀,便气喘吁吁道:“呼……顾大人,那林举人怕是来不了,他之前一直在吐血,那血吐得都装了一脸盆,大夫说他命在旦夕,怕是很难活过今晚,若是再移动奔波,当场就有性命之虞!”
第188章 106长相守(5更)
陈氏听到这个消息,骤然间呆住了。
不光是陈氏,就连顾长宁也是目瞪口呆,差点把眼珠子都瞪出来:“这到底是什么缘故?前几日林举人不还是好好的吗?”不仅仅是好好的,还是红光满面,一看就还能健康地活个二三十年!
李清凰整颗心都完全沉了下去,松开了对陈氏的钳制,对于林思淼此人,她是厌恶更多一些,只是现在,她又希望他能够活下去。
陈氏小声抽泣了两声,顺着栏杆慢慢地滑落在地:“老爷,老爷,怎么会这样啊……”
突然,她的哭声突然停歇了,转化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而这笑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张狂,陈氏倏然拉住了李清凰的袖子:“你听见了吗?水晚柔死了,现在老爷也快撑不住了!只要你敢动碧玉一根头发,林缜也会步上老爷的后尘,你还会这样做吗?你舍得这样做吗?哈哈哈哈哈,老天有眼,真是老天有眼啊!”
李清凰只觉得一股蓬勃的怒气涌上心头,毫不留情地扳开她的手臂,陈氏尖声惊痛叫起来,顾长宁忙不迭冲上去要把她们两人分开。这场面一片混乱,而等在门口的狱卒和衙差都不敢出声,甚至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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