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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的公主妻-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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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凰点点头:“其实我很饿了,昨晚守夜,今早还有相国寺高僧过来念经,我从昨晚到现在都没进过一粒米。”
规矩不能破,就算是她那种从来离经叛道的人也不敢有异议。
顾长宁思索了片刻,还是不打算动面前的那碗元宵。而之前说自己饿了的林缜也没有动。他不由挑起半边眉毛,总觉得有点怪异:明明不饿却非要说自己饿了,现在有吃食了,却一点都不动,他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你不吃吗?”李清凰吃完了馄饨,又瞄上了林缜面前那碗元宵,那元宵一个个都是白白胖胖,隐约透出里面的芝麻馅儿,看上去好像很诱人,于是她直接问了出来,“你不吃吗?不吃的话,那我就吃了?”
顾长宁看着直皱眉。
李清凰吃了五六个元宵,又觉得有点腻,便不想吃了,林缜这才拿起勺子来,把剩下的元宵都吃完了。
顾长宁:“……”怎么感觉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该结账了,顾长宁站起来,抢着要付账。小摊老板已经忙得满头大汗,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张口就来:“两碗元宵,一碗馄饨,一共十个铜钱,敬谢惠顾——”
顾公子摸遍全身上下,这才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今日换了身衣裳,竟是把钱袋给拉在谢府了,如果去那种富丽堂皇的酒楼,他可以先赊账,然后让酒楼掌柜去谢家要钱,可是在这种小摊上,谁都不认得他,赊账就是不可能的,这辈子也不可能,可是要让他拿出十个铜板,他又拿不出来。
等他了一会儿,反而是见他就像一根木桩子一般戳在原地不动的林缜大概猜到他是忘记带钱袋了,便掏出钱袋来会了钞。顾长宁尴尬得不得了,忙不得连连道谢。林缜颔首道:“不必客气,随手而已。”
李清凰立刻嘲笑他:“你看你,吃碗元宵都不付账……”
顾长宁梗着脖子:“我忘记带钱袋了。你说我倒是嘴皮子利落,那你带了钱袋了吗?”
李清凰朝他做了个鬼脸:“我没有带,但是我长得好看,老板愿意请我吃白食。你呢,大概就要压在那里洗碗了,你会洗碗吗?”
顾长宁卷起袖子:“卧槽,你有完没完,是跟我八字相冲吗?我虽然从来不打女人,但你是个例外,信不信我揍你?”
李清凰笑吟吟地闪到了林缜身后,挑衅道:“今天是上元节,看在过节的份上,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计较了。”
林缜被她抓着衣袖,觉得手臂上汗毛都要立起来了,连忙回避:“殿下,请你放开微臣!”
夜色昏暗,就算他那股心火已经烧到了脸上,也并看不出来。
他一本正经道:“殿下同微臣这样拉拉扯扯,有失体统。”
第124章 番外之元夕暗香(3更)
本来李清凰也要放手,但是给他这么一说,顿时想起她亲自选了布料和绣样,做出的新衣却被他硬邦邦地推了回去,就更不想要放手。她还没被人这样嫌弃过,见到林缜那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实在是有点生气:“今晚可是上元节,体统这种东西通统都没有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不远处人声鼎沸,有人挤在一道看热闹,有人惊慌失措,那惊慌失措的人凄厉喊道:“快走快走!平阳公主来了!不想被抓走的都赶紧逃啊,跑得越快越好——”
李清凰:“……”
顾长宁:“……”
林缜:“……殿下请松开微臣的袖子。”
顾长宁第一个反应过来,就跟打了鸡血一般,双眼亮得异常,兴奋道:“快去看看!前面有好戏可看了!”
李清凰难得没有反对他,反而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说得对,现在就过去吧!”
林缜:“可是殿下——”平阳公主不是她的亲姐姐吗?难道她不该去劝诫平阳殿下不要再继续做那些有碍风化的事吗?怎么他觉得她还兴奋起来了呢?
等他们艰难地挤进了最前方,发觉众人围观的地方就是之前那间南风馆。
平阳公主府的轿子已经停在了南风馆门口。轿帘掀开,有美一人,不过露了半边面孔,那云鬓雪肤,那纤细妖娆的腰肢,还有那波澜起伏的曲线,就连空气中仿佛都充满了淡雅而勾人的香气。原本惊慌失措害怕自己被强押回公主府成为公主的面首的男人们,心都酥了,身子也酥了,也完全忘记刚才自己是想做什么的。
平阳公主抬起手,袖子微微滑落,露出一小截皓白的手腕,轻柔地整理了一下云鬓,对身边的李柔月道:“方才本宫似乎听到什么喊声,怎么现在这样安静?”
有了平阳公主作对比,李柔月原本清秀的容貌就不够看了。如果说娶妻当娶李柔月的话,李荣玉就是男人心中的妖姬,心口上的朱砂痣!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青衣公子突然冲了出来,还没到李荣玉面前,就被公主府地侍卫拦下,直接按倒在地。他拼命地挥动双手,叫道:“公主殿下!你——你可还记得小生?!去年秋意正浓,小生路过护城河边,公主殿下你还说小生谦谦君子,人如芝兰!”
林缜蹙紧了眉。
这个青衣公子不就是刚才喊着快点跑,晚了就要被公主捉回去的那个吗?
而且,他约莫记得,此人也是同他一道考了春闱。
平阳公主愣了一下,莫名其妙地望着他:“……是吗?”
李荣玉的名头可是比安定公主还要响亮许多。不过都不是好事。最出众的当然是她在府里养了许多美貌男子,不分昼夜寻欢作乐,可她还不满足,兴风作浪到外面去抢。简直就被丑化成了一代女色魔。
长安男子人人自危,生怕自己的美色映入这位无法无天的公主眼中,被她圈为禁脔,有失作为男人的贞洁。
还有传闻,这平阳公主到了尚驸马的年纪,世家一片慌乱,唯恐自己养在深闺的儿子被公主看了去,飞快地拉出去订了婚事,杜绝了公主抢亲的念头。
于是乎,不明所以的百姓就想,这平阳公主想必生得很是丑陋。一想到那位最美貌的安定公主,大家便想,该不是安定公主把女帝谢珝和先帝的优点都继承了,平阳公主只能长两位皇帝的缺点,成了一颗歪瓜裂枣?
李清凰悄声笑道:“其实每回都是这样,那些人开始跳河跳楼宁死不从,见了我姐姐的面就连骨头都酥了,恨不得自荐枕席,求着进公主府,回回被打脸。”她倒是不为平阳公主那催花折草的名声感到丢脸,反而还有点自豪:“你说,我姐姐是不是很好看?”
林缜本来根本不想回答她,这种问题问出来,实在是有辱斯文,可他却禁不住朝她看一眼,待看到她那张皎皎如明月的面孔时,两厢对比,不自觉道:“你更加好看。”
李清凰和李荣玉两姐妹虽然相像,却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不同的类型,其实很难比较出到底是谁更加美貌。
林缜说话的声音很低,正好人群也嘈杂,顿时把他这句话给掩盖了过去。李清凰没听清,还以为他是认同她了。
只见那位青衣士子继续在地上扑腾:“殿下,小生愿意进公主府上,伺候公主!”
人群一阵哗然。有说他不要脸的,有说他哗众取宠像小丑的,还有羡慕他。
李荣玉用眼角斜斜地朝他一睨,那一眼的风情,简直勾魂夺魄:“你想进公主府?可是我就该让你进吗?真是不知所谓!”她挥了挥袖子,吩咐府上的侍卫:“把他给扔出去。”真是,难得上元佳节,都被此人败了兴致。按照西唐的风俗,的确是许多男女是上元节上看对了眼,这一日男女大防都不作数了。可是这种歪瓜裂枣都敢凑上来自荐枕席,也不怕倒人胃口?!
那书生被扔出了人群,还处于自己都主动送上门去,公主却不想收下的打击之中。原本热闹欢快的上元,转眼就变成了漫漫长夜的孤单清冷。他伤心地根本就不想爬起来。
林缜走过去,把人扶起,又抬袖掸去对方身上的尘埃,语声温和:“凌思兄,你没事吧?”
那个叫凌思的书生哭道:“呜呜呜呜,怎么可能会没事啊——哎,你不是林缜吗?算了,你不会懂我的心的,我的心事无人知,也不想让一个男人知道……”
林缜:“……”他其实也并不想知道男人的心事。
顾长宁语重心长地开口道:“说真心话,平阳公主虽是身份尊贵,样貌也不差,可并非良配,大丈夫何患无妻,倒不如另寻他人才是。”
凌思:“你是谁啊?你就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俗话说得好,相由心生,平阳公主如此貌美,可见她的心地一定也不差,呜呜呜呜我就是喜欢公主,难道也不可以吗?”
顾长宁摇着折扇:“还有一个词,你可能暂时没有想起来,蛇蝎美人……”
“你到底是谁啊?”书生愤愤然道,“你凭什么说公主是蛇蝎美人?我看你就是嫉妒!”
顾长宁一甩袖子,气得连话都不想跟这个脑子有问题的书呆子说了,他嫉妒李荣玉?嫉妒什么?嫉妒她是女人,还是嫉妒她比自己过得风流?
林缜忍不住叹了口气,其实春闱前半年左右,各地赶考的士子都会陆陆续续进长安,他要晚些,是提早一个月才上京都的,凌思就是一个书呆子,读书读得魔障了,有点不通俗务,要说他的人品,却是没有问题的。凌思哭得抽抽搭搭,一边又把去年和平阳公主的那段天赐缘分拿出来说了一通,虽然他说得颠三倒四,但事情的脉络还是很简单明了的。
如果要来个简单粗暴的总结,那就是他在城外河边意外遇到了公主出门游湖。凌思当时对着这烟波浩渺的湖水念了句“天地渺然一沙鸥”,便听到一个娇柔的女声道“此生谦谦君子,宛若芝兰”,回应公主的则是侍卫殷勤的询问声:“殿下可想要卑职将此人抓来?”
凌思初到长安,已经听说过平阳公主那些彪悍的往事,顿时浑身一震,觉得自己即将成为下一个被那位公主残害的牺牲品,他为了自己那读书人宁折不屈的风骨,为了保住自己宝贵的贞洁,在不会游水的前提下,毅然决然跳下了湖,以示清白。
他最后虽是被人捞了起来,可也染上风寒,一直都没痊愈,就连春闱也考得糊里糊涂,最后落了榜。
可是从前他有多么宁弯不折,如今便有多么后悔,若是他早日见到平阳公主真容,知道那些传闻都是别人添油加醋的,他怕是早就住进公主府了!
顾长宁本来已经气得不想理他,可是忽听此言,又奇道:“你怎么就知道当日公主说得那个人就是你?再说,公主可有不少面首的,你堂堂读书人,竟是要去当人面首吗?”
凌思怒道:“我还可以自荐驸马啊!”
李清凰终于忍耐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越想越好笑,直笑得花枝乱颤:“书呆子,就你也想当人驸马?”怕不是读书读得傻了,要不就是那些不切实际的话本看得太多了,话本总是写些穷书生中考,被达官贵人榜下捉婿,还有被皇家招为驸马的,可是这种事就当真只存在在话本里,她的几位姑姑嫁得都是世家子弟,是正正经经的政治联姻。
这样被人看轻嘲笑,凌思也是怒了,转头瞪视着她:“你凭什么——”映入他眼中的却是一张极为浓丽的面容,当她笑了起来,那张容颜几乎要在花灯之下熠熠生辉了。他那满腔怒火顿时熄灭了,突然作揖到地,彬彬有礼地问道:“敢问小姐家住何处?学生是雍州府人士,今年刚及弱冠,家中有良田百亩家宅一处,父母双全,无不良嗜好,从未逛过秦楼楚馆。学生、学生——”他顿了顿,似乎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又红着脸道:“学生愿聘小姐为妻。”
李清凰:“……你说什么?”她的耳朵是不是坏掉了?
“学生愿聘小姐为妻,”凌思鼓足勇气,侃侃而谈,“初见小姐面容,想必小姐就是那人美心善之人,学生是真心实意的,若是小姐愿意,那今晚学生就可以上门拜访岳父岳母了!”
李清凰:“……”
顾长宁:“……”这真不是个傻子?!
林缜大约是这几人中唯一不像是被雷被劈到的了,他从从容容地开了口:“凌思兄,这位小姐已身负婚约了。”
凌思刚刚热乎蠢动的心思又被兜头一盆凉水破灭,觉得自己心里瓦凉瓦凉的,如此佳节如此夜,就只剩下他一人形影单只顾影自怜,连着被拒绝了两次。他看了看李清凰,又看了看林缜,又长长地哦了一声:“我懂了,难怪林兄你竟然拒绝了安定公主,原来你的未婚妻是如此绝代佳人!”
绝代佳人李清凰:“……”其实她只是一个被拒绝了的公主。只是她怎么觉得现在已经完全都接不上话了呢?
既然插不上话,那就干脆不要说话,免得空负了今日好佳节。
那浩浩荡荡舞龙花车的队伍从东市的一头缓缓朝他们行来,站在花车顶端扮成仙子的美貌女子正是秦楼楚馆中最红的花魁,这花魁一夜价值万金,平日里大家都只闻其名,见不到人。而排在花魁之后的,还有天官、观音、明王,拥着花车的少女们载歌载舞,美轮美奂。
李清凰掂着脚尖,在人群中伸长脖子,想要去看那些歌舞表演,她看着看着,忽然觉得身边安静得有些异常,忍不住侧过头往身边瞥去一眼。但见林缜微微侧过脸,一双凤目正安静地凝视着她,往常那些清冷平淡全部都在这灯火悠悠中融化在眼底,化作七分温柔三分向往。
就连她转过头去,和他眼神相接,他也没有回避。
李清凰疑惑道:“我的脸弄脏了吗?”
人流熙攘,刚才还在他们身边的顾长宁早已不知去向,只有她和林缜,被拥挤人潮一点点推挤着,挨到了一块儿。
林缜微微一笑,那张清冷的脸变得柔和起来,他伸出手,用袖子拂过她的脸颊,低声道:“嗯,是脏了。”
指腹在不经意间碰到了她柔软的肌肤,那股灼热就像是从他的指尖一直烧到了心里,可是纵然心中再是犹如火燎,他还是很平静地回答:“我帮你擦干净,可好?”
……
如此佳节如此夜,看那满目繁花灯火,看那十万红尘锦绣,全不及佳人一笑。
既见佳人,云胡不喜?思之寐之,辗转反侧,唯有相思意,皆作东流无尽时。
------题外话------
从前有个叫李清凰的公主,她得到了一枚漂亮的镜子。她问镜子:镜子啊镜子,这世上最美的人是谁?
镜子林缜不太确定地回答:……大约是殿下吧?
后来,李清凰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她又问镜子:镜子啊,你说这世上最美的人是谁?
镜子林缜回答:自然是殿下。可是殿下能不能不要嫁给邻国王子?
从此,公主和镜子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第125章 043生离与死别(1更)
她从来都不会叫谢老将军叔父,而是中规中矩地尊称他为将军,再自称末将。
谢勋一挥手,一旁早有准备的军医立刻凑上来检查襄阳公主的伤势。
李清凰小心地把她放在军营里的软垫上,李柔月的身子还是软绵绵的,像是一只可以随意摆弄的娃娃。她全身的骨头都被打断了,一寸一寸,几乎都找不出一块完整的。如果掰开她的嘴,还能看见只剩下半截的舌头和烫得发红的咽喉。她之前被她从邢架上救下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没有说话,只有轻微的喘息。她太粗心了,她竟然以为只是她伤得太重,又没进食,才会一直软软地躺在她的怀里。
军医检查完李柔月的身体状况,犹豫了片刻,还是朝李清凰摇了摇头。
他什么都没说,可是她也能明白他的意思:无力回天。
她跪倒在李柔月身边,轻轻地握紧了她的手,她的眼睛里涌出了一片水泽,却迟迟没有化为眼泪落下,她甚至还露出了一个有些狰狞扭曲的微笑。
李柔月默默地望着她,朱唇轻启,无声地对她说道:不要难过。
李清凰握住了她的手,她那双能够绣出绝美刺绣的双手,也被人毁掉了,她的手骨每一根都被掰断了,又重新接上,形态扭曲,她的每一块指甲都被挖走了,只留下一个空洞的血洞。她突然变得冷静下来,她的确是应该冷静,哭泣非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招人厌烦。
李柔月又艰难地张嘴,慢慢做出一个口型:我很好,已经不痛了。
李清凰忽然问:“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既然她不能救她的性命,也不能将她平平安安地带回长安,那就再为她办最后一件事,不管这件事又多难,又痛苦,她也一定会去做的。
李柔月望着她,眼神变得很温柔。从她被割断了绳索,从邢架上摔落的时候,她的眼前甚至走马灯似地重演了自己的一生。她看到了自己那温柔却软弱的母亲,她不算很美丽,可她有一双很美丽的眼睛和双手,她总是让她感觉到温暖。她很爱她的父皇,她也只有她父皇这一个男人,可是她的父皇却又一整个后宫的妃嫔,还有许多子女。
她的母亲为了能更多地见到父皇,甚至愿意去当时还是谢嫔的谢珝结盟,兢兢业业地当她手上的一把尖刀,只要谢珝指向一个方向,她就会义无反顾地排除异己。她的想法很简单,只因为谢珝很受皇帝宠爱,她作为谢珝的好姐妹,皇帝总会多看到她几眼,也许……也会把那些宠爱分给她一点点。
她的母亲从来都不是贪心的人,只要一点点宠爱,只要一点点关怀,她就可以满足了。
李柔月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编造一些谎言,明明是谢珝给她的首饰和衣裳,她就说成是父皇给的,而这个时候,她的母亲就会很高兴,觉得自己是被皇帝惦记着,这是多么可笑?可她还是没有戳破这个美丽的谎言。
最后她的母亲死了。
被凶狠的宫人按进了水里,活活溺死的。
她当时就躲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正好看见这一幕,可她却不敢冲上前将自己的母亲救出来,因为她知道,只要她出去,她也会死的,一定会死的。
后来,她被谢珝收养了。过了不到一年,李清凰出生,她出生的时候,天边的火烧云变成了一只展翅飞舞的凤凰的形状,令皇帝龙颜大悦,格外地喜欢她。等到皇帝和谢珝走后,她悄悄从窗子外面爬了进来,站在婴儿的小床边上,望着这个妹妹柔嫩的脸蛋,她的脸蛋还有点皱巴巴的,可是嘴唇娇艳皮肤洁白,脸型还是漂亮的瓜子脸。
她今后大概会长得很好看,比她还要好看多了。
一阵风吹过,吹动了挂在婴儿床上的风铃,那一团小小的包子睁开眼,望着她,忽然笑了。
她也笑了,低下头蹭了蹭她的脸蛋。
她知道自己是不正常的。她的心思很深,可是血却是冷的,她不欲令人发现她的不正常,就用一张温柔的面孔隐藏住原来的那个自己。
那年牡丹花会,她被人挤下了九曲回廊下的水池,一个英俊少年将她救了上来。她看着那少年的侧脸,还有细细的绒毛,觉得很可爱,可是心里却平静无波。那个少年叫顾长宁,是谢珝母家的谢老将军的外孙。他和那些走马游街、折花饮酒的长安公子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他更加热忱更加率直,他身上的热情和无拘无束都是她没有的。
她喜欢这些她从来不曾拥有过的品质。
就像李清凰一样,她有没有怀疑过,她是故意接近她,故意同她交好,想换取更好的生存空间呢?如果她怀疑过,为何还没有疏远自己?若是她不曾怀疑,那她什么时候才会有所觉察?当她揭破了她的真面目,她又会如此看待她,如何对待她,会不会觉得从前的自己就是个傻瓜?
她是那样喜欢这一切她都不曾有过,甚至将来也不会有的东西。比如顾长宁,又比如李清凰。
她喜欢暗中观察着他们,有时候还会悄悄尾随在他们身后。
她知道自己是病态的。但是她没有办法改变。顾长宁很快就识破了她的心思,知道了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对她恶言相向,却又不曾真正伤害到她,他对她并非全无感觉,却又抗拒她的靠近。她假装孤独无助的哭泣,他又会动摇,真是有趣的人,既不能做到完全决绝,又不能做到视而不见,甚至不敢真正爱她。
她就像小时候琢磨自己的母亲一样琢磨着顾长宁。
她的母亲难道就从没有一次发现过年幼的女儿的谎言吗?这是不可能的,她不过是欺骗了自己,最终怀抱着这样可悲的欺骗慨然赴死。可是顾长宁呢?他在她的操纵下变得易怒又暴躁,每回都和李清凰直接对上,他们两人就为了她这样的人争执吵闹。每到这个时候,她只会感到一种病态的满足。
她唯一看不懂的,就只有李清凰了。
她令她费解,又令她不知所措。她就像太阳,春日里最温暖的太阳,而她就只是沁凉夜空那一轮下弦月,当太阳出现,无论是星星还是月亮都将黯然无光。
她不想看着太阳陨落,不想看她远去突厥和亲,于是她就以她的名义,约了突厥的使纳王子私下见面,她知道那个突厥王子一定会赴约的,毕竟他看着她的眼神是那么富有侵略性,不是吗?她为她的太阳替嫁突厥,而这个愚笨粗鲁如野兽的男人又懂什么?他那卑鄙又低劣的血统,野蛮又无耻的性情,都是她瞧不起的。
她到了突厥,用上了最低劣的手段,拉拢了突厥王子的表兄弟,想把他从继承人的位置上拉下去,但是她失败了。
她突然又想到,如果是李清凰,定然不会用那些卑下的手段去运作,她只会直接一刀砍掉对方的狗头。她在被折断手骨时疯狂地大笑,原来再多的阴私手段,到底还是比不上光明正大的实力啊。
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现在她正在问自己。
李柔月扪心自问,她是否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她想不出来。她还能有什么样的心愿?又还会有什么样的心愿?她的此生,此时,此刻,就再也没有什么为了却的愿望了。
但她还是张开了嘴唇,无声地告诉她:帮我关照顾长宁。
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毫无念想,可是总要给那些活着的人一个念想,来支撑她继续坚毅而强悍地走下去。也好让她深信,她还是她心中那个痴情而又柔弱的李柔月,她深爱着一个人,至死也想让他过得好一些。而不是狰狞地露出她真实的面目,暴露出她原来就是一个病态的怪物。
李清凰凝视了她片刻,又问道:“还有呢?”
还有?她眸光闪动,无声道: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活下去。
李清凰点点头,强压住哽咽的哭腔,她伸出手,慢慢地擦去了她脸上的脏污和血迹,她慢慢地、慢慢地将手指按压在对方脆弱的咽喉处:“如果你觉得无法坚持下去,我就亲手帮你解脱。”
身上各处骨骼都碎裂了,舌头被割去半截,咽喉又被烫坏,便是感觉到痛楚都无法叫出声来。军医说她已经活不长了,这样的苟延残喘,不过是一种痛苦的凌迟。
李柔月笑了,她唇边忽然带上了一丝微弱的笑意:好。
李清凰垂下眼,她浓密的睫毛扑闪扑闪着,想把凝结在眼睛里的泪水咽回去,她不敢再去看她那双如月色般冷清的双眼,小心翼翼地扶住她的颈项,左右手同时往两旁用力,咔擦——
她肩膀耸动,滚烫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那张骤然失去生机的脸上,她先是无声地落泪,又忽然转为悲怆的哭声。谢老将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脊,低声道:“别哭了。”
可是这不过是单薄而又轻忽的安慰,如果现在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是他们在场任何一人的亲人,如果他们最后不得不亲手给痛苦的亲人一个了断,也未必会比她做得更好。
李清凰抬起袖子,抹了一把脸,她的眼睛还是布满了血丝,脸上原本已经干涸的血迹被她胡乱地抹开,更显得狼狈。她站起身,冷静地开口:“我没事。”
方轻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仿佛刚才那个悲怆哭泣的背影并不是她,她只是一个冷静的旁观者罢了。可是她真的冷静下来了吗?她能够真的冷静下来吗?
刘禅冷冰冰地开口道:“既然你现在已经完全冷静了,那么我们就来说一说之前战场上发生的事。”
第126章 044生离与死别(2更)
李清凰缓缓侧过半边面孔,眼神比冰还要冷。
刘禅被她看得心中突得一跳,又继续往下说:“你脱离阵型,独自行动,把那些和你并肩作战的同伴置于何地?襄阳公主既然成为了突厥人手上的人质,你当时最该做的就是一箭将她射死,永绝后患。你做错的这两件,根本就证明了你是一个感情用事,完全不顾后果的人,你这样的人如果留在军中——”
李清凰上前两步,纤纤十指抓住了他露在铠甲外面的衣领。刘禅竟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他刚才亲眼看到她就是用一双看似纤细柔软的手拧断了襄阳公主的脖子:“你——”
她轻启朱唇,缓缓道:“我会留在军营的。你没有资格赶我走,刘将军。”
最后那刘将军三个字,几乎是被她带着杀气咀嚼出来的。
然后,她放开了被她抓在手上的衣领,又低下身将李柔月的尸体抱起来,语气平淡:“让我先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
方轻骑是被冻醒的,他嘭得一声一头撞在马厩的门上,反而把刚刚入睡的马匹都给吵醒了。他连忙爬起身,去安慰那些被他惊扰的战马,他全身打着哆嗦,站在刺骨的寒风里,只觉得一阵凄凉,他要不是脑子有毛病喜欢自找苦吃,就是色令智昏令他昏了头。
在脑子有毛病和色令智昏两个选项里,他坚定地选择了后者。
起码这样还能安慰自己,人家的确是长得漂亮,是他生平仅见、容貌绝世的女子。
他正用发抖来取暖的时候,终于听见微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等那人走近了,果然是李清凰没错。她穿着一身厚实的棉衣,棉衣外面只简单地围了一块护心甲,肩上还挂着一个不太有存在感的包袱。
方轻骑迎上去,阻挡住她的去路:“三更半夜,你准备去哪里?”
李清凰漠然地瞥了他一眼,三步两步绕过他的阻挡继续往马厩走去:“与你何干?”
“你是不是要去追杀那个突厥王子?”
李清凰动作利落地牵出红烧肉,为它挂上马嚼子,又在马蹄上包上一层裹着棉絮的棉布。她没有回答,而是说:“谁都不能阻拦我,就算是你,也一样。”
她没有否认,那就是默认。
方轻骑倒抽一口凉气:“你疯了吗?!”
他怕引来巡逻的士兵,只敢压低了嗓门跟她说话,他咬牙切齿,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只有一个人,去追杀突厥王子?你觉得这是你一个人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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