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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妻饲养实录-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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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仇人,已经死了三个了,还有两个。
  可那剩下的两个都不好对付。
  其中一个是大燕最高军事机构枢密院的统领枢密使,那人不喜风月歌舞,走到哪里都带着数名武功高强的保镖暗卫,她难以近他的身。
  而另一个,则是她连见都难以见到的东宫太子。
  一想到这两个不好对付的人,夏舞雩便心生烦躁,从雕花椅上起来,在屋中踱来踱去。
  血海深仇历历在目,为了那无数在天之灵,她终于熬到已经将三个仇人送去地狱。而后面那两个,哪怕会穷尽她所有的办法,她也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咚、咚咚。
  轻微的敲门声如落入湖水的石子,一下就在夏舞雩心里翻起圈圈涟漪。报仇的思绪被打断时,那股本能的紧张甚至让她打了个激灵。
  她站定,虚着目光望向房门,调整好神情,说道:“请进吧。”
  门被小心推开,进来的是软红阁里仅次于夏舞雩的舞妓,若情。
  不同于夏舞雩鲜明的气质,若情虽美,却只能算得上是精致,充其量能被称一句花容月貌,便是这般娇柔丽质,没别的特点。
  她含着浅浅笑意说道:“织艳姐,你回来了,大理寺那边没有为难你吧。”
  “例行审问罢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夏舞雩拿出冀临霄赏给她的银两,在若情眼前晃了晃,“我不亏,这不还得了二钱银子么?”
  若情只当她是在开玩笑,说道:“织艳姐平时一场舞跳下来,得到的钱可是这十倍有余,怎么还把区区二钱银子放在眼里。”
  夏舞雩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我……是我房中的香饼烧完了,想再管织艳姐要一点。”毕竟是有求于人才来的,若情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夏舞雩倒不计较这些,转身走到梳妆台前,打开她的老榆木箱子,从第三层里取出一块铜钱大小的香饼,递给若情。
  “这是我昨晚新制的聚仙香,较上次给你那块多加了些水安息进去,能助你睡得更好,今晚就点上吧。”
  若情接过香饼,很是感激的给夏舞雩行了个万福礼:“谢谢织艳姐。”
  “都是姐妹,也没什么好客气的。”夏舞雩淡淡一笑带过,并不放心上。
  若情走后,房内再度只剩下她一个,浓浓的熏香和静静的环境让她再度沉静下来,陷入自己的思绪里,被捆缚了她十几年的血海深仇占据了脑海。
  她想,剩下的那两个仇人之所以不好接近,是因为她的身份和他们是云泥之别,根本难以有交集。
  那如果她能成为权贵世家的女眷呢?是不是至少能多些机会见到他们?
  想要跻身权贵,对女人来说,怕是只能靠婚姻。可是以她青楼女子的身份,就算能嫁进王侯将相之家,也照样是个不能被带去公开场合的侍妾,所以这个方法行不通。
  如此,又可还有别的办法?
  一时想不出,夏舞雩心中更是烦躁,只得掐断了香炉里的熏香,换上一块烟清飘渺的香饼,借着清心的气味疏散心中的烦戾。
  她不能急,报仇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接下来数日,夏舞雩推掉了所有请她登门献舞的请柬,将那些文武官员拒之门外,除了偶尔在一楼大厅跳上一支舞,剩下的时间都把自己关在房中,利用她从黑市拿到的资料,仔细做接下来的复仇计划。
  只是,计划尚未成型,软红阁就出了大事。
  若情敲开她的门,惊慌失措的呼喊:“织艳姐,不好了不好了,御史大人叫都察院的人把软红阁查封了!”

  ☆、第4章 合作愉快

  夏舞雩一愣,手里的湖笔滚落在花缠枝牡丹砚台上。
  她忙将湖笔拾起,小手一挥,丢进笔洗,花了片刻的时间消化若情话里的讯息,喃喃:“你刚才说,查封软红阁的是都察院的人。”
  若情急道:“他们现在就在门口张贴封条呢,还管是谁派来的啊!怎么办,织艳姐,软红阁一封,我们无法营生,不就饿死了吗?”
  夏舞雩眸底黯了黯,回道:“你别急,我看看去。”说罢便出了房门,快步直奔一楼。
  此刻一楼大门那里挤满了妓子,都是这楼里的姑娘,在老鸨的率领下你一言我一语的抗议都察院的差役。
  差役们在外面企图关门,里面的姑娘就使劲推门,姑娘们各个天香国色,又是哭又是撒娇的,饶是差役们是来执行公务,也有点下不了狠手。
  而外面的街道上早就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包括周遭其他青楼的妓子,摇着轻罗小扇交头接耳,露出幸灾乐祸的笑。
  夏舞雩快步走来,老鸨和众姑娘一见是她,下意识的就当她是主心骨,让开条窄路。
  夏舞雩走到大门口,冲外面喊道:“我软红阁可是犯了什么王法,使得冀大人非要断我们的生机?”
  她这一喊,盖过了周围所有声音,使得外面正在奋力关门的差役动作停住。姑娘们趁机将门撞开,差役们被撞得后退了几步,有的跌下台阶差点摔倒,接着就见夏舞雩浓妆艳抹,跨过门槛走出来。
  早听说这软红阁里藏着个妖冶无双的美人,如今就这般站在大门口,别说是离她近的差役,就连围观的路人和妓子,都露出或惊艳或嫉妒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聚集过来。
  对面茶棚的伙计更是两眼发直,茶壶里的茶水都洒在客人衣襟上了,和客人两个一起盯着夏舞雩看,一边咋舌:“伙计我在这儿打了两年工了,还是第一次看到织艳姑娘大天白日的站在正门口啊!”
  良久,那差役头子才回过神来,忙提起刀柄,亮开三寸白刃,厉声说道:“软红阁众妓子不务正业,影响朝廷命官为圣上分忧,下官奉御史大人之命,亲自查封软红阁!谁敢抗命,依法处置!”
  姑娘们吓得纷纷缩了缩脖子。
  唯有夏舞雩不为所动,冷哼一声道:“依法处置?敢问御史大人依的是什么法?我软红阁正当经营,怎么就是不务正业?青楼的正业是什么,御史大人是不知道吗?那些朝廷命官愿意来我软红阁那是他们的事,他们因贪欢而耽误了公务,合该反省自己,关我们什么事?”
  差役见她没被吓到,便又将刀拔出三寸:“大胆妓子!御史大人也是你能骂的?”
  “他做事有失偏颇,我又怎不能骂?何况都察院的职责是纠察百官失职的,他冀临霄不去做正事,却跑来堵人家的生路,岂非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泼妇!你骂的也太难听的吧!”差役将整把刀□□,锃的一声响,周遭一片倒吸凉气声。
  夏舞雩面不改色,直视指着她的白刃,用一种冰冷的、蔑视的眼神望着门前这一干差役。她的脊背挺得很直,脚下不曾退却一步,丝毫没有任何妥协的意思。
  那举着刀的差役本想吓唬她的,见她这般大胆,反倒心里犯难。
  临行前,上头嘱咐过他们了,说冀大人的意思是只查封软红阁,万不可伤害里头的姑娘们。可现在这织艳姑娘跟门神似的杵在这里,让他们没法执行公务,还不能动她,这该如何是好?
  差役心里的小九九,都被夏舞雩从他的眼神中窥出,她暗自猜测一番,很快有了主意,收敛了方才的凌人盛气,给差役福了福身,娇滴滴道:“民女一时急切,话说重了,请差大哥见谅。”
  这姿态神色都与刚才的判若两人,差役们都愣了。
  夏舞雩继续说:“御史大人为何要查封软红阁,差大哥可否好心告知我们?”
  “这……不知,我等也只是执行公务。”
  “既是如此,就请诸位差大哥给我一下午时间,我去求见御史大人,请他能放过软红阁。”
  差役们交换了目光,凉凉说道:“御史大人今日在府中处理公务,已说了不见访客,更没时间见你一个青楼女子。”
  “这却未必。”夏舞雩说:“御史大人清正廉洁,爱民如子,你又怎能断言他不会见我,进而动了恻隐之心?”
  “这……”好像的确有这个可能,大人对百姓素来是心软的。
  “所以,便请给我一下午时间,若日落时分,我还没能解决此事,那软红阁便听从都察院的处置,绝不为难各位差大哥。”
  见夏舞雩话都说到这份上,差役们也不好来硬的,左不过等她几个时辰,等就等吧。
  得到他们的同意,夏舞雩松了口气,睇给老鸨一个只有两人能懂的目光,这便喊来车马,当即去往冀府。
  ***
  冀府所在的那条街都是达官贵人的府邸,家家大门艳红张扬,唯有冀临霄家是掉漆的老木门。
  是以,夏舞雩很快就找到冀府的门口。
  只是,递了拜帖后,便被管家告知冀临霄今日要静思,不能受干扰,夏舞雩求了一炷香的时间也不管用,只得暂行离开。
  一个人走在这条朱门长街上,夏舞雩脚步越来越慢,不断思索她该怎么进冀府。今日过来就是要给软红阁讨个公道的,不达目的她断不会离去,好在现在距离日落还有些时间,若她没记错的话,这冀府后院有个小门,是冀府运货用的,每天下午未时左右会有固定的货郎将蔬菜食粮运进去。
  思及此,夏舞雩立刻乔装打扮了一番,去往冀府后院的小门。
  这会儿天上日头毒辣,小门还紧紧闭着,显然没到时间。夏舞雩在通向小门的必经之路上,找了棵大树坐下歇着,耐心等待货郎的到来。
  果不出所料,未时刚过一刻,巷子口就来了个推车的老伯。车上的东西用粗布盖着,随着推板车的颠簸,时不时掉下一片青菜叶子。
  夏舞雩心思这便是给冀府送食粮的人,忙起身跑过去,拦住老伯去路,欠了欠身。
  “你……”老伯停住,不解的望着夏舞雩。
  “老伯,民女的哥哥在冀府当差,这都好些日子没相见了,可否请老伯捎带民女一程?”夏舞雩不给老伯拒绝的时间,掏出一锭银子,塞到老伯的怀里。
  这老伯只是个市井小贩,平日里若能得到几钱的碎银都觉得是多大一笔数字,眼下看到夏舞雩塞给他的竟是足足十两纹银,直接懵过去了。
  夏舞雩唤道:“请老伯带我进去吧,我就看看哥哥,看完就走的。”
  老伯终于回过神来:“姑娘,这……”
  十两纹银他难以抗拒,可也害怕惹祸上身。
  “姑娘,这要是被冀府的人发现了,我怕丢了这差事。”
  “民女保证不会被他们发现,若是老伯不相信的话……”夏舞雩又掏出一锭银子塞给老伯,“这二十两纹银都是给你的报酬,就算差事丢了,这钱也够你过好几年日子。何况御史大人爱民如子,又怎会责怪你?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不了被发现了你就说不认识我,我亦说是跟在你后面趁你不备进来的。老伯,这二十两纹银的买卖稳赚不赔,你还犹豫什么?”
  就是,二十两纹银稳赚不赔,二十两啊!这根本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老伯被夏舞雩说动了心,一打定主意,就把两锭银子塞进衣服里,生怕夏舞雩反悔。
  “姑娘,那你可要说话算话啊,我这小本生意,家里几口人还靠我拉车送菜来养活呢。”
  “老伯放心,民女要是说话不算话,就让一道雷把民女劈死。”
  “好、好,那就这么说定了。”老伯喜笑颜开,继续推起板车朝冀府小门走去,边走边说:“等会儿里头的人把门打开,你就扮成我的小女儿,待进去后你快点见完你哥哥,上厨房和我会合。姑娘,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啊。”
  夏舞雩以手掩嘴,笑道:“老伯还真是个谨慎的性子。”
  “下层人,活的不容易,姑娘担待啊。”老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余光里看见身边的女子笑得万种风情,明明浓妆艳抹,却穿着身粗布短衫,总觉得哪里不对。再一想,怪哉!这姑娘可是一出手就二十两纹银呢,她到底是做什么的?这冀府里那所谓的哥哥,又是真是假?
  夏舞雩从老伯的眼神里就看出他的猜疑,她虚了虚眼,无声低笑,接着再添上第三锭银子:“老伯就别疑心了,都说了是稳赚不赔的买卖,那就该只做生意,其他的糊里糊涂就好。这光天化日之下,我一个小女子还能干杀人放火抢劫偷盗的事?”
  老伯心里一惊,再一喜,小心把这第三锭银子收好,脸上堆满老实的笑容:“姑娘你言重了。”
  “愿合作愉快。”
  夏舞雩莞尔一笑,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混进去之后就要开始调。戏了~莫名替冀大人捏一把汗~

  ☆、第5章 你想作甚

  有老伯打掩护,夏舞雩顺利进入了冀府。
  给他们开门的家丁看夏舞雩的眼神有些复杂,视线也如粘在她身上似的。她并不慌乱,先一步踏入院中,扳起车头那边,对老伯说:“爹慢点,好了好了,车进来了。”
  那老伯不似夏舞雩这般泰然自若,只得低着头扭着表情,装出一副板车很重很难推的样子。好在冀府的家丁最后打消了怀疑,把门关好,还不忘回头看了眼夏舞雩的背影,摸着下巴嘀咕道:“这吕家的小闺女怎就生得这么标志?我那妹子要是能生到她十分之一,也不至于连个正经来提亲的都没有。”
  在板车拐过弯后,夏舞雩瞅见四下无人,便谢过老伯,预备离开。
  老伯怕她被抓包,殷切的嘱咐道:“姑娘,你可一定要快点回来,别做什么不好的事。”
  夏舞雩冲他笑了一下,让他安心,这便转身消失在花木扶疏中。
  大燕国地处中原之北,四季鲜明,气候干燥,不似江南那般温软湿润,烟雨蒙蒙。这边的房屋大到天子宫殿,小到百姓人家,莫不是方方正正、坐北朝南的格局。
  像平头百姓家里穷,往往十户二十户挤在一方杂院里,一层层的往里排列,而王公官宦的府邸则按照一进进的院落前后左右延展,每个小院都是东西两座厢房衬一座南北向正房。这一点夏舞雩早就摸透了,所以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冀临霄的书房。
  和被她杀死的那三位大人的府邸相比,冀府朴素简单的多,照理说冀临霄官位比他们高了好几级,由此可见是节俭所致。
  因书房大门是虚掩着的,夏舞雩从门缝里就能看见里面的场景。
  冀临霄正在书房里办公,一副普通的松木桌椅,还没夏舞雩在软红阁用的好。他把自己埋在几摞堆得高高的文书里,一手执笔,一手拿过料石压条将宣纸压平,时而凝眸,时而蹙眉,提笔在宣纸上快速的写过什么。
  夏舞雩正想推开门,就听见女子轻软的脚步声从身后接近。她回头,见来了个送茶的婢女,灵机一动,忙迎向婢女,做出一副接茶水的动作。
  两人都低着头的,婢女自然没仔细看夏舞雩,她顺利接过托盘和茶具,转身推开书房大门,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午后的阳光明媚,从窗棱里照进来的暖橘色正好洒向桌案,也将桌案前的人笼罩在薄薄的金屑里,他稍动的时候,那洒在他身上的金屑也跟着微动,像一层流动的海沙。
  夏舞雩靠近他的步伐稍滞了些,她忽然发现,这位百姓口中的好官不仅年轻,还生了副好相貌。
  眼下他是侧对着她的,一袭云锦青衫,料子是好料,纹饰却是低调的流水提花,只在袖口处稍稍滚了个白边,倒平添一股子青竹老松的味道。帝京权贵多崇尚追捧那种外放的奢华贵气,不过夏舞雩心知,御史大人的作风与所谓的时尚必然格格不入。
  她再走近,走入窗口照进的阳光之下,清晰的看到御史大人轮廓鲜明的侧脸,浓眉如提笔勾得一道剑锋,斜入发鬓,眼眸漆黑有神,专心盯着案上公文宣纸。他坐的笔直似一杆尺子,薄唇轻抿,若有所思的以手指在桌案上无规律的叩动几下。
  夏舞雩走到他近前,低声唤:“大人,请用茶。”
  “放这儿吧。”冀临霄随口应下,语调里难掩疲惫。
  夏舞雩放下托盘,执起茶具,倒了杯茶,摆在冀临霄手边:“大人请用。”
  冀临霄本想说“退下吧”,余光里却看见一双葱白的手,五指纤细笔直,贝甲绯红圆润,手背上细嫩如珠玉似的。
  他府上的婢女几曾有这般娇贵的双手?冀临霄一怔,扭头望来,当两人视线相撞时,夏舞雩颇是自然的一笑,冀临霄则愣了。
  “是你?”
  “民女见过大人。”夏舞雩行礼。
  冀临霄很快反应过来,搁下毛笔,冷冷道:“你怎么进来的。”
  “民女是为见大人,才绞尽脑汁想法子进来的。”
  冀临霄面目再一沉:“你是跟着给冀府送菜的那个吕家老伯进来的吧。”
  他怎么知道?夏舞雩愣神。
  冀临霄黑着脸道:“你鞋底沾了片菜叶。”
  “民女唐突。”夏舞雩忙作惶恐状,小脚在地上一蹭,就把菜叶蹭掉了,幽幽瞧着冀临霄一张青黑色的俊脸,心想这御史大人还真有两下子。
  她又说了两遍:“民女唐突,唐突了大人,还望大人勿怪。”
  唐突?勿怪?明知道是唐突还敢跟着送菜的吕老伯混进来,分明就是知法犯法吧!
  “大人,是民女装可怜骗了那吕老伯才进来的。他以为民女与哥哥因冀府高墙大院,不能团聚,这才心生了怜悯。请大人不要迁怒于他。”
  这话将冀临霄正要出口的斥责堵回去,这女人都自身难保,还能想着帮人开脱,哼,也就这点还值得赞赏,罢了!
  细观冀临霄神情,夏舞雩心知方才那番话说对了,唇角不着痕迹翘了下,又迅速放平。果然,御史大人对“良善”之人心软。
  既然自己暂时无忧,夏舞雩便后退一步,给冀临霄行万福大礼,说道:“大人,民女此来是有事相求,此事关乎许多人的性命。”
  一听“性命”二字,冀临霄略怔,严肃了些许:“你说。”
  “大人查封软红阁的命令来的太突然,我们不知是犯了什么罪,却要被断送生计。软红阁若没了生计,坐吃山空是迟早的事,到时候大家没钱又没饭,一个一个相继饿死了,这难道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冀临霄唇角抽了抽,俊脸再度蒙上层漆黑。
  这次查封软红阁是他再三拿捏后才做下的决定,他知道青楼女子不好摆平,嘱咐了去执行命令的差役受着她们打骂,却没想到这女人敢找到他府里来。这要是良家女子,能干出这等毫无礼数的事吗?
  再看一眼夏舞雩的样貌,穿着件平凡的粗布花衫就罢了,这妆怎么还是浓的跟妖精似的,尤其那双倒月形的眼睛,水波潋滟,冷傲幽深,分明是一副勾。引人却还骨子里十分不屑的神态,惹得他这样公平公正目不斜视之人都不敢正眼看她。
  岂有此理!
  冀临霄甚是厌恶,继续批阅起公文,一边冷道:“这几个月来本官接到数名夫人告状,直指你软红阁引他们家中相公玩物丧志。”听他用“物”字比拟他们,夏舞雩眼底飞速的划过一抹不悦,“那些夫人中有几位是圣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即便在圣上面前也能说上话,她们还专门提到你,要求本官以纠察之职清查软红阁,否则她们便要集结府中亲卫,去将软红阁闹翻。”冀临霄没好气道:“妇人争风吃醋之事,圣上不会深究,本官却不能看着软红阁被她们拆了。下令查封软红阁,不过是缓兵之计,暂时让她们冷静下来,稍后便允你们继续营业。”
  所以?敢情御史大人是为了保护软红阁,才不得已阻她们的生计?
  可软红阁有错吗?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是男人洁身自好、忠于婚姻和家庭,纵使秦楼楚馆贮有万紫千红,又能怎么样呢?
  自己不安于室,弄潮猎艳,却怪艳色倾城,勾了他们的良知。夏舞雩心中为姐妹们抱不平,冷笑道:“都说你冀临霄是青天大老爷,不畏权贵,铁面无私,没想到几个命妇争风吃醋的言论就把你吓到了,该不会街头巷尾那些对你的好评,都是你找人制造出来的吧。”
  “放肆!”一股怒气梗上冀临霄的喉间,“本官这么做乃是为了保护软红阁,防止混乱斗殴,造成人员受伤。本官是为你们好,你不要不识好歹。”
  “为我们好?”夏舞雩嗤之以鼻:“当官不为民做主,倒想着息事宁人,还说的这么言辞凿凿,民女不服!”
  冀临霄想说“本官心意已决”,却见夏舞雩忽然靠到他近前,上身前倾,一张脸仿佛要挨上他的脸,眼底忽热忽冷的眨了眨,软软说道:“大人如不收回查封软红阁的命令,民女就不走,大人,你应是不应?”
  冀临霄没想到她忽然来这么一手,惊得脊背一紧。眼前美人越靠越近,眼眸像裹着江南醉人的烟雨,时而璀璨夺人,时而婉转缱绻。鬓边青丝随着她的靠近而垂落,从那白皙如搪瓷的脸庞滑下,沾着脂粉味被窗外吹进来的风一扬,丝丝缕缕的像是棉絮扫过冀临霄的脸。他顿时想到那日在大理寺,她妍妍媚笑,公然搔首弄姿,用葱白手指点了他鼻尖,害他方寸大乱……
  冀临霄反射性的从椅子上抽身,后退一步道:“光天化日之下,你意图对本官作甚!”

  ☆、第6章 天雷勾地火

  夏舞雩有些怔住了。
  她的本意是想用美人计迷糊下冀临霄,这一手她在许多达官贵人身上都用过,稍微凑近些,一个迷人的笑,再抛个媚眼,好些时候就能让他们软了心,美其名曰“怜香惜玉”。
  可现在冀临霄这紧张的样子是怎么回事?谁来告诉她,为什么把美人计用给御史大人就成了恐吓计?
  算了,一不做二不休吧。
  夏舞雩继续“恐吓”:“大人,你就可怜可怜我们这些烟花女子吧,堕入风尘非我们所愿,要是再断了生计,那还活着干什么?大人,你今天要是不应,我就赖在这里,让你府上的人都知道你欺负人。”
  一道明显的抽。搐出现在冀临霄额角,尔后脸上多出丝红晕,如染布一样迅速将他的一张脸染红,包括耳根子,都红成了煮熟的螃蟹壳。
  他眼底含着喷薄的怒色,瞪着夏舞雩,还带几分紧张,再后退一步,恨恨道:“这里是本官的府邸,你想在这里威胁本官?”
  “我今日来就是给软红阁姐妹们讨个公道的,如若大人不还我们公道,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放肆!竟敢口出狂言,威胁朝廷命官!”
  “是大人欺我们无权无势,息事宁人在先!”夏舞雩说着,唇角向上扬了扬,这细微的小动作让冀临霄额角又一抽,警觉的预感到,她接下来定会做让他棘手的事。
  “本官限你立刻从冀府离开,否则——”冀临霄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女子不知从哪里摸出个香囊,抽掉香囊的绳带,朝着他甩手一挥。
  紧接着一股浓烈的脂粉味扑面而来,眼前成一片粉白茫茫。冀临霄微惊,本能后退三步,却还是被胭脂水粉洒了一脸。
  那些脂粉还沾在他衣襟上,从头到脚将他一袭衣裳染得粉白花哨。冀临霄开口欲言,顿时先吸进来满口的脂粉,弄得他鼻喉又堵又痒,连声咳嗽起来。
  “你……”
  这女人搞什么!
  夏舞雩逼近冀临霄:“大人,软红阁的查封令,你不撤也得撤。”
  她说罢,轻挑开身侧衣带,衣衫一滑,露出半边香肩来。
  眼前乍然出现的香。艳美景,惊得冀临霄又开始咳嗽。她温暖的呼吸直往他脸上撩,又痒又麻。他侧脸躲过,却又瞅到那白皙如玉的香肩,她皮肤细滑,暖软如玉,线条完美的香肩勾得冀临霄无法自控的用视线描摹,甚至一路往下看见她露出的艳红色肚兜的一角……
  心里早就念了无数遍“非礼勿视”,冀临霄一边后退,恨不得一掌劈晕了自己。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来人——”
  “大人若是喊了人来,可就晚节不保了!”
  冀临霄又一惊,连骂数十遍“可恶”,眼下这情形要是被下人看见传出去,他的同僚要怎么说他?
  孤男寡女书房对峙,一个后退,一个步步紧逼。
  冀临霄恨不得立刻将夏舞雩丢出去,可又干不出伤害女人的事,想自己溜,又怕被夏舞雩反咬一口,说他白日宣淫。更甚者,眼前女子将另一半香肩也露出,上衣滑落,艳红肚兜上绣着的一朵大红牡丹如火似的燃烧,好似真的烧成了一团火,烧到他全身,烧得他满脸通红,四肢虚软,呼吸急促,烧得他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往下。身那一处涌起。
  当冀临霄的背碰到墙角,竟是软的坐下去,仰头就见女子身段如蒲柳,眸含万种风情,慢慢蹲下来,与他平视。
  “大人,一人做事一人当,整个软红阁九成的收入都是民女赚下的,那些命妇所仇视的对象,说白了就是民女。如果大人非要给她们一个交代,那就暂时将我押下,让软红阁正常营业。我不能让阁里的姐妹因为我而失去赚钱的机会,大人,你答不答应我?”
  “本官……”
  “你若不应,我现在就喊人。”夏舞雩伸出手指,在冀临霄鼻尖上点了一下。
  葱白的手指软软的,指尖微凉,好似还会放电。冀临霄只觉得鼻头像是被蚂蚁爬过,一股酥麻沿着鼻头迅速窜到心里,这瞬间他竟想答应她的提议。
  是心中的一句“非礼勿视”把冀临霄的理智拉回来,他恼怒的瞪着夏舞雩,忍无可忍道:“你身为女子,擅闯朝廷命官宅邸,还欲行勾。引之事,德仪廉耻何在!”
  夏舞雩笑:“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可以了。”
  “你无药可救!”
  “大人还是先答应了我吧。”夏舞雩双手按在冀临霄两侧,柔弱无骨的娇躯贴向他,“大人要是不应,我现在就喊救命,到时候全城百姓都知道冀大人在府中的‘美事’了。”
  可恶至极!冀临霄义正言辞道:“本官断不会受你的威胁!”
  夏舞雩用看穿一切的语调说:“大人就是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你!”该死的!她怎么盯他那儿看,还看这么肆无忌惮!
  她再贴近冀临霄,饱。满的红唇离他薄唇仅不到一寸之遥:“大人,你应是不应?”
  “你……大胆妓子,猥。亵朝廷命官!”
  “冀临霄,你到底应不应!不应我现在就喊人!”
  冀临霄左右闪躲她近在咫尺的撩拨,良久,心如死灰般的说:“本官……应。”
  ***
  夏舞雩走后良久,冀临霄还没回过劲来,仍旧坐在墙角,一张红红白白的脸不断抽。搐,腮帮里亦发出愤怒的磨牙声。
  他活这么大,敬业职守,公事公办,自问上对得起天子下对得起庶民,没想到老天爷竟弄了这么个女人来羞。辱他。
  他和女人打交道仅限于公务,但在他的印象里,大燕国的女人要么勤劳朴实,要么知书达理,最不济的起码也懂得羞耻二字怎么写。
  直到遇上夏舞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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