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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欢-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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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夫人和声道:“说来说去,这件事怪我,这三二年; 对你和翰儿不如以往上心了。我是想; 翰儿已到了替长辈分忧的年纪; 哪成想——”她笑了笑; 把外面的情形言简意赅地告知廖碧君。
  廖碧君面色苍白,怔怔地望着她,落下泪来。
  蒋夫人不由轻轻地蹙了蹙眉,“哭什么?我这儿好言好语地跟你说话; 你哭哭啼啼的算是怎么回事?等会儿走出门去,外人岂不是要以为我给妯娌没脸?”
  廖碧君却是充耳不闻,讷讷地道:“好几日了,大嫂,你怎么都不知会我一声?”
  蒋夫人反问道:“知会你的话; 你会怎样?求娘家给你儿子撑腰; 还是找你妹妹、妹夫在中间斡旋?”
  “……大伯母也是这个意思么?”廖碧君哽咽着问。
  “没错。”
  廖碧君; 取出帕子,擦了擦满脸地泪痕,吸了口气,“日后,翰儿要怎样在人前立足?”
  蒋夫人冷了脸,加重了语气:“已到这地步,你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的?昔年也曾受教于叶先生的人,竟然想为儿子遮掩剽窃这般可耻的行径?!”
  “要是别人,我自然不会这样。正因为翰儿是我的亲骨肉,我才……”廖碧君呜咽起来。
  蒋夫人被气得不轻,啜了一口茶,吁出一口气,道:“这会儿,伯爷正跟翰儿说话呢。关乎子嗣的事,我们不要置喙,我唤你来,只说你行差踏错之处。”
  廖碧君抽泣着,“我知道我错了。”
  “你错处不少,但最关键的,你到这会儿都没想明白。”蒋夫人说起蒋徽去集成班的事,“那孩子那样做,给你们留了足够的余地。你们前去找她那一次,若是诚心诚意地认错道歉,她至多是知会伯爷一声,这事情闹不出这么大动静。可你们倒好……我没亲眼瞧见,但是那孩子写了一折子,一段评书,我去看了戏,也听了书,真是……又是因为同在蒋家无地自容,又是为你们的态度满腹火气。”
  廖碧君哭声顿止,现出恍悟、懊悔之色。
  蒋夫人瞧着她,又是无奈又是失望。
  做妯娌这么多年了,平时不论何事,碧君都是全然听从她的安排。正因此,眼前这档子事,让她始料未及,这好几日都窝着一股子无名火。
  而到了这会儿,她心念一转,倒觉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了。
  碧君是轻易不犯错,一犯错就是大错,平时在人前的样子,简直比最乖巧的孩子更要让人省心。
  碧君刚嫁进蒋家的时候,与程夫人姐妹情深。然而好景不长,也不知道她怎么寒了胞妹的心。彼时她只知道,碧君先后两次去见程夫人,回来时都是神色有异,随后,太夫人发作了她,再往后,姐妹两个便明显地生分了。
  她不好探究,只是多年来都忘不掉。
  从那之后,碧君似是打定了主意,只闷头过自己的日子,对于日常的迎来送往、礼尚往来的事,都是听长辈的吩咐,或是问她的打算。
  蒋翰启蒙之后,碧君与国焘的小日子不再平宁,时不时争执几句。
  碧君溺爱孩子,国焘看了头疼不已,先是委婉地规劝,见不奏效,索性板起面孔做严父,但是没用:彼时国焘没有官职,留在家中打理庶务,白日大多终日留在外院,等到晚间见到妻儿,要么是看出母子两个对他阳奉阴违,要么是发现先前白忙了——一时半刻的言传身教,在母子两个得空就腻在一起的情形面前,完全是白费力气。
  到了蒋翰习武刚开个头就放弃之后,国焘看起来一切如常,但在外院时不时有克制不住火气的情形,可见心绪十分烦躁。
  这样的时日久了,她担心小叔子,又不好过问他房里的事,便与伯爷说了。
  伯爷转头去找国焘,她不知兄弟两个说过什么,只知道结果是国焘去了地方上做官。
  碧君是特别依赖夫君的人,她和长辈都知道,几次提议国焘带着妻儿到任上,他却总是不肯。
  在国焘那边,夫妻情分还剩几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是,这对夫妻是如何走到这地步的,她始终是一头雾水——不记得他们起过严重的冲突。
  廖碧君怯懦的语声打断了蒋夫人的思绪:“大嫂,眼下我该如何行事才算得稳妥?”
  蒋夫人道:“什么都不需做。国焘最迟明早就回来了,到时候,你听他安排就是了。”
  廖碧君脸色愈发苍白,身形不自主地摇了摇。眼前人主持中馈的年头不少了,早就养成了凡事留几分余地的习惯,说的是最迟明早,那么实情应该是蒋国焘今夜便能回到府中。
  董飞卿、蒋徽在二楼的雅间落座,点了一壶碧螺春,几色点心。
  戏还没开场,此刻只闻来客的说笑声。
  蒋徽倚着座椅靠背,问董飞卿:“那几篇奚落蒋翰的文章,是你找人写的?”
  董飞卿嗯了一声,“我不像你,有个什么事儿,都想跟人磨烦许久。”
  蒋徽莞尔,“找谁写的?我仔细瞧了,他们都是用的化名。”
  “友安他们就能办,写完之后,我修改几笔就成。”他说。
  蒋徽有点儿惊讶,“这些人……总跟着你跑来跑去的,是不是太屈才了?”她先前以为,他专门请了几名士子写的。
  董飞卿轻轻地笑开来,故意道:“也不瞧瞧是跟着谁一起长大的。”
  她笑出来,“给点儿颜色你就开染坊。”
  戏开场了,两人停止交谈,凝眸望向戏台。
  他要看的,仍是整个故事。
  蒋徽要看的,则是梨云班这些角儿的唱念做打。既来之则安之,她忽略了那点儿不自在。
  先出场的,是才高八斗的何先生及其发妻,这对夫妻的原型自然是程询与程夫人,扮演二人的是宋云桥和宋远桥。
  宋云桥登台一亮嗓,便博得了满堂彩,随后的宋远桥亦是。
  随后,受教于何氏夫妇二人的云非、林错上场,扮演他们的是梨云班今年炙手可热的两个小名角儿,扮相可爱,神色灵动,让人一见便生出三分喜爱。
  随着两个孩子习文练武、淘气闯祸这种令人会心一笑或是哈哈大笑的剧情进展,董飞卿更觉惬意,不自主地回想起年幼时在程府温馨、欢喜的一幕幕——蒋徽所写的,引于儿时记忆,又与实际发生过的事情无关,只是偶尔的一两句戏词让他似曾相识。
  蒋徽则被两个小名角儿完全吸引,心里想着,这算是梨园行里天赋异禀的孩子了吧?——读书的戏相对来讲容易一些,习武的戏也能身段干净利落,便特别难得了。
  这样的戏份之中,喜欢听戏的人也不会觉得无趣,有何氏夫妇不时出场,教导、照顾、□□两个孩子的戏份,都是精彩的唱段。
  在这期间,不难发现云非桀骜不驯、林错处事淡漠的一面。
  幕布合拢、拉开,两个孩子成长为少年,处世之道、性情愈发鲜明。
  云非投身军中,立下赫赫战功;林错以笔墨扬名,成为才子。
  阔别再相见,云非已是帝王青睐的名将,林错则是游离在功名之外的名士,平时教书育人,有意无意地传扬何氏夫妇的真知灼见。
  官场内外相隔,情分依旧。
  再聚欢宴之后,林错将要远行,赠给云非一本亲笔写就的书,说是因你才能动笔,我日后的志向、去向,你不妨在字里行间寻找。
  云非则送给林错一匣子东珠,说我一直记得你喜欢此物,不妨串起来,点缀堂中珍珠帘。
  林错道谢,说不论走到哪里,都会带上。
  ——看到这里,董飞卿心头一动,再一回想前情,明白过来。
  云非是他,林错是她。男子之间的戏,没法子送珍珠手串、发箍之类的首饰,只能用这种桥段展现。
  他按眉心的动作有些重。阅读期间,竟没对这一节深思,更没想过这故事与彼此息息相关。他实在想不到,她把自己的影子用男子的经历展露,而此刻细细回想,前面年幼时的戏份中,云非曾两次赠送林错珍珠帘。
  在她撰写这故事的时候,便已点出终将离家漂泊的意向。
  不妨在字里行间寻找——如果他在离京之初便用心看过她写的话本子,或是看过这出戏,一定可以看出端倪,就算不能笃定不是自己一厢情愿,也会为着一半的可能,尽早寻找她。
  可是,他没有。女子出手的东西,他只看字、画、制艺,对话本子真是打小就没兴趣,看戏就更别提了,既享受不了百转千回的唱腔,也看不了诸多男子喜爱的武戏。
  不是因为她的缘故,到今时今日,他就算看,也是推拖不过、走马观花。
  这是勉强不得的,就像他擅长的把人整治得生不如死的歪门邪道,她是如何都没兴趣的。再喜欢一个人,也没可能方方面面都涉足、琢磨。
  但是……在外不是没有闲得百无聊赖的日子,花费在听书、踅摸美味的时间,怎么就没动过找她的话本子瞧瞧的心思?
  身边的小兔崽子也真是不可理喻,明知道他的喜好,为何把暗示放在他最没可能发现的地方?
  他又按了按眉心,随后,把座椅挪到她跟前,又握住她的手。
  蒋徽转头看着他的侧脸。
  他神色悠然地望着戏台。
  她眉梢扬了扬,手挣了挣。
  他手势一转,与她十指相扣,握得更紧了些。
  她眼中有了笑意。
  戌时初刻,蒋国焘回来了。
  听得丫鬟通禀,廖碧君只是点了点头,仍旧坐在临窗的椅子上。不是因为镇定,是完全没了主张。
  她不知道该如何与他解释,又如何得到他的原谅。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她强撑着站起身来,向前几步。
  蒋国焘走进门来,便摆手遣了服侍在房里的下人,神色看起来倒是很平静。
  廖碧君屈膝行礼。
  “何需多礼。”蒋国焘落座,语气平和。
  廖碧君站直身形,望着他,怯怯地道:“翃儿定是没回来了,他还好么?”
  “很好。”蒋国焘示意她落座。
  廖碧君没敢坐,又怯怯地问道:“翰儿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蒋国焘颔首,笑容透着点儿自嘲,“知道了。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济南府离京城不远。是我先写信给大哥大嫂,告诉他们作何打算。”
  “你怎么打算的?”她心中的怯意已经因为预感转为恐慌。
  蒋国焘说道:“这一阵军务繁忙,上峰容着我走这一趟,已是不易。明早我就得走。我的意思是,让翃儿好生赔礼认错,等到别人懒得计较了,他便去济南府找我。我会留下护送他过去的人手。”
  廖碧君垂眸看着脚尖,半晌不语。
  蒋国焘望着她,似是而非地笑了笑,委婉地道:“别人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是十年八年不出事,一出事就让我晕头转向。
  “这件事,你不该纵容翃儿。但也不必看得太重,哪儿有不犯错的孩子,改过自新便好。
  “让翰儿过去,是让他看看别处的风土人情,顺带着避一避风头。往后就让他跟着我在任上过,他年岁不小了,若总被家门和你护着,终究不是好事。耍笔杆子的事情,就让他放下吧,学学庶务也比那些要好。”
  廖碧君脚步迟缓地走到座椅前,落座时现出疲惫之色。她仍是没应声。
  意思都跟她说了,料想着她需要一阵子才能消化掉。蒋国焘站起身来,“累了就去歇息。翰儿在外书房等我。”
  他往外走的时候,她轻声道:“那我呢?”
  “嗯?”蒋国焘止步,回眸看住她。
  “我呢?”她仍是低头看着脚尖,“你把两个孩子都带去任上,只留我在家中,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是早就说过了?这一辈,只有大哥和我,我怎么能把你们都带去任上。家里就不说了,岳父岳母那边,你也该常去问安,陪他们说说话。”蒋国焘耐心地解释道,“我也想调回京城,但这种事不是我能左右的,三年一考评,吏部口中的下次,意味的便是再等三年。”
  “是你自己都认为调回京城是可有可无的事。”廖碧君说着,抬起头来,神色复杂,“两地相隔了这些年,我如今也犯了大错,你还不肯跟我交底么?”
  蒋国焘费解,也有些烦躁了,皱眉反问:“交什么底?”
  “你在外面,又有人了吧?”是问句,但她是确定的态度。
  蒋国焘笑了,被气笑了。
  她面色煞白,声音有些发颤了,“我说对了,是不是?”
  蒋国焘背着手,细细地审视着她,满心不解:这是什么时候?她怎么还有闲情探究这种事?
  “你答应过我什么,你都忘了?啊?”廖碧君双手撑着座椅扶手,想站起来,却不能如愿。
  蒋国焘的目光变得冰冷至极,“我若是有了别的女子,你是不是又要自尽?”
  她与他对视着,毫无退让之意。
  蒋国焘心里的火气腾一下燃烧起来。
  早在翰儿年幼的时候,因为她溺爱孩子,让他满心不悦。翰儿不肯习武的事情发生当日,他们两个遣了下人,争吵到夜半。
  他太失望了。
  可她却说:“从记事起,我娘就是这样宠爱着哥哥,哥哥如今不也过得很好么?哪里有不对孩子宠爱入骨的母亲?”
  他冷笑,正在气头上,话就说的很重:“翰儿那性情能跟别的孩子比么?你也不瞧瞧,他现在简直比女孩子还娇气,整日里就知道黏着你!平日里的事,你没脑子也罢了,子嗣的事也不听我的,这日子还怎么过!?”
  她开始抹眼泪。
  他看着只觉更烦,“要么让翰儿习武,要么你就带着他回娘家常住。凡事都指望不上你们,还在我面前晃悠什么劲儿?”
  她哆哆嗦嗦地问:“你这是嫌弃我了?”
  她总是一面争执一面哭,吵得厉害了,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他只能打住,甚至要反过头来哄她,什么问题都不能解决。这一次,眼看着就要重蹈覆辙。他照实道:“我打心底累得慌。让你把孩子交给大伯母,结果倒好,你们俩都不同意。开枝散叶不是为了把孩子养成废物,你连这个都不明白?”
  接下来,话赶话的,彼此都说了不少重话、气话。
  末了,她不说话了,却也不再哭了,起身去了内室。
  他吁出一口气,坐着没动。
  过了一会儿,忽然听到她痛苦的呻/吟声。
  他连忙奔进内室,见她用双手攥着一把剪刀,胸前衣衫沁出了血迹。伤势不重,她也知道,正要再一次把剪刀刺入心口。
  他吓坏了,及时拦下她之后,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那次之后,他就真的怕了她,除了温言软语,凡事遂她的心思,再不知该如何对待她。
  这样开花结果的姻缘,这样动辄寻死的女子,让他每一日都觉得疲惫、厌烦,却没办法挣脱。
  有时候不能控制情绪,没法子在她面前说笑如常,她就静静地或是呆呆地看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毛,担心她又轻生。
  那时候,情意还是有的,而且很重,所以,愿意长期在她面前掩饰心绪,盼着她能为了他和孩子明理干练一些。但这盼望始终没能成真,她始终留在原点不动。
  他终于受不了了,大哥问起的时候,便说想谋个差事,去地方上最好。
  他管不了房里的事,只能找辙避出去。
  他是懦夫。这一段姻缘,把他在她面前变成了懦夫。
  他嘲弄地牵了牵唇,“或者说,这次我若是不带你一起到任上,你是不是又要以死相逼?上次是剪刀,这次想怎样?上吊?投河?服毒?备好东西了没有?”
  她身形簌簌发抖。
  “又有人了?”他讽刺地笑开来,一步一步,走回到她近前,俯身,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遇见你这样莫名其妙的结发之妻,任谁不会视女子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她惊愕地睁大眼睛。
  “都什么时候了?嗯?”他的言语似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我们的儿子已经成了京城的笑柄,你却有闲心责问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我早已把小儿子带在身边,难道会让他看着我在外与别的女子有染?你那颗心,怎么那么脏?
  “是,新婚燕尔的时候我答应过你,一辈子对你好,一辈子只守着你。
  “你又答应过我什么?你说不论何事都会与我商量,听从我的安排。你做到了么?
  “这几日,我把你跟程夫人仔细对照了一番,有了意外之喜:我不再怪你教子无方,也不再怪长子没有男儿气概。姊妹亦或兄弟,各有各的资质、天性,怎么能够强求。我居然才想通。
  “等翰儿到了我跟前,若知道好歹,我就尽心教导,他若随了你那些劣性,我就另请高明,好生摔打他。
  “你不来这一出的话,我不敢责备你,更不敢指望你诚心诚意地认错。没法子,我怕你寻死。
  “现在,我不怕了。”


第82章 
  伤心、惶惑、震惊交织在心头; 片刻间让廖碧君濒临崩溃; 下一刻,这些情绪转化为委屈、恼怒,并奇异地让她心绪冷静下来。
  她死死地盯住他,“这些话; 在你心里闷了多少年了?终于有机会说出来了,心里也终于舒坦了吧?
  “说我溺爱孩子,我依然是那句话,哪个做母亲的不对孩子宠爱入骨?
  “你也说了,孩子的天性、资质不同; 翃儿出生之后; 在我跟前的日子; 我也是每日宠着; 但他天生与翰儿的性情不同,活泼调皮得紧。
  “是,我不如精明干练识大体的胞妹,从小我就知道。她凡事最先考虑的都是大局; 我不是,从来不是。
  “我这辈子想要的光景,就是琴瑟和鸣、相濡以沫,从没瞒过你。
  “在我心里,这些年分量最重的始终是你。
  “你把翃儿带去任上的时候; 起初只说让他过去住一段日子; 结果呢?你把他哄得不肯回来了。我想着; 你在外面孤身一人,也就忍了。
  “眼下你又要把翰儿带去任上,把我一个人晾在家中,到底想做什么?有谁像你这样行事的?
  “你方才的话,分明是数年前就已对我弃若敝屣。既然如此,为何不在当时告诉我?
  “早一点告诉我,我不会耽搁你的时间,更不稀罕留在蒋家!”
  蒋国焘讽刺地笑了,寸步不让地回道:“离家之初,我对你还没心寒到如今这地步。
  “我也说了,我怕你寻死。
  “往好处想,你若是不寻死觅活,我们和离,苦的是两个孩子。
  “往坏处想,你若是寻了短见,苦的仍是孩子。
  “更何况,廖碧君,人活一张脸,明白么?
  “当初是我央着长辈去廖家提亲,万一你自尽了,家里家外,我都丢不起那个脸。
  “我眼瞎,看中了一个不知大体、大局为何物的女子。这也罢了,就是这样一个女子,跟我成亲之后,居然到了自尽的地步——我品行得有多不堪?外人会如何揣测蒋家?”
  廖碧君被他气得面色青白,站起身来,切齿道:“你若早把这些诛心之语告诉我,让我看清你的真面目,我除非疯了才会为你寻短见!
  “只知道指责我,你又做过什么?
  “嫌我不会教导翰儿,你那时为何不亲力亲为?
  “宠孩子、护短儿的男子不是没有,程阁老多年如此,可人家就能一面宠着一面把近前几个孩子教导成栋梁之才!
  “你呢?你无能!只会把责任往我身上推!”
  他亲力亲为?蒋翰笑容里的讽刺更浓。
  母亲和他,当初都想把翰儿那个性子扳过来。
  母亲一再把翰儿抱到大伯母房里,可是大伯母瞧着翰儿那个娇气劲儿就蹙眉,懒得哄,而她更是没多久就寻过去,瞧着长辈的脸色不好看了,便把孩子抱回房里。
  他也想一面打理庶务一面带着翰儿,只一次就放弃了:孩子到了外书房,她一会儿送衣服过去,一会儿送点心过去,不成个体统,扰得他满腹无名火。
  后来,母亲说,别为这个跟碧君闹意气,横竖你是次子,你膝下的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心性善良即可。
  他认同母亲的说法,却担心翰儿长大后会闯祸,为此,翰儿开蒙之前,总揪着这件事跟她私下里起口角。
  翰儿开蒙之后,便不需说了。他们从那时起,就开始背道而驰。
  她说他无能。
  “的确。”蒋国焘无意与她争辩,“我无能,我承认。”曾经喜欢得五迷三道的女子,在成婚之后,他慢慢走至无计可施的地步,可不就是无能么,“你说的对,教导孩子这件事,我是该亲力亲为,虽然迟了,总比继续搁置要好。”
  “……”廖碧君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想到日后将要面对的情形,她只觉无望。无力地跌坐回椅子上,她无力地说:“和离……我要和离。”
  “不行。我一没这个打算,二没这个时间。”他淡淡地说。
  “那你要我怎样?”廖碧君眼底充了血,怨恨地望着他,“要我困在蒋家,生不如死么?”
  他问:“你就不能学学持家之道么?”
  她凄惶地笑了,“家都没了,你要我学持家之道?”
  “你心里的家,只有我们一家四口,是么?”蒋国焘再一次眼神复杂地审视着她,“听起来,你仍旧是特别在乎我,在乎与我才有的这个小家,可我为何不能沾沾自喜,反倒愈发看不起你?”
  “……”他雪上加霜,说看不起她。他是回来折磨她的。
  “生你养你的父母呢?这些年都帮衬着照顾着蒋家的大舅兄、小姨呢?”他一面思索一面说道,“怪不得他们对你一年比一年冷淡,你真不值得任何人对你好。
  “和离?你想过两个孩子没有?我们就这样了,甚至过些年兴许能好一些,为何不为了他们往好处过?
  “年少的时候,满脑子情情爱爱,无可厚非,到如今了,过两年兴许就要娶儿媳妇进门了,你跟我置气闹和离?
  “生而为人,不求你面面俱全,但也不能狭隘、小家子气到这份儿上吧?
  “真是无可救药。”
  廖碧君死死地咬住嘴唇,好一会儿才出声道:“没错,我是无可救药。你要是让我生不如死的话,我只能选择一了百了。不信,你就试试!”
  蒋国焘俯身,捏住她的下巴,目光玩味,“岳父岳母、大舅兄、小姨这些年待我不薄,我不能把你这个烫手山芋扔回给他们。
  “你是蒋家三媒六聘娶进门的人,不论如何,都会让你留在这里。
  “我说了,现在我不怕你自尽了。”
  他语气倏然变得阴冷,“你若是自尽,我会做文章,让你身败名裂,让你的长辈、手足、儿子以你为耻,更要把你挫骨扬灰,让你不能投胎,永生永世做被诅咒的孤魂野鬼。
  “你要是不相信,也试试?”
  廖碧君身形剧烈地颤抖起来。
  蒋国焘拍了拍她的脸,“此刻起,学着做个人,别再指望谁继续容忍你的愚蠢。”
  他走到门边唤人,片刻后,两名管事妈妈、两名丫鬟走进门来。
  这是他此次带回来的人,本意就是把人留在她房里,防着她再行差踏错。
  “看好夫人。”蒋国焘吩咐道,“她要是想死,可以,但要先传信给我,等我回来之后,我成全她。在那之前,不要纵着她,必要的时候,不需讲什么尊卑之别。”
  四个人齐声称是。
  蒋国焘举步出门,在外书房训/诫过儿子,又分别与两位长辈、兄长叙谈一阵子,便改了计划,连夜离京,返往济南府。
  戏散场了。
  往外走的时候,蒋徽想起廖碧君跟自己说过的话:“结局是一个人在朝堂报效家国,另一个则放下一切袖手天涯。并不好。翰儿安排的结果是各自娶妻成家、琴瑟和鸣。”
  廖碧君说的并不对,结局其实是两个人都做了闲云野鹤,只是云非晚林错一些年。彼时听了,懒得纠正。
  此刻蒋徽不由猜想,廖碧君并没看过这出戏,更没看过话本子,所了解的,是道听途说。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她儿子的剽窃到底严重到了什么程度。
  思及此,蒋徽觉得那女子也挺神的,那个过日子的方式,寻常女子不论品行多好多坏,都学不来。
  敛起思绪,她听到戏迷们在讨论这出戏。
  有人赞叹两位宋老板的唱功炉火纯青;有人夸赞两个小名角儿的功底扎实、灵动讨喜;有人为着几场精彩的打戏高呼过瘾。
  倒是没谁说结局不好。本来么,心中如果没有意中人,功成身退、逍遥自在地度过余生,也是一桩美事。
  到今日,蒋徽想到现世存在的那种人——例如巨贾沈笑山,心中总有几分艳羡。
  那该是天生清心寡欲的男子,没有意中人的很大一个原因,是根本就没动过寻找的心思吧?听修衡哥说过的,沈笑山要是出门,必是为了必须亲自出面的生意,其余的时间,大多数是在家中看书下棋,偶尔信步街头,踅摸美味。
  到了街上,月色正好。她对董飞卿说:“溜达回去吧?”来的时候,是雇的马车。
  “好。”
  到了僻静的路段,董飞卿才问她:“怎么会起那样两个名字?”
  “就该是那样两个名字。”她说,“有一段时间想起你,总是你窝在躺椅上,眯着眼睛望着流云的样子。我娘姓林,便用了她的姓氏。至于名字,是因为有些人在是非之中把我们当成了过错。”
  董飞卿释然一笑,“那么,何先生夫妻二人,是不是因为程字左边的禾?”
  “对啊。”蒋徽笑眉笑眼的,“我总不能照搬叔父的姓氏。”
  董飞卿携了她的手,“到最后都做了闲云野鹤,这一点挺神的——你这样安排的时候,怎么想的?”
  “我就不需说了,至于你,我就是知道。”
  董飞卿侧头看住她,“说点儿我能听懂的话。”
  蒋徽轻笑出声,“我私心里憧憬一下不行么?——有一个人,在一些年之后,与我不期而遇,重拾年少时的兄妹情分也好,重新做友人也好。那时就是这么想的,再多的心思,没有,没必要。”
  没必要展望,还没如愿离开,心迹尚未明了。
  “明白了。”他笑微微的凝视着她,“那时,只是开始。”
  “嗯。”
  那么美的开端,她却不肯主动提及,由着他捧着她的话本子看了那么久。
  不会点破,生怕在他感情里占上风。
  他唇角上扬成愉悦的弧度,闲闲地说:“日后,不用花心思送我任何物件儿。”
  话题突然跳转,她不明所以,“嗯?”
  “我已经收到了最珍贵的。”他说。
  蒋徽对上他视线,绽出甜美的笑靥。
  廖碧君失声痛哭了一整夜。
  没有人规劝。
  到早间,阖府的人都是昨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好像蒋国焘并没回来。
  蒋翰没来内宅给长辈们请安。伯父、父亲的规劝、训/诫、命令,让他诚惶诚恐,自知再没别的选择。
  父亲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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