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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天下_李歆-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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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英!”我再也压抑不住,“哇”地放声嚎啕。
“不要哭……不要哭!”他开始有些着慌,手忙脚乱的替我擦拭眼泪,故意假装轻松的笑说,“没什么的……不过就是一条命而已。”
“什么叫不过就是一条命!”我气他自暴自弃,抬手在他肩膀上捶了一记,却不敢使太大力,他身板单薄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散了。
褚英顺势抓住我的手,紧紧的包在掌心里,过了会儿,才执起我的手在他长满杂乱胡须的脸上摩挲,喃喃低语:“这条命早在二十三年前就交给你了,从那一刻起就已经不是我的了……”
我心里一颤,痛苦的闭上了眼。
何苦……褚英!这是何苦……
静静的靠在他怀里,默默的数着滴答的秒数,心境竟慢慢的恢复了平静祥和。牢门这个时候“吱嘎”声响了,老狱卒的声音低低唤起:“小福晋……”
身前的褚英明显一僵,作势欲起时,我急忙按住了他,缓缓摇头。他焦急的看着我,双手紧紧的攥紧了我的胳膊。我安抚的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没事,我跟他交待几句。”
褚英迟疑的放开我,我走到老狱卒跟前,低声吩咐几句,他先是摇头,我摘下腕上的一只翡翠镯子,塞到他手里,他这才犹犹豫豫的点了下头。
随后我重新回到褚英身边挨着他席地而坐,他顿时欣喜若狂。少顷,老狱卒又回来了,给了我一盏油灯,又递了桶水和一只妆匣给我,随口关照:“外头的那位爷叮嘱小福晋,最多还可待半个时辰,切勿任性拖延……”
我漠然点头,随手接过东西。老牢狱咂吧着嘴,缩回头去。
我把灯芯拨到最亮,褚英下意识的往后缩,我扯住了他的袖子,含笑嗔睨着他。他的脸色蜡黄,眼眶子深深眍了进去,只是那眉宇间依然是一抹桀骜不羁。未等我开口,他忽然低低的叹了一声:“你瘦了……也憔悴了许多。”
我手一抖,才从妆匣内拿起的木梳竟然“啪嗒”滑落。我忙掩饰心中的悲伤和悸痛,重新拣起梳子,蘸了桶里的清水,细细的给他打理乱发。
他只是不动,任由我摆弄,满脸洋溢着幸福,那样简单而且容易满足的欲望让我心里痛楚难当,眼泪滴落在他发上,我随手一梳而过。
和着那一滴滴的眼泪,我替他梳通乱发,拿出剃刀替他剃头。我手艺不精,加上手一直抖个不停,最后还是他握住了我的手背,坚定的冲我一笑:“没事,就是被你刮下层皮来,爷也乐意。”
我被他带动着手,慢慢将他额发鬓角还有胡子剃了个干净。最后我将他顶心的长发打成一根辫子,又将自己随身的手帕子拧湿了,慢慢替他擦脸。他先还躲避,想接过帕子自己来,我无声的看着他。在我的坚持下,他终于无奈放弃,居然羞涩的笑了起来,任由我继续侍弄。
擦完脸和脖子,我只略略停顿了下,右手继续下滑,搭上他单褂的盘扣。他倏地出手摁住我,我默默摇头,将他的手拿开,固执的扒下他的上衣。他削瘦的骨架上满是累累伤痕,我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是颤抖着用手帕一一拭过这些伤疤。
这是……替他那狠心的阿玛打江山时,所留下的最残酷有力的见证啊!
手指最后停留在他的左侧肩头上,那样清晰宛然的齿印,让我的心剧烈的颤抖,终于再也按捺不住,伏在他的肩头再次失声恸哭。
“东哥……”他扶着我的肩,痴痴的问我,“如果有来生……你会嫁给我吗?”
我瞪大眼睛愣怔住,忘了哭泣。
“会吗?来生……”他着急的追问。
倏然俯身低头,我在他右侧肩头狠狠的咬下一口,他身子一颤,肩上的肌肉下意识的收紧,可是身子却并没有移动半分,默默的任由我咬出血来。我松开嘴,右肩上的齿痕带着鲜红的血珠子,深印肌理。
我缓缓咧嘴一笑,语音哽咽:“看!这是……我给你的信物。来生……你来找我……记得……”
他猝然迎了上来,滚烫的双唇颤抖着印上我的唇瓣。我闭上眼,悲痛欲绝,含泪接受他最后的痴恋。
褚英!对不起……这一生,注定我已负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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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再见
浑浑噩噩的,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是如何跨出地牢,如何走到门口的……
天色暗沉,空中飘着细密的雨丝,我无力的扶着墙,喉咙一阵发痒,难以抑制的咳了起来,先是一声两声,到最后竟是撕心裂肺般无法停止,只得弓着背,捂着刺痛的胸口,眼泪迸发。
“小福晋……你不打紧吧?”老狱卒有些担忧的绕到我面前。
我憋住气,克制住喉头的瘙痒,一时无法开口出声,只得缓缓摇头。
“你脸色很不好……”
“他……咳咳……人……”
“哦,你是指二爷?”老狱卒压低声,“才有人来报,十二阿哥往这边过来,二爷怕他进地牢,便赶去前面绊住他了……小福晋若无其他事,还是快点离开吧!”
我痛苦的点头。十二阿哥……阿济格,那个虽只十岁,却已拥有了一个镶白旗的阿哥!果然不能小觑他,代善会如此紧张,肯定不无道理。
扶着墙,我挪步,老狱卒在身后低声道别:“小福晋好走……”
雨下得朦胧缥缈,灰蒙蒙的透着一种凄凉的无奈和悲伤。
好走……我自然是要走的!只是……无法达成最后的一点奢望,我真是心有不甘。
明明不敢见他,怕相见之后再难抽身离去,可内心深处却又是那么渴望再见他一面。
赫图阿拉内城城门离此很近,我不敢靠太近,于是刻意绕了远路,赶往城外与叶赫的内应事先约好的地点碰面。才走了没多远,忽听身后有个脆生生的声音喊道:“喂,下雨为什么不打伞?”
我惊讶回头,身后两丈开外,站了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粉雕玉琢般的小脸刻意的板着,我见他虽然单薄羸弱,但锦衣玉袍,仅是他脖子上挂着那块黄澄澄的长命锁已是价值不菲。
这个娃娃非富即贵,保不准是哪位亲贵家的小阿哥。我不愿与这种孩子多打交道,免得他家人尾随而至,多生事端,于是扭头便走。
“喂!你还走得动吗?你那张脸难看得像死人一样……”
好个勾人心火的臭屁娃娃!我顿了顿,记忆中像是有某根弦被悄然拨动,脑后的神经猛烈抽搐着,咝咝的疼。
忍不住又回头瞥了一眼……啊!一个恍神看花了眼,记忆仿佛一下子倒退回到二十年前。我摇头,甩去眼前的幻觉,自嘲的冷笑。
“喂——”
“喂你个头啊!烦人的小鬼,吃撑了管闲事啊?赶紧回家找你额涅去。”我胸口郁结难舒,忍不住口气生硬起来,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干嘛要跟一个小不点的孩子这么较真。
那张小脸皱了起来,露出很不满的神气,冲我嗷嗷叫嚷:“你这女人……你以为我喜欢搭理你的死活?不过是瞧你长得与我额涅有几分相似,一时心软才……”
心里一动,刹那间我似乎想起了什么,偏又没能及时抓住。正在困惑的当口,忽然拐角闪过一个矮小的人影,我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发现那不过也就是个年纪稍大些的孩子,忙定了定神,丢下一句:“没空跟你扯淡。”仓惶欲走。
可没等步子跨出三四步,身后衣角便被一只雪白的小手扯住。我慌张的回头观望,却见另一个孩子已然走近,也不过六七岁,同样是通身华贵,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小孩。
他看到我后,先是微微一愣,但随即朝着那个娃娃恭谨的打了个千:“十四叔让我好找!快回吧,省得嫲嫲一会儿着急。”
我被口水猛地呛到,憋着嗓子咳了两声。
诡异啊!一个六岁大的孩子管一个三岁大奶娃娃叫叔叔!虽然这种情况在多子多孙的大家族里极为普遍,但是……我眼神怪怪的对着他俩瞄来瞄去,还是觉得这种辈分十分诡异。
奶娃娃年纪虽小,可摆出的架子却一点不比大人差,似模似样的说道:“豪格!怎么就你一个?那些奴才呢……”
这一声“豪格”唤得虽轻,却仿如一道闪电在我眼前猛然劈过,我跄了跄步子,身子陡然失去了支撑力。
“喂!喂……”小十四大叫,“你别压着我啊——”
我收势不住的倒下,无辜的他被我推倒在了脏兮兮的水坑里。
“你……你这狗胆的奴才怎么回事?!”豪格脸色大变,怒冲冲的上前,左手一把揪住我头顶的发髻,强行拧过我的脸,右手同时挥起一道弧。
“不可……”小十四即刻出声阻止。
可是,豪格的手已然快速的击了过来!我悲哀的紧闭上眼,忽然生出一种自暴自弃的想法,无心再作任何反抗挣扎。
然而,巴掌最终并没有如预期的那样落在我的脸上,只听得耳边小十四惊讶的“欸”了声,然后豪格杀猪般发出一声惨厉的嚎叫。我倏地睁开眼睑,却惊异的看见豪格小小的身子呈抛物线般往后飞了出去,砰地摔在了雨地里。
我惊呆了,第一直觉反应就想冲过去看他有没有摔伤,可是没等我从地上爬起身,小十四的稚嫩童音已颤巍巍的在我耳边喊了声:“八哥……”
哗啦!雨点子忽然下大了,噼噼啪啪的砸在地上像是在炒黄豆,水花四溅,我感觉脸上刺辣辣的疼,勉强睁大眼睛,却哆嗦着嘴唇无法说出话来。
泼天雨幕中,一脸睿静冷隽的皇太极站立在小十四身侧,任是瞎子也能感应到他此刻正在往外迸发的冲天怒火。小十四像是吓坏了,也许自打他出生,还未曾见过这位素来冷静的八哥也有这么疯狂的一面。
我凄苦的笑了笑,感觉心里的破洞被打开了,凛冽的冷风正夹着雨水往里呼呼倒灌。
皇太极大步走了过来,默不作声的瞅着我,乌黑的眼眸中闪动着难言的心痛,他弯腰将我抱起,我疲软无力的缩入他怀里。
“八哥,她……”
“她是我的女人!”皇太极冷声回答,语气像是腊月里冻结得冰。
豪格这时候已狼狈的从泥泞的地上爬了起来,被雨水完全打湿的小脸上带着屈辱的倔强,踉踉跄跄的靠近:“阿玛!她……”
皇太极面无表情,抱着我走过,完全无视豪格的存在。
“阿玛!”豪格不甘心的跑到他面前,拦住,“阿玛为何要打儿子?为了这样一个老东西……”一句话未喊完,皇太极抬脚踹中他的胸口,将他踢飞两米。
“你身为长子,恃宠而骄,得寸进尺,却不知你额涅当年也不过是替人端茶奉水的奴才!少在她面前端你那可怜的大阿哥架子,你还不配,滚——”一声厉斥将豪格吓得脸色都白了,悻悻的坐在地上,捂着胸口再不敢吱唔半声。
我倒抽一口冷气,抓着他胸前衣襟的手缓缓收紧。皇太极怒叱豪格的气势,让我又惊又怕,不由联想起努尔哈赤对待褚英的薄情来……“啊”地声低呼,我身子阵阵发寒,这才发觉原来被雨水淋湿的身子已没了半分暖意。
皇太极低头看了我一眼,忽然手臂加力,小心翼翼的将我抱着急赶。眼瞅拐过一个弯,一辆马车停在路边,披了蓑衣的敦达里正欲跳下车来,皇太极却已身手敏捷的抱住我,腾身踩着车辕蹿进车内。
“去城外!”
马车嘚嘚跑了起来,我窝在他怀里不吭声,头枕着他的胸口,隔着单薄黏湿的衣料,能清晰的听到他的心跳声。头顶有重力压下,他把下颌支在我发顶,呼吸时快时慢。
仰头凝视,那双明亮如星的深邃眼眸,犹如一对明镜将我的影子尽收眼底。我直愣愣的看着他,直觉得分开的漫长五年,将他所有年少气息统统抹尽,眼前的他既成熟又睿智,已完完全全与我记忆中的少年脱离。
鼻头一酸,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好想他!这五年来,每日每夜就靠着对他的思念支撑到现在!可是……可是,今日一别,恐相聚再无期……
眼泪滚落得更凶,我抱住他的脖子咬住唇抽颤。
我突感喉咙发痒,连忙憋气克制,以免自己咳出声来,一时涨得满脸通红。过得许久,我才痛苦的缓过一口气,哑声开口打破沉闷:“送我去尼雅满山岗吧,叶赫使者在那里接我……”
圈住我的臂膀猝然加重力道,勒得我骨骼吱吱咯咯,险些散架,头顶的呼吸声逐渐急促粗重起来,耳畔的心跳声加剧,震得我耳膜刺痛。
“皇太极……”我仰起头,伸出双手颤巍巍的捧住他的脸,贪婪的想将他看个仔细,将这一瞬的记忆永远刻入心底。
再没有机会了……以后,时空交替,我再不会与他同处一个时代,我将做回我的步悠然,而他将会成为历史里的清太宗!
眼泪潸然落下,我咬住唇痛苦的抽颤。
他眼神悒郁,薄薄的嘴唇紧抿,透着痛楚和怜惜。我嘴唇咬出血,轻轻环抱住他,下颌搁在他的肩头,贪恋的呼吸着他身上独有的淡淡薰香。
他娶妻,他生子,他称帝……他日后的一切一切都将再与我无关,毫无纠葛!他有他的生活!他终有一天会彻底遗忘幼时对我的那份依恋之情……
“忘了我吧……”我幽声吁叹,眼泪滚滚落下。
“你答应过要陪我一生一世……”他咬牙,声音里逼出一丝嘶哑。
“你也答应过我很多。”这句话才逸出唇瓣,就见他面上血色尽失,唇上微一哆嗦,我懊悔不已,明白这话太重太直,已然伤了他。眼前一阵眩晕,金星乱撞,我抓紧他的衣袖,忙闭了闭眼定神。
“我原以为……你该明白我……”他痛苦的低语响彻在我耳边,幽静得好似从很远的地方飘送过来。
我泪流不止,睁开眼,眼前的那张面容有些模糊不清,我微微喘气,难过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原以为……即便这世上所有人都误会我,你总是最了解我的那一个。”他有些绝望,悲凉的叹息。
我身子发颤,就快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起来,然而想到他的将来,我与他再无交集可待,不由得狠下心肠来,吸气:“你把我想得太好了!其实,我不过是个普通女子,会妒会恨……你其实也并非当真是爱我,不过就是念着从小在一块的情分,如孩童依恋母亲般……”
“你明知道不是!”他突然爆出一声怒吼,眼神凌厉,寒芒毕露的瞪视我,“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到赫图阿拉来,为的又是什么?”
我勉强扯出一丝笑来,轻声说:“我要嫁人了!这次是真的……不用再被当作一枚棋子送来送去,这一次……我可以真真正正的成为新娘。”
他不说话,眼里有怒、有恨、有惊、有颤……那样的眼神极端癫狂恐怖,我几乎就要在这种目光的扼杀下窒息而亡。
“要嫁人?”
“是……”无法呼吸,眩晕感越来越强烈。
“你心甘情愿?”
“是。”
“你……”他突然掐住我的脖子,然而手才触及我的肌肤,那看似强硬霸道的力道却转瞬消失,化作温柔的抚触,“你就这么绝情绝义的抛下了我!那我这么些年,委曲求全做的这一切,又都为了什么?被你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完全抹杀掉了么?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绝情?”他喃喃,语音颤慄,倏地低下头,滚烫的唇轻轻贴在我的唇角,“这不是你!这不是那个我认识的你……你在骗我。”
我难以抑制得浑身打颤,猛地凑上唇去,用力的吻住了他。
他低哼一声,情难自禁的吸吮,抵死缠绵……
就在他沉醉于这个热吻之际,我忽然狠狠咬了他的唇,他吃痛的吸气,我顺手用力推开他。看着他嘴角滑下一缕血丝,满脸错愕的望向我,我强忍下心疼之情,大笑着往后退:“皇太极,我们扯平了!”
他惊愕得瞪大迷惘的双目。
“皇太极!你伤我有多深你能明白吗?”我半真半假的指责,“我的心啊,早被你伤得千疮百孔,任由你说再多的甜言蜜语也弥补不回来。”
“东……”
“我恨你!你明知道我最讨厌和其他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的情爱,可是你……却是娶了一个又一个……简直没完没了。这样的你,我如何还会爱?”我转过身,佯装笑得浑身颤抖,而内心里我怕极了自己演得不够好,不够真,被精明的他一眼看穿。
“你在骗我!”他很肯定的说,双手用力扳正我的肩膀。
我用力一挣,转身冲他歇斯底里的尖叫:“皇太极!你瞧清楚,睁大眼睛瞧清楚站在你面前的是个什么人!我老了,不再是当年那个风华绝代、美艳无双的第一美女!如今的我,只是个你儿子口中的老东西罢了!”
“不许你这般轻贱自己!”
“这本来就是事实!我比你大十岁!整整十岁啊!你所拥有的年轻时光,在我这里已经统统老去……”
“我不在乎!”他咬牙,“我从来没在乎过这些!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
“我在乎!我在乎行了吧?你们一个个都拿我的青春我的岁月当成什么?五年了!五年的时光能让我淡忘代善爱上你,五年的时光也能让我淡忘你爱上别人!”大叫大嚷使得嗓子发痒,头晕目眩中,我赶紧憋住气,强忍痛苦的弯下腰。“我要回去了……以后再也不会来了。皇太极!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早就结束了。从今往后,我会彻底忘了你,会开始新的生活,也请你忘了我……你也会有更好的……你、你……”凝噎哽住,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无法一一尽述,只得颤抖着说,“你会得到你最想要的!”
他凄凉讽刺的望着我,冷笑:“我最想要的?我最想要的……”
他的表情太过刺痛于我的心,我不忍再看,怕自己克制不住情绪,强撑的坚强会在下一秒钟在他面前全盘崩溃,于是狠下心的将头拧过,大声叫道:“停车!”
马车在颠簸中终于停下,我掀开锦帘,不敢回头,生怕自己冲动反悔。牙关紧咬至发麻,我越过车夫,纵身跳下车架。
雨下得极大,气势磅礴,雨点子砸在我脸上,疼得钻心。我任由雨水冲刷尽我的泪痕,昂起胸背离马车大步朝前走。
约莫走了百余步,忽听远远的传来“嗬!”地一声,车辘隆隆之声透过哗哗的雨声沉闷的传至耳边。我心里一凉,猛地转身,只见茫茫天地间,那辆灰色的马车在雨里渐行渐远,最终化作了一个小点。
我颓然跌倒,摔坐在了泥水里,感觉一颗心被人用刀子活生生的剜去了,鲜血淋漓……
“咳!咳咳……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闷咳,几乎耗尽我所有残存的气力,我疲软的趴在泥泞的地上,只觉得天旋地转,沙哑疼痛的嗓子里突然有种腥甜的气味直往上冲。我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便听自己“咳——”地一声,竟是喷出一口鲜红的颜色。
那抹触目惊心的血色随即被雨水冲刷殆尽,只在眨眼的瞬间。若非我此刻舌尖仍残留那股腥涩,定会以为方才一幕不过是自己的幻觉罢了。
心突突狂跳,我又惊又惧,抚着疼痛的胸口愣愣无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马车隆隆之声飞速传来,视线朦胧间看见方才乘坐的那辆马车竟又返转,转眼驰至我面前。
敦达里从车架上跳下,奔走间高呼:“格格!您没事吧?”我惊疑不定,无法说清此刻的心情,懵懵懂懂的任由他搀我起身,“主子方才半道冒雨下了车……吩咐奴才来,先送格格去尼雅满山岗……”
心……痛如刀绞!
皇太极!皇太极……我终于再难自制,趴在车架上放声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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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洞房
六月,布扬古将我许婚于蒙古喀尔喀扎鲁特部贝勒介赛,明抚顺游击李永芳以为不妥,认为既是努尔哈赤已聘之女,再许另嫁可能会再次引起与建州的冲突。然而布扬古为了拉拢介赛,学建州那般实行满蒙联姻政策,故而任意为之。
七月,在布尔杭古护送下,我换上一身簇新的大红嫁衣,坐上了去往喀尔喀草原的送嫁车辇。然而车队方行数里,便受阻停歇半道,据前方探哨回报,竟是发现建州努尔哈赤率兵三千人,屯驻南关旧地,阻挡住了去路,蓄势待发。
布尔杭古惶然失色,带着送亲队伍仓惶逃回叶赫西城。李永芳见形势危急,为防止建州吞下叶赫,势力坐大,便多方调兵,同时出面进行调解。
七月中,努尔哈赤为形势所迫,只得暂时息兵,退回建州。送亲队伍最后在明军的庇护下顺利成行。
在离扎鲁特尚有半日的行程时,车队停了下来,整装休息。我揣测这多半是在等迎亲队伍,果不其然,没过半个时辰,便听马蹄阵阵,吆喝欢呼声响彻一片。
我坐在车内捏紧了帕子,紧张得满手冷汗,身子僵硬得无法动弹。过没多久,便听一个粗犷的嗓音用蒙语高声唱了起来:
“黄金杯里斟满了清凉的奶酒,捧在洁白的哈达上敬献给你。
遵照兄辈商定的婚事,你把宠爱的妹子许给了我——
白银碗里盛满了圣洁的奶酒,放在长寿哈达上敬献给你。
遵照先前预定的婚约,你把美丽的姑娘许给了我——
骑上雪白的骏马并肩驰骋,亲爱的姑娘哟请体察我内心的隐情,
践守前约咱俩同返故乡吧,愿我们同甘共苦永远和睦——
骑上黄骆驼相依而行,亲爱的姑娘哟请接受我炽烈的爱情,
遵照前约咱俩回转家乡吧,愿我们白头到老永不分离——”
歌声嘹亮,我咬着唇忐忑难安,车帘子嗦嗦打起,送亲嬷嬷的声音靠了过来:“一会儿就到了,格格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我黯然摇头,红色盖头随之轻摆。这是车外忽然马蹄阵阵,像是有人骑马在围在车辇绕圈子,我下意识的绞紧了手帕。
“格格莫担心,只是额附骑马绕车兜了三圈。”送亲嬷嬷心细,一边抚慰我,一边轻笑,“这是蒙古人迎亲的习俗……格格要没什么吩咐,那奴才就先退下了。”
我点了下头,帘子重新哗啦响了下。没过多久,车轮再次滚动起来,我郁闷难当的吐了口气,伸展开已经发麻的四肢。
就要到了!已经无法……再回头了!

车辇最终停下,车帘子完全掀起,我感觉有凉风呼呼的灌进车内,送亲嬷嬷在我耳边小心叮嘱:“格格,额驸家的四位福晋过来敬酒,您小心接着,别洒了……”嘻笑声中,我接过酒盅,却不敢真喝,将酒水含在嘴里,趁人不备,用宽袖掩着,尽数呕在了帕子上。
“格格,该下车了,奴才扶您……”
我心里一颤,身子紧绷着从车里慢慢腾挪出来,脚下完全没有着地的实在感,感觉像是踩在云端里,轻飘飘软绵绵的。
一会儿进了一团香气扑鼻的地儿,脸上盖头突然毫没预兆的被揭了去,我吃了一惊,只见满眼亮堂,刺得我眼眸一时难以视物。
面前站了个年纪五六十岁的老嬷嬷,慈眉善目,穿了身鲜亮的蒙古长袍,正笑吟吟的望着我。
我惊魂未定,那边送亲嬷嬷已小声对我说:“格格!这位是您的分头嬷嬷,以后您也该管她叫额吉……”蒙古人管母亲叫额吉,这我事前已听说过,但却不知这位分头嬷嬷又是个什么样的身份。
正迟疑间,分头嬷嬷已然笑道:“新娘子,让额吉给你绾头。”说着将我的把子头拆下,熟练的梳成蒙古妇人的发髻,然后在我脸上罩了层半透明的鲜红头纱。一会儿上来两个嬷嬷,替我更衣,脱去我鲜红的女真嫁衣,换上件桃红色的蒙古袍,腰扎宽阔的绿绸带,脚上的寸子绣鞋也除去,改蹬长统马靴。
我被动的任由她们摆弄妥当,末了分头嬷嬷绕到我面前站定,打量了半天,满意的笑了:“我的闺女当真美若天仙!可以了——”
我正不明所以,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哄笑声,介赛那独特的嗓音又开始在门口唱道:“成吉思汗传下来的婚礼,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候,让我们在辽阔的草原上,纵情歌唱,幸福万年长——”
此刻我最怕的就是见到他,一听他的声音下意识的便往后退,分头嬷嬷笑嘻嘻的挽住了我的胳膊,将我拖到毡包门口。这时我才发现偌大的毡包内竟是挤了十七八个蒙古女子,正全部拥堵在门口笑得分外畅甜。
门外的歌声方歇,门内的姑娘们已然欢笑接口:“什么象征着洁白无暇?什么标志着幸福荣华?这样的礼物是什么?你可把它带到姑娘的家?”
我心烦意乱,分头嬷嬷的手劲却是大得惊人,攥着我胳膊不放,笑说:“别害羞,我的闺女,听听新郎官怎么应付。”
“清晨是纯洁白净的鲜奶,正午酿得更加甘甜,晚上变成醇香的酥油,这珍贵的礼品全都带来。”
姑娘们又是肆意的一阵大笑,接着唱:“千里草原上远近驰名,奔腾飞跃神速如鹰,为接娶美丽的姑娘,你们可曾带它来临?”
“成吉思汗圣主的马群里,挑选的白玉色宝马驹,驰骋蓝天云间的千里马,现已牵引到这里来——”
歌声方毕,分头嬷嬷已然笑出眼泪:“行了,姑娘们,让新人进来罢。”于是娇笑声中,女子们散开,由两名小丫头将毡包的门帘高高撩起,一道红色健硕的人影朗笑着跨门而入。
我直觉便要低头闪避,然而却在介赛兴奋的笑声中,被他圈住腰身举了起来。我吓得险些失声尖叫,他托着我的腰将我擎得老高,欢天喜地的大声嚷嚷:“我的新娘子哟!我最美丽的新娘子……哈哈——”
他红锻结冠,身着长袍,腰扎金黄宽带,垂挂一柄金色弯刀,脚登长靴,腰间松垮垮的系了一根白色的哈达。
介赛黑亮的面膛微微透出赤红朱色,眼眸炯炯有神,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他这种赤/裸裸,充满情/欲的挑逗目光,我心寒得竟如同堕入了万丈冰窟。
毡包内的人自发的离开,刹那间走得一个不剩。介赛并不放我下来,直接将我扛上肩头,大笑着迈向毡包正中铺着精美羊毛织毯的软褥子。
我惊惶失措的踢腾,他只是大笑不理,陡然间天翻地覆般的眩晕,我被扔进了软褥,遮面的红纱一时闷住了我的口鼻,我憋着气慌张的爬了两步,忽然右脚踝上一紧,扭头看去竟是被他抓了个正着。
我又惊又怒,介赛脸上的笑容此刻看起来更像是在狞笑,原先瞅得还算顺眼的面目也变得狰狞恐怖起来。我失声尖叫,蹬腿踹他。
“布喜娅玛拉!”他哈哈大笑,丝毫不以为意,“女真第一美人!哈哈,他们争来夺去那么多年,到头来谁也没得到的美人,不是还得归我所有么?”他放开我的脚,随手解下身上的腰带,脱去长袍,“虽然你老了点,不过……冲着你往日的声名以及这张还不算显老的脸蛋,我也不介意且将就了……来吧,我的美人,不管你听不听得懂蒙语,反正我们之间只要用到肢体沟通,不用嘴说也完全没关系……”他赤/裸着上身,张开双臂合身扑了过来。
我当即在褥子上翻了个身,闪过他的扑袭,瞥眼间瞧见身侧一对大红喜烛燃烧正旺。我将心一横,随地打了个滚,靠了过去。
只听“噌”地声,遮面的红纱一角带到烛火,鼓起一团火焰。脸上灼热的疼痛逼得我惨叫一声,身子蜷缩起来。
“布喜娅玛拉!”介赛冲了过来,抓起一旁散落的衣袍蒙上我的头,压熄了火苗。绕是他动作敏捷迅速,但经过如此一烧,我亦明白这张倾国倾城的脸孔怕是彻底毁了。忍着钻心般的疼痛,我一边假装呻吟哭泣,一边悄悄拿余光打量介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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