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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调-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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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羽听得出大师父的讽刺之意,她默了一会儿,才道:“我答应过二师父,要协助师兄完成复位大业,如今大业未成,我不能一走了之。”
严城一生鞠躬尽瘁,临终前对她的嘱托言犹在耳,她怎能弃而不顾?既然她答应了二师父,那么不管今后的日子有多艰难、多不堪,她也要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何当叹了口气:“随你的便。”
卿羽跟着沉默了一刻,忽然开口问道:“下一役什么时候开打?”
何当对她的思维跳跃如此之快大感意外,仍是耐心答道:“没有具体日期,双方都在耗着。上一役我方伤亡惨重,接下来的每一个决断都不能掉以轻心,故此至今也没出来个详细的计划。而信安城里周宣一方却是耐性极好,想来有那高人相助,胸有成竹了吧。”
卿羽不止一次听到这个“高人”,她颇好奇那厮究竟是何方神圣,但大师父只摇头,说那“高人”不曾露面,连姓名也不为人所知,周宣请了他来,想必开出的条件也并非常人所能想到的。
马上就要入冬了,周宣一方仗着充裕的粮草和朝廷的强大兵力自然不慌,可我方却餐风露宿经不起耗,待到天更冷些的时候,环境恶劣之下,军心也易涣散,若那位“高人”再使出什么奸诈的手段来,于我方才是大大的不利。
“大师父你此前说起过,周宣此人骄奢淫逸,好大喜功,是个贪恋美色不爱江山的昏君?”卿羽拉着何当,认真地问道。
何当喝了一口茶,呜咽地点点头:“周宣荒^淫的名声在外,后宫里光是有封号的妃嫔就六七十个,没有封号的美人淑女更是不计,这种人,啧啧,迟早得把自己给累死。”说着又喝一口茶,顺道瞥了她一眼,“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卿羽支手托腮,飞出一个媚眼儿,娇滴滴道:“大师父,你看我怎么样?”
何当“噗嗤”将一口茶水喷出,呛得简直要把心肝肠肺都咳出来,惊恐地望着她,许久才爱惜着劝慰道:“我的好徒儿,为师知道你向来不是个糊涂的人,虽然周顾让你伤心了,可也不能破罐子破摔,如此作贱自己呀!这世上有许多青年才俊大好男儿,只要你愿意,为师不要老脸也给你弄到手,何必要打周宣那个半截子身子都进土的糟老头儿的主意?!”
卿羽道:“我心意已决,大师父莫要再劝我。”目光随即缥缈迷惘,长叹一声,“如今我痛失所爱,心如死灰,还有什么比这更残酷呢?”说罢,眼光一肃,一副下定了决心的样子,兀自收拾起包裹,往肩上一甩就要走。
何当心里咯噔一下,又惊又怒,扬手将手里的茶杯砸了个稀巴烂,风也似地冲过去挡住门口,咬碎了银牙几多颗,喝道:“你要再往前走一步,我打断你的狗腿!”
第一百三十二章 梁平儿
太阳升起时,卿羽站在了信安城的城门下,听大师父说过,信安城乃通往大陈京畿的重要城池,一年四季晨昏日夜都是熙攘接踵之盛景。但现在,许是战争的缘故,来往商旅稀稀拉拉,不比想象中的繁华。
来时和大师父起了场争执,但到底还是大师父没能争过她。他一手将她带大,最为了解她的为人,心知她不会因为意气用事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虽则有些担心,依然放手容她出来搏一搏。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大师父洞悉人情世故,她多少也跟着学了些人生哲学,况且,师兄和姜玉的事令她烦得紧,趁此机会出来走走也好。
正是外患的非常时期,进出城门尤为不易,对于来历不明形迹可疑之人一概抓起来,就是以防混入敌人奸细偷情报。卿羽打听了眼下事态,事先用一块碎银子买通了一个进城的大叔,二人伪装成父女托辞去城里卖茶叶,守城的侍卫向来对这种拖家带口苦哈哈地谋生计的老百姓审查不严,随便盘问了几句就放行了。
信安城里倒还是一派太平景象,走夫贩卒,茶亭酒肆,说书人站在高台上唾沫横飞,说到兴头上惊堂木一拍,引得人群纷纷叫好。一年多以来,她跟着师兄东北西走,辗转于荒漠城郊,太久没有见过这番寻常百姓生活了,如今置身于此,倒一时让她激动难耐。
周宣是出了名的暴戾,此番御驾亲征,信安城的大小官员丝毫不敢懈怠,日夜赶工大兴土木,专门建了一座行宫供他居住。据说构造布置极为富丽堂皇,光是扔在池塘里供以观赏的金鱼就采购了上万条。
卿羽跟人打听了一番,来到周宣行宫处,门口自然配有重兵把守,显然要想进去比登天还难。她一边啃着馒头一边等待时机,大约挨到傍晚时,一辆马车行至宫门口停下,她伸长了脖子仔细观看,并不见有人从马车上下来,而那马夫也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笼着袖子靠在车壁上打起了瞌睡。
卿羽心想,这定然是过来接人的。果然,不消一刻,一群穿得花花绿绿的妙龄女子自里面走出来,领头的是个矮矮胖胖的大婶,浓妆艳抹,眼神犀利,见一名女子在抽抽噎噎地哭,照脸就是一巴掌:“哭什么哭?净给老娘找晦气,看我回去不扒了你的皮!”
胖大婶的疾言厉色吓得那女子连忙忍住哭泣,低着头跟随其他人一同上了马车,马夫扬鞭催马,疾驰而去。
这群人的打扮看起来像是歌舞坊的,那个胖大婶便是鸨母无疑,想来是奉命送这些歌女舞娘来陪周宣消遣作乐的,那么不妨从她们身上下手,才有进入周宣行宫的机会。想到这儿,卿羽发足一路追上马车的方向,为不打草惊蛇,她施展轻功飞上街道两边的屋顶,居高临下地尾随着目标。
在军营里呆久了,天天忙着照顾伤员,竟没腾出多少时间出来练功,跟二师父学到的轻功简直要再还给他老人家了。卿羽提心吊胆地跟着马车来到目的地时,累得满头大汗,腿脚酸得一步也挪不动了。
躲在暗处眼看那些女子们下了马车进了门,她望着门头上“灵烟阁”三个字,绞尽脑汁思考着如何混进门去,突地灵光一闪,有了!
灵烟阁大红灯笼高悬,门口站了两个小厮把着门,自门口望去只见灯火辉煌,丝竹管弦之乐夹杂着欢笑声隐隐传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穿得破破烂烂,包袱也脏兮兮的,有气无力地走到灵烟阁大门口,一头栽倒在地。
两个小厮大感晦气,骂骂咧咧地要撵人,奈何那女子哭哭啼啼,抱住其中一人大腿不撒手,还大喊大叫起来。另一名小厮无法,只得进去打报告,顺便喊几个帮手出来将这叫花子抬出去扔了。
帮手很快出来了,个个膀大腰圆,卿羽一看,打滚撒泼不让他们抓到,哭喊得更厉害了。
“大晚上的是什么人在老娘的地盘上吵闹的?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一句尖利的吼叫凌空传来,紧接着一个矮矮胖胖的大婶儿冷着一张脸从里面出来,看到衣衫褴褛的卿羽,当即怒上心头,双手一叉腰,骂道,“我当是哪个不长眼的,原来是个叫花子!”
卿羽认出此人正是那鸨母,当即就扑过去抱腿大哭:“大娘您一看就是个善良仁慈的人,请您大发慈悲救救我吧,我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可怜可怜我吧!”
鸨母当头一脚踹开她:“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叫花子,竟敢在我花娘的门口撒野,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花娘在这信安城是何等人物,惹恼了我,将你剁碎了喂狗!”
原来这鸨母叫花娘,听这口气,也是个厉害的老江湖,卿羽朝她磕头,道:“我并不是叫花子,只因家乡遭灾,爹娘都饿死了,我一个人进城寻亲,谁知亲人没寻到,还遇上盗贼,随身仅有的几个铜板也被偷去。我一个弱女子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沦落到街头要饭,求大娘慈悲为怀,给我一口饭吃吧!”
一边哭,一边将鼻涕眼泪往花娘腿上蹭,花娘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被她抱得更紧了些,无奈之下只好跟旁边的小厮说道:“给这个叫花子两个包子,赶紧打发她走!”
两个包子扔过来,在地上滚了两滚,卿羽忙不迭地爬过去拾起来,顾不得上面沾的泥土,一大口下去咬掉一半,掀开凌乱的头发朝花娘嫣然一笑,千恩万谢着:“谢谢大娘,谢谢大娘!”
花娘皱着眉头不经意扫她一眼,忽地眼前一亮,叫住她:“你说你是外地的,来信安城寻亲?”
卿羽捧着包子,满面愁容:“是的,我那亲戚是远亲,多年不曾联络,我也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这信安城又太大,我从小生活在乡下,头一回进城,进来第一天就迷了路……我没钱,又没人肯留我做工,只好到处要饭。”
花娘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眼睛里含了笑,面上却仍冷淡:“你一个姑娘家在这里举目无亲的,我也是看你可怜,既然你也无处可去,不如来我这里做些杂活,虽然苦点累点,也不至于让你流落街头饿肚子。”
听了花娘这话,卿羽大喜过望,手里的包子掉了也不管了,当场又给花娘磕了个头,道:“大娘有一副菩萨心肠,一定会好人有好报!我愿为大娘当牛做马,报答救命之恩!”
花娘听得高兴,帕子一甩,笑道:“你也别大娘大娘的叫了,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个老婆子呢!你跟大家一样,喊我花娘吧,哎,你叫什么?”
卿羽答得不假思索:“姓梁,名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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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灵烟阁,意味着就有机会进入周宣的行宫。但花娘阅人无数见多识广,是个老辣的人物,万万不能让她看穿自己的用意来,是以卿羽每日都过得小心翼翼。
许是她生活于山林之中长达十余年的缘故,身上沾染了淳朴的乡野气息,再加上跟着师兄行军打仗这么久,被终日的忙碌磨出了满手的粗茧,风吹日晒之下皮肤也变得粗糙暗黄,典型一个乡下村姑的形象,以至于花娘对于她的“凄凉身世”倒还不怎么怀疑。
更重要的是,她跟在大师父身边做惯了粗活,什么洗衣扫地煮饭推磨,干起来得心应手,吃苦耐劳的优秀品质让花娘很是满意,过了半月便免了她干粗活的辛苦,让她去伺候阁里的姑娘们。
这些“姑娘”,就是阁里的歌女和舞娘们。她们花容玉貌,身姿妖娆,个个皆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虽然表面上风光靓丽,其实背后心酸的很。教习歌舞的师父很是严厉,手里拿一根软鞭子,姑娘们稍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扬手就是一鞭,不打脸也不打手,专门打在身上衣服遮着的地方,每抽下去都带着飒飒风声,身上便是一道看不见的血痕。
这让卿羽不由得想起当年在梁宫时,苏姑姑监督她学规矩,一根柳条子不离手,每回抽到身上就疼得打颤,可那时有南宫洵替她解围,这些姑娘们却没有她那么好的命。
纵然被打的遍体鳞伤,有客人来点歌点舞时,还得端着笑脸出去相迎,不然伺候得不好遭到客人投诉,回头又是一番更重的惩罚。卿羽替姑娘们上药时卷开衣服一看,青一块紫一块,大小无数伤口,没一处完好的地方,真是让人心疼。
最近这段时间,姑娘们日夜排练歌舞,孙姑娘说:“下个月逢皇上过寿,信安城里凡是有头有脸的歌舞坊都取得了去行宫里献艺的资格,此次竞争激烈,花娘重视的很。”
卿羽疑惑不已:“不过是去表演而已,还有竞争?”
孙姑娘道:“皇上爱好享乐,天下人竞相效仿,是以城中歌舞坊林立。若是哪个姑娘能在献艺的时候被皇上看上了,将是飞上枝头变凤凰,花娘和其他歌舞坊的妈妈们更是较这劲儿。你想啊,若是谁的坊里出了皇上的宠妃,那在城里还不得扬眉吐气,有了这块金字招牌,还愁没有生意?”
孙姑娘一语中的,卿羽大感佩服。这孙姑娘之前也是念过书的,家道中落才流落至歌舞坊里讨生计,比起其他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姑娘们,多了分诗书气质,且为人又随性和善,卿羽私下里常常跟她闲话。
“那你想不想被皇上看中?”卿羽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你才貌双全,若是有这个心,想引起皇上的注意并不难。”
孙姑娘笑道:“干我们这行的,吃的是青春饭,挣的是辛苦钱,若有机会能进宫当娘娘谁不眼红呢?只是自古深宫多艰险,朝如青丝暮如雪,我自知没有这个耐心和城府,便也不会蹚这趟浑水。”
孙姑娘看的挺开,她之前说起过,趁现在年轻多挣钱,等攒足了银子替自己赎了身就离开信安城,去一个全新的地方开个小店重新做人,靠男人脱离苦海都是自欺欺人,自食其力才会真正获得安全感。
卿羽对于她的见解十分赞同,正当二人相谈甚欢之时,孟姑娘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扫一眼孙姑娘,嗤笑道:“没想到你倒有这个自知之明,你这点本事也就能勾搭勾搭王公子张老爷这些个行商坐贾,要想引起皇上的注意,还差得远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 刺杀
孙姑娘淡淡一笑,不予理会。卿羽却道:“是啊,孟姑娘才情出众,是花娘的掌上明珠,这灵烟阁里就属您最优秀。可偏那李大人有眼不识金镶玉,整个信安城的人都说呀,那李大人老眼昏花,娶不到孟姑娘是他的损失!”
孟姑娘的这档子事儿一度闹得满城尽人皆知,原是那信安城的府尹李大人常来灵烟阁听曲儿,和孟姑娘一来二去成了“知己”,抬着八抬大轿敲锣打鼓地来接孟姑娘。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孟姑娘到李府做了个姨太太享福去了的时候,谁知隔天一辆破马车又将人送了回来。
原来李大人的老婆是个悍妇,李大人这次的纳妾行为没有征得她的同意,当即就不依了,连打带骂闹得全府鸡飞狗跳,李大人无法,只好又将孟姑娘送来了灵烟阁。风光光地走,灰溜溜地回,孟姑娘大起大落的遭遇在信安城传为笑谈,却也引得诸多好事者来看,是以虽然名声差了些,但也博得了更高的关注度,为灵烟阁带来不少收入,花娘仍是惯着她。
孟姑娘为人骄横,阁里的姑娘们都怕她,这件事是她的死穴,大家都不敢提,现在卿羽揭伤疤揭得干脆利落,孟姑娘简直要气死。
眼见她脸色愈加难看,卿羽又笑道:“孟姑娘年轻貌美,品行又好,还愁找不到好人家?李大人老眼昏花看不到孟姑娘的好,咱们还不稀罕呢是不是!”
那李大人已是六旬高龄,卿羽故意将“老眼昏花”这个词一提再提,气得孟姑娘颤抖着手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梁平儿,你这个贱蹄子,说话不知轻重,信不信我将你赶出门去,让你再去讨饭!”
卿羽委屈不已:“我是向着孟姑娘的呀,孟姑娘却不识好歹反要赶我,真让人心寒。”
孟姑娘再也忍不住,怒喝一句“我打死你个贱人”,冲上去就要去抓她的脸。
卿羽轻巧一闪,孟姑娘扑了个空,摔到地上,此时众人闻声而来,纷纷劝架。花娘也扭着肥胖的身子也来了,看到这般狼藉场景,怒目圆睁,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卿羽率先回道:“孟姑娘在为李大人伤心,我看到了多有不忍,就劝了她几句,谁知她不领情,倒与我闹了起来。那李大人本就是个老眼昏花的老头子了,我们孟姑娘才十八年华,什么样的青年才俊找不到,何苦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孟姑娘怒不可遏地啐道:“你还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说罢,冲过去就要甩卿羽嘴巴,二人扭打在一起,众位姑娘们忙着拉架,场面极为混乱。
花娘气得跳脚,喝道:“都给我住手,再不住手,都给我滚出去睡大街!”
孟姑娘先住了手,捂着脸跑到花娘身边哭起来:“妈妈,梁平儿伶牙俐齿尖酸刻薄,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花娘瞪了卿羽一眼:“你一个低贱的丫头也敢跟姑娘置气,好大的胆子!罚你今天不许吃饭,将园子再重新打扫一遍,若有半点不干净,我扒了你的皮!”
这个花娘的口头禅就是动不动就要扒人家的皮,姑娘们背后都喊她“花扒皮”,卿羽不敢跟她叫板,麻溜儿地去干活了。
要在平时,搁旁的姑娘身上,花娘准是上去就是一耳光,但却从未和卿羽动过手,只因心里打着别的算盘,眼见卿羽有几分姿色,想着要在平日里的刁难叱骂中慢慢将她的脾气磨没了,趁机哄她签下卖身契。若是早早就动手打她,还真担心她心生怨怼,不肯配合呢。
卿羽打了孟姑娘,无形中替长久饱受欺凌的其他姑娘们出了一口气,大家对她越发和气起来,她在灵烟阁的日子过得甚是舒心。
转眼到了腊月,周宣寿辰将至,信安城里被挑中为皇上献艺的歌舞坊更加紧锣密鼓地排演,保密工作做得十分到位,花娘更是特意闭门谢客,叮嘱教习师父歌舞的师父们严加管教。
孟姑娘虽蛮横骄纵令人讨厌,但不能否认她精湛的舞艺,水蛇腰灵动柔韧,舞步轻盈优美,再加上娇媚的容貌,一颦一笑俱是勾人慑魄的风情,首当其冲便是众星拱月的那个领舞之人。花娘为了培养她可是下了血本,现在又是面圣的大好机会,就盼着她能争点气,让皇上看上,这灵烟阁可也就跟着沾了大光。
终于到了面圣的大日子,这天一大早灵烟阁就忙活起来,姑娘们个个梳洗打扮穿戴整齐,花娘清点了人数,脸色一变:“孟姑娘呢?怎么这么大的场合里还敢迟到?平儿,你快去催她!”
卿羽十分喜欢自己的“梁平儿”这个化名,读起来朗朗上口,字里行间透露着一股浓郁的田园风。这时听到花娘的命令,赶忙去瞧孟姑娘,很快又满头大汗地跑回来,报告说:“孟姑娘突然身体抱恙,肚子疼的满床打滚,看样子,是来不了了。”
“什么叫来不了了?”花娘气血攻心,险些要晕过去,“这平时还好好的,怎么关键时刻净给我掉链子!为了今天我费了多少心血,她就能这么给我糟蹋了?!”
一边怒骂,一边哼哧哼哧小跑着去看孟姑娘,打开房门一看,果真见她捂着肚子连连喊痛,面色苍白,冷汗淋漓,虚弱得不成样子,见到花娘就哭得撕心裂肺:“妈妈,救救我,救救我,我要去给皇上献舞,我还要进宫当娘娘呢!我不要留在这儿……”
花娘急得直掐她:“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肚子疼?是不是吃坏了东西?我早就告诉过你,为皇上表演事关重大,这几日不能贪吃,不能贪吃,你就是不长脑子!”
孟姑娘哭得凄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这样……”看到卿羽也跟着进了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扑过去抓住她,恶狠狠道,“是不是你?一定是你这个贱蹄子,是你给我下了毒!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为何要毁了我的大好前程……”
卿羽不知所措的站着,一副“你冤枉我了”的表情。
姑娘们都赶来看热闹了,花娘担心影响大家心情,便遣了大家出去,命两个小厮将孟姑娘拉开,锁上门,省得她再撒泼,毕竟进宫献舞才是当务之急。眼看孟姑娘这个样子站都站不起来,还怎能挑大梁?舞队少了一个人便在布局上缺了一个口,这舞还怎么跳?
花娘真是又急又气,虽然孟姑娘这件事确有蹊跷,但眼下实在是没有时间去查前因后果,只盼能尽快找到办法补救,以解燃眉之急。
孙姑娘看着急得团团转的花娘,想了想,道:“妈妈,不如让平儿补缺吧。我们排演的这段日子,她都是在一旁看着的,舞步和节奏早就记熟了,由她补缺,再好不过。”
众位姑娘们平日里也都与卿羽交好,孙姑娘此言一出,大家纷纷附和。花娘虽然犹豫的很,但也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咬牙道:“好吧。”
卿羽却是十分震惊,连连表示:“我虽然记住了舞步,但确实跳不动啊,再说了,我一个乡下村姑,没见过什么世面,突然就让我在皇上面前领舞,还不吓得方寸大乱?到时候演砸了,我们全部都要遭殃!”
花娘简直要哭出来:“那怎么办?……”
卿羽道:“不如由孙姑娘领舞,她是见过不少贵人的,能持得住这种场合。至于我,就躲在后面一个最不起眼的位置好了,就算跳的不好也不会有人注意,又能补上缺口,不至于破坏了布局。”
孙姑娘想推辞,花娘一拍大腿:“就听平儿的!”又急吼吼道,“都别磨磨蹭蹭的了,快给平儿梳妆,大家路上在心里把舞步过一遍,到了皇上面前,半分差池都出不得!”
**********
卿羽换上了舞娘的服装,轻丝薄纱,丹唇善睐,对镜将最后一枝珠钗别上云鬓,唇角扬起一抹清浅的弧度。
费尽心机和周折,如今终于如愿,她离周宣越来越近,也就离死亡越来越近。
不成功,便成仁,这个刺杀计划,她日夜在心里盘算,终是到了见分晓的时刻。她心知此次一去无论成败,结局便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她不怕死。若能杀了周宣,便能扭转乾坤,助师兄夺得大位,不负二师父临终所托。但若刺杀失败,最惨不过命丧当场,说不定还能与荆轲同载史册。
进城前,她骗大师父说要进信安城散散心,顺便搜集些情报回来,并保证以散心为主,搞情报为辅,绝不会让自己冒险,纵然是这样,大师父还是不放心,却也拗不过她,只好答应。
若是大师父知道她是要来刺杀周宣,定会将她打晕捆起来不容出门半步。
这世上,最疼她的是大师父,但她却不能给他尽孝了。回想自己这一生,没活到二十岁,足迹遍及燕、梁、陈,在月凉城里开过酒楼,在洛安城中当过清平公主,如今辗转到信安城又成了舞娘。如此丰富经历,也不枉来人世一遭。
说起人事纠葛,和大燕皇长子有过婚约,和前陈太子谈过恋爱,在山林里有过悠闲快乐的岁月,也在宫廷里体验过勾心斗角……人生短暂,她却经历了万事沧桑,有过幸福和欢喜,亦有过痛苦和绝望,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若要说有什么放不下、对不住的人,那便是沈云珩了吧。当年梁宫一别,她曾说“但愿此生再不相见”,但此时此刻,她竟然那样渴望着再见他一面。
当初面对他的热烈情意,她利用之后再辜负,将他伤得体无完肤,连那夜的分别都充满了算计。后来听到他的消息,酗酒成性,连筷子都拿不稳,她的心简直要裂开,但她在感情里做出的选择却不容她为他伤心难过,甚至连些微的思念都不允许……她没脸见他,也再不会有机会见他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故人
马车摇摇晃晃,终于随着车夫一声“吁”停顿下来。花娘掀开帘子时,寒气霎时涌入,她们这群衣着单薄的姑娘们被冻得瑟瑟发抖,相互搀扶着下了马车,由金甲侍卫引领着进了行宫。
寒冬腊月里的园子本该一派萧瑟,但入眼皆是花红柳绿欣欣向荣的景象,偶见鸟儿停在翠绿的树梢,伶俐可爱。待走近一看,才发现这些都是假的,由人工做成树叶、花朵、小鸟的样子,做工之逼真,栩栩如生,偌大行宫放眼望去,每一处皆做了这般细致处理,绿树成荫,百花盛开,当真让人忘却冬日寒冷,只一心陶醉在这明媚春光里了。
卿羽暗叹,周宣的骄奢淫逸果然不是盖的,这般放纵享乐的招数,莫非是从夏桀商纣那里学来的么?
行宫太大,一直走了小半个时辰,那金甲侍卫才领着她们进了一处宽阔的庭院,交代在此等候。庭院里早已聚集了信安城里其他歌舞坊的姑娘们,仙姿云集,美不胜收,各家的鸨母们聚在一起说着话,见花娘到了,纷纷笑容满面地招呼着过去一起坐。
这些个歌舞坊啊,虽然竞争激烈,但鸨母们表面上还需维持友好,不然撕破脸皮,对家再得了势,自己往后的日子越发不好过。
卿羽抱着胳膊直打哆嗦,和姑娘们紧紧靠在一起彼此取暖,忽听一声喊:“林将军亲自来检阅,都站好了!”
原来是那金甲侍卫带了领导过来检查,卿羽跟着自家队伍站到最后一排,不经意瞄了一眼那个所谓的“林将军”,登时如蒙天雷霹雳,惊得忘记了呼吸。
竟然是林乘南!
他怎么会在这里?易云关被破,由他这个主帅带领的军队损兵折将伤亡惨重,他狼狈逃窜侥幸保命,难道不该被周宣治个“带军无能”的大罪吗?她还以为凭周宣的暴脾气会将他杀头以泄愤呢,就算死罪可免,至少也是革职下狱的下场吧……
可他现在依旧被称作“将军”,看起来仍是意气风发的德行,还能随周宣入住行宫,享受御前心腹大臣的待遇,想来也只有两个原因了吧,一是林家父子权倾朝野,周宣忌惮,不敢妄动;二是周宣是个无可救药的昏君,林乘南找了个替罪羊顺利逃脱罪责。
昏君奸臣,民不聊生,周宣治下的大陈国焉能不亡?
卿羽躲在人群后面,一边腹诽,一边啧啧摇头,只听得前面那金甲侍卫又一声喊:“说你呢,挺胸抬头精神点儿!别缩着脖子的跟个乌龟似的!”
全信安城歌舞坊里如花似玉的姑娘们集体发出一阵哄笑,卿羽在这一片哄笑里意识到那金甲侍卫说的正是自己,遂连忙站直了身子,眼光却好巧不巧地跟林乘南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卿羽倒抽一口凉气,只觉浑身都僵硬了,心想若林乘南识出自己,当场将自己揪出来,那么她连周宣的面儿都见不着,就被处决了,试想,她作为敌军里前陈太子周汉旗的人,若说专程来给与周汉旗有杀父之仇夺位之恨的大陈皇帝周宣献舞,鬼才信!
更何况当初她假意屈服,和师兄里应外合大破易云关,林乘南对她恨之入骨,一定会将她大卸八块!
那她可真是史上最倒霉的刺客了!
卿羽一动也不敢动,屏住呼吸和他对视,紧张得甚至都忘记了移开视线。林乘南在看到她时也是大吃一惊,他蹙紧了眉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似乎对于她的这身打扮很感兴趣。
就在她万念俱灰可以预见自己怎么惨死的时候,只听林乘南道:“皇上寿诞,普天同庆,你们能面圣献艺,是祖上修来的福气。待会儿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说不定能承蒙皇恩改变命运,从此荣华富贵享受不尽。但若殿前失仪,甚至怀揣异心妄图干出大不敬的事情来,我这里有一百种酷刑等着,想死都由不得你!”
姑娘们纷纷道:“谨记将军教诲。”
卿羽怎么听都觉得林乘南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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