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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臣_蔡某人-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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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大帐。
  晏清源正同一众将领议事,刚定下十万大军明日便拔营往寿春城外十余里处扎营,听亲卫来报,等那罗延掀帐进来,看他神采奕奕,遂知得手,再错了错目,晏九云面无悲喜紧随其后,面皮却苍白的很,晏清源不动声色看在眼中,心底笑了一声,扬手示意那罗延勿要启口,仍点着布阵图道:
  “寿春城中不过万余人,萧梁老儿将兵力都集中调到长江中游去了,他们筹划的定是守住襄阳,兴兵宛、洛,围困寿春的大军便会回头支援中游,再叫陆士衡突围,简直做梦。”
  魏军围攻寿春的消息,入夏前便放了出来,一部先驻扎在八公山,时来骚扰,陆士衡则进入防守状态,因寿春地势极其低洼,每至雨季,城外便成一片汪洋,只等毁了军围城工事,不料雨是落了不少,待洪水退进,日子入了秋,主力军方陆续在城外百余里外结寨扎营。
  晏清源有意拖延,一面耗陆士衡,一面静候慕容绍佳音,如今侧翼威胁基本剪除,寿春城粮食匮乏,建康东宫同一众兄弟又斗得你死我活,无暇他顾,陆士衡盼的援军自然也没多大希望。
  此刻正是天赐良机,倘陆士衡分散兵力,四处打起游击,许能弄得他恶心无法,好在此人刚烈,困守孤城,只消魏军建好了围城,切断陆士衡同外头一切联系,倒省他气力,晏清源微眯了眯眼,手指在沙盘上轻轻一划:
  “魏平!”
  “末将在!”
  “点二百精兵,明日云梯攻城!”
  “是!”
  一应事宜很快布置妥当,众将纷纷起身告退,晏清源独留当日已归降的张品贤,捻了一撮沙土,笑问道:
  “依你看,陆士衡手底还有什么人可以策反?”
  张品贤面上犹疑,欲言又止,晏清源道:“但说无妨,我这个人向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既诚心归顺,我自然信你。”
  “文氏父子,虽有勇善战,却是爆炭脾气,同陆士衡常有口角,不过仍以大局为重罢了,如果大将军能……”张品贤没敢说完,小心观察晏清源神色,倒无变化。
  当年山阳一战中,正是文利一马当先,勇冠三军,替陆士衡开路,才杀了晏垂一兄一弟,此刻提出,本是大忌,晏清源却已领会:
  “倘我招得文氏父子,不杀反与其加官进爵,无须用他们厮杀,只要在寿春城下过几圈,自会引得寿春城军心涣散,你可是这个意思?”
  张品贤心头扑扑直跳,只道晏清源果非常人,深谙人心,难怪军中无人敢小看他年轻,不禁赞道:
  “大将军英明神武,寿春城必是囊中之物!”
  不知是这样的话听多了腻歪,还是大战在即,心事压头,晏清源面上寡淡,挥手屏退了张品贤,卷了布阵图,这才笑吟吟问晏九云:
  “给我弄了多少粮食回来?”
  晏九云倒真没在意清点的粮草数目,抬眼向那罗延求救,晏清源波澜不惊看他动作,冷冷问道:“怎么,没带脑子出去?”
  那罗延极同情看他一眼,忙替回话:“世子爷,近万石的粮食呢,这回小晏将军可是立了大功!杀得片甲不留!”
  “一个乌堡,他再没本事拿下来,跳黄河算了。”晏清源轻飘飘丢出一句,晏九云到底面薄,照例红脸,那罗延见状好心往张品贤方才的话题上引:
  “世子爷,我看张品贤的主意虽好,却难得很,文利不是张品贤,浑身上下没长几根骨头,诱之以利,轻巧就降了咱们。”
  晏清源摸了摸下巴,低笑一声:“寿春城无粮,早晚成陆士衡大患,等着罢,”说着看了看他俩人,“你们辛苦了,去用饭。”
  眼见晏九云似有话有说,那罗延一掌给他推出了帐外:“小晏将军,走,吃饭去!”
  “你推我做什么?!”出了帐子,晏九云没好气道,那罗延笑道:“你没见大将军在逐客了?正好,省得你再说些不该说的,惹他动气。”
  说着朝远处努了努嘴,果见有亲卫领归菀过来了,两人齐齐投去目光,那罗延咂咂嘴:“啧啧,看见没,世子爷看上的女人,都是绝色,不过话说回来,梁国女子的衣裳还真挺好看的。”
  晏九云却衔了心事,第一想到的是不知她姐姐又要如何伤心了,昨夜回去时,眼睛显然哭过了,一早起来,肿得跟桃子似的,人恹恹的,谁也不搭理,可闷坏了他。
  想到这,头也不回地去了,任由那罗延在身后跺脚直叫。


第7章 水龙吟(7)
  附近有河流,亲卫们又给归菀烧了大半木桶的热汤,且不知从何处弄来了澡豆,又香又滑,极快地在身上化了,媛华为她擦洗时,沉默地打着颤,直到此刻,归菀觉得姊姊那冰凉的指尖,到最后也没被热汤暖热。
  月光落下来,只是一层霜,直冷冷得刺进骨头里,归菀立在帐子门口,无论如何也迈不开腿,一想到晏清源在她身上所行之事,便惊惧到了极点。
  她哀哀回望一眼月色,泪无声而落,想起夜里伏在媛华怀中听得那些殷切私语,方得了几分勇气,垂首撩起帐子,慢慢走了进去。
  晏清源还在俯身细看舆图,见她进来,一时也不理会,归菀僵僵杵在原地,等了半日,毫无动静,怯怯抬眸迅速一掠,看他仍是燕居常服,一点不像出来带兵打仗的,再等,还是毫无动静,归菀捂住胸口,终大胆抬起脸来,四下打量起他帐中布置:
  猛然见那榻头竟悬了一口宝刀,心下登时狂跳起来,不知不觉已看得呆住。
  不多时,耳畔忽有热气扑来,听他醺醺如醉启口:“好孩子,看什么看那么入迷?”晏清源早瞥见她泥塑一样盯着自己佩刀出神,扬手将舆图往沙盘一丢,踱步到了她身侧。
  归菀又羞又惊,忙退后两步,慌得直摇头,却仍是不说话。晏清源只觉那香甜的一团霎时远去了,他一伸手,勾住她腰肢,归菀便好似一截软缎跌进了他怀抱间。
  “你一来,我就很难再做正事了……”他在她耳畔低笑,深嗅了嗅那股馥郁香气,归菀紧闭了双目,既不求他,也不出声,泪水流进颈窝间很快濡湿了晏清源的一张面孔,他去吮吸,唇间逸出含糊的呢喃:
  “哭什么,我这么喜欢你,好孩子,你该高兴来着……”
  “大……”帐外那罗延本得了个好消息,迫不及待奔来,看到这一幕,剩下的话生生咽了回去,随即折身又跑了,晏清源兴致被打断,内心不豫,却还是略略一整衣裳,见归菀胸前一抹春、光已泄了大半,仍拿披风裹严实了,方喊进来那罗延,那罗延倒绝非第一次见这情形,听晏清源叫他,也不觉尴尬,压住目中喜色,在他耳畔低语了一阵。
  陆士衡将本就不多的余粮,竟还分出一半,接济了附近两郡,只不过,这两郡刚得了军粮,便投降了早做准备的一部魏军,那罗延掩饰不住的欢喜,做了个手势:
  “世子爷只等着瓮中捉鳖吧!”
  晏清源微微一笑:“的确是只好鳖。”说着丢给那罗延一个眼神,见他识趣离去,再转头看归菀,很快重拾兴致,便径直压了下来,一面思想着陆士衡,一面掷了披风,哄诱道:
  “好孩子,你既没了爹娘双亲,我来疼你可好?”
  归菀忽地睁眼看他,泛泪的眼眸,莹莹照人,一张面孔楚楚又妩媚,清纯又迷离,既像孩子,又像女人:
  “我不要……”
  晏清源心底感慨,但凡尤物便总是这样矛盾罢?一时怜惜,自枕下摸出个翡翠圆盒来,指腹勾出一道,便往她底下涂抹,归菀尚在懵懂间,不知这是个什么意思,只奋力去推他。
  两条绵软的腿很快被他架上肩头,归菀正欲惊呼,他俯身堵了,这一回,顺畅许多,一寸寸埋进来,直到硬搠搠整个灌入,晏清源背后两处紧致结实肩胛骨亦是猛得一缩,如收了一对鹰翼,线条漂亮又流畅。
  他进去的深,气力又狠,压根隐忍不得,脑中想的却是那造好的四分之一圆形云梯,这世上大概未有比这更快意的事情了,晏清源一身肌肉绷紧,青筋分明,咬着牙根又纵深送了半日,两人贴合得密不容针,汗滴下来,在她身体上蜿蜒而行,晏清源游刃够了,一阵骨酥神迷,方想起来去查探归菀。
  归菀到底经不起折腾,已然晕厥过去。
  晏清源双目半眯,上下欣赏了片刻,方在她嘴唇上狠狠吻了两下,雪一样的身子化在他的榻上,烛光则将他黑亮的眸子染了一层温暖琥珀色,晏清源眨了眨眼,忽哼笑出来:
  “你父亲若知道你在我身下是这个样子……”
  起身披了衣裳,翻出归菀两人此行带出的那箱东西,亦是爱不释手,陆士衡虽为武将,却是正经文官出身,经学底子扎实,终归是江东大族出身。他只有一发妻,伉俪情深,因发妻嗜好金石,陆士衡的薪俸倒有大半用来为爱妻购置金石了,不幸发妻早逝,长子在七年前对北朝的战役中殉国,膝下只剩一传闻才气不让母亲的女儿,原是这等娇弱的小东西……
  晏清源思及此点,眼中又有了稀薄笑意,复上了榻,从容自一旁她凌乱衣裳中翻出一块帕子,还是往她腿间一拭,得了湿润黏腻的东西,笑着收了起来。
  一杆“魏”字大旗在秋日晨风中猎猎而舞,旗影中走来甲胄上身的晏清源,阳光纷飞,掠过他冷峻肃然的一张脸,高台底下,黑压压的一众将士,规整无声地仰望于他,晏清源默默巡视一遭,冲魏平点点头,魏平随即一跃而上高台,刷地拔剑在手,直指头上青天,震喝道:
  “大将军有令!凡敢退缩不前者悉斩!将士们!打下寿春,渡江计日奏功,南梁建康盛装以待,就等着你们去享受了!大将军特许尔等尽情抢掠三日!女人珠宝皆是尔等的!”
  锃亮的盔甲将魏平团团裹在射来的曦光里,色艳如许,正好似可展望的江东帝都,无数双眼睛,掠过相近的兴奋、躁动、杀气,此起彼伏的豪迈长啸声不断,晏清源太熟悉这样的眼神,他侧面清冷,瞳子凝定,忽笑了一笑,往远处层层青峦掠去。
  归菀一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见眼前队伍开始蜿蜒移动,她茫然四顾,那一轮红日已跃出云层,映得眼前是个璀璨世界,却又割裂为碎片,犹如幻象。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震得她耳膜生痛,唯一欣慰的是,晏清源竟真的将那一箱子东西归还,此刻就同她一道安坐车中,可媛华不在,归菀已打了半日的帘子,撑的手酸,不得不放了,反复几回,终看见熟悉的一道身影倏地闪过,一错目的功夫,便追风逐电似地跑到了前头。
  “你……”
  她声音虽弱,仍顺着风送到晏九云耳中,晏九云竟折了回来,在她身侧溜溜达达看了两眼,不满乜道:“你喊我小晏将军便是,什么你你你的,我都知道唤你一声‘秀秀’!”
  从天色微醺,归菀便被人叫醒安置到车上,起身时便不见了媛华,左右相问,无人告知,此刻见了晏九云,想他勉强算是相熟的,这几日相处下来,似也没有多少可恨之处,便忍不住喊了一声,见他不悦,自己脸上也微微一红:
  “小晏将军,请问,你可知我姊姊哪里去了?”
  她话实在是少,晏九云一直视其为哑巴,偶一开口,一是脸红,二是要命地文雅,让人一点也拒绝不得,不过仍端了端架子,一脸正色答道:
  “你姊姊骑着马,在后面呢,不用担心。”
  语毕似不尽兴,微微自得加了句,“有我在,谁也不敢将她怎么样!”
  归菀腼腆一笑,意在致谢,再举目望去,忽见一脉山峰绵延入目,上头松柏离离,密树遮天,因时令缘故,又间或有一带红光黄痕点缀,归菀一颗心登时冷了下去:
  那是八公山!
  “你们要在八公山扎营准备攻城!”归菀陡得抓紧了扶手,晏九云见她发急脸更红了,不由好笑道:“你才知道呀!不过你担心什么,横竖爹娘都没了,主人不顾你们两个姑娘家安危,送什么破书啊,你也不要再惦记什么李姓公子啦!”
  归菀一时愣住,她同媛华早商议了两条路:一忍辱偷生,倘晏清源放她们一条生路,便拼死也得将东西送去温州,如寿春不幸沦陷,家人殉国,她们自会在温州自裁;二则凶险,倘爹爹同他难分胜负,她便要铤而走险刺杀晏清源,统帅身亡,群龙无首,军心必乱,可要如何能一击而中他一个身经百战的大将军,两人绞尽脑汁,也只想到了一个法子……
  归菀忽紧紧闭了双目,将那些耻辱画面努力从眼前摒弃,是的,等她杀了晏清源,他死了,不存在了,她便还是那个干干净净的陆归菀,还是那个在寿春城后院中温书习字刺绣的陆归菀。
  她渐次松开扶手,安安静静放下帘子,抱着膝头一尊塑像般动也不动,坐了半日,逼自己冷静下来,低首咬唇将那不堪事重招脑中,一点一点剖析,是了,他不知疲倦,犹如猛虎,可临到最后一刹,归菀分明察觉到自己要死的时刻,他便会骤然一松,似将全身的力都灌进了她的身子里,过后方是惫懒的……
  那会是他最不提防的瞬间么?


第8章 水龙吟(8)
  归菀摸不准,轻轻靠在车壁上,傻了一样,想起夜间事浑不知此身是死是活,泪水忽毫无预兆地又涌上来,她难受得厉害,脏有的脏的活法,可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人一定要弄脏别人?三木加身,也比不上这样的疼罢?她慢慢将整个身子伏在木箱上,宛若拥抱着母亲,拥抱着这个世界上最最亲爱的人……
  唯有这样,她才能咬牙记住媛华姊姊的话:脏了也要忍着活。
  “姑娘下来吧。”有人敲了敲外头车壁,归菀一惊,一颗心急急跳起,她离爹爹近了,八公山绵延六十余里,尽头去寿春城不过五里路上下……她不能往内城逃,爹爹知道她落入晏清源手中,会分心,不,兴许会叫她自尽……归菀脑中一团乱麻,想的手脚俱作冰凉,正欲打帘,一线亮光倏地打进来,晏清源半张面便乍然出现在她视线里:
  “怎么,要人亲自请么?”
  他全然无战前压力的模样,依旧要笑不笑的,归菀生厌,面上却红着,不像恼怒,只似羞怯,晏清源看了她片刻,方伸手卡在腰间,不管她抗拒,一把给掐抱下来。
  “饿了罢?这离淝水不远,我让人给你烤了鱼,缺油少盐的,将就些?”晏清源一副好心肠口吻,却摸到她湿热的袖口,归菀别过脸时,有一阵风过,吹得她青丝飘起,自晏清源面上轻轻扫过,微生痒意,他嗅到那股幽香,嘴角不由又笑了笑。
  眼见到戌正时分,天又黑得早,归菀抬头再看,借着朦胧月色,远处,一座青灰色的城廓,就从山坡侧方稍稍探出头来,女墙隐约可见,她站在小陵上,被强劲的晚风吹得几乎立不住。
  爹爹同顾尚书顾夫人,就在那座城里呀!
  窗子底下所种芭蕉,已叶大成阴,正是枕上听一夕秋雨的好时候,只是霜风已起,爹爹可记挂着自己?爹爹是否知道自己落入了燕军手中?
  归菀两眼迅速聚了泪,迎风洒了,身子颤如枯枝最后一枚残叶,再来一阵风,便将她携裹去了。
  晏清源在她背后玩味看了半晌,这才过来听那罗延回禀扎营的琐碎军务,事了问道:
  “卢静人呢?”
  “在帐中老实趴着,只是还不肯吃饭,看来是撑不来几天了。”那罗延说的心虚,自觉办砸了差,忙补描抢救,“能想的法子都想了,世子爷也知道,这种死要面子的读书人,一心找死,谁也没办法。”
  晏清源不屑一笑:“是么?一个卢静就难倒了你们?把他给我带到这来。”说着转身朝归菀走去,恰迎她回眸,目光碰上,两人皆是一滞,晏清源却听她难得跟自己主动说话:
  “我想见我姊姊。”
  晏清源闲闲笑道:“想见姊姊啊,她好的很,你先陪我用饭,我就让你见她,好不好?”归菀桃花上颊,在不远处篝火映照下,又一波波晕开,晏清源尽收眼底,犹觉不过瘾,上前要拉她手,归菀火灼一般逃开,疾步先往帐子里去了。
  帐内已铺陈坐褥,设了三足凭几,晏清源进去撩开两片铠甲一坐,错了个响指,便有人呈了几样寻常饭菜上来,待人退尽,方执她手强拽过来,将她按坐在自己腿上,一手紧紧箍了纤腰: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伺候地满意了,我自会送你和姊姊去温州,大丈夫决不食言。”
  归菀不意他又翻出这话,眉间蹙起,细声反问:“真的么?”
  满怀的温香旖旎,晏清源一时略有失神,把玩着她一缕散过来的青丝,低低笑着:“当然是真的,我怎舍得骗你?”
  他满眼的柔情蜜意,似花开漫山遍野,全都采来为博美人一笑似的,归菀避开这目光,晏清源已拍上她脸颊:
  “伺候我用饭。”
  归菀闻言扭了两下身子,想下去给他拿箸端碗,晏清源由着她做了,冷眼注视,复又扫了一眼膝头,丢给她一个眼色,归菀难能会意,晏清源笑道:
  “坐上来。”
  归菀手底微微一颤,却仍乖顺地坐了上去,下一步却又僵了,不知如何是好,晏清源已听见外面脚步声近了,竟不勉强她,晾她片刻,直到亲卫将卢静给提进来,见他形销骨立,嘴唇干得裂了几处血口子,面上却犹存傲气,依然挺直身子努力站定了。
  “你既不愿伺候我,去,伺候我这贵客罢,伺候好了,有重赏。”晏清源猛得拍上她肩头,推了一把,腿上又动了动,示意她下去。归菀闻声如蒙大赦,转过头来,同卢静冷不丁碰上,两人俱是一惊,归菀脸都白了,一颗心几乎跳出腔子,卢静亦是呆住,却很快镇定下来,深深看了归菀一眼。
  晏清源在身后悠悠笑道:“秀秀,给卢主薄斟酒,摆箸,卢主薄,总该给美人一个面子罢?请坐。”说着见卢静面上迟疑一瞬,终缓缓走过来入座,归菀强忍泪目,在他跟前跪了,险些洒了酒,又将木箸摆在他眼前,卢静看她这番动作,不过片刻功夫,却觉过了十数冬夏般漫长。
  他这几日被折磨得很,死不了,睡不得,本欲借此机会,再痛快骂一次晏清源,便当面咬舌自尽了,不想竟见着了归菀!
  “我记得南梁有豪族子弟,以家妓待客,劝酒不成,便要拉出去砍了,卢主薄,可有这么个典故?”晏清源扬眉笑问,卢静面色倏地变了,一时唇角蠕动,半日竟未吐出一个字,晏清源便舒舒服服往凭几一靠,眼角扫了归菀,“秀秀,今日你性命就捏在我这贵客手里,还不快求求他?”
  归菀无声凝望卢静,咬唇低语:“请主薄饮……”卢静忽转向晏清源,冷笑不止:“晏清源,你猪狗不如,某断不会遂你的意!你虽是半个汉人,却从不知衣冠礼教,便是我江东子弟杀妓待客,也好过你这种与母乱/伦的野蛮竖子!”说罢仰面饮尽斛中清酒,又提筷兀自吃了起来。
  果然还要占口舌便宜,晏清源心底嗤笑,丝毫没有同他计较的意思,却吩咐归菀道:
  “你先下去罢。”
  说着喊进那罗延,一个眼神丢开,那罗延便心领神会,扭头掀了帐子去了。
  归菀停在帐口,掌心已渗的全是汗,暗暗拭了眼角,磨蹭不走欲要等一等,看能不能听来里头只言片语的,见那罗延兴冲冲兜头出来,惊得忙垂首低眉,倒像是自己做了暗事,那罗延眼神一闪,笑了两声:
  “秀秀姑娘,走吧,先填饱了肚子再说。”
  她恋恋不舍朝大帐回看,卢伯伯的影子被风刮得贴在帐上,一摇一摆,像极了皮影,飘飘渺渺,虚虚实实,竟一点也不真切了。
  帐内卢静待归菀一出,立马停了动作,晏清源哂笑一声,双脚一抬,胡靴踩在案上,他便有一搭没一搭叩着鞭柄皱眉看着卢静:
  “果然还是故人面子大,怎么,愿不愿意降我?”
  卢静闻言,登时动心骇目,却很快掩了,揪住他后半句反唇相讥:“某不过是个没脑子的蠢货,怎敢惹大将军的眼?”
  晏清源一双不见波澜的眼睛,微笑看着卢静:“第一,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陆士衡的女儿,不是么?”
  卢静只觉一声惊雷劈了下来,身子一晃,却仍是不肯信,勉强否认了:“他就一个儿子还死在了你们手里,哪来的女儿?”
  晏清源皱眉摇了摇头:“卢主薄不光没脑子,记性也坏,你降我,我本还真不乐意收的。”说着丢过来一卷竹简,卢静迟疑俯身捡了,入目的正是《尚书》中所缺三篇文字……《傅说之命》,一时心底彻底凉透,整座寿春城,甚至整个江左,也皆知陆家存着一批珍贵古籍,本存于会稽故居,因久守寿春,妻女俱随,这些东西便也渡江运来。晏清源在北朝,礼遇汉官,附庸风雅,大兴文学,以调同鲜卑勋贵矛盾。他知晓这样的传闻并不稀奇,声音便哑了下来:
  “晏清源,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不重要,”晏清源笑如尖刀,“要看卢主薄接下来是什么意思,愿意按我说的做,事后我就放人,不愿意的话,”晏清源意味深长看了看他,“你说,明日攻城,我将陆士衡的女儿扒光了,绑在马背上,先由着我大魏将士尽情发、泄,再拿来祭旗,寿春城上的男人们看了,会不会艳羡得很?他们认得陆小姐罢?”
  晏清源这双眼睛,幽幽的黑,语气却如话家常,卢静整个头颅轰然被斧头劈开一样炸了,苍白的面上顿时涨作紫红,指着晏清源,似是惊骇到极处,半日,方切齿骂出:
  “晏清源,你禽、兽不如!”
  懒得同他纠缠,晏清源冷了脸,一双眼睛开始闪烁淬毒的星火:
  “降,还是不降?”


第9章 水龙吟(9)
  外头秋风肆虐,归菀被困在营帐,那罗延漆黑的身影就在帐外相候,时不时走动两步,那影子便斜过来一些,又很快漫了过去。
  晏清源到底找卢伯伯做什么?要杀他?不会,不会,要杀早就杀了,归菀脸上血色又褪去几分,出了会神,毫无头绪,忽想起晏清源还的东西,因事发仓促,颠簸了一路,她尚未清点,忙蹲下身子开箱验书。
  箱中物仍是照先前摆放,归菀生疑,没被动过么?转念想北朝人自不懂这典籍价值,不过拿此当废物而已,定是打开了,觉得索然无味,这才未曾乱翻乱找,她微微松口气,暗自庆幸:亏得他们什么也不懂。
  正要重装合箱,本该在箱底的孔传本《说命》竟不在其间!归菀心头一阵紧似一阵,除了母亲的遗物,这便是全箱最珍贵难得的典籍了,是自己跌落马车时便丢失了?还是晏清源有意扣留?自入了魏军大帐,今日是第一次重见此物,归菀一时无从决断,想了想,悄悄拈起帘子,透过一线光,见那罗延竟坐了下来。
  四下里,除却巡夜士兵手持的火把发出嗤嗤燃烧之声,剩下的便是橐橐的脚步声,偶尔夹杂马儿“突突”的几声鼻息,更觉万籁寂寂。
  他治军似乎也不差,归菀恨恨想道,忙收了思绪。
  待轻手轻脚甫一走出,那罗延身后似长了眼睛一般,猛地回头,笑眯眯问道:
  “陆姑娘有什么要效劳的?”
  归菀脸一热,微垂了眼帘,只觉卡在喉咙间的那句话格外让人憎恶,却不得不说:“我想见大将军,能劳烦你带我去么?”那罗延听她轻声细语的,柔柔软软,无端想到天上的云,身子立时酥了半边,暗道难怪世子爷这一回兴头久,舍不得放人。
  “想见我们世子爷?”那罗延暧昧一笑,朝晏清源大帐方向张望了两眼,略一思忖,点了点头,“可以带你去,不过世子爷愿不愿见你,恕在下难能保证。”
  若能见到他,说不定卢伯伯也在,归菀很快又想到晏清源,人一时呆住,她有什么脸面再见到卢伯伯呀!如此煎熬了一路,临到帐前,等那罗延先进去,忽生悔意,倘若是晏清源有意私藏,她要求他么?不,她不要求他,最难的时候,她都咬牙绝不肯向他求饶。
  如此思想,旋了旋脚尖,正要往回走,心中却又是一痛,是她脸面要紧,还是《说命》要紧?一时近之情怯,天人交战,就见帘子一掀,那罗延已出来冲她笑道:
  “世子爷叫你进去。”
  归菀觉得脸上凉凉地抽了一下,不知是为风,还是为帐子里的那个人。
  晏清源见她低首进来,也不说话,远远离自己站了,眼神在归菀身上略略一转,他此刻心情正好,卷了两卷南梁舆图,扔回案头,好整以暇地等她开口。
  归菀嗅到空气中有翰墨味儿,脑中却想道,他这样的人也会写字么?他认得字么?不觉微微蹙了眉头。
  “大将军,”她定了定神,唇齿间辗转良久,方道出这个称呼,“我有事想请教,我主人的那口箱子中本有一卷战国竹简,可方才清点,却未曾再见,不知大将军可有见过?”
  这大概是两人相识以来,她同自己说过的最长的一段话了,模样虽娇怯,话却问的一清二楚,不卑不亢,还是不愿失了礼节,有几分端庄的意思,晏清源再想她承、欢时模样,和此刻,异中有同,同中有异,腹底便再次滚过一阵麻麻的热意。
  他取过竹简,扬了一扬:“是这个么?”
  归菀抬首,目中掠过一丝欣喜,连日来一直动辄蒙上层层水雾的眼睛,竟璀璨如明珠,耀眼极了。
  他兴致盎然地盯紧了这颗明珠:“好孩子,要怎么谢我?”归菀眸间的光彩,瞬间黯淡了,晏清源微觉可惜,摩挲着竹简,笑道:
  “不如这样,你比我了解寿春城,不妨说说,这寿春到底怎么攻城,才能扬长避短,说的有用,我就将竹简给你?”
  归菀一阵心惊肉跳,把一张本娇艳红润的樱唇又死死咬住了,半晌才低声回道:“我不懂这些事。”晏清源点了点头,好似失望,又似自语,“不懂啊,那我们来做你懂的事可好?”
  他忽然起身,过来抱着她,直接往榻上一扔,窸窣解了腰带,归菀摔得后背疼,底下一股热流汩汩而下,不期而至,惊得她立时叫了起来:
  “不要,我不要!”
  “还没习惯?”晏清源余光瞥到舆图上,咫尺之布,山河落落,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建康岂非世间第一等美人?只等他去染、指,眼前澎湃激荡图像惹得他心火更旺,忍不住在她玉润的小耳垂上好一阵肆虐流连:
  “会让你习惯的。”他低喘着就去扯她亵裤,这一回,力气比以往都要强劲猛烈,战前的亢奋被底下小人儿点得火海燎原,归菀终于哭了出来:
  “我来癸水了……”
  晏清源没工夫听她哭诉,只在她耳畔戏笑:“傻孩子,来癸水好啊,这样更方便进去。”归菀一个冷颤,极其绝望地捂住了双眼,再不肯泄出一声,身子忽被他抱着坐起,整个人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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