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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臣_蔡某人-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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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清源“唔”了一声,不错目看她:“是了,我要那些东西确实无用,可你有大用呢。”
  忽伸出双手轻巧剥下她那碍眼碍事的男人衣裳,抱着她便往榻上压去,惊得归菀魂飞神丧,她年纪小,吓得立时哭了出来,含糊不清说着什么,两手乱推一气,拼命作徒劳挣扎。晏清源懒得去听,只嗅着她颈肩那股似兰非兰,幽幽深深的处、子香低笑:
  “小姑娘,可别学了那卢主薄给我咬舌自尽了……”说着拿玉带绑了她双手,见她还在扭动不止,便又给紧了两分,再看归菀白莹莹的一张面上,已晕开团团红艳,堪若云霞,便毫不怜惜,满意地听到她逸出一声呜咽,这才一把掏扯出小衣,结结实实给堵了嘴。
  晏清源一时停下动作,跪起身子,欣赏片刻,少女目中含泪模样分明更媚,正又羞又恼看着自己……他手背轻轻抚过她的脸颊,笑了一笑:“别害怕,不是已经及笄了么?”
  归菀恍恍看着桌上灯烛,火苗燃得正盛,炽热浓烈,是啊,帐子里真是明亮又温暖,她的思绪渐散……
  眼前是书案上的青玉水盂,窗下开了两丛菊,有时运气好了,一探身,能看见迁徙的雁群,它们光亮的羽翼挥动起来,鼓满了深秋凛凛冽冽的风,那些扇舞的翅膀绵绵不绝地掠过天空,底色起初是高远的湛蓝,后来是霞红,棕褐,缤纷与灰暗交错,乃至最后的最后,化作夜色一般的黑,像是爹爹作画用的油烟墨,又像早逝母亲的乌发……
  晏清源尽兴时,烛光依然明亮,入目点火,归菀却觉自己熄灭了。
  这一生便这样熄灭了。
  见归菀骨伶伶的脊背依旧莹□□嫩,肩头却全是掐痕,晏清源含笑顺手拿掉归菀口中那件月白肚兜,好整以暇拍了拍被他攥久的小腿,将归菀翻过身来,俯身亲了亲鬓角湿发,低声笑问:
  “好孩子,还冷么?”
  他把玩着肚兜,见底角绣了一枝绿萼,就这么斜倚着洋洋一片月白,真似开在苍茫三千世界里,孤傲得紧,也寂寞得很,晏清源懒懒起身,面上餮足,见归菀久不作声,也无动作,不由俯身细看,她那双眼睛,空了一般,汪着盈盈的泪,深得全不见底,便猜是她年纪小,许吓得魔怔了。
  正要再引逗她回神,归菀忽挺了腰身,喷出一脉鲜血来,继而直直倒在了榻头。


第4章 水龙吟(4)
  晏清源微拧眉头,抱过来捏开她两片嘴唇,见并非咬舌,转念思忖,怕是她气性大,急火攻心,再看她身上未着一缕,裹了自己的一件战袍叫来随军医官,又命人去寻媛华。
  亲卫行至晏九云帐中时,见他正气鼓鼓满面阴沉坐着,一旁站着的正是媛华,遂笑嘻嘻对晏九云道:“小晏将军,大将军吩咐了,让这个姑娘把她们随身带的细软包裹取来,找件干净衣裳给那位姑娘换上,过来伺候。”
  媛华身子一僵,颤声问道:“我妹妹怎么了?”晏九云一面吩咐人取包裹,一面幸灾乐祸道:“还能怎样?你那妹妹我虽没大看清,也知生的比你美,肯定是叫我小叔叔睡了!”
  他少年人说话不大顾忌,尤其跟媛华在这斗了半日嘴,她一身正气,满口典故,尽说些他听都未听过,懂也不大懂的,只憋得一张脸成猪肝色,此刻逮着机会,想起南朝皇帝专事所谓衣冠礼乐,梁国女子定看重这名节,遂痛痛快快睨着媛华,见她人呆若木鸡立在那,并未歇斯底里鬼哭狼嚎,心头莫名发虚,不等她说话,自己已转了口:
  “你们女人都是要叫人睡的,不过我可不像大将军,我从来不睡……”
  话未尽,忽见媛华侧首怒目而视,那双眼几欲滴出血来一般,骇人得很,晏九云似被那双眼睛摄住魂魄,不知怎的,突然冒出一句:
  “要不等仗一打完,你跟你妹妹跟我们回邺城,大将军后院有妻有妾,多你妹妹一个想必也行的。”
  “我杀了你们!”
  晏九云猛得听媛华一声尖叫,就见她朝自己扑来,躲闪不及时,脸上已被她指甲给剐蹭了一道,真他妈的疼,再看她眼神狂乱,果真能杀人一般,只是她一个弱质女流,手中又没有武器,不过乱抓乱挠, 晏九云被她闹得无法,眼见她癫狂失智,正犹豫是否给她一记手刀,方作出架势,在这当口,媛华两齿一张,突然咬住了他胳臂,晏九云登时痛极而呼,反手就给了一巴掌,把媛华打得直趔趄,退了几步,重重跌坐在地上。
  “哎……”晏九云伸手欲拦,不尴不尬悬于半空,复又落了下来,讷讷道,“我不是真想打你,你咬得实在是疼……”
  说着见媛华竟突然又没了声音,只是呆呆流泪,迟疑朝她眼前走了两步,揉了揉鼻子,抱肩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告诉你啊,你在我眼前发疯便算了,可别在我小叔叔跟前不知死活,他可是真能一剑捅死了你,到时你那妹妹也不要活了。”
  “谁要活?”媛华冷冷启口,极傲气的口吻,“我们何时该自己了断,比你清楚。”说着迅速站了起来,晏九云一惊:“好端端的,你可别寻死啊!”
  媛华抹了泪,岔开话问道:“你姓晏?你能告诉我,你小叔叔姓什么吗?也是晏?”晏九云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这便对了,北朝皇帝虽姓元,军国大略却是控于权臣晏垂,丞相晏垂有八子,素重长子,正是十五岁便入朝辅政的晏清源,媛华疑心众人口中的大将军,是否就为晏清源,这些年晏垂逐渐放权,意在锻炼长子,为其日后铺路,晏清源亦不负父辈所望,颇具干才,倘是能饮马长江,剑指南梁,那便是彪炳青史的功业……媛华思忖了这半日,复又问道:
  “你小叔叔就是晏清源罢?”
  晏九云愕然:“你也知道我小叔叔的大名?”媛华冷嗤,啐了一口,扭头夺过亲卫递来的包裹,一甩帐帘,头也不回地去了。
  临到大帐跟前,里头透出几点昏黄,又隐约传来注水声,媛华听得头脑轰然炸开,死命逼回了泪,慢慢走了进去。
  晏清源见她进来,便附在刚悠悠转醒的归菀耳畔含笑警告道:“乖孩子,你要是敢给我寻死,你这姐姐,我定教她生不如死,再丢去喂狗,至于你主人家的那箱子宝贝,”他指了指新烧的热汤,“当柴火都嫌不够。”
  说罢顺手在少女腰间过了一把,这才起身,往媛华脸上一瞥,这一眼又变得极其阴冷,媛华心里不由瑟缩,知他远不如晏九云好应付,便什么也不说,径直朝归菀走了过去。
  “你叫什么?”晏清源忽喊住她,媛华一阵悚然,也不回身,镇定答道:“光秀。”晏清源似有所思,点点头,“想要回你主人家的金石典籍么?”
  媛华听得胸口突突直跳,正思忖措辞,已听晏清源笑道:
  “将你妹妹照料好,我自会还给你们。”
  僵僵应了一声,媛华听他踩着胡靴声出了帐子,忙端了热汤拧干手巾,轻轻拨开归菀额间乱发,见她双目失焦,再掀了那黑色秋氅一角,忽心如刀绞,她虽未经人事,却订了亲,隐约知晓些许,此刻噙了泪,无声替归菀轻轻擦洗起身子。
  归菀唇上仍是不见血色,颤了半日,伸出一只手来,按住媛华,无限凄楚凝望着案上烛火,呢喃不止:“我已经脏了,姊姊,洗不干净的,姊姊,脏了的人,是洗不干净的……”
  媛华顿时泪如雨下,一把拥住归菀,归菀在她怀中依旧只是痴痴望着烛火,“姊姊,我活着再无颜面见爹爹,死了也没办法见娘亲,”她忽埋在媛华臂弯间呜呜咽咽哭起来,无助绝望极了,“姊姊,我不干净了,我不干净了……”
  她只是不住重复这两句,媛华闻言已是恸倒,哭得几要咬碎了牙关,却是抚着归菀乌发一字一顿道:“菀妹妹别怕,你记住了,干净有干净的活法,脏有脏的活法,”
  她缓缓捧住归菀被泪摧毁的一张小脸,忍下心底窒息的疼,“不要再去想干净,那太难了,菀妹妹,错的是贼寇,不是你,父亲常说,人生有死,死得其所,便可无恨,但你我此刻倘是死了,不过白白牺牲性命,你要是信得过姊姊,一切听姊姊的可好?”
  归菀双手捂住了脸,复又倒向她怀中,腌透的泪眼忽注入了火,将唇死死咬住:“姊姊,我真是恨死他了……”
  媛华随即捂了她的口,手不觉紧紧交织到一处,烛光自背后投过来,照在弱质纤纤的两个少女身上,不过像两头苟延残喘的小兽。
  天上新月黯淡无踪,星河渐明,秋风将墨蓝苍穹吹得干干净净,媛华将归菀也擦洗得干干净净,给她换上一件家常穿的曳地素袖碧纱裙,又梳顺了发髻,看她眼睛红肿了起来,忙让人打些冷水,拿手巾敷了。
  “菀妹,”媛华柔声唤她,“你可知,”话至嘴边迟疑了一瞬,“他是什么人?”果见归菀抖了一下,整个人立时呆了,忙紧跟道,“他便是北朝大相国晏垂的长子,晏清源啊!寿春城日防夜防的,就是这个人!”
  归菀呼吸登时一窒,这边晏清源撩帐进来,一面走,两只眼睛一面在她身上滚来滚去,因归菀换了江南女孩子惯穿的衣裳,异常清丽脱俗,看了片刻,晏清源眼中笑意更盛,走到她跟前,往榻上盘腿一坐,惊得归菀霍然起身,往旁侧站了,两腿却酸软地直打颤。
  “在说什么悄悄话?”他意味深长盯着两人问,归菀面上霎时又没了血色,怕方才的话被他听了去,媛华方要开口,晏清源冲她摆了摆手:
  “人既然给我洗干净了,先出去罢。”
  “大将军,我妹妹她毕竟小孩子家,哪里若是得罪了将军,还请将军大人有大量,莫要同她小孩子一般见识。”媛华小心看晏清源脸色,晏清源一笑:“你要是再废话,我割了你舌头,出去。”
  他面上仍带三分笑意,语气也不甚严厉,媛华却实实在在打了个冷战,毫不疑心他所说,飞速瞧了归菀一眼,抿紧唇出去了。
  这个角度,正可见少女长睫微微颤个不住,掩了那双含情带愁的星眸,别有情致,晏清源投目上上下下玩赏着,忽伸脚轻踢了她一下:
  “还站得住啊,看来方才不够。”
  归菀好半日才明白他所指为何,想起种种不堪,几恨不能死在当下,拼命忍住了不断翻涌的泪,两只手攥紧了腰间络子。
  才十五岁,还带着少女特有的单薄,不过恰似一幅不俗丹青,架子有了,初露峥嵘,只等有人慢慢润色,吴带当风,曹衣带水,便是绝世佳作,晏清源忽恶意在脑中勾勒另一番“曹衣带水”,牵过她腰间结带,手上不过两分力,归菀低呼一声,便来到了他眼皮子底下。
  晏清源手底动作不停,慢慢悠悠把玩着络子,抬眼看了,归菀早满脸绯红,动也不动木头疙瘩一样杵在眼前,整个人痴痴呆呆,晏清源撩起络子,冷不丁扫过她脸颊,终惊得她嘤咛了一声,又娇又软,同她身子简直一模一样,晏清源听得心头难耐,腹底麻麻滚过一阵热流,一把将她抄起,抱在了膝头:
  “跟我说说,你们本来打算要往哪里去的?”


第5章 水龙吟(5)
  手却不老实,勾着她火烫小脸抚过来又滑过去,归菀一阵恶寒,极力别过脸躲他,晏清源笑着抓紧了她下颌,逼她看向自己:
  “这么漂亮的眼睛,别藏着,太浪费。”
  他的脸贴得近,双目真是黑极如点漆,亮极似寒星,只是那嘴唇薄薄的,微微翘起,总似笑含笑一副猜不透的神情。
  真是奇怪,他明明爱笑似的,随意一睐,泄出的光却是冷锐非常,此刻便这样看着自己,归菀神思飘远,心道这人看着一点也不像武将,倒如江左的世家公子,转念又思及爹爹,爹爹且挂着枢部尚书一职,换了衣裳,也是极秀气的……她忽警醒过来,他怎配比爹爹!
  下面亦突然被灼人硬物顶了两下,归菀吓得扭身就要逃,晏清源不允,三两下便重新固定了她:“我问话的时候,不许走神。”
  说着将她不知如何安放的两手搭在自己颈间,笑着抬首:“你说了,我便不碰你好不好?”他看她模样,忍不住又逗道,“怎么这样害羞?是因为我么?”
  归菀眼中顿时溢出了泪,回答起他先前问题:“我和姊姊本要替主人将书送到温州去的。”
  晏清源摸上她红透的小耳垂,笑了一笑:“你这身子生的无一处不好,爹娘怎忍心将你卖做奴婢?你那主人想必也瞎了眼,怎不将你收了房,偏来做这样的苦差事?”
  “我若是有你这样的女儿,”晏清源贪恋她身上香甜,撩开一缕青丝,埋在她颈间流连,“得仔细养着才是。”
  归菀被他撩拨得害怕极了,伸手去推,只觉他那胸膛健硕地宛若坚石,又是徒劳,晏清源却顺她意,随即掣了掣身子,盯住她嫣红嘴唇:
  “你听话,我还送你回寿春城里可好?”
  “不,”归菀心头重重一跳,脸倏地又白了,“我不回寿春,我和姊姊既受主人所托,自然是要去温州的。”
  听她忽然笃定,晏清源“哦”了一声,“傻孩子,温州路途遥远,兵荒马乱,你难道不怕再见不到爹娘?”
  泪无声簌簌而落,归菀伤心摇首:“我没有爹娘……”
  “好,”晏清源慢慢给她拭泪,“我帐中如今无人,倘是你侍候地我满意了,便遣人送你们去温州。”他又笑了,“知道怎么叫男人满意么?”
  归菀听他这样说,本是半信半疑,后一想晏清源既是三军统帅,断无失信的道理,此刻鼓着泪,婆娑认真问道:“我不知情,还请将军指教。”
  好不失礼的措辞,晏清源随即沉沉笑道:“指教啊……”说着手往她底下使坏,“我方才指教的不清楚么?”归菀顿时惊惶不已,挣扎要从他腿上下去,晏清源这一回松开了她,径直站起来,手臂张开,微微一笑:
  “做些粗活也行,来,替我脱靴更衣。”
  归菀闻言心底又升起一分希冀,暗暗喘口气,走上前去,一双手颤颤伸了出来,却实在不知从哪儿开始,眼睛又不敢看他,僵僵停在他蜂腰处,看到那玉带,想起正是捆绑自己的物件,整个人便死了一般。
  晏清源毫不在意笑道:“你看,这可没办法了,”他猛地捞起归菀,附在她耳畔,有意说的格外粗鄙,“既然什么都不会,只能给我操了……”
  归菀尚不知这字眼涵义,果如晏清源所想,只是茫茫然含泪看他,晏清源见她懵懂,兴致略减,此刻听得帐外有亲卫报道:
  “大将军,那罗延回来了!”
  一早派出的随行侍卫那罗延,由晏垂亲自挑选,自幼长伴晏清源,是典型的鲜卑勇士,晏清源知他定不会无功而返,当有了收获,精神一振,无心于他,转头捏了捏归菀小脸:
  “先去你姊姊那里,回头再接你过来。”
  帐外那罗延见卫兵带出一名女孩子,看不大清楚,却也猜出当是个美人,晏清源在这上头的兴致向来很高,见怪不怪,进来见礼后便直入主题:
  “十五里外有个镇子,有点部曲的意思,是当地豪强刘氏所据,只略偏僻了,不过粮食备的足,镇子也大,够世子爷撑一段时日了。”
  淮河一带历来是南北拉锯焦点,这些年,北魏同南梁在此僵持不下,直到南梁老皇帝立庶不立嫡,内讧不止,又大兴土木,引得民怨沸腾,正是北朝将战线推至长江大好良机。
  晏氏早有饮马长江之志,便在晏垂授意下,晏清源主动请缨,朝廷遣出东西两路大军,主帅正是新拜大将军的晏清源,他年轻,作战经验也不多,但这一路南下打得却勇猛顺畅,南北对峙多载,天下板荡数纪,天生他晏清源,就该做了结这乱世的一代霸主。
  “好,”晏清源弯唇一笑,一口饮尽手中琼浆,“给你一队轻骑够么?”
  那罗延立马应声:“够了!世子爷等着便是!”
  帐外晏九云一只脚刚踏进来,就听得这一声豪气,见是那罗延,顾不得同他寒暄,忙将一封书函递了过去:
  “慕容将军来信了!”
  晏清源早等了慕容绍这封信,撕开火漆,手底一甩,仔细看了两遍,半日方抬头对他两人笑道:
  “慕容绍已拿下江陵,控制了大江路小江路,襄阳指日可待,等我军破了寿春,则可出合肥,据历阳,届时他顺江而下,东西两路大军会师石头城下,只等南梁萧帝老儿白衣舆榇出迎受降!”
  晏九云少年人,听得振奋,脑中早将晏清源这番话中情形勾勒得熠熠生辉,好似繁华建康就在眼前,忍不住搓了搓手:“末将还没见过长江哩!末将听闻建康满大街珠翠罗绮,车马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比咱们邺城好上千倍万倍,”说着扬起眉头,满头满脸的少年意气,“末将愿打头阵!”
  听他语气激动,一张白净脸皮涨得通红,晏清源忽的笑了:“明天便有一件差事给你,那罗延,带他一起。”
  晏九云讶然,按了按剑:“大将军让末将干吗?先去探寿春的底?”
  “寿春有什么可探的,”晏清源嗤笑,“陆士衡这个人忠烈太过,我已做好了同他痛快一战的决定,”他目中倏地变得冷酷至极,“他如今有把柄在我手上,我不光要他死,还要死得屈辱,死了也得遗臭万年,担不了青史嘉名。”
  晏九云听得愀然,顿时联想翩翩,那罗延亦深知这是勾起了晏清源的痛处,昔年山阳一战,陆士衡曾亲手杀了晏清源叔父,又突袭直闯军中大帐射瞎其伯父一只眼睛,致其惊悸而死,晏氏三兄弟转眼只剩大相国晏垂一人,关西贺赖势趁势来攻,晏垂同十六岁的晏清源父子亲自上阵,一战过后,双方皆伤亡惨烈,不分胜负,各退一步,待晏垂回到朝中,政局不稳,暗流激涌,晏氏几遭灭族之祸……
  想到四年前旧事,就此打住,那罗延上前拍了拍晏九云肩头,岔开话笑道:
  “明天你自然就知道啦!”
  “晏九云,”晏清源点到他,“管好你那张嘴,管不住,我就先杀了那个大丫头。”
  晏九云一愣,一抬头,便撞进晏清源那两道冷若寒霜的目光中:“大……大将军什么意思?”
  “你说我什么意思?”晏清源冷笑一声,“那丫头嘴巴厉害,人也聪明,你哪里是她对手,莫要被她套了话。”
  晏九云脸皮一热,慌得辩解:“末将没有!她一个女人,末将还能怕了她不成?大不了,大不了末将现在就去杀了她,省的大将军不放心!”
  说着作势转身就走,晏清源懒懒低喝:“回来,让你现在杀了么?”晏九云看他眉头微蹙,唇角却绽了丝似有若无的笑意,一时摸不清头脑,听晏清源忽若无其事道:
  “该几时杀,我自有安排。”
  晏九云心中一动,作死试探问道:“那,她的妹妹,大将军也舍得杀吗?末将可没因为女人误过事……”
  话一出口,就见那罗延杀鸡抹脖子朝他挤眉弄目递眼色,那眼睛瞪得几乎要掉出来。
  晏清源闻言颇有意味笑了:“晏九云,说说看,什么叫你没因女人误过事?”
  晏九云见他笑得和气,眼睛里却又淬了毒一样,心中腹诽小叔叔你十四岁便睡了庶母,气的伯父险些废掉你世子之位,难道都忘了么?
  “额,”那罗延悄悄伸肘捣了几下晏九云,晏九云这才一凛,讪讪朝壁上舆图看去,想也不想,胡乱问道:
  “大将军其实从山阳攻城也是好的,渡了江,直捣扬州,建康岂在话下?”
  那罗延听他不觉间又引到山阳旧事上去,轻咳两声,意在提醒,晏清源已笑道:
  “那罗延,小晏将军已经变了猪脑子,你解释给他听。”
  那罗延尴尬嘿嘿笑了两声,知道晏九云不过一时不在状态,却也只得指向舆图:
  “小晏将军请看,这淮河的山阳湾水道迂曲,既阔且急,历来称险,且城内外河湖密布,加上南梁为护其邗沟水运,一直反复加筑城墙,驻扎重兵,虽算不得固若金汤,却也着实难攻,我军意在规避,减少伤亡,而是取道淮西寿春渡淮,一路往东南去,斜插扬州,并非直捣,这个中因由,小晏将军可听明白了?”
  不等晏九云应话,晏清源随手捞起马鞭,指了指晏九云,微笑道:“他是多日没见血了,需要清醒,那罗延,明天让他带骑兵冲进去。”
  刚从大帐中走出,那罗延忍不住轻轻给了晏九云一拳:“你疯啦,又拿女人说事,世子爷怎么好下台?还有,山阳什么个情况,你是真忘了,还是有意气他?你祖父当年在山阳是怎么……”说着叹气不提,怨了他一眼。
  有篝火燃起,哔哔啵啵好不温暖,晏九云半边脸映得红光闪闪,本该多添几分神采,他却没精打采的:“我也知道说错话了……叔祖那么多个儿子……不过,谁能比得了小叔叔?小叔叔文武双全,姿容又美,是咱们北魏数一数二的人才,世子的位子,除了他,谁也不配!”
  那罗延苦笑:“呦,瞧这会灵光的,这马屁刚才怎么不拍?”说着想起一事,四下看了看,悄声问晏九云,“大将军方才说陆士衡有把柄在他手上,我怎从未听过?”
  因他自幼相随晏清源,大小事几乎无所不知,今晚猛可里听晏清源提起这么一桩,确实纳罕,晏九云蹭了蹭鼻头,嘀咕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他一直都拿我当小孩子的!”
  那罗延无法,只得又是安慰又是激将:“你若不想大将军拿你当孩子,就得豁出去,你啊,就是太纯良,动辄就是不肯滥杀无辜,哪里来那么多无辜?小晏将军,这世上没那么多无辜不无辜的,就说鲜卑人和汉人,你杀我一千,我回你两千,谁无辜?谁都不无辜,看谁本事大罢了!”
  说着一叹,“还是大相国同世子爷会做事,将鲜卑汉人能掺和圆,就凭这一件事,我便服气得很!”
  晏九云被说的无言以对,仍是无精打采地往回走了。


第6章 水龙吟(6)
  刮了一夜北风,翌日,气候又是一凉,日头跟着似也黯淡了,长草没腰,满眼萧瑟,偶有一两只大喜鹊叽喳掠起,往高高的枝头飞去了。
  这一季的庄稼早扬麸去皮晒干入仓,因雨水日照皆足,是个丰收年份,那罗延远眺一番,陇间有野火顺风而起,烧到乱石边缘又渐渐熄了,也不见半个人影出现,淮南一带久经战乱,多半荒凉,能寻得那么一处,就地补给辎重,已是不易。
  遂换上全副铠甲,同晏九云一道出来召集兵将,点了一队精骑,就此往东北方向去了。
  此间乌堡,规模确实不小,晏九源坐于马上,立在高地,俯视扫了两眼,乱世人无所归,豪强们各自招募家兵,无事生产,有事护主,便成部曲。晏九云粗粗一算,扭头问道:
  “这里头少说得上千人,咱们抢了粮食,他们定会往盱眙通风报信,到时走漏了消息,可怎么办才好?”
  那罗延目光凛凛,阴森森一笑,一口白牙乱闪:“小晏将军说该怎么办?”
  看他那模样,有一霎,倒像大将军,晏九云头皮一阵发紧:“不留活口?”
  “小晏将军这回可变聪明了。”那罗延笑道,看了看日照位置,“怎么样,小晏将军,带人杀进去吧,赶在日落前清点,好回去跟大将军复命呀!”
  晏九云登时想起昨晚那罗延那几句话,把腰背挺直了,目光一沉,咬牙道:“好!我便做回禽、兽!”
  那罗延笑嘻嘻看他带了兵马直冲下去,对着扫起的狼藉烟尘喊道:
  “多做几回,也就习惯啦,小晏将军!”
  堡门未闭,晏九云未多费力气便闯了进来,那些持着武器的寻常家兵,哪里是训练有素常年征伐魏军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杀得干净,血腥气一下反冲上来,待惊得人四下逃散,一剑刺到一名稚子眼前,晏九云分明迟疑了下,就在这发呆当口,背后便来人偷袭,一旁亲卫见了,拎剑冲上来将人头卷去,大喊一声:
  “小晏将军,杀敌啊!”
  晏九云回神,心底反复道了两句“杀吧杀吧”,终疯狂舞剑向人群刺去。
  那罗延在外头截堵,偶有逃出来的,拿剑补上个窟窿再逼回去。里头人声鼎沸,惨叫连天,也听不清楚哭嚎什么,那罗延安然坐阵,气定神闲,一笑看向副手:
  “小晏将军怕是杀过瘾了!”
  副手附和道:“小晏将军实则有勇有谋,就是心肠软了些。”
  “这一回出来,不就是大将军锻造他的良机吗?”那罗延点头笑道,远处芦花似雪,渐渐燃烧在夕阳的火海中,灼灼堪杀人眼,那罗延不由低叹一声,“江北的秋景也是萧条得很呐!”
  待侧耳听得里头人声由大转小,由小转无,再到彻底死寂,忽见晏九云带着那队精骑搅得尘土漫天,朝自己奔来,这才迎上去,连连拱手笑道: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恭喜小晏将军速战速决……”
  话未说完,见晏九云翻身下马,却是弄了一身鲜血淋漓,连剑柄上都滑滑腻腻一片,几握不住,面上也无甚表情,一言不发往地上一坐,那罗延满腹狐疑,正要上前相问,晏九云忽以手支地,哇哇吐了起来。
  那罗延不语,只抱肩任由他翻江倒海呕吐,过了半晌,问道:
  “吐完了?”
  晏九云浑身脱了力,面色煞白,勉强借剑站起,点了点头,忽又紧跟摇头,弯腰又是一阵,这一回却是什么也都没有,一滩酸水而已。
  一旁亲卫不知发生何事,面面相觑,正兀自不安,那罗延平静道:“小晏将军昨夜吃坏了肚子,幸好没耽误大事。”
  说着撇下他不管,吩咐人将部曲堡门封死,放任两千余人尸首就此自行腐烂,因南北战事频发,淮河两岸部曲累月封闭不开也属常事,外人无从起疑,那罗延拍了拍手,听部下报了粮草数目,善后也一并了了,便向晏九云走来,笑道:
  “好了,头功是小晏将军的,走吧!”
  晏九云脸色已缓过几分,拦下他道:“这件事你不能告诉大将军。”
  那罗延佯装不知:“小晏将军不要这份头功啊?”晏九云两眼失神,摇了摇头:“是我吐了这件事,你不知道,里头好多小孩子……”
  那些无辜纯真的稚童面孔,临死前的神情,在晏九云眼前再次一一闪现,心头犹如浇灌了一桶冰水,激得他整个人都木木的,那罗延浑不在意道:
  “那又怎么样,早死早超生,要怪就怪这世道无常,死人的事情,有什么好稀奇的?”
  晚霞彻底烧了起来,落到河里,狭长一线的波光,宛如一条条赤金长蛇蜿蜒粼粼。
  芦苇丛中飞起的一只鹳鸟,也成了金色,它白而修长的双翅展开,鼓鼓涨涨得铺了满目,晏九云一时看得呆住,只觉煞是美丽,转念一想,有的人却永远看不见了,便默不作声,跟在那罗延身后,回了中军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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