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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毓秀-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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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麻喇姑回身问怀袖道:“这《牡丹亭》戏名儿我听着极耳熟,可是讲的那柳梦梅和杜丽娘的故事?”
怀袖点头:“正是。”
苏麻喇姑继续道:“记得其中有几段唱词很是精彩,我记不全,只记得有一阕《皂罗袍》中写的是:‘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当时听见这两句,便觉写得极好。”
怀袖点头道:“姑姑说的正是最为精彩的一章,名为‘游园惊梦’,我也有意叫她二人排练这一章。”
怀袖与苏麻喇姑说罢,转而向月牙和官召羽道:“这一章人物简单,只三个主要人物,正合适你俩演绎,且是全剧最为精彩之处,若唱好了很是出彩,我这儿有已经整理好的唱词,原是我自己也很喜欢,便摘录下来的,可巧现在排上用场。”
怀袖说罢,起身走向书架前,将早先自己抄录的诗文取出厚厚的一叠,翻找不多时便寻出来,转手递给月牙和官召羽。
趁着她二人翻看之际,怀袖说道:“这一场最为精彩的段落是杜丽娘梦中与柳梦梅相会的几段唱词,诗词华贵流畅,很是出彩。而中间饰演小旦的丫鬟虽也有戏份但并不多,我可以帮你们串场子,其余的,你俩一个扮柳梦梅,一个便扮杜丽娘,刚好合适。”
月牙和官召羽期初接过手稿时瞧得兴奋不已,但越往后面翻,脸色越失落。
翻完整部手稿,官召羽不禁叹息道:“好多的唱词呀,这短的时间内,我如何能记得住?不成!我扮不来那个什么柳梦梅还是杜丽娘,我演这小丫鬟还差不多。”
月牙虽然之前跟怀袖学过这部戏,见官召羽退却,也难免心虚,说踌躇道:“这杜丽娘的唱词却实长了些,我也怕临场忘词,那可太丢人现眼啦!”
怀袖笑道:“你们这怎么成?还没开始演练就先怯场了。”
苏麻喇姑取来手稿略看了一遍,说:“我瞧这其中杜丽娘的戏份确不少,且又是最为出彩的部分,若是这个角儿唱不好,整场便都不好看了。”
说罢,向怀袖看了一眼道:“我觉着怀儿既然熟悉通篇,应叫你去唱那杜丽娘,月牙曾跟着你学过,演那柳梦梅自然不成问题,且你分别与她二人搭戏,她们若是中间忘了词,你还可稍加提点,岂不两全?”
苏麻喇姑话语刚落,不待怀袖说话,月牙和官召羽即刻拍手赞。
月牙道:“苏麻姑姑如此安排,最为妥当,我师父唱杜丽娘再合适不过,我俩上场有你在,也不会紧张忘词啦!嘻嘻。”
怀袖本欲推却实不愿出风头,但见她三人都如此说,不好驳她们兴致,少不得接下杜丽娘的角色。
屋内正商议的热闹,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一句温软柔语道:“老远便听见这院子里的笑声,有什么热闹,我也来凑个趣儿。”
众人回头,见勤嫔不知何时笑吟吟站在院中的紫香槐下望着她几人。
“熙岚?你什么何时来的?”怀袖赶着迎出屋来,挽住勤嫔的手向里间让。
月牙也跟了出来,圈住勤嫔的另一只胳膊,一口一个岚姐姐地叫,也显得甚是亲昵。
勤嫔被让入书房内,与苏麻喇姑和官召羽二人相互见过礼,怀袖唤映雪为众人再换过新茶。
苏麻喇姑笑问月牙道:“你方才称呼勤嫔什么?”
月牙不假思索,张口道:“岚姐姐呀,怎么了?”
官召羽听见先大笑起来,推了月牙一把道:“这称呼差着辈分呢,勤嫔是你皇叔父的妃嫔,按照民间的辈分论,她应当是你的婶娘,你怎么跟婶娘叫起姐姐来了?”
月牙却不以为意道:“我喜欢这么叫,我第一次见岚姐姐就觉着她像家姐般亲和,因此便如此称呼,显得亲热,就好比我称呼师父,却并不唤她公主师一样,只要大家明白叫的是谁不就得了,干嘛那么拘泥。”
勤嫔点头笑道:“眼下又不是在那些正经场合,怎么顺口便怎么称呼,如此还方便些,否则,咱们若都按照那些官场上的称呼,唤彼此的头衔,那光聊个天也拘闷死人了。”
众人听她如此,纷纷点头称有道理,便各自随意称呼,这里只官召羽与勤嫔不相熟,又因官召羽比月牙略大些,与怀袖年龄相仿,便随着怀袖一同称呼勤嫔的闺名。
浅呷一口茶汁,勤嫔忍不住问:“你们方才说什么呢,那么热闹?”
怀袖笑道:“你已经将老祖宗的寿礼早预备下,这好事儿便没你的份儿了。”
勤嫔却不依道:“什么好事,见者有份,快说来给我听听。”
苏麻喇姑便将方才她们如何商议演戏的事告诉了勤嫔。
勤嫔听完笑赞:“这可真是个巧儿宗,亏你们想得出来,不过我顶爱看这出戏,尤其是那杜丽娘的装扮,很有韵味。”
说罢伸出两根指头,在怀袖脸上轻轻划道:“瞧这俊俏模样,活生生的杜丽娘,倒用不着扮相啦。”
众人听了都忍不住大笑,怀袖脸微红,将勤嫔的手打开,嗔道:“还没拍戏呢,你倒先编排起我来了。”
苏麻喇姑却说:“方才勤嫔这么一说,我倒想起还有一件事,便是这扮相服饰,你们到时可要穿戏服,穿着咱们这旗装上去唱戏,瞧着不伦不类,不好看!”
第271章 悍婢护主
怀袖和月牙听见此话不约而同望向勤嫔。勤嫔怔道:“你俩瞧着我做什么?我可不会唱戏,那里来的戏服?”
月牙却笑嘻嘻道:“虽然你没现成的戏服,可这几人里头,你的女红功夫最厉害,没有现成的没关系呀,我们各自取几件衣裳出来,你给改几身戏服出来不就妥了。”
怀袖也点头道:“月牙说的极是,且你方才自己说的见者有份呦!如今也给分派一份给你。”说罢,与月牙俩人笑睨着勤嫔。
勤嫔无奈笑道:“好吧,看来我少不得接下这个活儿,谁叫我遇见你们这对师徒了呢。”
苏麻喇姑拍手笑道:“那剩下的云板和二胡,我还略通几段,你们都各自领命,我也少不得自告奋勇一回。”
众人纷纷点头,此事便就此商议稳妥。
苏麻喇姑继续道:“如此便筹备齐整,明日起,咱们便要当真排练起来,眼瞅着时日无多了。”
怀袖这些时日也为孝庄寿辰犯愁,今日了结这一桩心事,也觉心内轻松许多,正欲起身唤映雪再端些茶点果品来,才站起身,便觉眼前一黑,身子随即向后倒去。
众人见状不禁大惊,赶忙扶住怀袖的身子,幸而此时屋内人多,众人七手八脚将怀袖抬至软榻上,众口不停唤怀袖的名字。
映雪才添了新茶回来,见怀袖又昏厥过去,赶忙跑去后园寻翦月。
不多时,怀袖被众声唤地悠悠转醒过来。见一众人等都围拢在自己身旁,目色忧郁望着自己不仅笑慰道:“不碍事的,李太医已经来诊过脉,说是虚症,将养些时日便好了。”
月牙却焦嚷道:“可是你最近总是晕厥,已经有一些日子了,李太医那方子显然不中用,要不换个太医试一试。”
怀袖摇头笑道:“病来如山倒,祛病如抽丝,药发挥效用总需些时日,哪有今日服用明儿就好的,又不是太上老君的仙丹。”
苏麻喇姑素知怀袖心思缜密深邃,担心她忧思过重而惹病上身,道:“你千万要好生将养自己的身子,若有何事,尽管去慈宁宫寻我,尚若我无法替你排解的,还有老祖宗,如今你虽然不在慈宁宫,可老祖宗却仍时常惦念你呢。”
怀袖点头,伸手握住苏麻喇姑的手,深知她素来疼惜自己,面露感激。
勤嫔细细打量怀袖的面容,黛眉微蹙,本欲开口,见此时人多,便又将话咽了回去。
官召羽眼瞧着怀袖面色苍白,心中担心,却一时又寻不出妥帖的话来安慰,只得默默站在众人后面。
翦月端了汤药来服侍怀袖服下,取来锦被为其搭在腿上,众人见怀袖身体不适,也不便过多叨扰,便纷纷起身告辞。
勤嫔最后起身,握着怀袖的手,温语嘱咐道:“有病务必趁早医治,切莫拖延,拖的时间久了,吃亏的终是自己,你定要切记!”说话时,目光殷殷望着怀袖的眼眸。
怀袖认真点了点头,苏麻喇姑等人已出了书房门,勤嫔方才起身,握了握怀袖的手道:“你歇着吧,我改日再来瞧你。”说罢起身去了。
翦月代怀袖将众人一一送出门,只留下映雪守侍在书房内,见众人都走了,映雪转回房内,侧身于怀袖的榻前,殷殷问道:“姑娘觉着近日服用过李太医的药可管用?”
怀袖对身边随侍的这几个大丫头向来极为放心,有话便直说出来,此时见映雪问她,便轻轻摇头,蹙眉低语道:“我总觉着这药似管些用处,但似乎只是将这病症拖住,却并不能医治好。”
“那姑娘是觉着病症加重了么?”映雪又迫切追问道。
怀袖沉吟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映雪见此情景,倏然站起身,怒目瞪向房门之外。
怀袖知道映雪的性子急躁,只当她因自己的病久治未愈而焦灼,温声劝道:“方才我劝月牙公主的话,你不是都听见了么?何苦又着急。”
映雪却肃声道:“倘若果真如姑娘所言,便也罢了,倘若另有其他缘故,我定要想法子将其揪出来!”
怀袖听不懂她这句话的意思,正待问时,却忽听见窗外翦月斥人。映雪隔窗望过去,见翦月所斥的又是那扣儿。
映雪气恼地夺门而出,伸手抄起紫香槐树下的一根短花锄扬手便要打扣儿。
翦月原本只想斥责扣儿几句,见映雪当真恼起来竟要动手,赶忙挺身挡在扣儿身前,将映雪扬起的手臂拦下,劝道:“你且别在此处打她,吵闹起来又惊扰姑娘休息,姑娘此刻身子不适,骂她几句便罢了,莫再惹得姑娘为你们劳神。”
怀袖原本正欲起身阻拦映雪,听见翦月解劝的这几句,便靠回榻内。
却听见映雪愤然怒斥道:“姑娘近日身子不好,咱们整日对姑娘的饮食汤羹万分小心,唯独这小蹄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出岔子,倘若有一日被我查出与你有关,瞧我不扒了你皮!”
翦月温言劝解道:“算了,她手笨又不是只这几日,我打发她做旁的,离着厨房远远的便是,你何苦这样,快进去守着姑娘要紧。”
说罢,转头对蹲在地上的扣儿道:“你还不快远远地离开,在这里守着招打么?以后不许来这层院子里了,快去吧。”
那扣儿听见翦月这几句话却并不哭闹,不声不响地拔腿便跑开了。
映雪原本想再说什么,但心中确怕惊扰着怀袖养神,气地将手中的花锄狠狠摔在地上,啐了一口,怒瞪着扣儿跑远的背影儿。
翦月见她此时火气正盛,少不得又多劝了几句。
正在此时,福全引着进内院来一个宫女,臂弯里挎着食盒。
翦月瞧这宫女面生,并不是月牙公主或慈宁宫的,便问道:“福全,她是做什么来的?”
福全说:“这是惠妃娘娘宫里的,来找咱们姑娘。”翦月听见,赶忙将那宫女让进书房。
怀袖此时正斜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近,缓缓睁开眼。
第272章 贵人撒泼
翦月含笑道:“我以为姑娘睡熟了,惠妃娘娘才打发宫女来,却不知何事。”
怀袖微微坐起身子,看向站在翦月身后的那宫女,和声问道:“你是惠妃娘娘宫中的?娘娘吩咐你来有什么事?”
那宫女给怀袖行礼后说道:“回公主师,惠妃娘娘遣奴婢来问候公主师,这是我们娘娘特意送给公主师品尝的点心。”说罢,将手中食盒递给翦月。
翦月接过来食盒打开呈给怀袖看,见里面果然装着两碟精致糕点。
怀袖看罢,轻轻摆了摆手示意翦月收下。抬眼含笑道:“有劳娘娘惦念,你回去代我谢过娘娘,他日我定亲自去娘娘宫中回礼。”
说完向翦月递了一眼,翦月点头,从腰间荷包内取出块碎银子赏给那宫女。
宫女谢过继续道:“娘娘还叫奴婢顺带问问,前日娘娘托公主师抄撰的经文可抄好了,若已抄妥,我便顺便带回去,若尚未完成,公主且慢慢抄便是。”
怀袖听罢说:“经文已抄完了,我本想寻时间亲自给娘娘送去,既然你来了,就一并带去吧。”
跟着对翦月说:“你去将我书桌上,左手边的那叠手稿拿来。”翦月应声取了来给怀袖过目,怀袖只看了一眼,便示意翦月递给宫女。
那宫女接过手稿便请辞退了出去,翦月走至门边见映雪可巧经过书房门口,便唤过来映雪将这宫女引送出宫门外。
映雪将那宫女送出清芷堂大门,转身才踏入门内,便听见门口有女子声道:“哟,这不是惠妃娘娘宫里的么?怎么在这儿遇见了。”
映雪听见这声音略有些耳熟,侧身隐在门内偷目向外瞧,只见几名太监抬着一架肩舆停在永巷内不远处,那肩舆之上端坐的正是兰贵人——宝兰。
刚才那句便是宝兰问的。只听那宫女先给宝兰见礼请安,之后毕恭毕敬回复宝兰的问话。
宝兰听完这宫女回复,冷哼道:“什么抄经文,糊弄谁呢?有本事自己去讨得万岁爷的欢心,哈!你家主子只道如今这清芷堂里的那一位得了宠,便赶着来巴结,又是蜂蜜又是点心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蜂蜜,点心,莫非……映雪听见宝兰最后这句心内徒地惊惧,思及这些日怀袖身体异样,一时间万般揣测涌上心头,忍不住拔腿奔向后堂,欲将这些话说与翦月。
映雪的心思全专注于方才宝兰说的那句话上面,却没瞧见宝兰斥过那惠妃的宫女,竟然下了肩舆走入清芷堂内来。
宝兰才踏入大门,便看见映雪慌张向内院里跑,张口喝住:“跑什么,赶着去投胎么?给我站住!”
映雪未料到宝兰会进入清芷堂,因素知这位兰贵人与怀袖不睦,却没想到她今日竟不请自来。
听见宝兰吼人,映雪已心知她来者不善,赶忙回身跑到跟前,跪地给宝兰请安道:“奴婢并不知兰贵人驾到,因赶着去后院做事,便唐突了贵人的尊驾,奴婢知错了,还望贵人息怒,珍重贵体。”
宝兰冷哼道:“什么样的主子便教唆出什么样的奴才,你们主子在午门前与侍卫打架丢脸,连你们这群奴才也跟着没教养,我今日就教教你什么是教养。”说罢,竟抬起手啪地一声,狠狠抽了映雪一记耳刮子。
院内其他瞧见的宫女太监霎时都惊在当下,清芷堂内从未有过主子打骂奴才的事,别说打人,怀袖平日对待下人连重话都不曾说过。
如今这位兰贵人头次登门便抬手打人,且还是在旁人的地界,娇蛮气焰自不必说,众人皆心中气愤,却也不敢多言。
宝兰见映雪半边脸即刻红肿起来,泪不住在眼眶内打转儿,却不敢言语半句,得意地扯了扯嘴角,径自向内厅走去。
众人待宝兰走入内厅,纷纷过来将映雪挽扶起来抚慰,暗地里唾骂宝兰刁蛮。
宝兰也不差人通秉,直接走入怀袖的书房内,其实早已有下人禀告了怀袖前院的事儿,怀袖此时虽然已得知宝兰在自己的清芷堂内动手打人,但面色却依然平静如常,斜倚在软榻上,腿上搭着锦被闭目养神。
宝兰跨入书房内,见怀袖仍斜倚床榻,竟丝毫没有迎接之意。恼气顿时窜上头顶,嘲讽道:“怨不得奴才不懂规矩,原本主子便是如此,哼!”
宝兰虽然气恼怀袖对她冷漠,但毕竟怀袖是皇上颁诏亲封的公主师,且宝兰见识过怀袖的满腹才学,多少有几分忌惮,说话不敢太过造次。
怀袖听见宝兰说话,方才缓缓张开眼帘,瞧了她一眼,伸手掀开锦被,让翦月挽扶着下了床。
款步走至宝兰身前略躬身道:“怀袖不知兰贵人尊体驾到,有失礼数,原是怀袖的不对,可我方才已命人奉茶向前厅去待客,却没想到贵人却来了这后堂之中,竟走了两差,实在抱歉。”
说罢,对翦月说:“你去叫人再将茶送到这儿来吧。”翦月应声去了。
怀袖这句话乍听上去似是给宝兰赔礼,但细听确是明指宝兰直闯主人内堂,不懂礼数,宝兰听出怀袖明奉暗讥之意,却也无语相对,只得恶狠狠瞪了怀袖一眼。
宝兰目光移向旁侧打量怀袖的书房,恰巧看见书架上摆放的那只玉兔,伸手取下来,细细端详片刻,心火蓦地爆腾起来。
将玉兔举至怀袖眼跟前怒声质问:“这只玉兔你打哪儿弄来的?”
怀袖看着宝兰手里的玉兔,语气平和说道:“是万岁爷赏的。”
“你胡扯!”宝兰怒火中烧,冲着怀袖怒吼。
原来,她之所以如此气恼,只因方才去昭仁殿时,瞧见康熙案头摆放的与这只一模一样的玉兔,她第一眼瞧见便喜爱至极,因平日康熙向来顺着她惯了,便开口向康熙讨这兔儿,可此次软磨硬泡多时,康熙竟始终未现丝毫松口之意,宝兰碰了一鼻子灰,只觉没趣儿,这才从昭仁殿内出来。
第273章 夜园奇遇
此刻看见怀袖这竟然有一只,俨然与康熙昭仁殿内的是一对儿,心中顿时嫉火燎原。
怀袖始终面色宁和,垂目静立,翦月此时恰巧端了茶盘进来,见宝兰对着怀袖大喊大叫,不明所以,只得侍立在旁侧。
宝兰见怀袖不理会自己,更无处撒气,怒咤道:“哼!你的那些事儿,旁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你以为万岁爷一时多看了你几眼,你就不知天高地厚,可以为所欲为?可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是堂堂的公主师,还以为自己已经入住后宫了么?哼,不嫌害臊,既想当**,又想立牌坊!”
怀袖耳中灌入这两句极难听的话,目光却依然平和无波,望着满面怒容的宝兰,缓声道:“兰贵人这话,我实在听不懂,请教一句:敢问兰贵人,尚若我是**,那谁又是姘头?”注:姘头:指非夫妻关系而发生性行为的男女中的任何一方。
宝兰闻听此言,自知已失言,但说出的话如覆水,既然出口便再难收回,但又咽不下心中的嫉气,斥道:“你自己做的事,你心里自然清楚,别以为你与容……”
怀袖开口打断宝兰的话说道:“兰贵人,你我此刻身处皇家威仪之地,咱们不论谁,说话都需三思,且说出的话要有凭证,否则信口开河,祸从口出这类幼齿小儿皆懂的道理,兰贵人想必不用我教吧?”
怀袖言谈虽温和,但宝兰毕竟不傻,其中的威胁之意她岂会听不出来。
宝兰转念想,自己虽然知道她与容若有私情,可手中却无他二人的任何把柄,且素闻孝庄太皇太后对怀袖极为喜爱,她眼下又与月牙公主交往甚密,若真弄僵起来,自己恐怕也占不到便宜。
心中的恼火却又一时无处发泄,便狠狠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夜唱的那些淫词艳赋勾引皇上,哼,你以为你深更半夜搞这些丑事,就不会有人知道了么?”
说罢,冷笑一声,斜睨着怀袖。
怀袖闻听此言,蓦地抬起眼帘,面露惊诧望着宝兰。
宝兰见怀袖如此神色,自以为终于抓住了怀袖的小辫子,不自觉便面露得意之色。
怀袖蹙眉问:“兰贵人是怎么知道皇上深夜来我宫中?难道暗地里窥探圣驾行踪不成,须知这可是杀头大罪呀!”
宝兰只顾口中爽快却并未顾及这些,突然听见怀袖如此说,脸色登时涨地通红,瞪圆了双眼却憋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气恼无措至极,举起手中的玉兔便要向地上砸。
翦月惊地大叫:“那是御赐之物,你敢摔!”
宝兰听见愣怔片刻,气狠狠将那玉兔向桌上一放,伸手抄起翦月托盘中的杯盏扬手摔了个粉碎,手指着怀袖的鼻尖厉声道:“算你有种,往后日子长着呢,咱们走着瞧!”说罢,甩袖愤然而去。
怀袖目视宝兰离去的背影,眼波始终静如平湖。
翦月蹲下身子将地下的杯盏碎片一一捡拾入木托盘内,边捡边忍不住嗤笑。怀袖侧目瞧了一眼,问道:“你笑什么。”
翦月道:“我笑方才姑娘虽然轻飘飘的几句话,却着实解气,我瞧着那兰贵人脸都气蓝了,果然成了‘蓝贵人’呵呵!姑娘也算替映雪还回了那一巴掌。”
怀袖却摇头道:“我实不想与兰贵人翻脸,只是她出言全无忌惮,我不过是好心提醒,她却误断了我话中意思。你们也需谨记,但凡要开口说话,一定需三思而后言。”
说罢,眼望向院中紫槐,沉声轻叹道:“兰贵人毕竟与我同年入宫,我原本与她无恨无怨,只是倘若日后她仍如此出言莽撞,定会在这习性上吃亏不浅……”
晚饭过后,落了少时的雨丝,秋天的雨已颇蕴成熟的洒脱,没了春天的羞涩夏天的执着,想落便落,想收便收,反复间随心所欲泼洒着清凉味道。
怀袖一时兴起,烹了盏大红袍漫饮,渐觉身子暖意泛起,披了外衫,独自向后园中散步。
走至塘前,见八角亭中前几日弹琴所用的琉璃灯仍挂在那里,微风拨动灯穗儿,如环佩玲珑,响声清脆悦耳。
唇角勾出淡然笑靥,心中不禁想:希望此番用心,能顺利助恩师吴汉槎重返中原。
此时,天际恰由清风拨云见月,溶溶月色流淌下来,映入水中,空气中隐隐流过丹桂清香。
怀袖想起白日间与月牙等人商议演绎《牡丹亭》一事,细想,此时却也十分有趣,她虽然喜爱听戏,但自己编排却还不曾有过,不禁举目轻笑。
而此景此景入眼入心,不自觉便令怀袖想起“游园惊梦”中的两句精彩唱词,脱口诵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一句才吟罢,忽闻得有人接道:“怎忍你如花美眷,空守这似水流年……”
怀袖忽闻人声,顿时惊诧不已,举目四顾却并不见有人,抬眼向树上望去,见一人身着月色长衫,斜倚在树杈上正窥着她,小石径旁的石灯昏暗,一时瞧不清那人面容。
怀袖叱道:“你是何人?深更半夜在我清芷堂后园中做什么?”
那人听见怀袖问话,不急不缓坐直身子,挺身轻轻一跃稳稳站立在怀袖身前。怀袖此时借着石灯细瞧,才看清眼前之人,竟是前些日在慈宁宫中见过的官千翔。
“少王爷深夜怎会在我的院落中?”怀袖问道。
虽然此时此地见到官千翔她心中颇感诧异,但毕竟是相识之人,方才心中的惊悸骤然减了许多。
官千翔却淡然一笑,开口诵道:“催花御史惜花天,检点春工又一年。蘸客伤心红雨下,勾人悬梦采云边。”语落,轻摇手中的玉骨折扇,浅然含笑望着怀袖。
怀袖熟知这阙诗词乃是《牡丹亭》中杜丽娘梦中约会柳梦梅时,花神维护其二人云雨之事所诵词句。
眼下情景,只她与官千翔二人,且又晚间独处花园之中,吟诵这首词便颇有轻薄之意。
第274章 意外遭劫
怀袖心中已生不悦,并不想与官千翔闲叙,低语道:“少王爷游园好兴致,我不就打扰了,少王爷请便吧。”说罢转身欲走。
官千翔见怀袖要走,情急之下张口问道:“你是急着回去与皇上约会么?”
怀袖听见此言,身子顿时僵住,回身望向官千翔,目光清凌道:“我与皇上从未有过任何私约,请少王爷言辞慎重!”说罢,转身快步便向内院走。
官千翔见怀袖似恼了,薄唇一勾,足尖轻轻点地,手中的扇子已指向怀袖后颈而去。
怀袖听见身后疾风袭来,知道官千翔已动了武,疾转身形抬手掌便向官千翔面门扣去。
官千翔冷不防见怀袖玉掌袭来,忙收折扇转攻其下肋,逼迫怀袖收手,口中却赞道:“好秀丽的掌法。”
怀袖收势维护住自己身自,本就不想与官千翔缠磨,却没想到他竟然动起手来,拆了他两招三式,怀袖向一块太湖石上一跃,回身望着官千翔道:“我不想与少王爷动手,今日颇感身体疲乏,少王爷若想切磋武艺,相约改日,怀袖定当奉陪。”
官千翔下颚微扬,脸上显出桀骜之色,道:“本王爷已经在此恭候你多时了,你这儿倒是挺忙,不是皇上就是公主,要么就是后宫妃嫔,一拨赶着一拨,哼!本王偏要你此刻陪我。”说罢,抽身向着怀袖迎了上去。
怀袖见他如此蛮横,不禁心中气恼,欲跃下廊檐抢步行至前院,前院中众目睽睽,他身为王爷,便也不好再纠缠。
脚下才点足跃起,却不料官千翔身法更快,竟然先一步也跃上了太湖石,抬腿将怀袖的脚面硬生生压了下去。
怀袖脚再次落地,却不料脚上穿的绣鞋滑,加之太湖石表面圆润光洁,怀袖一时落脚不稳,身子竟然向湖中仰跌下去。
“啊!”怀袖惊地叫出声来。
官千翔见此情景却面色从容,附身展臂将怀袖的芊弱腰肢揽住,向怀内一带,怀袖整个身子霎时逆转向前,顺势倚入官千翔胸膛之内。
官千翔收紧手臂,将怀袖固定在自己胸膛内,柔声道:“小心呦,湖水太凉,冻坏了本王该心疼了。”
怀袖此时又羞又恼,身体被禁锢住动弹不得,转手劈头便向官千翔面门砸下一掌。
官千翔腾空一只手将怀袖的手腕捉住,反手背向其后以另一手同擒住,顺势点中怀袖颈间的两处穴位。
怀袖顿时觉着半个身子酥麻,再丝毫动弹不得。
官千翔嬉笑着用手在怀袖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笑道:“谁叫你不乖,本王爷不过叫你陪我说说话而已,你这么凶巴巴,一点都不惹人怜惜呦,比起你上次在午门口时那副落难芙蕖的模样可差远了,我喜欢那天的你。”
怀袖被他擒住,一时无计可施,听见他如此说,便道:“怀袖感念当日王爷挺身而出,为怀袖解围,陪王爷说话谈天原也并没什么,只此处不是待客之处,请王爷解开我的穴位,入院中,我亲手烹茶再与王爷畅谈不好么?”
官千翔却眼风轻挑,薄笑道:“我最不喜欢拘泥,你若真有心陪本王,便随本王去寻一处我喜欢的地儿,只有咱俩痛快地聊,怎样?”
怀袖见官千翔狭长的丹凤眼内生出一丝邪意,不禁心内凛然,开口问道:“不知此时更深夜重王爷要去何处?”
官千翔薄唇泛,又吟诵道:“转过者芍药栏前,紧靠着太湖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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