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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毓秀-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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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袖早已飞身跃起,眼看要越过二楼平台,怀袖感觉气力有点提不上来,拿眼睛一瞄,恰巧见栏杆外面露出一小截平台,用脚向那平台点去,原本想借力跃入围栏,却没想到平衡没掌握好,一脚点下去,身子竟朝后斜去,整个人跟着仰面缀落下去。

    雪雁吓地大叫,举步奔过去欲接怀袖坠落的身子。

    容若见状不妙,迅速探身出手,一把拽住怀袖衣袍的前襟。

    怀袖只觉自己的身体在空中顿了顿,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拉了回来。她本就身体轻盈,容若竟只一只手就将她扯了回来,另一只手臂稳稳揽在怀袖的腰侧,扶着她站稳。

    刚才那突发状况确实令怀袖受了些惊,若不是容若及时出手,当真从后仰面栽下去,即便死不了,骨头非也得摔断成几段不可。

    容若见怀袖脸上血色尽褪,身子还有些微微颤抖,便知她方才受了惊,温热的手掌轻抚着怀袖的背,任她伏在自己胸前,小手紧紧抓着他衣袍前襟,稳定心神。

    刚才那一幕“险情”,站在院子里的雪燕和容若随身侍奉的几个小厮都瞧的清楚,也都吓地怔愣住,雪雁见怀袖化险为夷,最先缓过神来,见旁边几个小厮都傻愣着,悄声喝道:“你们愣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退下去!”。

    那几个小厮方才如梦初醒,纷纷退出了院落,雪雁向那二楼望了一眼,呡唇带笑退了出去。

    怀袖休息了片刻,感觉气息渐平稳下来,回过神来一看,自己竟然依偎在容若怀里,他的一只手居然还揽着自己的腰,怀袖慌乱推开容若,向后连退数步,只觉从脸上开始一阵燥热,跟着,那燥热一直向下,窜遍整个身子。

    容若被怀袖突然猛地一推,愣了愣,再看她细瓷般的肌肤绯红一片,灿若霞蔚,虽是男儿装扮,可女孩儿家的娇羞之态已显露无余。容若淡然一笑,转身进了屋内,吩咐此间的小厮上茶,另吩咐预备温热的毛巾和凉扇。

    那小厮应声跑了出去,容若回身向门外说道:“还不进来?外面太阳正烈,当心中暑。”

    怀袖听见容若唤她,才缓步进入屋内。

    原来这是个套房,外间是书屋,四壁立着高高的紫檀书架,靠窗一个书案上陈着麒麟木雕的笔架,徽墨,宣纸,紫石砚台,玛瑙镇纸等物。房门正对面的一对古朴典雅的藤椅,当中摆着长棋桌。

    里间屋子被木雕屏风隔着,床上挂着青色竹枝纱幔,隐约可见一间供人休息的小房间。东边摆放着一张花梨木的靠榻,榻上设一只小木几,木几上放着琉璃罩的烛台,看来常有人在此看书。

    靠北面是一个暖炕,可供午休。里间正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副王冕的墨梅,右上角还提着两句诗:疏影斜横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这小楼夏凉冬暖,恬然安静,庭前更有花香雀语,后窗梧桐漫遮,是个读书的绝好地方!

    怀袖正参观这屋子,刚才去了的小厮回来了,却并不是一个,一连跟进来四五个。前面的捧着茶壶茶盏,后面跟着的,端着盛着清水的铜盆,再后面的,端着叠得整整齐齐的毛巾,然后是捧着一架自摇扇,最后一个手里竟捧了一小盆子白晶晶的冰。

    小厮们将这些东西都安置摆放好,容若挥手,这些人便都退了出去。

    容若拿起一条毛巾,浸过温水,又拧干递给怀袖道:“擦擦脸,刚才跑的都出汗了。”

    怀袖接过毛巾,轻轻擦拭了脸和手,气息吹动被温热毛巾擦过的肌肤,水润的湿气带走了燥热,顿觉清凉舒爽。那自摇扇前放着晶莹的冰盆,一下一下摇出丝丝沁凉的风,屋子里也顿时凉快下来。

    这相府里的气派还真是从细微便可窥一番呀!怀袖心中感慨,她自幼生在将军府里,已经算是门第显赫,吃穿用度自然也都算得上是精致至极,可与这京城的宰相府邸却仍无法相比。

    怀袖接过容若递过来的茶盏呷了一口,见书案上放着一本倒扣的书,便走过去瞧。

 第017章 素心萌动

    “你也喜欢这本书?”怀袖面露欢喜,拿起书翻了几页,眼内神彩烁烁。

    “你读过这书?”容若就着怀袖用过的水和毛巾也擦了脸,见怀袖翻看那本《文心雕龙》,颇感惊讶。他原以为这丫头不过略读过几本诗词古籍,却没想到,连这种学术著作她竟然也全不陌生。

    “嗯!”怀袖点着头,目光却舍不得离开书页,口中喃喃道:“当年恩师对此书赞誉极高!”

    “原来你曾得高人指点过,怪不得博古通今,无所不知。”容若笑道。

    怀袖浅笑道:“我算不得什么,不过,我师父确实堪称饱学之士!”怀袖说此话时,眼内烁烁崇拜之情尽现。

    “你师父是谁?”容若不禁好奇问道。

    怀袖正欲开口,忽然想起吴汉槎先生当年去疆北,还是外祖母让阿玛托了人情,偷偷接去的,眼下他人还在宁古塔,仍是戴罪之身,若说出他的名讳,恐为其招惹祸患,便低语道:“我师父虽然学识渊博,性情却恬和清净,不喜欢招摇名声,也特地嘱咐过我,不可四处张扬……”

    容若见她神情突然黯淡,猜见定有其他缘故,但她既不愿说,容若也不强人所难,便一笑带过,不再提及。看她又捧起手中书卷,便问:“你最喜欢哪篇?”

    “最喜欢‘神思’篇,我觉得此篇意境深刻,造诣精妙,对后来的诗词影响最为深远!”怀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容若赞赏连连点头,笑道:“我最喜欢的是‘情采’篇,此篇详密深刻,寓意深远,对神思性情的相通相系很有启迪。”

    “不错,我读此篇,也有如此感悟!”怀袖点头笑道。

    容若手托茶盏,踱步走至窗边,思索起书中的意境,回头时,恰见怀袖立于书架前,那捧书凝神的模样,让容若想起《洛神赋》中“宛若芙蕖出渌波”这一句。

    回想起见怀袖第一面,那侠气凌然的气质,竟如男子般的爽直性情;

    府中相见时,却又是素柔女儿装,琴瑟如水,歌声如鹂;

    孤冢之夜,普曲以慰他悼亡悲情,把盏陪他狂饮大醉,仗义胸襟不输须眉男儿。

    紫凤楼更是语惊四座,连皇上都对她赞誉有佳……如今见她这般谈吐,容若知她腹中学识已并非粗浅皮毛,恐怕除了翰林院学士,一般的朝廷文官,都要望其项背。

    容若粗略整理了桌上散落的书稿,怀袖问: “你只知道这部书为‘文之枢纽’打下来基础,你可知它其实是深受另一部书的影响?”

    容若被勾起了兴致,问:“哪一部书?”隧将茶盏放在桌上,抽过一张纸,提笔蘸饱了墨汁,在纸上写下两个字。

    怀袖探身过去看,容若用手遮起来,偏不让她瞧,怀袖情急去夺那纸,不小心失手碰翻了茶杯,茶汤泼了满桌,也泼了他两个满身。两人对视一眼,都笑起来。此情此景,容若脑中突然闪现出那一句:赌书消得泼茶香……

    正在此时,门外有小厮轻叩了三声窗棂,隔着窗说道:“主子,有人递名帖进来。”

    “送进来吧!”容若扬声说道。

    那小厮从门外走进来,双手奉上一封贴子。容若接过来,展开看了一眼,问道:“这人呢?”

    “在二房门厅候着,小的已同他说了主子此时有客,他便叫递帖子进来,主子若是不见,小的这就去打发了他。”

    “嗯,你去吧,回话说这事儿我知道了。”容若说完,那小厮便转身出去了。

    怀袖知道来明府递名帖的,多半是品级高的官员,便道:“你若有事,我就先回去,我不过是来寻你打发时间的,你去处理那些正经的事要紧。”

    容若将名帖搁在一旁,和笑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今年因治黄河水患,皇上连承德行馆都没顾上去,立秋后天气渐爽快,便说想去秋闱,传了内务府去操办,眼下那边差事办的差不多了,让我抽空过去瞧瞧,看合不合万岁爷的心思。”

    怀袖静静地听他说这些,脑中千般联想,宫内的那些人事,万岁爷,内务府……又渐渐勾起她不愿入宫的愁绪。

    容若喝了口茶,并未留意怀袖的神色,笑道:“等过些日子天气再凉快些,我带你去骑马。”

    怀袖被他这句话打断了思绪,赶忙含笑点头。

    两人直聊至日渐西倾,怀袖才同雪燕离开明府。

    晚间,怀袖独自坐在闺房的书案前,展开书卷,却对着红烛发呆。

    素儿托着茶盏走进来,将托盘放在桌上,侧目看了看怀袖,提起紫砂提梁壶倒了杯热茶,放在书桌上,浅笑道:“这出去了一日,到底遇见什么了?人是回来了,魂却丢了似的,总发呆。”

    正整理床铺的雪燕听了“噗嗤”笑起来,怀袖瞪了她一眼嗔道:“你这妮子越发胆子大了,背地里也敢搬弄主子的是非,看我明天回了二姐,让她好好修理你!”

    雪燕强忍笑着,连连摆手道:“小格格冤枉我了,你问素儿姐姐,我可曾给她说过什么?”

    素儿浅笑道:“雪燕却没跟我说什么,只你一回府,不光是我,旁人也都瞧出来了。方才红晴还跟我说,晚膳时候,二格格见你吃几口饭菜,又是叹气,又是发呆,还独自发笑,又莫名脸红。二格格还问我,你究竟遇见什么事儿了呢?”

    怀袖听罢,手抚着微热的脸颊,问:“真的这么明显吗?竟连二姐都瞧出来了。”

    素儿和雪雁同时点头。

    “格格究竟遇见了什么事,说出来,我们也好帮着开解开解。”素儿道。

    “对呀对呀!”雪雁也赶着接话道:“俗话说,三个诸葛亮还顶得一个臭皮匠呢!”

    这话将怀袖与素儿全逗笑了,素儿嗔道:“我们原都是诸葛亮,反被你弄成臭皮匠啦!”

    她两个说笑地欢,怀袖却又陷入沉思。

    怀袖自幼教养于将军府邸,除了阿玛,哥哥和吴汉槎先生,几乎没接触过陌生男子,今日,是她第一次……想起今日在明府的阁楼上,怀袖脸红耳热,心不由自主地砰然快跳了几下。

 第018章 遣梦释情

    容若从一堆杂稿中抬起头,揉了揉酸涩的双眼。

    此时外面更鼓已深,连夜蝉都静声睡去,为撰写《通志堂集》,他经常熬至深夜,所幸他素来少眠,深夜撰书早习以为常。

    容若伸了伸胳膊,站起身,缓步走至屋外的门廊下,夜来香淡淡清幽,似有若无地在鼻息间萦绕,他想起那日与怀袖饮茶谈诗的情景,忍不住浅浅一笑。

    怀袖真是个特别的女子,不像其他女子那样,在了解他的家世后,便一味地趋炎附势。她有自己明朗的性格,活泼却不做作,调皮却懂得拿捏尺度,聪慧又不刻意外露,美丽却并不视此为资本。能看得出她有名门千金的尊贵教养,更难得的是,却寻不出丝毫专横跋扈的气焰。

    这样一位颜如蕣华,又玲珑剔透的女子,恐怕世间没哪个男人不为之动情吧?容若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俯首轻轻莞尔。

    此时,小安子恰提着小食盒走了过来。“主子,都这么晚了,吃些夜宵吧。”

    小安子边说,边把食盒里的盘碗摆在桌子上。

    容若在桌边坐下,见是一碗小米清粥,三碟腌制酱菜,一小盘卤汁鸭舌,还有一盘精致的绿豆糕点。清淡爽口的搭配,很附和他的口味。容若端起粥碗就着小菜吃起来,吃完粥觉着胃口不错,又捏了两块小点心。

    夜宵用过,小安子边收拾盘碗边笑道:“主子这段日子心情好,胃口也跟着好起来,照这么着下去,身子很快就调理好啦!”

    容若轻笑道:“我以前还不是一样进夜宵?哪有什么特别不同的。”

    小安子摇头道:“不是我刻意讨好主子才这么说,奴才伺候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打……”小安子原想说卢氏,却想起那是容若的禁忌,赶忙将口风一转:“万岁爷那边给您安排的事儿越来越多,您前阵子想来是太忙,夜宵只草草吃几口,一天天看着清瘦,我眼见着都着急。这几日看着您虽也忙的晚,但吃东西食欲是真的好了很多,气色也丰润不少,奴才想,或是那位怀公子这些日子总来跟您聊天下棋,您心情好的缘故。”

    小安子收拾完,拎着餐盒退出了去。容若独自在房中踱步,一时觉着倦意袭来,便和衣躺在里间的软榻上,头挨上迎枕,睡意却又没了。睁着眼看着窗棂上,隐隐绰绰印着窗外的枝蔓,想起刚才小安子的话。

    他知道小安子是怕触到他的伤心处,刻意避开了卢氏。想起卢氏,容若心里有无法割舍的思念和深深的自责。

    “知己一人谁是?已矣。赢得误他生。有情终古似无情,别语悔分明。莫道芳时易度,朝暮,珍重好花天。为伊指点再来缘,疏雨洗遗钿。

    卷帘落花如雪,烟月。谁在小红亭?玉钗敲竹乍闻声,风影略分明。化作彩云飞去,何处?不隔枕函边,一声将息晓寒天,断肠又今年。”

    容若口中喃喃吟诵着,去年晚春时候因见墙边一树梨花随雨零落,想起芳魂已逝的亡妻卢氏,写成了这首悼亡词《荷叶杯》。

    容若想着,意识迷离起来,鼻息间一阵阵迷迭清香传送,不知觉微阖双目。隐隐约约,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外间屋走了进来,容若仔细辨认,开始只知是个女子,身形极熟悉,原想坐起来,但只觉得头沉沉的,身子也酸软无力,只眼睛迷离见那女子进了屋,端坐在自己身畔。

    容若看不清她的容颜,只得开口问:“我瞧你身姿十分熟悉,却瞧不清你的容颜,不知你是……”

    那女子见问,温柔说道:“我虽已不再你身边,但是你日日思念的情,却一分不少的收了,我原本想去找送子娘娘投胎转世,无奈你那一首首的悼亡词牵系魂魄,叫我不忍忘却,无法释然离去,你我虽然有夫妻之缘,却没有厮守终生的份,这些都是三生石上早刻下的,你一向明晰事物,怎么反倒解不开这个理?”

    容若此时已辩清是卢氏的声音,正要开口,却被卢氏制止住,卢氏继续说:“你既然对我情深,为何不早些放下,也让我能放心的去。那一场情缘既然已经错过,如今万不可再错!你好了,自然也就成全了我。”

    说完,一挥衣袖消失不见了。

    “且等一等,我尚有话要与你说!”容若见她走,急的叫嚷起来,伸手便去抓,一把抓住一副衣袖,便紧紧揪住不肯放手,朦胧中仿佛又听见有说话声,睁开眼一看,自己竟然抓着小安子的袖子。

    “怎么是你?”容若见是一场梦,心头泛涌着一股深深的沮丧失落。

    “我刚才轻轻敲门,听里面没动静,进来一看主子睡着了,担心您受凉,就过来给您搭上凉被。”

    容若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被子,沉默了片刻,鼻息间依稀仍有淡淡香味,便问:“什么味道这么香?”

    “回主子,前些日子有人送来府上一盒眠香,夫人说主子总睡不好,就让奴才将这盒香料拿来给主子安眠用,我刚才瞧见你睡着了,想您睡的香甜些,就点了一片。”

    小安子说完看了看容若的脸色不太好看,小声询问着:“您要是不喜欢这味道,我这就去灭了。”

    容若一摆手:“罢了,点着吧。”小安子便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容若看了看窗外漆黑一团,距离天明尚早,再次躺下却睡意全无。想起刚才梦中卢氏所说,容若蹙眉琢磨。

    闻听得自己平日所焚的悼亡词,卢氏竟全都收到了,并且自己的心她也是明白的,容若心里淌过一份安然。

    可转念一想,自己这份浓切的思念竟然成了卢氏往生的牵绊,又心生内疚,自己曾经已有愧于她,怎么能让她在那一世仍不得安宁?忍不住自问:“难道我真的该放下前缘吗?”

    转念想起卢氏劝慰他的话“那一场情缘既然已经错过,如今的万不可再错!”如今的,莫非……

    想至此处,怀袖轻盈的身影竟浮现于眼前。

 第019章 治河事发

    容若撩开被子起身下床,来到书案前,翻腾了半天,也没寻到想找的东西,索性又抽了张新纸笺铺展开,略微想了想,提笔在纸上写道:

    “相逢不语,一朵芙蓉着秋雨。小晕红潮,些溜缝心只凤翘。待将低唤,直为凝情恐人见。欲诉幽怀,转过回澜叩玉钗。”

    这首词是初见怀袖女儿装的时候写的,那日只是顺手写出来,并没取名,此时细细品读,竟是现成的韵律,容若便将《减字木兰花》提在了篇头,末了,兴致偶得,便在纸笺的右下方,韵了一朵清雅隽秀的木兰花。

    此日清晨,才下了朝堂,容若便被李德全唤住,一同行至养心殿,李德全进去通秉了一声,出来示意容若觐见。

    容若才迈入养心殿西花厅,一本折子“啪!”摔在了他的脚跟前。容若被这突发状况搞的一愣,抬头见康熙斜倚在大迎枕上,眉头紧皱,脸色凝沉。看似正闭目养神,实则在强压胸中怒火。

    地下站着的两个大臣弓着腰,头也不敢抬,整个养心殿内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

    容若附身捡起地上的折子,只看封面,就知道这是封密折。轻轻掸去上面的微尘,容若前行几步,将奏折放回到康熙面前的炕几上。回身看了眼旁边站立的两个大臣,容若只瞧着眼熟,知道他们并不是京城里的官员,都是外放的,两人皆面如土色,微发福的身子轻轻颤抖着。

    片刻后,康熙缓缓睁开眼,看了眼容若,将冷沉的眼神递向那两人道:“你俩个去吧,自己去慎刑司,该如何说,你们心里有数。”

    那两人赶忙跪地磕了头,唯唯诺诺连声退了出去。

    养心殿西花厅内,此时只剩康熙和容若俩人。

    康熙坐直了身子,将桌角的折子重新递给容若,叹道:“你瞧瞧这个,没一处让朕省心的。”

    容若接过来折子,翻开仔细阅读。当看到陈恒名字时,心里“咯噔”一下。

    他知道,这陈恒是去年春天由阿玛保举的新任河道官员,专管黄河水域抗洪防汛,以及河滩堤坝。因康熙十分重视治黄事宜,当时选人的时候就再三斟酌,十分谨慎。

    因这陈恒对河道水域有着浓厚的兴趣,且撰有专门治理水务的著作,因此他虽非进士出身,还是被破格启用,当时便是由阿玛力荐此人,没想到刚上任一年就出事了。

    再往后看,所参之事,竟是参陈恒贪污治河银两,私卖填河官地两项,心里便有些犯疑。陈恒在京时,容若曾接触过此人,深觉此人是个实干之才,疑惑他怎会在这些事上犯错呢?

    容若看完折子,又放回到书案上。康熙抬眼看着他问:“这件事,依你看呢?”

    容若略想了想,回道:“臣与这陈恒虽算不得交往深厚,但还是有所了解的。据臣看,这陈恒是个实心人,在京城时候,连卧房里都是黄河河道的沙盘,赴任这么短时间就贪污治河银子,我觉得这其中或许有误会。”

    康熙听了容若这话,心里平静了一些,手指轻轻在那本奏折上点着,口中呢喃:“现在忙着收拾西选官留下的烂摊子,又闻风吴应熊跟那个什么‘朱三太子’不知道又要搞什么乱子,据说就在京城,我今天刚给九门提督武思道传了密旨,要他有什么情况直接用金牌递进来给朕,不用奏报尚书房。哎~朕身边现在急缺人呀!要不派你亲自去一趟,也就弄清楚了。”

    容若浅笑,轻轻摇了摇头道:“皇上,调查此事还是另选其人的好。”

    康熙知道他在避嫌,笑道:“朕知道你的顾虑,但你是你,明珠是明珠,都是朕的臣子,朕既然信得过你,也自能做到一碗端平!”

    康熙这番话说的容若心里又温暖又酸涩。

    “拟旨吧,让张廷玉去一趟,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容若闻听,走到旁边的龙书案前,提笔很快便写好一份圣谕,吹干墨迹递给康熙。

    康熙接过来看了看,点了点头。叫进来站在门口的李德全,道“派人把这个送去给张廷玉,卓令他即日启程。”

    李德全捧着圣旨出去了。

    康熙伸了个懒腰,办妥了这件事,神情也轻松下来。笑问道:“前些天让内务府寻的马可备好了?”

    容若回:“都已经备好了,内务府那边跟臣说过,说让我过去看看合不合适,我正准备这两天过去看看。”

    康熙准备下地,俯身坐在床边儿上,一旁的宫女赶忙蹲下给康熙穿鞋,却怎么也提不上去,康熙急的一推那宫女,自己提上薄靴,斥道:“真笨!苏麻喇姑没教过你们么?”

    那宫女吓得连连磕头,康熙道:“这几个亲近使唤的人真是不称朕心,明年选秀,得好好挑几个伶俐点儿的!”

    康熙穿戴好,缓缓步出了养心殿外阁。手搭凉棚看了看似火的骄阳说道:“等过些时候凉快些,朕要你陪朕去南苑骑射!”容若跟在康熙身后应着声。

    康熙在宫里留了容若用膳,所以容若出了紫禁城已是午后,日头虽烈却已经没了正午时分的炽热。康熙今天无意中说起明年选秀的事儿,容若心底莫名的一阵烦乱,原本想直接回后海明府,却身不由己地一扯缰绳调转了马头。

    容若是兵部尚书府常客,因此门上的守卫也不用通禀,一个小门卫接过去马缰,管事儿的老曹迎过来打了个千儿,笑呵呵地说:“老爷今日被索相请去鉴一副字画儿,小格格在绣楼呢。”

    “嗯。”容若点点头进门左转,顺着石径径自向怀袖的小阁楼行去。

    刚转过月门,就见两个小厮和几个小丫头围在一棵树下七嘴八舌,纷纷仰着头朝上看。

    容若顺着众人的目光朝上看,心不禁提了起来。

    容若才入院中,举目,见怀袖竟然站在一棵树的枝桠上。那枝桠并不粗,颤巍巍几欲折断,容若剑眉蹙起,喝道:“怀袖,你给我下来!”

    怀袖正逗弄鸟窝里刚孵出的两只小喜鹊,冷不丁听到有男人斥责的声音,还以为是二姐夫马尔汗,心里一紧张,脚底下没站稳,身子竟向后仰过去。

 第020章 素心婉转

    “啊!”站在树下的一帮侍女小厮都吓地大叫,愣怔在当地。容若身子一纵,身形如闪电般腾空跃起,将怀袖的身子接在臂弯里,稳稳落在地上。

    怀袖虽然身上有功夫,但遇此突发情形,也着实吓得不浅。一双手臂紧紧搂着容若的脖子,整个身子全挂在容若身上。

    “没事了。”容若轻抚着怀袖的背柔声道。

    怀袖在容若怀里,缓缓睁开眼,向四下看了看,确定自己已安全着陆,神经突然松懈下来,腿跟着一软。

    容若赶忙紧拥住怀袖的腰身,将她的身子倚向自己的胸膛。怀袖脸贴在容若的胸膛里,静静地听着他沉稳厚重的心跳声,方才惊魂未定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四周极其安静,仿佛时空凝固了一般,怀袖开始还有些羞涩,当感觉他温热的手掌,一下下轻抚着自己的背时,渐渐放松下来,手自然地轻轻环在容若的腰间。双目微合,鼻息间充盈着由容若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水凝香味。

    过了片刻,头顶上传来略带沙哑的低沉声音:“好些了吗?”

    怀袖轻轻点了点头。

    容若手臂略松了松,却没有完全放开,垂目凝向怀袖如烟似雨的墨色深眸。

    怀袖被容若深深锁在目光里,有些难为情,转目,将眼神飘向别处,这才发现,方才院落里还站着一地的侍女小厮,不知何时溜了个精光。

    “怀袖,我……”容若凝视着怀袖的双目,欲言又止,神色踌躇。

    “什么?”怀袖也望着他,柔声问。

    容若顿了顿,突然捉住怀袖的手,拉起她转身就走。怀袖被容若拽着跟在后面,只觉他脚步飞快,怀袖需使出功夫才勉强跟得上。

    容若拉着怀袖穿过月门,绕过石径,直奔马厩。

    “这是要去哪儿?”行至马厩时容若停下脚步,怀袖问道。

    容若也不答话,解开马儿的缰绳翻身上了马,附身将怀袖抱坐在自己身前,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马儿嘶鸣一声,只奔出了兵部尚书府,沿途瞧见的小厮侍女,无不惊诧地瞠目结舌。

    此时的长街热闹非凡,人头涌动,容若的马却没有减速的意思,一整条街回响着“哒哒”的马蹄声,所经之处,人群纷纷避让。

    容若扯紧缰绳,马儿奔跑颠簸的厉害,怀袖只能死死抱住容若的腰,整个身子贴进他怀里。

    “你若是担心被人认出来,就把脸藏进我衣襟里。”容若温声提醒。怀袖经他这一说,才想起自己今天出门,没来得及换上男儿装。

    容若驱马直出了城门,过了护城河,朝郊外的柳河堤岸而去。此时的柳堤,人很少,只稍远处散落着几家耕织农户,容若缓缓将马勒住,马儿呼哧喘着粗气,毛皮已经被汗蒸湿了。

    容若翻身下马,把怀袖从马上抱下来。拍了拍马儿前额,松开了缰绳,那马儿自去河畔饮水歇息。

    怀袖站定,四下里张望,见两畔载着粗壮的老柳树,丝丝缕缕碧色绦带垂至水面,随着风轻轻摆动,在水面画出圈圈涟漪。

    容若走到怀袖身旁,伸手握住怀袖的手,目光一改往日的沉静内敛,变得灼灼炽热。怀袖脸上始终红云缭绕,垂着眼不敢直视他的深眸,微挣扎了几下,想抽出手来,却反被他握地更紧。

    “你来京城,到底为什么?可否告诉我真像?”容若问时,语气略显急促,声线中夹杂着些许的紧张和不安。

    “我,我不是都跟你说过,是,是来京城走亲戚的。”怀袖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这个,回话时不由自主结巴起来,脸上的红晕也越发绚烂。

    “我不信!你说走亲戚,哪有亲戚常驻不走的道理?难道,难道是马大人要纳你做妾?”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怀袖赶忙连连摇头。

    “那究竟是怎样?我要知道真相!”容若有些着急,扳过怀袖的肩膀问道。

    见他连珠炮似的追问,怀袖气恼起来。抬臂拨开他的手,嗔怒道:“你干嘛要打听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容若此时方才意识到自己太急切,竟有些失态了。略稳了稳心神,凝望着怀袖的侧脸,略显踌躇问:“你,你当真想知道缘故?”

    怀袖将脸别向旁出,浅笑道:“你不给我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我才不告诉你呢!”

    容若垂目,微敛了眼睫,沉吟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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