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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毓秀-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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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袖忍不住低声慨叹:“一只小小的蚕,也能照见自己那些尚未破尽的烦恼!”
苏麻喇姑原本欣然欣赏街景,突然闻听怀袖口中莫名其妙嘟囔了这一句,刚想询问,被突然响起的马蹄杂沓声打断,那声音由远及近,在怀袖与苏麻喇姑乘坐的车轿旁边,声音变成了有规律的踢踏声。
“是谁在外面?”苏麻喇姑探身向车轿门口的小太监问道。
有小太监回道:“是万岁爷那边儿的公公,传话说一会儿出了城,有几个妃嫔想骑马,问姑姑去不去。”
苏麻喇姑笑道:“看来今儿万岁爷真是好兴致,我不去了。”刚说完,想到怀袖是北疆将军府的格格,应该也是会骑马的,便对怀袖说:“你去去吧,出去散散心也好。”
怀袖见苏麻喇姑推辞,自己若是再推却,显得颜面上不好看,便点头应下。苏麻喇姑向外面回到:“你去回话,一会儿怀丫头过去。”
外面的太监应声去了,眼瞅着大队人马就要出城了,苏麻喇姑唤进来几个宫女为怀袖换了骑服。
满清的皇族女子不比汉家女子深居闺阁之中,甚少抛头露面,如今深居紫禁皇城中的这些满清贵胄们,原本是生活在遥远盛京的白山黑水间,骑射打猎是日常生活的基本技能,因此不论男女,皆以善骑射者为荣。
康熙皇帝自幼便研习骑射,故而马上功夫了得,因此也被誉为“马上皇帝”,平日十分提倡亲贵大臣们学习骑射技艺,皇族贝子贝勒,阿哥,亲王,甚至格格郡主,自幼除诗书外,骑射也是必学技艺。
后宫众多嫔妃中除了汉族的几位嫔妃,其他本族嫔妃才人,但凡会骑射者多数更易讨得康熙喜欢,因此也不拘泥于规格之中。
每年的承德消夏和木兰秋闱,康熙更喜欢带擅长骑射的嫔妃于左右。因此宫中原本不善骑射的嫔妃,也都趁着每年的塞外之行竞相研习齐射功夫。
出了城不久,车队渐行至人烟稀少,草场开阔处,尚乘局的太监牵来一匹马儿伺候在怀袖的车轿前。
“姑姑,那我去了。”
“嗯,许久未骑了,当心些。”苏麻喇姑叮嘱着,目送怀袖出了车轿。
怀袖从太监手中接过缰绳,抚摸着马儿顺滑光泽的毛皮,手扳皮鞍翻身跨越而上。握紧缰绳,怀袖亲昵地抚摸着胯下坐骑柔顺的鬃毛。
刚才拉扯缰绳时候,怀袖只扫了一眼马儿的牙齿便知这是一匹正直壮年的雄马,赤黑色矫健的身躯,除了长且细的四蹄上点着一小片白外周身没有一根杂毛,这种马还有另外一个别名叫“踏雪”脚力相当了得。
怀袖对这匹马甚是喜欢,忍不住心中赞叹:“果然是皇家的马儿,都是骏马良驹。”
许久未呼吸如此自由的空气,怀袖远远望去,远天湛蓝如梦,高远辽阔,像极了塞外的天空,忍不住双腿使力一夹,马儿跃身跑了起来。
各宫的嫔妃们骑马,身旁需有几个太监以及会骑马的宫女相伴护驾,因此怀袖目之所及,皆是众人团团围拢拥簇着一位骑在马上的贵人漫步缓行,说是骑马,却也比轿撵快不了多少。
怀袖是单独一人,又并非皇帝后宫中主位,也不必顾及那么多,手起鞭落,任由胯下马儿撒欢儿似地冲出了车马行阵,沿着茂林中间的一条黄土大道扬长奔去。
康熙与纳兰等几个阿哥亲王也骑行于车阵之中,正谈笑间忽见一匹黑色马儿横了身形冲将而出。
康熙兴奋地扬着手中的皮鞭子指着问:“快瞧瞧那是哪个宫里的,好骑手!”
众人望时怀袖的马儿已绝尘远去,众人纷纷摇头,唯独常宁捋了捋自己的两撇八字胡儿,呐呐说道:“好像是老祖宗宫中的宝贝。”
康熙没听清楚问:“常宁嘀咕什么呢?”
“哦,臣弟也没看清。”常宁抖了抖八字眉,撇嘴道。
常宁说这话时候,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骑马跟在后面的容若,只见容若双眉紧锁,似若有所思,眼神空荡无距望着远处。
“巾帼如此佼人,咱们也该放开手脚了,走吧!”康熙说罢扬鞭催马率先冲了出去。
有太监抽出一根箭尾绑着一只明黄色翎羽的御箭拉满弓向苍穹设去,只听“啾”的一声嘹亮的长鸣,箭消失在苍茫天际。
这是皇上亲临参与骑射出行的标志,也拉开了一年一度消夏骑射的帷幕。
怀袖策马正酣,忽闻耳畔一声鸣哨响起,却不知是何因由,扯住缰绳回身看,见车队已被自己甩了老远,禁不住浅笑自己也如脱了缰绳的驹子,有些忘形了。
此时,胯下的马儿突然变得有点焦躁不安,怀袖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地面传来一阵闷重且快速的蹄子杂沓的声音,似是马儿又有些不像。
怀袖四下张望,猛地阙见旁边树丛中横奔出一只受了惊的大黑牛,瞪着血红如铃的圆眼,冲着怀袖疾奔而来。
怀袖大惊,双腿猛地踢马儿的肚皮,胯下的马儿似乎也受到了惊吓,猛地弹蹄后腿竟滑了一下,凑巧扭伤了蹄子,但眼看着奔牛已至眼前,那马儿也急了,奋力奔了起来。
第105章 千钧一发
那马儿虽使出全力疾奔,可跛了一只脚已大大影响了速度,蛮牛在后紧紧追赶不放,怀袖双手拼了命地死死勒紧缰绳,胯下的马儿因腿伤渐渐体力不支,速度落了下来。
怀袖急地不住回头看身后急迫追赶而来的蛮牛,突然发现那牛背上插着一把利刃,看原来这牛是将要被宰割时挣脱了捆绑逃出来的。
牛,平日里是极温顺的家常牲畜,耕作犁田任劳任怨,但此事怀袖知道此时这只牛胸中憋足了对人类的怨恨,它只知道是人负了它,因此便将一腔愤懑全付诸于眼前凶蛮的报复中。
此时若是被它追上,恐性命难保。怀袖只恨此时自己身上除了一根马鞭再无其他任何的兵器,眼见那黑牛顶着枪头一样尖锐的牛角直直耸向她和马儿,越来越近……
此时,胯下的马儿已经体力消耗殆尽,扭伤的后退跛的越发严重,身上的皮毛因疼痛渗出一层浓密的汗珠,怀袖心中暗暗一沉,今天此命休矣……
那发了愤的黑牛,眼见牛角触及到怀袖马儿的后股,向前奋蹄一冲,一只牛角插入马腿中央猛地一扬头,受了惊的牛蛮力悍然,将那马生生掀翻起来,可怜那马儿长长嘶鸣一声,飞起的身体重重跌落在地。
怀袖眼疾身快,眼见马儿已经不中用,运内功将身子腾空向上猛然提起,顺势猛蹬了一脚马鞍,身子如穿云的燕子一般翻跃而起。
原本以为那牛已经将马顶翻在地便罢休了,怀袖双脚刚落地,回头见那牛越过马儿身体直奔自己而来,即刻惊得魂飞天外。
见已无计可循,怀袖只得索性将双目一闭,耳边塔塔的牛蹄疾奔而至的声音逐渐向自己趋近……
突然,一阵巨大的响箭如夹裹着风雷之声,咻咻设来,怀袖只觉得耳中箭鸣声与马蹄声混合为一,突然间,一切声音停滞下来,只听得“哞”声长叫……
怀袖再睁眼看时,只见那背插刀刃的黑牛前蹄上扬做人立状,口中喷射出一股鲜艳的血柱,轰然侧倒在地上,后踢猛蹬了几下不再动弹了。
怀袖此时才看清楚,那大黑牛的脖颈上插着一根赤金色的铜头羽翎箭,这箭正射中牛颈部位,然而,拉弓时所用的力量之大,竟使得箭头从牛颈另一端穿了出来。刚才牛中箭时口喷鲜血想来定是刺穿了颈部的动脉所致。
正当怀袖用手扶着惊动未平的胸口安抚情绪,几匹马儿奔跑至近前,在怀袖面前停了下来。
怀袖抬眼看去,一群藏青色朝服中央围拢着一位明黄绣龙骑装的男人,怀袖不用细看也知道,这位必定是康熙皇上。
怀袖心绪已逐渐平静下来,缓缓低身施礼说道:“奴婢贸然骑马,惊了皇上的圣驾,请皇上治罪。”
康熙只是坐在马上浅然含笑望着站在面前的怀袖,旁边已经有人要出口喝斥,却被康熙扬手止住。
康熙驱马向前两步翻身下马,缓步走到怀袖面前,低身伸出手臂挽扶住怀袖的手臂,一如往常低沉和缓的声音说道:“起来吧,有没有伤着哪儿?”
怀袖被挽扶着慢慢地站起身,康熙的声音此时近在耳边,连鼻息都隐隐地热融融扑着鬓角散下来的细碎发丝,这声音让怀袖心中再次涌出熟悉的感觉,忍不住缓缓抬起脸看向康熙的脸。
只这一眼,怀袖顿觉心下忘跳了一拍,霎时僵愣在了原地,盈澈透亮的水眸怔怔然注视着眼前温和逸然的容颜,口中忍不住呐呐低语:“黄三公子?”
“大胆!什么黄三公子,竟敢出口污灭圣听!”此时,侍立在旁的内侍卫大臣上前一步怒目斥责道。
康熙面色微沉,侧了脸向身旁轻斥:“放肆,谁叫你出来说话,还不退下!”
一群侍卫大臣闻言,赶忙才低头纷纷噤了声,退后几步垂首而立不敢再多言半个字。
“没伤着吧?”康熙转回头,接着问道。
怀袖神色微怔出神,只顾盯着他的脸,也不答话,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光仍旧落在康熙的眉眼上,已忘记当下的行为早已失了礼数,康熙全然不在意,就这么任由怀袖看着自己。
此时,远处又传来塔塔的马蹄声,随着蹄声由远而近,隔空飘过来一声娇柔酥骨的女子声音:“皇上,上马回去吧,在太阳下面站久了当心眼晕。”
康熙只嗯了一声,目光流连在怀袖脸上,含笑温和地说:“既然没事儿,你也回去吧,还能骑马么?”问处了这一句似乎又觉着不妥,跟着自答说道:“还是别骑了,叫人送你回去吧。”说完回身叫:“李德全,将怀姑娘送回苏麻姑姑车撵中去。”
李德全诺诺应着声自去料理,康熙翻身上了内侍卫牵过来的御马。
怀袖此时方才回过神来,只见徐步踏来的另一匹单骑上端坐着一个身着丰色艳丽的华贵骑装的女子,正欲裕妃娘娘。
她今日身着骑装,形容俊俏,眉宇间自带的英武之气非但不影响她的美貌,反而为其增添了几分别样的韵味,比那日御园牡丹赏牡丹更添几分别样娇媚。裕妃很自然地将马侧靠在康熙的马旁,显现出不同寻常的亲昵。
此时有人禀奏问那只射杀的牛如何处置,康熙想也不想道:“取下肉喂海东青罢了。”
却听裕妃语带娇斥道:“那畜生居然让皇上策马疾奔了那么长一阵子,臣妾看着都为皇上心惊,不如将它千刀万剐了才解臣妾方才为皇上心悸一场的余恨!”
裕妃虽口中斥那牛,目光却斜睨向怀袖,怀袖恰与之目光相触,只觉得那双目中似是暗藏了两柄利刃,夹着冷飕飕的锋芒向自己刺来。
怀袖垂下眼帘,将那眼神阻隔在外,她无心与一位素不相识之人较量这些无谓的心思,转过身形时,却恰见刚才追赶自己的那头黑牛躺在血泊之中,仍留一丝余息,后踢微微抽搐着。
目光注视着土地,黝黑色的大眼睛此时已经消减去了刚才如火的愤恨,温柔的目光中竟然噙着一汪泪水,似是对土地的眷恋,又像是对此红尘一世的告别,那濒死的目光竟然平静的让人感动。
这时候,李德全已唤来车轿,停在怀袖面前,李德全正欲开口,却见怀袖缓步行向黑牛,忍不住轻声唤道:“怀姑娘,您这是……”
第106章 夜猫传书
康熙此时已经翻身上马,听见李德全的声音,扯了缰绳扭头看去,见怀袖竟向着那头濒死的黑牛走去。
走至牛身前,怀袖俯下身,伸出手轻轻覆在牛的眼皮上,温柔地帮它把眼皮合上。
康熙注视着伫立在壮硕的黑牛前显得越发纤瘦的怀袖的娇影,唇边勾出新月般的笑意,眼中不自觉地溢出一缕温柔。
车队继续前行的数日里,怀袖再未骑马,仍与苏麻喇姑同坐车内。搁着车辕的碧影薄纱,怀袖偶尔远眺,便总远远地瞧见那位华服丽容的裕妃始终单人独骑。行走在康熙左右。
怀袖心知这位裕妃娘娘正获殊宠,便不再关注这些,目光在人群中细细找寻数遍,却始终未见到容若的身形。
经过数日车马颠簸,浩荡的皇家车队终于顺利抵达了承德避暑行馆。
承德地处三面环山,一面邻湖,恰处于山脉背阴处一水草丰盈的平地上,因其背阴,季风吹送的云朵被山脉阻挡,因此雨水格外丰沛,因此夏季几乎没有炎热的时日,温润怡人。
皇帝及其他嫔妃们分得了各自的宫阁庭馆,孝庄则依照往例,直接移居至松鹤斋内居住。
松鹤斋是一处单另的大院落,院内壮硕的松柏苍欲滴翠,直耸云天,中间是一个单独的跨院。
中庭前后通透,能穿越而过,可用以接待往来人等,后面引入活水掬出水塘,中间曲折回廊婉转架于其上,一池的映日荷花碧叶连天,此时还未到荷莲盛开的时节,只偶有早荷悄悄吐露出白嫩的蓓蕾若隐若现于莲叶之间。
后面的院落便是休憩的内殿,两旁以细密的斑竹围拢着几间精致的彩绘楼阁,中间设假山,山石上绿藻茵茵,细水潺潺,旁边一只红顶白羽的丹顶鹤见了人来却也并不躲避,只悠闲信步于院落之中。
穿过后园的垂花门,向东北行之不远便是泰池,泰池引入的是热河泉水,旁边建造有温汤宫,用温泉沐浴有养生疗疾之功用。
怀袖因每日仍陪伴孝庄诵经礼佛,便被安排在孝庄寝殿旁的一处小跨院。
那小跨院中设四五间房舍,均拟仿南方的竹林馆舍建造,主体房屋通身皆是碧翠的毛竹,院落的四周细细密密缠绕着紫藤花蔓,此时紫藤花已凋谢,朱红色的藤蔓遮掩住石雕的万字小门。
远远地不细看竟看不出这小门,唯有走近方显出来,穿过石门内的鹅卵石小径却仿似别开洞天似得豁然一个精致院落现于眼前。
怀袖只一见便喜欢上了这个宁静的居所。一切料理安顿下,怀袖命翦月去询问后得知,苏麻喇姑住在与自己相邻的院落中。
将随身所用之物料理稳妥,怀袖站在窗下整理需抄译的经文,忽闻一阵“咕,咕,咕”的叫声,怜碧正擦拭茶盘,说道:“奇了,怎么青天白日的有夜猫子的叫声?”
怀袖也听见这叫声,略想了想,浅浅淡笑道:“我出去看看。”说完旋身走了出去。
转过万字小门儿,果然看见长宁站在一丛水竹旁,怀袖走过去给常宁见了个礼,笑道:“你怎么总跟旁人不同,别的不学,偏学那夜猫子叫,大白天哪来的夜猫子?”
常宁如往日一样,外八字眉扬了扬,露出一派得意之色,说道:“就是因为这个东西白天没有,我一叫,你这不就出来啦?我要是学麻雀,把嗓子叫破了估计你也不理我!”
怀袖闻听“噗嗤”先乐了,细细一想,他这话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常宁见怀袖笑了,薄唇微呡小圆脸儿上露出了笑涡,点头道:“嗯,看来那日突然状况没事儿了。”
常宁说着话,从袖筒儿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怀袖说道:“这个你收好。”刚说完,突然声音大起来,且语气略带威严道:“本王爷让你抄撰的书籍你可要加紧时间,本王还急着要用呢!”
怀袖突然怔愣在当地,正在此时,从两人身侧走过去两个宫女,向常宁微微低身施礼,常宁只略略点了下头,那两个宫女便走过去了。
怀袖莞尔,方知他这是在掩人耳目,手中的纸张已经揣进了袖管内。
“得嘞,我的任务完成啦!”常宁见宫女走过去,转身走了。
怀袖目送常宁消失在垂花门的背影,心中暗想:平日看着不着调儿的一个人,却也有心思细腻的时候。伸手触及袖管儿中的字条,怀袖心中一暖,赶忙转身回了自己的卧房。
屋内恰巧无一人,怀袖赶忙抽出字条来看,只见上面再熟悉不过的褚河南体,写道:“紫渊洲,睡芳榭,亥时许,候卿。”
怀袖看完皱眉口中嘟囔:“紫渊洲睡芳榭是什么地方?”
凑巧映雪和怜碧端了时鲜水果进来,见怀袖独自伫立窗前皱眉发呆,映雪便问:“姑娘不出去走走么?这附近的景致真美!尤其是睡芳榭那边成片的二月兰,灿若云霞,极美!”怜碧也在旁附和着连连点头。
怀袖闻听映雪口中提及“睡芳榭”,眼内顿生出亮泽,问道:“睡芳榭在什么地方?”
映雪回道:“离咱们这儿不远,姑娘从后面的角门儿出去,顺着泰池旁的石子小径往南面岔道儿上走,穿过一个小小的垂花门,即刻就瞧见一大片盛开的紫荧荧的二月兰,就是了。”
怀袖心中默默记下,面边上含着浅笑微微点头,不着痕迹地说:“既然咱们这儿既然离这好地方这么近,你们闲时就常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傍晚时分,怀袖只让翦月端了碗莲子羹吃了,推说身子乏,不想吃东西,晚饭毕翦月便遣了众人,早早地伺候怀袖歇息下。
怀袖哪里睡得着?只在床上躺了片刻,听得院子里渐渐没了动静,知道在外面玩的映雪怜碧和福全都各自回房了,便翻身从床上爬起来,打开衣柜翻箱倒柜地翻找。
终于寻到那件第一次以女儿家的装扮见容若时穿的,素青色暗团花斜襟立领旗装,挑了一对玫瑰金的珍珠耳坠子,细细地韵了素雅的妆容,便坐在书桌旁,手里捧着本佛经,耳中却全神专注地聆听外面夜半的更声。
第107章 夜行惊遇
“梆,梆梆……”又传来了一阵缓和清脆的更板敲击的声音,怀袖细细地数了一下,脸上露出欣然笑意,再一次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妆容仪表,才悄声开了门儿,捏脚移至院子后角门,轻轻摸了摸,门已**上。
怀袖细细听了听四下的动静,只有几声孱弱的早虫儿的名叫声,身子一纵,抬腿飞身越墙而去。
平日修剪秀美的树木,夜里变成了一团团黑色的暗影,幸而星辰缭绕的夜空降下些许柔和的光,为夜色蒙上了些许温馨的流岚,萧肃之色便没有那么浓厚了,怀袖很快寻到了泰池旁边的小石子路,这条小径与泰池以及泰池畔的温汤。
虽然是一条狭窄的小径,但却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圆滑的各色鹅卵石铺设而成,两旁石柱内的竹辉映照在光洁的石子上,使得整个路面如天上银河中闪烁的点点星光,缭绕迷蒙,有种梦幻般的不真实感。
怀袖脚上踩着薄软的绣鞋踩在已经降下夜露的石子上,略微有些湿滑,但此时她的心境欣然雀跃,便觉得脚下湿滑的石子煞是顽皮可爱了。
岔路出现时拐下南边的那一条,走不远便看见一个小巧的垂花门儿,或许是因为泰池原本就是半开放的景致,搁着远近不清的草木,怀袖隐约可见温汤宫中橘色被夜雾稀释过的柔光,飘渺地如同月宫仙境,逸然幻丽。
怀袖虽然觉得此出的夜景格外幽然美妙但脚下却顾不得停留,因为此时心心惦念的唯有那一个人。
走至石子路的尽头,与映雪说的一样果然出现一个垂花门,更庆幸的是垂花门居然还是敞开的,或许是这里位置偏僻,又没有哪位宫主居住,上夜的守卫没在意的缘故吧。
怀袖心中如此想着。越过垂花门,鼻息间便若隐若现地嗅到阵阵淡然甜香。
入夜的睡芳榭,真如其名字一样,成片的二月兰正直盛然绽放之际,此时是初月,天边一勾新月倾斜下淡银色的光色,抚摸着夜晚浅眠的二月兰淡紫色的裙摆,又仿佛撩拨着一片浅紫色的水波,泛起迷蒙的水雾,有种朦胧不真切的美。
此时,四下安静极了,连虫儿都睡去了,怀袖沿着二月兰花丛中的曲径缓步漫行,用指尖轻轻抚摸着花朵可爱的头顶,花瓣以及叶尖凝结的露珠儿粘连在手指上,传来阵阵清凉。
这样宁和的感觉让怀袖的心情格外的轻松,自从进宫到现在,她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内心消失已久的平静和婉又复归心田。
此时的睡芳榭一眼望去,蓝汪汪一片毫无遮拦,中间夜雾流岚中未见有人,“容若或许还没来吧。”怀袖轻声嘀咕了一句。
正想着,突然瞧见手边的一片叶瓣轻轻抖动了几下,又仿似蹒跚挪动,怀袖俯下身凝神看,却见枝桠上原来停落了一只被夜露打湿了翅膀的凤翅斑斓彩蝶。
想是晚上的露水重,湿了翅膀飞不动,又或许夜晚凉意浓冽,使得这小东西无力飞翔,怀袖浅笑着将那只蝴蝶放在温暖的手心里,用手指轻轻地擦拭去它翅膀上的露水。
那小东西似乎感觉到了怀袖手心的温暖,也格外眷恋地安心落在上面。
看着这个暗夜小精灵,心中徒然浮出想起李商隐那首有名的《琴瑟》隧顺口吟诵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刚吟诵完前半阕,稍作缓和,便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子声音继续吟诵道:“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万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沉稳,略带沙哑的熟悉的声音,怀袖听了心里砰然悦动,赶忙转回身,却诧然呆立住了。
头顶上柔和的星子温和地洒下片片清辉,身后倾然长身而立的男子身着月牙黄的长衫,不知何时翩然立于怀袖身后。
等回过神来,怀袖赶忙跪地施礼道:“请皇上赎罪,怀袖不知圣驾至此……”
“起来吧,朕随意走走,并没叫回避。”康熙声音温和,脚步越过怀袖的身子向花丛深处走去,顺口说:“既然遇见了,就陪朕走走吧。”
怀袖不敢多言,赶忙起身跟在康熙身后。目光却不由得四下张望,再无他人。
“你刚才口中吟诵李商隐的《琴瑟》,你喜欢他的诗词?”康熙似漫不经心寻问道。
怀袖赶忙回道:“回皇上,奴婢不是特别偏爱李商隐的诗词,只刚才触景而发,偶然想起了这一首。”
“触景?所触何景?”康熙听了觉得有趣,回转身子看着身后的怀袖笑问。
怀袖便将手缓缓抬起来,展开手掌在康熙面前。
康熙借着星辉凑近细细看,发现怀袖手心里竟然落着一只蝴蝶,诧异之余目光再次飘向怀袖。“这个时候,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东西?”
怀袖浅浅笑了笑说:“我与它也是巧遇,刚才路过那片花丛,就见它落在叶片上,想来是夜露凝重湿寒,它飞不动了,我就把它放在我的手心里暖着。”
康熙闻听了轻轻一笑,继续向前走去。
“刚才你吟诵的那首《琴瑟》,诗句开头便点了诗题‘锦瑟’,是用了起句的头二个字。我看过的旧书中许多原认为这是咏物诗的,但近来恰巧翻看了一些注解,似乎都主张这首诗与瑟事无关,实是一篇借瑟以隐题的“无题”之作,你怎么看呢?”康熙问。
怀袖略想了想说道:“奴婢以为,它确是不同于一般的咏物体,可也并非只是单纯‘截取首二字’以发端比兴而与字面毫无交涉的无题诗。它所写的情事分明是与瑟相关的”
“哦?”康熙平日里酷爱诗词歌赋,闻听怀袖此一番开头的话便觉得颇有见地,目光顿时兴致盎然,不由得放缓了脚步与怀袖并肩缓行。
怀袖继续说道:“诗人已‘行年五十’,或‘年近五十’,故尔云云。其实不然。‘无端’,犹言‘没来由地’、‘平白无故地’,此诗人之痴语也。”
第108章 伴驾夜谈
康熙听得认真,听到此处忍不住插言说道:“锦瑟本来就有那么多弦,这并无‘不是’或‘过’”;诗人却硬来埋怨它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弦,至于瑟到底原有多少条弦,其实都不必‘考证’,此处不过是诗人借以遣词见意而已。”
怀袖忍不住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奴认为也是如此,且曾读诗词书卷中所注:古瑟五十弦,所以玉溪写瑟,常用‘五十’之数,如‘雨打湘灵五十弦’,‘因令五十丝,中道分宫徵’等,皆可证明此在诗人原无特殊用意。”
康熙听得频频点头。怀袖继续道:“‘一弦一柱思华年’中,奴婢认为关键在于‘华年’二字。一弦一柱犹言一音一节。瑟具弦五十,音节最为繁富可知,其繁音促节,常令听者难以为怀。我想玉溪先生也绝没有让后人去死抠琴弦数的意思。奴婢揣想玉溪先生是想说:聆锦瑟之繁弦,思华年之往事;音繁而绪乱,怅惘以难言。所设五十弦,以见往事之千重,情肠之九曲。”
“因此,要想欣赏玉溪先生此诗,先宜领会斯旨,正不可胶柱而鼓瑟。宋词人贺铸说:‘锦瑟华年谁与度?’,元诗人元好问也曾说过说:“佳人锦瑟怨华年!可当通解矣。”康熙叙接说道。
怀袖闻听正中其意,不由得心下欣然,也勾起了兴致,忍不住感叹道:“玉溪的‘春心托杜鹃’,以冤禽托写恨怀,而‘佳人锦瑟怨华年’提出一个‘怨’字,正是恰得其真实。玉溪之题咏锦瑟,非同一般闲情琐绪,其中自有一段奇情深恨在……”
怀袖话音落,康熙并没有说话,两人之间便生出片刻的安静,只听见脚下轻薄的鞋底踩在石子小径上发出轻轻的窸窣声。
片刻之后,康熙幽然开口说道:“玉溪一生经历,有难言之痛,至苦之情,郁结中怀,发为诗句,幽伤要眇,往复低徊,感染于人者至深。他的一首送别诗中说:‘瘐信生多感,杨朱死有情;弦危中妇瑟,甲冷想夫筝!……’则筝瑟为曲,常系乎生死哀怨之深情苦意,可想而知。循此以求,如谓锦瑟之诗中有生离死别之恨,恐怕也不能说是全出臆断了。”
说此一番话时,怀袖分明听出了康熙语气中暗暗隐晦的寂寞寥落之意,忍不住悄悄抬起头,看着康熙的侧颜心中不禁暗唏:他身为九五至尊的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翻转世人之命运于股掌之间,莫非也有不尽如人意之时?
康熙似乎知道怀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脸上,唇角清浅勾出一弯笑意,扭头看向她。
怀袖惊得赶忙低了头,脸上一阵燥热。
“进宫的这些日子,还习惯吗?”
“嗯。”怀袖仍旧垂着脸,点了点头应道。
“你心里一定有很多疑团吧?对朕的。”康熙紧接着问。
怀袖点了点头,又赶忙连连摇头慌乱回复道:“没,没有,奴婢不敢。”
康熙见怀袖如此反应,忍不住朗声大笑起来,惊的旁边树上栖眠的鸦雀呀呀叫着飞远去了。
“是‘没有’还是‘不敢’?朕要听实话,否则惩你欺君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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