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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娇女-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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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的名和字之间通常是有联系的。譬如说大诗人杜甫字子美,甫即是美男子的称呼;史学家曾巩字子固,巩和固意义相同;淮王名颎; 颎意味着光明,也有充实的意思。皇帝为淮王取字子充算是中规中矩,但因为子充是春秋时最著名的美男子之一,后来更成为美男子的代称,由此可见皇帝对淮王很是偏爱、喜爱。
美好的人,才会被称为子充。
普通人若是取了这样的字,或许会显得有些自大,淮王却不会。一则他人物出众,名符其实,二则普天之下,能称呼他这个字的人,原也没有多少个。
“要怎么谢谢子充,姑母要好生想想才行。”丹阳郡主亲切的说道。
“这是小侄份内之事。姑母,至亲之间,何必言谢。”淮王言辞诚恳。
“谢还是要谢的。”丹阳郡主亦是真挚。
江蕙嘴角轻轻勾了勾。淮王殿下,你帮了我就要想想提什么条件,到了丹阳郡主,就是至亲之间何必言谢了么。
“郡主,我想出去见见我的朋友。”江蕙隐约听到张欣豫的声音,知道张欣豫在外面肯定急坏了,忙对丹阳郡主说道。
“快去吧。”丹阳郡主语气温柔,“我命老成之人跟着服侍你,不会再有类似的事。你和你的朋友只管自在游玩。”
侍女相宜到底太年轻,丹阳郡主命她服侍江蕙,中间她竟被永城王设法支开了。丹阳郡主这回另差了一个侍女相琴,相琴二十多岁的年纪,为人行事比相宜要老练得多。
江蕙道谢,“多谢郡主关爱。”向丹阳郡主、淮王告辞,步子轻盈的出去了。
淮王便也要走了,“姑母,小侄失陪。“
丹阳郡主在齐王府算半个主人,而且淮王今天立了功,自然要挽留,“子充,别这么着急走,既然来了,到宴会上饮酒赋诗以作消遣,不是很好么?”
淮王道:“姑母有命,本不该辞。不过小侄有几件事要赶去办一办。”
“什么要紧事非现在办不可?”丹阳郡主嗔怪。
淮王如美玉般的面容上浮现出几许笑意,“小侄要到顺天府看看,还要当面拜托程将军。”
“果真不让永城王进入宫城么?”丹阳郡主嫣然。
“先挡他两三天再说。”淮王笑道。
丹阳郡主印象当中淮王是位稳重端凝的好少年,这时笑得却有几分顽皮狡黠。
丹阳郡主倒是更喜欢这样的淮王,觉得和从前相比,眼前这个淮王更有人情味,更易亲近。
被淮王挡着,两三天进不了宫,就永城王那个脾气,不得急死气死啊?这个想想就令人心里痛快敞亮了,永城王那种蛮横的人,就得用蛮横的办法治治他,甭跟他讲客气。
“这是件正经事,姑母便不留你了。”丹阳郡主笑道:“若放了永城王进宫,他在陛下面前哭诉吵闹,陛下定然烦恼。陛下国事繁忙,日理万机,咱们怎忍心拿这种小事去打扰呢?”
“姑母说的是。”淮王道。
淮王和丹阳郡主告辞,叫上潞王,一起离开了射箭场。
丹阳郡主目送淮王离去,微笑赞美,“果然只有他才配称子充,连背影都如此清雅美好。”
“姑母,我五哥字子充,我取字子都,如何?”郑王笑嘻嘻的过来了。
“只要陛下答应,我自然没意见。”郑王没个正形儿,丹阳郡主说话便也随意,揶揄的道。
子都、子充都是春秋时著名的美男子,淮王字子充,郑王字子都,又有何不可。
郑王苦起脸,像模像样的叹了口气,“我在父皇面前,哪有五哥那么得宠?这个话我可不敢跟父皇说。”
丹阳郡主安慰的道:“那咱们便不叫子都了,陛下赐什么字,咱们便要什么字。你想开一点儿,名和字都不过是称呼,叫什么不一样啊?”
“对,叫什么不一样啊,我还是我,又不会变成别人。”郑王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这就对了。”丹阳郡主微微一笑。
郑王笑着邀请,“姑母,您若闲着没事,常去宫里看看我母妃,跟我母妃说说话、下下棋,岂不是件美事?您现在有两个女儿了,大女儿小女儿一起带过去,我母妃宫里可就热闹喽。她啊,最喜欢热闹,最喜欢美丽可爱的姑娘家了。”
“我常去看望慧妃娘娘,自然是应该的。”丹阳郡主笑容可掬,话却说得并不含蓄,“不过,带我大女儿同去,可能不行。我大女儿一心一意只想着她妹妹,她和穆王府的官司是她的心病,这个心病不除,她什么也顾不上。慧妃娘娘风华绝代,她也无福得见了。”
郑王现出失望的神色,不过失望之色一闪而过,很快又打起精神,“那您只带小女儿好了,我母妃很喜欢小姑娘的。您也知道,她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想要个女儿,一直没能如愿。”
“一定。”丹阳郡主含笑说道。
郑王和李锦鸿等人饮酒赋诗去了,丹阳郡主从射箭场出来,见江蕙和张欣豫、丁茵等人坐在花丛畔的青罗伞盖下絮絮说着话,看样子说得很投机,不由的欣慰一笑。
“那边怎会有青年男子?”丹阳郡主眼尖,看到不光有张欣豫等人在,还有个青年男子的身影,眉头微皱,叫过侍女询问。
侍女忙陪笑脸,“那位是济国公府的十四公子丁简,是丁十六姑娘的嫡亲兄长,和张姑娘好像也是认识的……”
丹阳郡主明白了。
也对,江蕙原本是不肯来的,张欣豫到安远侯府拜访之后,江蕙才改的口。敢情是因为这个啊,陪着张欣豫一起,是替张欣豫来相亲的吧?
“丁简公子的母亲来了么?”丹阳郡主问。
“来了,济国公府三夫人也是来了的。”侍女忙道。
丹阳郡主笑着吩咐,“等会儿你提醒我,我要过去见见三夫人。”
侍女忙应下了,“是,婢子谨记。”
丹阳郡主回到后殿,齐王妃正哄着江蓉玩耍,江蓉小脸蛋粉莹莹的,见了丹阳郡主便扑过来抱住她的腿,快活的问道:“娘,我姐姐呢?她在外祖父外祖母家玩得高兴不高兴啊?”
丹阳郡主勉强笑了笑。唉,啥叫玩得高兴不高兴,你姐姐差一点儿就进了顺天府好么?这话她没法跟小孩子说,温柔摸摸江蓉的小脑袋,“蓉蓉,你姐姐和欣姐姐在外面说话呢,挺高兴的。”
“姐姐高兴就好,嘻嘻。”江蓉咧开小嘴。
齐王妃怜爱的抱过江蓉,让乳母带她到一边儿玩耍,丹阳郡主在齐王妃身边坐了,小声把方才的情形说了说,齐王妃气的白了脸,冷笑道:“欺到我齐王府头上来了!”
丹阳郡主委屈的抱怨,“母妃您说说,要是蕙蕙真在齐王府被顺天府给带走了,我以后还怎么见峻熙啊?蕙蕙可是我带到咱家来的。”
齐王妃面沉似水,“和这件事相关的人,齐王府以外的人我暂时管不了,齐王府中的人,但凡沾上干系的,我必定严惩。哼,不好生整治整治还得了么,竟敢坑起我的宝贝女儿来了。”
永城王、黄予时这些齐王妃暂时奈何不得,李锦治是齐王庶子之女,不是齐王妃的亲孙女。齐王妃整起李锦治,可不会有一点儿心疼。
丹阳郡主和齐王妃商量了会儿,命人把李锦鹏叫来了。
李锦鹏匆匆进来,一脸羞愧,“祖母,孙儿无能。小姑母对不起,我……”
丹阳郡主抬手制止,“小姑母知道,这不是你的错。鹏儿,你现在到顺天府去看看情形,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把你看到听到的告诉我便是。”
“是,小姑母。”李锦鹏会意。
李锦鹏亲自去了顺天府。
顺天府位于皇城正后方的鼓楼大街路北,顺天府大门前,淮王自东,项城王自西,几乎同时到了,同时下了马。
“淮王殿下。”项城王拱手为礼,面带羞惭。
“堂兄。”淮王还礼,神色温和,和项城王并肩往里走,“堂兄可知道,安远侯江侯爷目前不在京城,外出公干?”
“听说了。”项城王忙道。
淮王道:“我只知道江侯爷外出公干,却不知道江侯爷具体是在做什么。不光我,我大哥也不知道。”
项城王心里一紧。
安远侯江峻熙是朝中新进宠臣,这一点他是知道的。但是,江峻熙做的是什么事淮王不知道,太子也不知道,可见皇帝是何等的信任江峻熙……
项城王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
“今天我做了一些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淮王缓缓的道:“堂兄你也知道,我大哥是国之储副,许多朝政大事会先由储君处理,之后再请示我父皇陛下。堂兄你想想,若我不及时阻止,到时候事情闹大,到了我大哥面前,一边是陛下的亲弟弟、我大哥的亲叔叔,一边是国之重臣、曾护驾有功的安远侯,我大哥岂不是左右为难么?”
“是,是。”项城王惶恐的道。
确实是这样,永城王做的这件事如果闹大了,闹到太子面前,那考验太子智慧的时刻便到了。这是给太子出难题。
淮王和项城王到了之后,早有人进去禀报,胡府尹快步几步过来迎接,“淮王殿下,项城王殿下,下官迎接来迟,还乞恕罪。”
“胡大人客气。”淮王、项城王谦逊。
“老胡你别走,你站住!”永城王从里面追出来,“老胡你跟我把话说清楚了,那个姓杜的小丫头你到底抓不抓得来?连个小丫头都抓不着,你这个顺天府尹也别当了,回家抱孩子去吧!”过来一把抓住胡府尹蛮横逼问,唾沫星子直飞。
胡府尹嫌弃的皱眉,“永城王殿下,有话好好说。”
“谁有心情跟你好好说?还不快去江家抓人?”永城王嚷嚷道。
胡府尹打了个哈哈,“永城王殿下,你让深州知府发份公文过来,下官见到公文,自然可以协助深州官府拿人。”
胡府尹对永城王也真是烦透了。你这什么也没有 ,红口白牙就要我拿人,那要是个平民百姓还算了,或许可能,可那小娃娃现在安远侯府,我连深州的公文都没见着,凭什么到江家抓人?你当安远侯府是什么,是可以随便撒野的地方么?
“要什么公文?我父王的话难道不比公文更有份量?”永城王一脸傲慢。
项城王心中暗暗叫苦。
他想要提醒永城王,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皇叔厉害。”淮王微笑,“我父皇若有旨意,尚需经由宰辅台阁向下传达,皇叔的令旨却可不经任何公文从深州传到京城,传到顺天府,普天之下,无人能比。”
淮王话语中的讥讽之意,谁又听不出来呢?
项城王背上出汗,忙替永城王辩解,“我二哥只是心直口语,又正在赌气,故此才会……”
“一边儿待着去,没你的事。。”永城王不耐烦的打断了他,“老胡你赶紧的,别磨磨蹭蹭,点齐人,跟着我到江家把那姓杜的小丫头抓了,本王宽大为怀,别的事我便不再追究了。”
“永城王殿下宽容大度不追究,下官职责所在,有些事却不得不查。”胡府尹干笑几声,“那程伟是回穆王府冰室治病的吧?他怎么会出现在齐王府的,还请殿下明示。”
“程伟,就是那个意图行刺本王的人么?”淮王缓缓问道。
“正是。”胡府尹恭敬的道。
永城王差点儿没气背过去,“李颎,你这个胡言乱语是不是过份了?什么叫程伟行刺你,你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我跟你到皇伯父面前理论去!”
淮王慢悠悠的道:“你若是到了御前和我理论,必输无疑。我挺乐意见你一败涂地面目无光的,不过我是孝顺儿子,陛下这些时日忙于军国大事,太过操劳,我做儿子的无论如何不愿让他老人家生这种无谓的闲气。所以,你还是在宫外折腾吧。”
“你,你说我进不去皇宫……我,我,我是陛下亲侄子,你敢说我进不去皇宫……”永城王气得都语无伦次了。
“那试试吧。”淮王做了个请的手势,优雅得体,却双气势十足。
永城王也顾不上和胡府尹歪缠了,一迭声的嚷嚷着,命侍众备马,他要进宫去。
胡府尹无比感激,深深一揖,“多谢淮王殿下。”
淮王淡淡一笑,摆摆手道:“何足挂齿。”
宫门外,永城王被兵士给截住了,“上司有命,三日之内,不许永城王殿下进入。”永城王气得哇哇乱叫,“哪个上司?哪个上司?”硬要往里闯,五六个兵士拥上把他微胖的身躯抬了起来,抬到马上,“这扇门你进不去,上峰下了令,我们就是掉了脑袋也不敢放你进去的。”
永城王气得哇哇乱叫,暴跳如雷,“本王换到西门去!”
他换了宫门,守门的兵士还是不放他进去,永城王硬闯,又被抬起来扔到马上。
连换四道宫门,都是如此。
永城王跟着穆王威风惯了,生平没受过这样的气,没遇过这样的挫折,最后急怒交加,筋疲力尽,昏倒在地,项城王一直在后面跟着他呢,忙命人把他抬上了车。
永城王上车之后,无力的睁眼看了看,吐出一口白沫。
气死了,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可恶,简直要把他气死了。
☆、025
永城王简直是个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人; 他在齐王府的所作所为堪称用心良苦,但他收获的却是丹阳郡主的耳光、淮王的耳光,以及淮王不许他进入宫城、一而再再而三将他扔出去的待遇。然而; 永城王留给齐王府众宾客的; 却是无穷无尽的谈资。
亏了他一个,幸福许多人。
今天齐王府招待的不只有女客; 也有男客,射箭场发生的事虽然没有公开;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多多少少还是传了些出去。宾客们连原本的相亲都不大关注了; 三五成群的说起永城王,加油添醋,津津有味。
辛夷花开的正好; 花树高达三四米,在一片绿意盎然中开出洁白的花朵,白光耀眼,香气四溢; 如云如雪,如诗如画。
“素面粉黛浓,玉盏擎碧空; 何须琼浆液,醉倒赏花翁。”如此美景,有位相貌斯文的姑娘心有所感,吟起诗句。
花开如玉; 晶莹夺目,赏花的夫人太太、千金小姐亦是高雅,或诗兴大发,或赏花饮酒,和友人闲闲聊天。
偏有一位身姿袅娜的少女与众不同,盈盈走至辛夷树下,踮起脚尖,伸手摘下几朵将开未开的辛夷花,“将这些辛夷花碾碎后,用酒浸泡三日,然后过滤出浸膏,每次少许,纳入鼻中。”她将采下的辛夷花交给一位人到中年、面容慈和的太太。
那太太似信非信,“如此,便能医治我那鼻寒、流涕、头疼之症,是么?”
少女含笑点头。
那中年太太大喜,“回家我便试试。江姑娘,多谢你。”
江蕙微笑,“哪里,不过是举手之劳。”
丁茵喜盈盈的,“我姨母为了这个病症很烦恼呢。江姐姐,真是多谢你了。”
丁茵爱娇的倚在了她母亲三夫人身边。
三夫人和那位中年太太是亲姐妹,生的却比姐姐美丽多了,虽然已经快到四十岁,一眼看上去仍然是位风姿楚楚的美人。她伸手揽着爱女,客气的微笑,“若是没有张姑娘,咱们也认识不了江姑娘。依我说,两位都该谢谢才行。”
江蕙似笑非笑瞟了身旁的张欣豫一眼,见张欣豫俊脸含羞,低头摆弄衣带,一幅娇娇怯怯的小女儿模样,不禁肚中暗笑。一同豪爽开朗的张欣欣竟然也有这样的时候啊,好,今天算是见着了。
江蕙跟三夫人客气了几句。
三夫人夸了江蕙、张欣豫好半天,之后便让丁茵和张欣豫、江蕙一起去游玩,“你们小姑娘家爱玩爱闹,莫陪着我们这些老人家闷坏了。”
“您可不老。”江蕙、张欣豫、丁茵异口同声。
三夫人不由的笑了,那笑容和方才的客气、得体笑容不同,是不由自主的,是发自内心的,是满怀喜悦的。
不管哪个年龄段的女人,听到别人由衷的夸赞她美丽,都会心生欢喜。三夫人自然也不例外。
“我是不是有点显老啊?”三夫人的姐姐、那位中年太太周氏,摸了摸自己的双下巴。
“您不显老。改天我给您几个美容的方子,您照着方子弄弄,便更显年轻了。”江蕙笑道。
“这敢情好。”周氏大喜。
江蕙和周氏约好了改天给她抄美容方子,便陪张欣豫、丁茵一起钓鱼去了。
江蕙一行人才走,远远张望的几位世交夫人太太便貌似无意的踱过来了,三三两两坐在三夫人旁边,才说了几句闲话,便有位急性子的太太凑近三夫人,低声问道:“三夫人,这位江大姑娘跟府上很熟么?她可不一般呢,听说本事大得很,孤身弱女,从深州到京城,把穆王府的人耍了一路。方才齐王府还有件事呢,我们隐隐约约听说,这位江大姑娘又把永城王殿下给制住了。三夫人快说说,这位江大姑娘怎地如此厉害?”
“这么凶的姑娘家,啧啧。”一位和三夫人不怎么熟的、五十出头的肥胖贵妇啧啧叹息,也不知是在赞美,还是在鄙夷,抑或是两者兼有。
“不能把永城王给制住了吧?永城王可是穆王嫡子,陛下的亲侄子。”这些人当中有人略知道些消息,有人还蒙在鼓里,当即表示不敢相信。
“好像不是她制住的。不过永城王是倒霉了,先被丹阳郡主抽,然后又被淮王抽。”一位三十出头、眸子灵动的太太笑道:“这是我在射箭场外亲耳听到的,再也错不了的。”
“天呢。”众人一起惊呼。
这永城王被丹阳郡主抽也算就了,毕竟丹阳郡主是长辈。被淮王抽就有点儿难堪了,淮王可是他的堂弟啊。堂弟抽堂兄,而且是一向稳重可靠、彬彬有礼的淮王殿下抽了堂兄,这堂兄得是做了什么天怨人怒的事啊……
“永城王都做什么了?”夫人太太热烈议论起这个。
虽说穆王是皇帝同母弟,穆王府名声在外,最是嚣张,但毕竟穆王远在深州,鞭长莫及,私下议论起穆王府、永城王的糗事,这些夫人太太们倒也没有多大顾忌。况且永城王既被丹阳郡主抽,又被淮王抽,可见是个没出息的,像这样没出息的郡王,背后议论几句,又有何妨。
这一议论,可就热闹了。这些夫人太太们得到的消息既不全面,又不准确,说出来的话若有一句是听来的、可能是真的,倒有九句是凭空狂想的、毫无来由的,把永城王说成了一个既蠢又坏、一无是处的人,一个上赶着到丹阳郡主和淮王殿下面前找抽的笨蛋。
永城王如果听到这些话,估计能气得背过去。
这些对他并不了解的夫人太太们,把他说得实在太不堪了。
“永城王的事我真是不知道。方才江姑娘什么也没提,只是跟我们说了几个美容的偏方罢了。”三夫人温和的道。
她是不愿意和这些夫人太太背后议论出丑的永城王的,说这话的意思是想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到美容上。毕竟没有女人不爱美,不是么?
谁知事与愿违,这些夫人太太们闻言眼睛和脸颊一起发亮,把倒霉的永城王抛在脑后,关心起其他人,“三夫人,这位江大姑娘到底有多凶啊?”“听说她一个女孩儿家,力气能顶得上三个男人,是真的么?”“她是不是一言不合,便要翻脸动手?”七嘴八舌,穷根究底。
“江姑娘是一等一的人品,容貌好,性情好,言情举止亦无可挑剔。”三夫人是不爱惹事不爱得罪人的,提起江蕙,说的全是好话。
虽然三夫人这么说,但在场的夫人太太除了周氏之外,没有一个人相信她。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笑得都是意味深长。
那肥胖贵妇尤其语重心长,“三夫人啊,你这个人性子太绵软,心太善,我是知道的。有句话我得提醒提醒你,这女孩子一定要性情温柔顺从,太凶了是不能娶进门的。江大姑娘厉害,和江大姑娘一起的那位张姑娘也不会是温良人……”
“我倒觉得,女孩子不必太软,强硬些不无好处。”三夫人美目中闪过不悦之色,趁肥胖贵妇中间话语停顿,趁机笑着打断了她,“譬如我要娶儿媳妇,那儿媳妇性子便不能太软和太好说话了,否则易受欺负……”
“儿媳妇性子若太强硬,欺负你儿子怎么办?不听你的话怎么办?”肥胖贵妇忙道。
“可儿媳妇性子若太软,总受外人欺负,也等于我儿子受欺负啊,毕竟夫妻一体。”三夫人笑容温文。
肥胖贵妇苦口婆心,“宁可让她受外人欺负,也不能让她欺负你儿子,也不能让她不听你的话……”
“我只有简儿这么一个儿子,只要我儿子儿媳妇过的好,我便心满意足了。”三夫人笑道。
“多好的婆婆啊。”肥胖贵妇感慨。
“确实是好婆婆。”众人也交口称赞。
有几个自以为和济国公府门当户对的、家里有正打算找婆家的女孩儿的,原来便有些意思,这时心思更加活络。济国公府这样的门第,丁简那样的人品,再加上三夫人这样宽和的婆婆,这桩婚事简直完美……
三夫人见大家终于不再寒碜刻薄永城王,也不再提什么儿媳妇要挑性子软和好欺负的,暗暗松了口气。
“三夫人,我娘家有个侄女,今年十六岁了……”肥胖贵妇力气很大,一把将三夫人拉到旁边,殷勤的笑道。
三夫人心中叫苦,不敢接胖贵妇这话,微笑道:“对不住对不住,我方才喝茶水太多了,要去更衣。”
“那快去吧,快去吧。”肥胖贵妇虽然有话要说,但身为女人,她也知道喝茶太多之后要更衣,这件事是不能担误的,只好遗憾的放开三夫人。
三夫人连连道歉之后走开了,想到自己今天居然要靠尿遁脱身,不由的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肥胖贵妇望着三夫人的背影,意犹未尽,满怀希望。她希望三夫人更衣之后赶紧回来,好和她说说她的娘家侄女,那位芳龄二八的姑娘……
三夫人托言更衣,其实是要躲开方才那拨人的,更衣之后并不回去,带了贴身侍女在花丛间闲闲游逛。
“张姑娘,张姑娘你等等我……”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
三夫人精神一振。咦,这不是她的宝贝儿子丁简么?
“你别说了。我才不要听你的胡言乱语。”女孩儿年轻悦耳的声音,带着些嗔怪,带着些娇羞。
“我说的都是真的!张姑娘,我……我对你的心思你是知道的……”丁简有些着急,有些手足无措。
三夫人冲侍女摆摆手,示意她不许跟着,自己轻手轻脚走了过去。
透过玫瑰花丛,三夫人看到张欣豫伸出双手捂住了耳朵,脸上是朝霞般的颜色,娇羞无限。
丁简离张欣豫一丈开外,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张姑娘你听我说啊……”
“我不听,我就是不听。”张欣豫耳朵捂得更紧了。
丁简伸出手,好像想拉张欣豫,但他离张欣豫还远,又不敢往前走,哪里拉得住?
三夫人看得都替他们着急。唉,一个只会离得远远的,“你听我说啊”,一个捂着耳朵,“我不听,我就是不听”,你们两个如此这般,什么也谈不出来啊。
有人在三夫人肩上轻轻拍了下。
三夫人吓了一跳,忙回头看过去,见丁茵正调皮的冲她眨眼睛。
“淘气孩子,吓了娘一跳。”三夫人嗔怪。
“嘘。”丁茵将食指竖在嘴边,示意三夫人不要说话。
三夫人声音低低的,只有丁茵能听得见,“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江姑娘呢?”
丁茵呆了呆,“是啊,江家姐姐呢?”四处看了看,有些心虚的低下头,“方才江姐姐还和我一起的……丹阳郡主让相琴跟着她,她就算头回来齐王府,应该也不会迷路的……”
山坡上一处小巧的亭阁之中,江蕙坐在亭边,时不时拿起望远镜向外看。
侍女相琴跪坐在石桌旁泡茶,淮王和江蕙对面而坐,“表妹,你朋友没事吧?”
“有事。”江蕙拿着望远镜,看得专心,“张欣欣在跺脚……”
她脖颈细长而优美,让人想起高雅又高傲的白天鹅,这时的神态却极为天真稚拙,像个贪玩的、好奇心重的孩子一样。
“好不容易见回面,别瞎担误功夫啊。”江蕙一边看,一边小声嘀咕。
敢情这位大小姐还真是知道替朋友着想。不过,对面还坐着位“表哥”呢,她却已经忘到九宵云外了。
“相琴,你拿望远镜看着。”淮王无语半晌,吩咐侍女,“看仔细了,张姑娘若有半点儿危险,立即知会。”
“是。”相琴茶已泡好,斟好茶双手奉上,恭敬的答应着,走到江蕙身边,“江大姑娘,婢子替您看着可好?您好和淮王殿下谈正经事。”
淮王有正经事要和江蕙说,相琴才带他们来这里的。
江蕙恋恋不舍的将望远镜递给了相琴。
没办法,她欠了淮王的人情,得还。
她得听听,淮王会提什么样的条件。
“表妹,咱们来谈谈正事。”淮王正襟危坐。
他生得俊美异常,认真起来更添了几分男子特有的魅力,潘安宋玉之貌,子建灵运之才,云长子龙之能。
相琴泡的是花茶,气味芬芳,江蕙举起茶杯抿了一口,满口满腹皆是香气,心情大好,一笑嫣然,“好啊,谈谈正事。淮王殿下,你有什么条件,请讲。”
“表哥,淮王表哥。”淮王纠正。
江蕙略顿了顿,有些勉强的道;“淮王表哥。”
一表三千里,这表哥实在是……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啊……
“我是蓉蓉的表哥,你是蓉蓉的亲姐姐,我比你大,所以我是你表哥,你是我表妹。”淮王仿佛看到了江蕙的不情愿,补充说道。
江蕙想了想,“这也说的是。”
淮王这话条理清晰,而且不无道理,虽说江蕙和淮王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但淮王是江蓉的表哥,江蕙是江蓉的姐姐,那江蕙叫淮王一声表哥,也不算胡乱攀亲戚。
“淮王表哥,我该怎么谢谢你?”江蕙问。
她得知道淮王的条件是什么。淮王这个人看起来只是位英俊少年,但头脑太清楚了,虽然当时并不在场,却把悬崖边的情形分析得头头是道。这样的一位五皇子、淮王殿下,江蕙和他打起交道来,实在不敢掉以轻心。
“这个么,我得好好想想,稍后告诉你。”淮王轻轻笑了笑。
现在的他看起来镇静如常,但不知怎地,耳朵却无缘无知红了,如羊脂美玉般的面容上也时不时闪过霞光。
“很难想么?”江蕙奇怪。
“你当我是奇货可居好了。”淮王语气淡然,“你遇到难事总能自己化解应付,我能帮到你的机会并不多。这一次的功劳,我要好好利用。”
“你倒坦白。”江蕙微笑。
花茶味道不错,不知不觉,她已将杯中花茶喝完了。
她提起茶壶续了一杯,茶壶是上好的定窑白瓷,她手指纤长优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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