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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子科举生存手册-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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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深深吸一口气,然后将腹腔内的浊气吐出,人也舒服了许多。
  忽然,他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低低的脚步声,夹杂着风的声音。
  霍长歌下意识的躲开,回头。
  正好,看见了站在他身后对着他伸出手的季覃。
  霍长歌蹙眉,冷声质问。
  “季覃,人在做天在看,你以为真的不会有人知道?”
  季覃讪讪缩回手,目光清明,一脸无辜的回望霍长歌。
  “霍二少爷,你在说什么?我不过是看你一个人站在水边,想要让你小心罢了。”
  霍长歌眯起眼。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季覃身形一震,脑海中转过的第一句话就是。
  他知道了?他为什么会知道?怎么知道的?
  然而下一瞬,季覃拼命的劝自己,绝对不能将弱点暴露给敌人,也许霍长歌只是在诈他。
  季覃的唇角面前露出一点僵硬的笑容。
  “霍兄,你知道了什么?”
  让季覃愤怒地却是。
  原本一本正经的霍二少爷却忽然展颜一笑,带着股坏笑。
  “我什么也不知道,诈你的。”
  季覃气得几乎吐血。
  霍长歌这个混蛋,实在是太气人了!
  霍长歌见季覃气得扭曲的面容,心里舒服了不少,他转着手腕上的念珠,继续说道。
  “但是从你刚才的表情来看,你怕是做了什么坏事。”
  他看着季覃的身体一点点僵硬,忽然正色。
  “季远城的死……是因为你。”
  霍长歌换了一个措辞。
  他想,三司审案,不至于错到这个程度。
  只不过凶手已经吊死了,此案又是限时破案,三司又不知其中渊源,才会草草结案。
  哪怕是霍长歌,也是今日见到了跪在灵堂上的季覃,才猜出这次的幕后之人也许是季覃。
  毕竟,季覃在这事中的获利未免太大了。
  “季覃,将人命当成踏脚石的感觉怎么样?”
  此刻,季覃的脸色已经惨白的吓人了。
  他毕竟只有十几岁。
  他原本只是想要借着那个小厮的手让季远城好好吃吃苦头。
  他受了太多的压迫。
  他恨季远城,恨他明明是个草包却要装出那副样子,恨他明明没有自己的才华却因为会投胎就能时时刻刻踩着自己!
  季覃相信,那个失去了妹妹的小厮同样一样。
  一样的恨!
  可是,他没想到,那个蠢货把季远城吊死了。
  他怎么敢!
  怎么能把季远城吊死了!
  季覃知道,自己之所以能来白鹿书院,之所以能借住在季国公府,都是因为季远城!
  季远城死了,他怎么办!
  那个蠢货。
  季覃知道,他不能就这样被抛弃,他好不容易才半只脚踏进季国公府!
  这不单单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他的父母,他的家人。
  季覃觉得,他是无奈的,被逼的。
  他将霍长歌推了出去。
  他将小厮推了出去。
  他撇的干干净净。
  这不单单是为了他自己。
  只是让季覃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伪装的那么彻底,让季老国公都对他起了几分注意。
  正好,季国公府几代单传,香火到了季冠霖这一代断了。
  季冠霖有隐疾,一直想要过继一个孩子,他原是看不上庶出的,然而兰陵季家的嫡出也不过季远城一脉。
  季老国公原本打算将季远城当成半个孙子养,等到百年之后好让这孩子兼挑两府,从子孙后代中过继一人继承国公府。
  谁都知道,季远城死了。
  季覃虽是庶出,却有才学,他善伪装,在兰陵季家的名声又极好。
  于是,季覃上位了。
  季覃觉得,这样的死局他也能依靠自己走出来,说明他为天选之人,有气运加身。
  只是他因得的。
  是啊,这些都是他应得的。
  老天都在帮他,然而这个霍长歌却想要毁掉他!
  季覃勉强让自己稳住心神。
  “霍二少爷,你说是我害得季远城,你有证据吗?”
  霍长歌瞧他那副样子,觉得可笑。
  他并未掩饰自己的情绪。
  “我没有证据,都是我猜的。”
  季覃松一口气,他就知道,霍长歌怎么可能有证据。
  他刚要反击,忽见霍长歌从容的歪了歪脑袋,问他。
  “可若是我将我的猜想告诉老国公,你说他会怀疑你吗?你还没有正式过继,名字也没有写上族谱。”
  季覃咬牙。
  可恶!
  季覃望着月光下容颜靡丽的霍二少爷,想到他拥有的最美好的一切,他做梦都想拥有的一切,那股名为嫉妒的火苗一刻不停得在内心跳动着。
  为什么!
  明明该得到一切的人是他。
  霍长歌不过是个妄想毁掉他的异端!
  既然是异端,那就要除掉!
  季覃血色的眸子里覆盖上一层阴翳,一步一步朝着霍长歌走去。
  霍长歌看着季覃这样子,就知道对方是被自己刺激的发狂了。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了。
  霍长歌压抑住内心的兴奋,装出一副惊恐的样子。
  却在千钧一发之际,面前的季覃忽然平静了下来。
  随后,远处传来一声女人温婉的叫声。
  “长歌。”
  霍长歌转头望去,湖对面,一袭浅色衣裳的霍夫人正焦急的望着他。
  霍长歌看着已经恢复理智的季覃,眼底划过一丝遗憾,却并未表现出来,只是冲着霍夫人回答。
  “我在这里。”
  霍长歌朝着霍夫人所在的方向走路。
  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季覃。
  霍夫人见到两人,目光慈爱的看着霍长歌,倒也没有在季覃面前教训儿子,只是笑言。
  “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把人都撇下了,独独呆在这里。”
  季覃倒是乖觉,抢先一步说道。
  “见过霍夫人,我同长歌皆是白鹿书院的今届的学生,算得上同窗,因而关系不错。”
  霍夫人听闻季覃也是白鹿书院的,眼睛一亮,对着季覃的好感霎时间好了几分。
  “你一直跪着也累了一天了,恰巧在偏厢有点心,你一起同来。”
  霍长歌站在一旁,听着季覃同霍夫人说话。
  因季覃之比他大一两岁,不过是个少年,因而不必太过避讳男女大防,霍夫人也高兴同季覃多说几句。
  霍长歌第一次看见比自己还会讨长辈开心的人。
  他靠得是颜,季覃完全靠得是一张嘴。
  因为所有人皆已经祭拜完了,季覃不必再去跪着。
  季老国公也乐意季覃和霍长歌多多接触,因而后面的时间里霍长歌的身后都跟着一个尾巴。
  霍长歌走到哪儿,季覃就跟到哪儿。
  霍长歌知道季覃在想什么。
  他也不点破,一直到离开季国公府。
  坐在马上,霍长歌转头望着站在国公府正门口的那一道白色身影,此刻的季覃同样也在看着他。
  霍长歌收回目光,脑中却突兀的响起系统的声音。
  【为什么去告状?】
  霍长歌受宠若惊,佯装高冷。
  【告状是小孩子才干的事情。】
  系统鄙视他。
  【呵呵。】
  霍长歌气得鼓起了腮帮子,不满得哼哼唧唧。
  【我在灵堂上闹,哪怕最后季覃被怀疑了,过继的事落空了,但是也影响了霍家和季国公府的关系,我答应过大哥做事要动脑子,多为了霍家考虑。】
  更何况,季覃就算是失去了季国公府的大山,没有证据确凿,他就还是白鹿书院的学生,还能参加科举。
  霍长歌并没有忘记,上辈子的季覃也是靠自己一个人,一步一步爬上去的。
  【登高跌重,他既然得意,便让他更得意去。人一旦感受过了残害别人获得的利益,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总有他自己作死的时候。】
  霍长歌说霍长邺小气。
  他自己何尝不会自私冷漠呢。
  只要不和霍家扯上关系,他便懒得去管。
  他又不是释迦摩尼,以普度众生为己任。
  身下的马颠簸着,路上,沉默了很久的霍长歌忽然问系统。
  【统爷,你说季覃会做噩梦吗】
  霍长歌自认虽然纨绔,但是他从未害过任何一条人命,从未有过。
  自从认识了系统之后,他更相信,坏事做多了,冥冥之中是会有报应的。
  至少,有系统这样的天眼在看着这一切。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回答。
  【每晚都会。】
  霍长歌安心了。
  只是系统没告诉霍长歌,每一晚的梦中,季覃都会再次杀死季远城。
  用他自己的手。
  =====
  去季家祭奠的那天晚上之后,霍长歌回去就发烧了。
  霍长歌知道,他是站在湖边太久,身上穿的少,湖边的风潮气太重,他才会受了凉发烧的。
  然而霍老太太和霍夫人难得达成一致,觉得霍长歌是染上了脏东西。
  一边去宫里请了太医来看,一边又从法华寺请了大师来府中做了一场法事。
  可怜的霍二少爷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耳边却充斥着外头院子里那些僧侣们的念经声。
  唉,头更疼了。
  【嘀,恭喜宿主开启支线任务: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个月内学会五禽戏,奖励积分1000点。】
  【嘀,恭喜宿主开启日常任务:五禽戏。宿主每天练习五禽戏,可获得积分100点,每日重置,任务可无限次完成。】
  霍长歌一听到又有任务了,特别还是积分点不高,但是细水长流的日常任务,顿时眼前一亮,感觉头也没有那么疼了。
  三日之后,霍长歌烧退了。
  虽然说话还有些鼻音,但是因为霍夫人和霍老太太令人发指的每天送补汤,霍长歌第四天就坚持要去上学。
  霍青山闻言,不禁老泪纵横。
  嫡次子终于开窍了,开心到流泪。
  而原本以为上学就能逃过循环往复的补汤攻击,直到流苏拎着三层的大食盒走进书斋,瑟瑟发抖的霍长歌才知道他太天真了。
  流苏笑靥如花,打开食盒将汤品一一摆出。
  “老太太担心二爷身体还未痊愈,怕您读书太过吃力,让奴婢送了汤来。”
  百合淮山鲈鱼汤,莲子大枣猪心汤,猪骨川穹生姜汤。
  书桌前,霍长歌生无可恋的望着面前一字排开的三盅汤品,求救得望向了上首的嵇先生。
  嵇先生一脸憋笑,却故作矜持。
  “长歌,孝道为重,莫要辜负了你祖母的心意。”
  流苏回眸一笑百媚生,又从站在外头的小丫头手里接过一只同样大号的三层食盒。
  “老太太自然不会忘记了先生,还请先生往后多多关照我家二爷。”
  嵇先生含笑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又是一字排开三盅汤。
  杜仲党参乳鸽汤,灵芝蜜枣老鸭汤,甲鱼枸杞百合汤。
  嗯,全是补肾的。
  霍长歌心里差点儿笑抽过去。
  先生,互相伤害啊。
  于是,这对师徒终于喝下了三盅汤,肚子圆滚滚的师徒俩一致决定去书斋外头走走,消消食。
  艳阳高照,翠竹成荫,一路走着也不算太热,絮絮的风在两人身上竟生出几分困懒。
  嵇先生忽然开口问霍长歌。
  “先生可知今日南方水患的难民已经逃到京郊。加之京郊近日闹时疫,城外的百姓想往城内挤,城内的富人官宦却想着去城外避一避,谁知道还未走出城,便被城外头的流民吓得回来了。”
  霍长歌眼前也浮想起了那日见到的场景,点点头。
  嵇先生随即问他。
  “你怎么看?”
  霍长歌虽也考虑过,然而那日之后一直病着,并没有认真系统的整理过,因而只是简单的说了几点。
  “水患易生瘟疫,难民逃到京郊,又碰上时疫,怕如今不仅仅是时疫了,只是城门紧闭,那些穷苦百姓无人料理,此事上头还不知道。”
  “怕是要双管齐下。城外的难民要救,南方水患的贻害也要处理……”
  霍长歌的话不多,之后也列出了防治水患数点,皆有旧例可寻又别出心裁,深入浅出,倒也可圈可点。
  嵇先生听罢频频点头,笑道。
  “你将所言整理抄录,我为你修改之后,你再抄录一份给你父亲。若由霍相呈上,圣上必定仔细观阅,不会让你埋没了。”
  霍长歌闻言,立刻明白过来。
  嵇先生这是在给自己找出头的机会。
  近日来,南方水患之事一直未能完全解决。
  虽然朝中也想方设法出谋划策,甚至在霍青山的倡议下朝中上下已捐款救灾,然而仍是无法根治。
  因而,圣上下令,无论是谁,能出计献策有效者,皆重赏。
  书院内不少人都想着借此机会声名大噪一番。
  此事霍长歌也是刚刚知道,内心也知晓此次机会难得。
  然而霍长歌只嵇先生是洒脱之人,必定不喜欢这种汲汲营营之事,这才决定偷偷写完,偷偷献策。
  谁知道,嵇先生竟也为他考虑到了。
  霍长歌实在不解,便问道。
  “长歌以为先生不喜欢这些。”
  嵇先生却笑道。
  “我也是在朝为官过的,知道怎么样能出挑,什么机会是须得把握住的。”
  他说到这里,敲了敲霍长歌的脑袋,语重心长道。
  “圣人曰,因材施教。你将来必是要在朝为官,仕途通达的,为师为你考虑这些是应当的。科举一道,越早出名越好,这样殿试才能让圣上注意你,你以为诸多学子,圣上真能一一仔细评审吗?”
  霍长歌而今才发现,这位嵇先生也是懂得这些圆滑的。
  他只以为他狂放不羁,看不上这些弯弯道道。
  “先生即知,为何……”
  嵇先生想到往事,不禁长叹一声。
  “我看不上那帮阉奴,仗势欺人。宦奴横行,伸手朝堂之事,长此以往,日后必有宦祸。我那日拔剑刺死那宦奴,本以为必死无疑,谁知竟也能死里逃生。”
  嵇先生说到这里,摆摆手,笑容里并无半点遗憾。
  “我此生学生不多,然凭心而论,无有愧对先生二字。如今在我身边也就你一人,我虽不及霍相,却也尽力为你谋划。”
  霍长歌闻言,大受感动,深深一揖。
  这一日回到家中,霍长歌按照白日所言一一整理抄录,有增有减,一直到天蒙蒙亮方才停笔。
  让周正同书院告了假,霍长歌小憩两三个时辰,这才前往书院。
  这日午后是骑射课,霍长歌来得迟了,来不及先前往嵇先生的书斋,正好先将东西放在了课室中。
  他急急忙忙换好衣服,才赶往了靶场。
  然而,比他更迟前来的却是季覃。
  霍长歌倒没有在意为何一向来从不迟到的季覃为何忽然知道了,却看见季覃朝着自己走来。
  “霍长歌,南方治水之策,你可有头绪了?”
  霍长歌见季覃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便猜到对方大概是写的差不多了。
  他虽没有要藏着掖着的意思,但是从那日之后他便更加厌恶季覃这人,霜声呛道。
  “季覃,你这几日还睡得好吗?你眼下的乌青都快垂到下巴颌了。”
  季覃被踩中了痛脚,脸色发青,冷哼一声,随后拂袖离去。
  “霍长歌,谁是才子,谁是草包,很快便见分晓。”
  霍长歌望着季覃离去的背影,无奈摇头。
  有必要吗?
  不过就是这次月考,他恰好又靠在季覃前面了。
  季覃觉得打脸,便和他杠上了。
  这厮是杠精转世吗?
  骑射课一向来是霍长歌的弱项,他力不能扛,自小又娇生惯养,骑马还勉强,一遇到射箭便抓瞎了。
  虽然这几日的五禽戏霍长歌日日不敢落下,但是毕竟时日尚浅。
  一堂课下来,霍长歌不过堪堪能拉开弓,射出去的箭能碰到靶子的都堪堪可数。
  他累得脚步虚浮,双手发软的回了课室,换好衣服,拿了自己东西便往嵇先生的书斋而去。
  霍长歌不知道的是。
  另一边,季覃也朝着姜先生的书斋而去。


第22章 
  今年的天热的特别快。
  而今不过三月里; 天气已经热得让人有些烦躁了,天空之中时不时得传来几声鸟类聒噪的叫声。
  走在宫道之上,季覃小心翼翼得低着头,却又忍不住望着那高高的宫墙。
  那宫墙将广阔无垠的天空切割成四方,墙外的春光丝毫透不进来; 让人无端感到一种庄严和肃穆。
  从未来过皇宫的季覃内心激动而又自卑。
  直到身前的季冠霖忽然悄悄侧过头来; 压低了声音对着季覃再次确认了一句。
  “季覃,你之前对着我同父亲所说的可全都是真的?你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一旦到了陛下面前; 可就无法挽回了!”
  季覃望着月前已经将自己认作继子的父亲,重重点头。
  “孩儿如何能够欺瞒义父,此事绝对是真的!”
  看着信誓旦旦的季覃,季冠霖的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总觉得很是不安。
  他长长叹了口气; 脑海中响起了季老国公对于他的嘱咐; 内心长长叹了一口气。
  希望这个季覃说的都是真的; 可千万不要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否则的话……
  即使再不安,勤政殿还是会走到的。
  季冠霖带着季覃在红漆漆成的高大殿门外静候半晌; 殿门终于是打开了一条缝。
  一个身材削瘦的内侍走了出来; 看见季冠霖,脸上带了几分笑意。
  ”季大人; 陛下正好有空; 在里头等着您呢。”
  季冠霖瞧着那内侍脸上的表情带笑; 悄悄塞了一张银票过去; 低声偷问道。
  “敢问春公公,今个儿陛下的心情如何?”
  那个被叫做春公公的内侍袖子一扫,被季冠霖捏在手心的那张折叠起来的银票已经不见了。
  他抬眼瞧着季冠霖诚惶诚恐的样子,掩嘴一笑,安慰道。
  “季大人放心,陛下今日得了篇好文章,正高兴呢。”
  季冠霖闻言并没有因此而松一口气,他勉强镇定心情,努力挤出一点笑容,带着身后的季覃走进了殿内。
  季覃仍旧是低眉顺眼跟在后头踏进殿内,也不说话,只是悄悄观察着一切。
  不同于殿外的恢弘,殿内的陈设更加大气奢华,每一处都是季覃从未见过的精致。
  他向往。
  因为向往,而更加激动,甚至没有发现前方的季冠霖已经跪地请安。
  等到季覃反应过来,这才手忙脚乱的跟着跪地。
  上首的龙案之后,伏案朱批的皇帝抬起头,一眼就瞧见了跪在季冠霖身后的少年局促慌乱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一直偷偷觑着皇帝表情的季冠霖心道不好,暗骂季覃不知礼数。
  不过好在皇帝并不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只是沉声道。
  “起来,爱卿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季冠霖听得出皇帝心情不错,他犹豫了一下,想到季老国公的吩咐复又跪下,深深伏下身去,回禀道。
  “陛下,臣今日前来是想要为了继子季覃讨一个公道。”
  闻言,皇帝疑惑。
  如果换了平时,如果来的人不是季国公府的,皇帝也没有这个耐性听人喊冤。
  不过,季国公府刚刚没了一个嫡子,这回又是为了继子喊冤,皇帝今日心情又还不错,也就耐着性子听下去。
  “爱卿直言便是。”
  季冠霖也不多说什么,只言。
  “就让季覃自己向陛下禀报,也能将事情的前前后后说的清楚明白。”
  见皇帝颔首,原本就跪在地上的季覃忙膝行上前。
  “陛下,季覃想要状告霍相嫡子霍长歌抄袭草民策论,占为己用!”
  此话一出,皇帝还没有说话,季冠霖已经一脑袋磕在了地上。
  竖子不足与谋啊!
  他教了他多少次了,宫里的规矩一点儿没记住,上来直接就说这样的话,印象分就直接跌倒了低谷!
  季冠霖还想着补救,慌忙解释道。
  “陛下恕罪,季覃一时间太过气愤,以至于在圣驾之前言语无状,还请陛下念他年纪尚幼,网开一面。”
  皇帝对此不置可否,只是望向季覃,问道。
  “你倒是说说看,你有何证据可证明是霍长歌抄袭了你的?”
  季覃见皇帝并不追究自己的无礼,心下也是高兴。
  心想着皇帝对自己的印象应该是不错,同样对着季冠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鄙夷了几分。
  有什么好怕的,皇帝看起来很喜欢他。
  季覃这样想着,言语间愈发放肆。
  “启禀陛下,草民偶尔听得,霍长歌所呈上的策论同草民所写的一模一样。而呈上策论的时间,应是草民先而霍长歌后。”
  皇帝原本和风细雨的面孔之上忽然染上一抹冰冷寒霜。
  皇帝保养得宜的指尖轻轻抚摸上手边的一块花岗岩的镇纸,目光略带几分阴骘。
  “你偶尔听得?从哪里偶尔听得?”
  皇帝眯起了眼睛,那一双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
  跪在一旁的季冠霖总有一种大难临头的危机感。
  他脑中飞快的转着,然而他月前刚认的蠢儿子却像是半点儿也没有发现一般。
  季冠霖扶额,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不会看眼色之人?!
  不是说最会讨长辈欢心的吗?
  怎么一下子遇到了和自己利益有关的事情就汲汲营营,变得如此愚蠢了?
  季冠霖恨不得捂住耳朵,无奈季覃的声音还是毫不留情的进入了他的耳朵。
  “回禀陛下,草民同霍长歌是同出白鹿学院。草民是偶尔间听到霍长歌吹嘘才知道的,他对旁人所言救灾策论皆与草民所书相同,草民这才惊觉,自己的策论被人偷盗了。”
  季覃说的有板有眼,半点儿不像是假话。
  毕竟有时候,谎言说的次数多了,自己也就信了。
  季覃之前在季国公府的时候,同样也是这样对着季老国公说的,季老国公心疼这个刚刚过继过来的孙子,便让季冠霖带着他来告御状。
  只可惜,这番话能说服老眼昏花的季老国公,却不足以说服一向来多疑的皇帝。
  皇帝扫了季覃,淡淡问道。
  “你所说的证据,指的就是这些?”
  季覃笃定。
  “陛下若是不信,大可以去白鹿书院传召朱先生,我的策论是在朱先生所观之下成就。”
  皇帝不语。
  自然也并没有下令传召任何人。
  他只是从御案之上随手翻了翻,便找到了一本奏章。
  “这就是你所呈上来的策论?”
  季覃仔细一瞧,点头。
  “回禀陛下,就是这本折子。”
  这份策论是以季老国公的名义送上来的,送上来的时候是和季老国公的请安折子一起呈上来的。
  因而这些天了,皇帝似乎还没有看过。
  其实,季覃是带着私心的。
  他要毁了霍长歌。
  这个人实在是太碍眼了。
  一切对于他来说碍眼的人只能成为他的踏脚石,而不是拦路石!
  季覃正得意。
  却听见皇帝重新问了一遍。
  “你说霍长歌抄袭你的策论?”
  “是,霍长歌抄袭草民的策论!”
  季覃看过霍长歌所写策论,的的确确是一篇极好的策论。
  好到让季覃甚至怀疑,这篇策论也许并不是霍长歌自己写的,说不定是嵇先生帮他写的!
  既然霍长歌是找人代笔,那么他让霍长歌接受应有的惩罚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是正义的!
  季覃这样安慰自己。
  季覃眼睁睁得看着皇帝原本还算平静的脸上露出峥嵘。
  眼睁睁的看着皇帝的怒火生气,爆发。
  他兴奋。
  他极力压抑住那种兴奋。
  然而,下一个瞬间,一本折子当头砸在了他的脑袋上,耳边充斥着皇帝的痛斥声。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霍长歌的策论!”
  跪在边上的季冠霖虽面遭波及,但是盖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
  季覃,怕是被人带进坑里了。
  唯有季覃仍是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样。
  他惊慌失措的翻开了折子的第一页,第二页……
  一样的,明明是一样的。
  他抬起头,大胆的直视御案之后的帝王的真容,梗着脖子大叫道。
  “陛下,明明是一样的!难道陛下看不出来,我所书与霍长歌的仅仅只是写法不同,意思是一模一样的吗?”
  “混账!大胆!”
  皇帝虽然不会和一个黄口小儿计较,但是若面前这小儿再三不知礼数,甚至侮辱帝王的威严,皇帝也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
  季冠霖早已经做好准备。
  这一瞬间,他没有给自己这个傻儿子说话的机会,一边膝行上前,一边大声请罪。
  “陛下恕罪,臣家教不严,在陛下面前出丑了,请陛下责罚臣。”
  皇帝看着卑微的季冠霖,心里还是想着季老国公刚刚痛失嫡孙的事情的。
  如果季覃愿意好好认错,他看在季国公府为皇室立下的功劳,不至于和一个小孩子过不去。
  皇帝清了清嗓子,也恢复了平静。
  “季覃,你既然说霍长歌是抄袭你的,那么你便告诉朕。你所书的救灾策论存在弊端,你该如何屏蔽弊端?”
  “其次,你所述就算能够施行,不过指标未能治本。于此,你可有良策?”
  季覃懵了。
  他虽有才华,却缺乏急智,皇帝方才发怒,如今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什么弊端?
  什么治标不治本?
  他根本从未想过,就连朱先生都说他所写策论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会有什么弊端?!
  到了现在,他如何还能不知。
  皇帝分明就是看过他的策论了。
  是霍长歌!
  霍长歌竟然坑他!
  季覃几次想要张口,然而却支支吾吾说不出半句话。
  皇帝哪里还能不知道,挥挥手,厌烦道。
  “滚,朕不想再看见你!”
  皇帝明明已经放过他,可是季覃却不肯就这样离开。
  他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就算是死,也要拖着霍长歌一起去死!
  “陛下,是霍长歌害我。这篇策论绝对不是霍长歌自己写的,他一向来就是个不学无术之徒,想必是嵇先生代写的!”
  季冠霖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衣服,他再也顾不得殿前失仪。
  “季覃,闭嘴!你犯了错难道还不想承认吗?!”
  毕竟再让季覃这样下去,命都要没了。
  不仅仅是季覃的狗命,还有他的!
  季覃却像是非要和霍长歌杠上了,信誓旦旦得说道。
  “陛下,草民愿意以双手担保,这篇策论绝对是嵇先生所写,而不是出自霍长歌之手,请陛下明察。”
  皇帝其实挺烦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但是既然季覃都这么说了,皇帝也只好点头。
  他转头对着一旁伺候的内侍吩咐。
  “去请霍二少爷过来。”


第23章 
  霍长歌接到春公公送来的口谕之际; 人还在勤政殿偏殿之中。
  偏殿之中,几位大人正在高谈阔论; 一边的桌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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