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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夫记-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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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女儿,他也是会那样认为的。
他的元娘啊,如何能就此毁掉一生。
最终,爱女之心还是胜过了忠胆大义。王翰林“噗通”一声再次跪了下来。他先是拜了延圣帝,而后又转向了定北侯老夫人,满面愧色的垂泪拜道:“都是为人父母,还请老夫人体谅启江。——启江羞愧。”
王翰林说罢保持着那个跪伏的姿势,一动不动。
悲色与恼怒一起自老夫人的眼底腾起。
延圣帝那一直压抑的火气终是发了出来,他一拍桌案喝骂道:“好个王琺,倒像是谁要逼占你家闺女。你家的闺女是镀了金花不成,有甚稀罕!”
启江是王翰林的字,琺是他的名。寻常时候延圣帝都是以“启江”唤他的,而今延圣帝直呼他的名这意味着延圣帝是真的怒了。
在延圣帝的怒火中,王翰林依旧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像是一块磐石。
老夫人眼底的悲恼已然在面上蔓延开来。
就在此时,有个小黄门在门外报道:“陛下,明总捕来了。”
延圣帝走到老夫人的身边,按捺下怒意缓声道:“此事容后再议,朕定会为您寻个合心的孙媳。”
定北侯老夫人听他以朕自称,便知这是许下了天子一诺。她颤巍巍的起身来向延圣帝行礼道:“谢陛下隆恩。老身告退。”
送走了定北侯老夫人,延圣帝十分没好气儿的向王翰林吼道:“滚。”
王翰林从善如流,立刻用他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延圣帝的眼前。
婠婠正抱着厚厚的一叠资料站在殿门前。先是见到一位面色不虞的银发老夫人缓步走出来,不多时殿内响起了延圣帝的暴喝,接着一位头发胡子都已花白的文臣风一样的冲了出来,眨眼功夫就消失在重重宫墙之后。
婠婠心中一突突。看起来皇帝大大的心情很是不好啊。
一大早就往天门递了谕旨,令他们立刻整理出晋王、楚王的近日行踪。查清楚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令他们会同时出手意图拉拢天门总捕。
天门的效率还是很快的,才不过半日的时光就叫婠婠能够向延圣帝交差了。然而现在婠婠只恨不得天门的效率慢一些,那样她就不会撞上这枪口。
听那传旨的小黄门说,延圣帝起来看了婠婠昨日送进宫的东西登时就怒了。这才递了谕旨到天门。
显然,延圣帝一早就憋着股火气。这会子又不知道这两位是加了什么柴,叫延圣帝的火气翻倍的增长起来。眼下延圣帝火力十足,她这个时候进去明摆着会扫到台风尾。
可是没办法,即便她再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还好,延圣帝虽然一脸的不痛快,倒是并没有立刻再火的迹象。婠婠暗暗的松了口气。
见过礼后,婠婠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那叠资料。那才松下的气又提了起来。——很好,她自带了点火道具。使用它可以成功的召唤出盛怒的延圣帝。
☆、第十八章 后果很躺枪
延圣帝翻看着那叠资料,越是向后翻去面色越是平静起来。
熟悉延圣帝脾性的许内侍知道,延圣帝这是真真正正的动了怒。每当他怒入了心头便就会伤了心,反倒是不会再发脾气。
不熟悉延圣帝的婠婠在感慨延圣帝的脑回路很是不寻常的同时大大的舒了口气。
什么叫伴君如伴虎她算是体会到了,延圣帝不开心时气压是真的低。再回想起那些资料中的内容,婠婠心底的郁闷越发严重。这俸禄银子真真不是好混的。
晋王和楚王都是在宫中得了消息,所以才会来拉拢她。具体是什么消息天门却是没有查到。人对于未知的事情往往是带有惧意的。正是因为没查到具体的缘由,婠婠才更觉惧怕。
辞官的念头再次升起,比之前那次更加的强烈。
银子诚可贵,小命儿价更高。
延圣帝看完那些东西很是沉默了一阵,然后他叹了口气说道:“焕生,让人温壶酒来。——阿婠呐,陪我喝几杯罢。”
婠婠当然不能拒绝。
酒很快就端了上来,延圣帝喝了半盏后对婠婠道:“那些银子我替你还了晋王,你不必去管。”
婠婠连连点头,“多谢陛下。”
延圣帝“嗯”了一声,又道:“回去后好好的查查的秦王的近况。”
延圣帝在婠婠心目中的形象从喜怒无常的老虎再次变回了好人。看看,不光大方的替她还了钱,还一句话解决了她头疼了一夜的问题。
大半壶酒喝下去,延圣帝都没有再说什么。
婠婠觉得有些尬,这个时候她是该安安静静的喝酒呢还是主动找些话题?先前延圣帝是聊了两句的,那就是说这位皇帝大大不是要喝闷酒。找人作陪不就是要聊天的吗。先前延圣帝的两句话她都只是回话而并没有引起话题,这天自然聊不起来。
嗯,必须找话题来聊天。总让皇帝找话题,那他会没面子的啊。
一番思索后婠婠的心中有了定论,她一扬脖颈喝下盏中剩余的酒水,“这酒的滋味真是不同。”
延圣帝看了看她,道:“这是梅雪香,现在就只剩了这一坛。阿婠若是喜欢,待明年冬日开窖时我叫人给你送些去。”
明年冬日?怕是等不到明年春日,她就要提出辞官了。婠婠心中有所想,面上也就带出了一抹情绪出来。
延圣帝不由问道:“在想什么?”
在好人的面前,婠婠是放松的。她将心中所想的事情修饰了一下,如是说道:“微臣这失魂症久久不见丝毫起色,就是武功也时灵时不灵的。如此怎么好长久的占据总捕之位。”
这是要辞官啊!
延圣帝的气怒更甚了几分。亲儿子迫不及待的往朝里伸手,且手段还是那么的粗糙低劣。作为一个父亲,他伤心非常。作为一个君王,他又无比的忧心后继无人。然而,这帮朝臣一个个的非但不能给他解忧,还要来给他添堵。先是俩个拿小娘子、小郎君婚事来烦他的。再是一个亲信之臣在这种时候要甩挑子不干。
延圣帝握着酒盏的手越发用力,指尖处微微的泛起白来。然而婠婠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她正微笑着向那给她续满酒水的宫女颌首致谢。
“阿婠有何打算?”
婠婠回道:“想着回蜀中,种种田打打猎。”
延圣帝一怔,说道:“蜀中那明月山庄荒废已久,阿婠不如就在京都定居。朕许你座大宅。”
待在京都?!那不是等着现在得罪的人将来找她算老账吗!
婠婠立刻拒绝,“多谢陛下美意。微臣这般年纪也该早早回乡寻门亲事。这汴京城里,微臣这名声。。。。。。。”
她的意思很明确了,她是要隐姓埋名的归隐乡野。
延圣帝倒是也可以在寻到新的人选后放婠婠辞官归隐,且还会厚厚赏赐一笔财帛。毕竟明婠婠为他出生入死效忠了那么多年,更是为数不多的令他觉得相处起来格外轻松的臣子。
然而那一切都是要建立在没有玉虚道长先前那番话的基础之上。
令婠婠退下后,延圣帝的心沉了又沉。眼前的朝局、心底的旧事纷纷杂杂的缠绕着他。这一通酒喝的,非但没有喝掉那些纷杂反而还更添了一些烦躁。
明婠婠必须要留在京城。可要怎么留才能留的不着痕迹呢?!
延圣帝坐回到书案前,随后拿了一只镇纸在手中把玩着,“焕生,将玉虚道长入宫那日伺候在镜湖的宫人都送去天门。”
许内侍躬身应道:“是。”
延圣帝说罢又想道,那日在近前的伺候的唯有许焕生,而许焕生是不会背叛他的。除却有宫人耳力特别的好外,就只有一种可能。延圣帝冷笑起来,“先将那日跟着的暗卫送去天门。”
许内侍又道了声“是”,快步的退出殿去着人办妥这两件事情。
这边厢延圣帝又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一遍当日的情形,待确认了无所疏漏之后他站起了身到墙边的多宝架前翻找起来。
殿中的香篆燃过大半后,许内侍回来了。他双手捧着一份名单高呈头顶道:“官家,所有人等均已送到天门大牢。”
延圣帝扭头看了看他,“这名单也没甚用处,放那罢。你过来找找阿婠的那本册子。”
许内侍放下手中的名单,上前去打开了一只小匣子从中取出了延圣帝要的东西。
延圣帝拿在手中翻到第一页看了看,道了声“果然。”便将那册子往许内侍的面前移了移,“刚才恍惚间想起了个有趣的细节,你看看这生辰是不是有些熟悉。”
许内侍向前挪动了半步伸过头去看了看,心下略一沉吟又偷眼望了望了延圣帝的神色方才笑道:“是了。延圣十六年的花朝节,恰好也是凤世子的生时。”
延圣帝轻叹了一声,目光中带上了些许怀念,“延圣十六年的花朝节,那时候。。。。。。。”
心底的那个名字涌到了喉间,却是微微的扎痛了他的心。无论如何也再说不出来。他甩甩头,将那些往事统统的甩回心底。
“传知制诰。”
知制诰向来是翰林兼任的。今日候值的恰好是那王琺王老翰林。
接到传令时,王老翰林战战兢兢心下一片哀凉。暗暗猜道,恐延圣帝还是要将他的元娘赐予凤卿城那不学无术的纨绔子。
才一走进殿门,王老翰林心中的那片哀凉便被炸到了九霄云外。他听到延圣帝说:“拟旨,给明总捕与定北侯世子赐婚。”
王老翰林呆若木鸡的立在门口,疑心自己是出现了幻听。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定是他太过忧心元娘故才听错了谕令。
延圣帝却是没心情再去注意王翰林,甚至他都没看清进来的是这位王翰林。他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奇妙无比。
同年同月同日生,这本就是莫大的缘分。
定北侯老夫人那边有了交代:放眼京都除了明婠婠,可还有谁能管得住凤卿城?!
阿婠那里也必是满意的。京中有传,当年她就是因为在街头见过前任天门总捕展笑风一面,这才进了天门。也才有了后面的那些风传。想来阿婠是喜欢美男子的。展笑风固是个美男子,但比起凤卿城便要失色许多。给她在京中寻个婆家,也就能不着痕迹的把人留在京都。
将晋王与楚王都想拉拢的天门总捕与秦王的表弟绑到一处,既敲打了那两个不肖子。也叫那些朝臣清贵都好好的、重新思量一下秦王的地位。想来再不会有谁敢轻慢那孩子。如此,他也是能了一桩心事。
皆大欢喜!
至于凤卿城开不开心,满不满意。延圣帝在心底轻哼一声:那文不成武不就的孽障,就只一张脸好看,这婚事全当他报效朝廷罢。
延圣帝的烦恼迅速的都被这忽发的奇想破解了。酒喝的有些多,此时烦心事一解决他忽就觉得头有些沉。
于是延圣帝揉着脑袋自去休息,留下王老翰林既呆愣又惊悚的立在那里。
延圣帝出得殿去,门一开那冷风灌入将王翰林吹得好一个激灵。他回过神来,颤颤巍巍的挨个拉着殿中的宫人询问起来。
当从同样受到重击的宫人那里确认了延圣帝的旨意后,王翰林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他的元娘啊,终于彻底摆脱了跳火坑的命运。
王翰林精神抖擞的执起笔墨,一张圣旨愣是给写出了大开大合、酣畅泼墨的气势。自然这内容更是尤其的风采斐然。
☆、第十九章 阿婠 你开心就好
午后的日光透过琉璃窗子照进寝殿。延圣帝翻了身醒了过来。他的气有些消了,头脑也清明起来。
再回想起自己下的那道旨意,他便觉出了几分不妥。
他是怎么就认为阿婠辞官的缘由是想嫁人了呢?
凤卿城再是如何的不成器,那毕竟也是凤家的孩子。是凤渊唯一的骨血。
凤渊,凤家,那是他心底的一道隐伤。
延圣帝轻叹了一声,还是觉得应该好好的给凤卿城选一门亲。
“来人,去告诉中书省那道赐婚旨意不必拟了。”
此言一出,殿内伺候着的宫人一阵面面相觑。许内侍上前来道:“回官家,那道旨意已然发出去了。”
延圣帝一楞,不由自主的问道:“什么?”
许内侍重复道:“回官家,给明总捕与凤世子赐婚的那道旨意,半个多时辰前就已发了出去。”
他不过才睡了一个时辰,那道圣旨竟然早半个多时辰前就发了出去。什么时候中书省那群家伙拟旨这么有效率了?!素日里哪道旨不是要起草、定稿、校对的折腾上大半日。最后传旨还要好生的费上些时辰。
今儿是怎么了,都吃错了药不成?!
延圣帝烦躁了起来。君无戏言,落到了纸面的东西他怎么能说算不算话。
在殿中来回了踱了几步,延圣帝脑中灵光一闪。更改圣旨这事在本朝天命年间是有过先例的,那是为有之臣开的特例。明婠婠不就正是有功之臣!
延圣帝觉得这事还是很有挽回的余地的,于是他立刻道:“传明总捕,即刻。”
那边厢,婠婠收到那道旨意时正安坐在天门大牢中,在心底暗暗的作着一篇名为《论地府与天门刑法差别》的论文。当她被传到天门府衙的正堂,听那传旨的大臣抑扬顿挫的念完一篇辞藻华美,行文流畅的圣旨时。她的状态是懵圈的。
这些句子单个拎出来,她仿佛是懂得。可是它们组合到一起是个什么意思呢?貌似是在夸奖她,还似乎是提到了她的新男神,且把男神也夸了一通。然而,这是到底是传达了个什么?
传旨大臣包含着八卦的激情诵读完那道旨意,看着婠婠一脸茫然的行礼接了旨。他的内心是激动的,几曾见天门总捕的脸上会出现这种傻彪彪的神情。
这传旨大臣一激动,嘴里自发的溜达出一句话来,“下官先给明总捕道个喜,待总捕大人与定北侯世子共结丝萝之日,还请别忘饶下官杯喜酒来喝。”
话一出口这位便后悔了。娘嗳!他这不是在作死吗?!这话不分明是在戳明总捕的心窝子!
传旨大臣欲哭无泪,紧起皮子等待着那即将来临的、暴风雨般的拳头。
一刻钟过去,两刻钟过去。眼前的总捕大人终于是有了反应。只见她笑的格外古怪,握紧手中的圣旨向他说道:“多谢,多谢。一定,一定。”
传旨大臣惊悚了,谁能告诉他眼前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赶紧从这位总捕大人的眼前溜走。
心动即刻行动。这位大臣立刻向婠婠拱拱手,逃也似得跑了。待远离了天门府衙的大门后,他才长长的出了口气,气度又重新的从容起来。
他一面踱着方步,一面暗暗想道:那位总捕大人也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可怕嘛。最起码,她还是知道不对读书人动拳头的。
在他心目中,婠婠方才的“古怪”笑容是因为心中恼火在强行挤出笑意所致。她紧握着那卷圣旨就是克制情绪的表现。
当然,事实并不是像他所想的这样。婠婠的笑容之所以奇怪,那是因为她真的是正处在一种奇特怪情绪中。
在她的认知当中,婚姻要是在恋爱自由的前提下结成的。赐婚这种事情,比之家长的包办婚姻该更加的令她难以接受才对。可是很奇怪,对这赐婚的旨意她莫名的不反感。
至于那位“御赐的夫婿”定北侯世子,婠婠每每想起他时心脏的跳动总会脱出正常的规律范围。
这世界上的一见钟情,大抵都是因为容貌。婠婠隐隐意识到,她这是肤浅的因为一个人的容貌而钟情上了那个人。
虽然那钟情的程度并没有多么深,但腔子里那颗心正噗通噗通的跳着,剧烈而无法忽视。她不由自主的握紧手中那卷圣旨。
男神,就这么成了她的了!
婠婠在且懵且心跳中再次认识到:延圣帝真是个好人呐。
银钱上相当的大方,工作上又不会为难她,送药材、送美酒如今还要送男神给她。这样的老板、这样的上司,就是打着氙气大灯也绝找不到第二个。
婠婠就是怀揣着这种延圣帝是大好人、是打着氙气大灯也绝找不出第二个的绝世好老板的认知被传唤进宫的。
延圣帝见到她的第一句话便是,“阿婠呐,那道旨意。。。。。。。”
话说到一半,延圣帝便等待着婠婠开口拒绝。可他没想到婠婠竟没说话,她只是垂首立在那里等待着他将话说完。可这话,他如何能说完。
话,得从她的口中说出来才行。
延圣帝清咳一声,提醒道:“定北侯世子名声许是不好,不过那孩子还是很聪明的。”
赶紧想起来吧,那货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赶紧跟朕说不愿意吧。
延圣帝笑眯眯的看着婠婠,胸中很是有些成竹。
婠婠却是一躬身,道:“是。”
延圣帝一滞,这走向略有不对啊。他轻吸一口气,再接再厉的提醒道:“那孩子玩心重。”
婠婠附和道:“聪明的孩子大多玩心重。”
延圣帝狠吸一口气,索性道:“阿婠你十五六岁大的时候已经凭一把弯刀在天门斩出了一方地位。定北侯世子却到如今还在贪玩。”
婠婠听出了那么一丝不对味儿,延圣帝这是在说凤卿城不好,劝她别要这桩婚事?转念一想又觉不可能。圣旨是延圣帝下的,他一定不会是这个意思。
那他说这些是要做什么呢?
元后出自定北侯府,凤卿城是能称延圣帝一声姑爹的。这莫不是一个做姑爹的在向未来甥媳交待些什么。
婠婠觉得自己果然又聪明了,竟这么快就猜到了缘由。
她郑重的向延圣帝道:“微臣会规劝好凤世子。”
延圣帝嘴角一抽,他不是那个意思啊。看起来阿婠还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延圣帝决定挑明一些说,“阿婠呐,你对这桩婚事如何看?”
好人老板这又是什么意思?婠婠眨眨眼,即刻又顿悟了:这是在人性化的问她满意不满意呢。
延圣帝是好人这个印象,再一次从婠婠的脑海中加深了一大层。
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才好呢?直接说“满意,满意,好满意。”的话,岂不会显得太不矜持。不这样说又有点对圣旨不满的嫌疑。
好生为难。
婠婠咬了咬唇忽然福至心灵,拜身下去拍了个非常经典的且刚好能回答他问题的马屁,“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延圣帝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张了张嘴,只好说道:“阿婠。。。。。。,你开心就好。”
他能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总不能说“阿婠呐,其实你不必这么忠心。”延圣帝在无语的同时还是有些感动的。阿婠因为他一道旨竟就这么毫无怨言的去嫁那不学无术的孽障。
说起来,除却了容貌是凤卿城配不上阿婠才对。
延圣帝很是有些愧疚的看了婠婠一眼。
印象中,她初入天门时还是个有些娇俏的小姑娘。这几年为了朝廷她餐风露宿,时常的烈日霜雪加身,故才成了今日的模样罢。
延圣帝觉得他这道旨下的当真是不厚道。
☆、第二十章 秘会
半个下午的时间里,婠婠走路都像是踩在了云团之上。
踩着云团在天门上了小半日值,踩着云团走回家,踩着云团与那林砚合了契书。
她的心思并放不到旁处,又正是看什么都顺眼的时候,对着林砚拿来的图纸只一味的点头称好。也不管那上面有什么怪异之处。倒是把那林砚弄得感动不已,自心底升起了一种人逢知己、马逢伯乐的感觉。
坐在自家的小院中,婠婠的脑子里尽是那日遇上凤卿城时的画面。就着那绝世的美色,婠婠扒了一大海碗汤饼下肚。泡过羊奶浴后拥着崭新软厚的被子进入了梦乡。
午夜梦回,婠婠在迷蒙中望着窗棂子上的月色,这才想起个正经问题——嫁进定北侯府岂不是离不得京都?
翻了身,婠婠想道:既这个时代的话本上尽是些江湖侠少勾得豪门小娘子同游江湖的故事,那么她努努力将豪门小郎君勾搭去归隐也不是没可能的。
略调整了下枕头的角度,婠婠再次沉入到甜睡中。
在她安睡好眠的时候,定北侯府中却是有许多人失了眠。
白日里那位宣旨大臣传了旨意便走了,可他的声音却仿佛还在一遍遍的回荡在侯府的上空,字字句句的敲击着众人的心灵。
失眠最厉害的当属襄和县主。在她的计划中,凤卿城绝不能娶一个贤妇。明总捕固然算不进贤妇的行列,可却是能够震慑住他的存在。若是凤卿城被管束住,当真被扭过了性子来,那她的算盘就全都落了空。
襄和县主卧在香软宽大的床榻之上,却是辗转反侧无论怎样也寻不到个舒适的位置入眠。她瞪着双略显憔悴的眼睛,一时焦虑着这桩婚事的对策一时又陷入到过去的种种回忆,就这样彻彻底底的失了眠。
定北侯老夫人在乍闻旨意时也是很受了一番刺激的。她喝了碗安神汤,在这静夜里想了许多事情。
固然那位明总捕威名赫赫,于朝中权柄在握,于江湖名震四方。可是作为一名女子,她那名声并不多么好。抛却性情容貌不说,就是京中那些风传也足以令定北侯老夫人蹙眉不展。
她是不满意的,可却又不得不承认那位总捕大人可以约束的住凤卿城。且定北侯府日渐衰微,也是需要一位职官来支撑的。等待凤卿城成器,那希望有些渺茫。即便他真的成器了,延圣帝也不一定能够重用于他。至于未来的新帝,无论最后继位的是晋王还是楚王,他们中都不会有谁去拉元后的侄儿。
定北侯老夫人在一番思虑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捏着鼻子认下了这桩亲。而后在叹息中沉入了梦乡。
至于那赐婚旨意的主角之一凤卿城,他亦是没有安睡,倒却不是失眠。
四更鼓过,凤卿城悄然的开了窗子无声无息的跃出来,一路的飞檐潜行出了定北侯府。在穿过几条街后,他翻进了一处三进的宅院中。
宅子里还亮着灯,主屋中一伙儿人正在摇骰斗赌。见到凤卿城进来,这些人皆是起身行礼齐齐的低声问安。
“世子爷安好。”
凤卿城微微一颌首,便径直的进到了侧边的屋子里,在那屋中的墙壁上敲击了几下。一旁青砖地板载着其上的罗汉床一齐向墙内陷去,地面上露出了个黑漆漆的大洞。
早有人燃了只火把,在那大洞出现的同时便将那火把递到凤卿城的手中。
当凤卿城执着火把走进那地洞当中,青砖地板载着罗汉床复归其位时,屋子中的人互相交换了个炙热的眼神。
他们一面心不在焉摇着骰子将银块丢的声声作响,一面小声的交谈起来。
“看见没,咱们世子这脸色。”
“官家可是真能想,竟把这俩人凑到一处去。”
“我倒是没觉得世子爷的脸色有什么不同。你们这些人忒八婆。”
“你个呆子知道些什么。那位,世子见了都要绕路。这回可好官家直接把人给弄进侯府,弄到咱世子的枕头边上。你觉得咱世子那内心,。。。。。。。”
“不好好做事,非议起主子来了。都皮痒?!”先前那递火把人回到这间屋中,很是瞪了瞪眼,“从前没发现你们还有这等观察的天赋,不如都改进鸽组,如何?!”
鸽组!
众人皆是一个激灵,纷纷埋下头卖力的摇骰子、推银子。
傻子才要去鸽组风餐露宿,趴人房顶、睡冰雪窝。。。。。。。还是守着这地方好,头上有瓦遮顶,足下有炭盆取暖,伸伸手还能享用到热乎乎的美食。需要做的就只是伪造个假象而已。
忠心,他们还是忠心的。但既然能舒舒服服的待着,谁乐意找虐去。
这群人皆都不敢再八卦上半句,老老实实的卖力做假象。先前那递火把的人却有些后悔方才那制止的行为了。——世子昨日说鸽组那边需要添些人手,叫他挪几个人去。他方才应该趁机观察下谁更合适去鸽组才对。
他抓抓头,看了看方才话最多的那两个人。心中下了决定:就是他们了!
八卦精神是一个探子最基本的素养。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天赋最好的,但绝对是对八卦最具热情的。
幽长的地下通道中藏着几个暗室。凤卿城在心中计算了一番,最终打开了其中一间。
这间暗室空空荡荡的,唯有一张锦席而已。那锦席上正端坐着一名面色略显苍白的男子。
合上暗室的门,凤卿城笑起来,“表哥倒是不嫌冷。”
秦王转过头来,道:“如何不冷,这一会子功夫着实将我冻的够呛。这屋子实该好好放上些棉被。”
凤卿城看了看那锦席,觉得这种席子还是夏日里坐着舒适,现在这天气他委实是没有勇气坐上去的。挪动了几步后,凤卿城问道:“这么急,唤我来何事?”
秦王以拳抵唇,轻咳了几声道:“那道赐婚的旨意,。。。。。。。。”
凤卿城闻言,嘴角狠狠的一抽。所以,他的这位表哥大半夜的送了暗号来,约他在这个轻易不用的地方相见,就是为了八卦的吗?!
就在凤卿城狠抽着嘴角的时候,只听秦王又叹了口气,声音涩涩的说道:“这次只怕是我累了你。”
凤卿城不明所以,“表哥何出此言?”
秦王道:“你当我为何约你在此处。秦王府被天门盯上了,如今我的一行一动都在人的眼皮子地下。幸好盯的还不是太紧,就只是在关注我的起居日常。”
凤卿城立刻想到了什么,道:“是官家。”
“是。”秦王面上的涩意更浓了些,“我的阿爹竟又想起了我。——这些日子那两位斗得狠呢,他这是在借我和子暄敲打那两位。
子暄很快便能有上件平乱的大功,他可借此好好的加恩。我这边。。。。。。,却是苦了你。”
凤卿城默了片刻,说道:“如此也好,表哥正好借着这股势头收拢些人手。”
秦王看了看他,“我自是会好好借势。——不过表弟,你怎么一副对这婚事没反应的模样?”
凤卿城怔了怔,随即笑了起来,“那,不然我就在次好生哭诉一番,好满足表哥?”
秦王动作一滞。他本是满心的愧疚关怀,却不想凤卿城做出这样一番涎皮赖脸的模样。
轻咳一声后,秦王说道:“还是说正事吧。”
☆、第二十一章 令京都纸贵的圣旨
对于这婚事,凤卿城并非是完全不介意。
现在的他还是需要这个纨绔渣滓的身份来遮掩行事,也就不能够彻底的摆脱侯府中那个女人的掌控。之前那女人一次次搅黄他的婚事,他其实是庆幸的。
似他这般境况,娶哪家女孩都是在害人家。倒是不如不娶的好。
只是他的年岁到底是大的太不像样。纵是那个女人不出招,他的那位祖母也再坐不住。这种情况下,娶那位明总捕对他来说也是个好的选择。起码他不用去担忧她的安危,仍是可以安心的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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