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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皇商-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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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到槿儿这么个排法梦瑶会不会有意见,王诩暗忖,冉儿自然是排在第一了,“你是什么时候到的?路上有没有遇上什么麻烦?”眼前的事才是重要的事,王诩暂时将苏槿儿的“胡作非为”放在了一边。

“小的一个月前就到了,带着好些东西,不然应该更早些到的。路上就是封河了难走些。但是后来出现了一种冰车的东西,就好得多了。”

王诩没想到冰车已经开始广泛传播了,“你是如何知道我住在这儿的,我昨儿才来的。”

“小的安顿好之后,就着人拿着公子的画在几个城门等着公子,这办法虽然笨,但是保险。免得和公子错开了。”丁强笑着回答,丝毫没有半点的辛苦意思。

“难为你了,你既然知道我来西北任职,为何直接去渭州?”王诩想来,自己上任的事通过书信已经传到了江南,丁强在秦州费了如此大的劲等着他应该有什么事。

“本来小的也是打算直接去渭州。但是夏桑少爷让小的务必在秦州候着公子。”

“是不是江南出了什么事?”王诩有些担心,在江南的经营应该是最费心费力的。

“不是江南,是凤翔府。之前公子让夏桑少爷把纺织院开设在原料产地,夏桑少爷就照做了。本来咱们在凤翔府就有些买卖,所以,夏桑少爷就让凤翔府的鲁掌柜在凤翔府开设毛织品的纺织院,织造毛织品。但是纺织院一直都没能开设起来。”丁强一边想着,一边说。忽又补充了一句。“去渭州之前,秦州是必经之路。公子有可能绕过凤翔府,但是一定会来秦州,所以小的就在秦州候着公子,若是再到渭州,处理凤翔府的事就太远了。”

“这也是夏桑告诉你的?”

“是任远少爷。”丁强如实地回答。

任远心思果然缜密,计算也是很到位,还好当初听了叔父的话,收拢了任远,王诩心头暗想。

“究竟是为什么凤翔府的纺织院开设不起来?”

丁强坐直了身子,认真答道,“小的来秦州之前去过凤翔府,听鲁掌柜说了,据他说,咱们的纺织院刚开始还办得不错,但是只办了一个来月就办不下去了。一方面是收不到毛料,另外一方面招募的雇工都忽然之间不做了。小的到凤翔府的时候,鲁掌柜直吐苦水,说纺织院的生意没有了,还连累了原来的生意。”

“有人使坏?”王诩眯着眼看向虚空,仿佛是在自说自话。

丁强点头道,“鲁掌柜也是这样说的,咱们的纺织院效率太高,纺织出来的毛织品价格又低。所以引得很多凤翔府的商人们不满,鲁掌柜猜测,他们是联合在一起了,应该不是一家两家。”

在江南一家独大,对于手工业发展对原有利益集团的冲击王诩还没有什么感受,直到现在,才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了,“他们愿不愿意接受合作?就像咱们在江南做的一样,让他们或是出钱,或是出人,待毛织品出售之后,给予相应的分成?”

“这个小的不大清楚,要问了鲁掌柜才知道。他已经跟着小的来了秦州,不过,据他说,这群商人里有好些个是和西夏人做私冒的,很是强硬蛮横,估计很难。”

王诩抚着下颚,思量着即便是有个别人可以不在乎利益,但是不可能所有的人都不在乎,能拉过来几个算几个,这事还得见了鲁掌柜再说,“不急于一时,待见了鲁掌柜再议。你不是说你带了些东西来吗?带的是什么?”

“公子你还记得你离开杭州的时候让小的去种田的事吗?”丁强说着,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玻璃大棚实验成功了?”王诩“蹭”地站了起来,激动地抓住了丁强。

丁强没料到王诩有这么大的反应,愣了愣才点头答道,“起先做了几块田,都没弄成,要不是苗死了,就是枯黄。后来小的才发现,这什么…玻璃大棚也是需要通气,后来小的又琢磨这着,冬天不够暖和,在里面放了个炭炉子。这苗就一天比一天好了。”说完,丁强脸上展现出了农人特有的喜悦。

“两季水稻?”

“嗯,是两季。第一茬不用玻璃大棚,只有土肥水足,就能长得好,第二茬就需要了,不然挨不过冷天,苗就得冻死。”

“太好了!玻璃大棚在江南开始推广了吗?”王诩兴奋地问道,如果能大范围地推广开,粮食问题就能解决不少。

“小的给任远少爷说了,他就让李家去试,开始的时候只拿出了几亩田试,现在应该都用上了。不过,有些田到了夏季要受洪涝灾害,有些田水不充足。所以,现在能用上不是太多。”丁强颇有些惋惜。

王诩点点头,收敛了些兴奋劲头,能迈出去这一步就已经很不错,“杭州的工学院开始治理太湖周边的河道问题了吗?”王诩忽然记得上次给苏槿儿回信的时候,他一再地强调这个问题,让她不要舍不得梳理河道的钱,要为长远打算。

“小的离开杭州的时候,工学院就已经开始动手了。”

王诩盘算着,马华在京城接下了入中和籴的差事,太湖河道治理之后玻璃大棚铺开,江南对朝廷的粮食供给也有了充足的保证,剩下的就是西北的事了。

“哦,公子,小的这次来就是带来了裴山长改良的制作玻璃的工艺,现在的玻璃能做得很平展了,而且效率也提高了不少。我离开杭州的时候,几乎家家户户的窗纸都换成了玻璃,还有平常用的器皿也是,毕竟这东西比瓷器便宜不少。”丁强一一汇报着自己的知道的事。

“瓷器现在还有人买吗?”王诩想知道瓷器的制作和买卖是不是朝着自己设计的方向走去。

“有,当然有。现在瓷器做得,那叫一个精细,咱们铺子里的瓷器,个个看着都是晶莹剔透,熠熠生辉的。不过,就是卖得太贵,一般百姓都不买了,来往的尽是达官贵人。”

听了丁强的话,王诩心头就踏实多了,将瓷器由日常用品变成奢侈品,然后提高附加值,就是他一直追求的,“卖得怎么样?”

“好着呢,越是做得久,越是精贵的瓷器,越是有人肯花钱买。”

瓷器走上了精益求精的线路,正是王诩想看到了的。

“对了公子,我这次来,还带了不少工学院改良和设计的新型农具,二夫人说,公子你可能会用得上,就让我带来了。”

苏槿儿贴心的举动让王诩很是感动,这样伶俐聪慧的女子,何处去寻觅,“东西现在什么地方?”

“在我租住的小院里,离着这里不远,我带的东西多,又很重要,所以一路上都不敢住客栈。”

“辛苦你了,今天先好好休息。”王诩计算着,赴了游师雄的宴会,还得在秦州多待上几天。

第一百五十五章 西北掌柜

王诩坐在一家酒楼的隔间里,他的对坐正是王家在西北的大掌故鲁克峰。

“鲁掌柜,既然我们都知晓了彼此的身份,那么就不客套了,说说在凤翔府发生的具体事情。”王诩看着面黄额高,双颊下陷,颇有些沧桑的鲁克峰说道。

“好的公子。”鲁克峰灌了一口茶,整理了思路,继而开口道,“原本咱们王家在凤翔府和秦州就有些生意,虽做得不大,但总归是做了好些年了,还算有些个底子。老爷还在时,就常嘱咐我,为人谦逊,不要过于锋芒,更不要得罪人,做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些事我都谨记着,多少年来咱们在西北的生意也是这么做的。”鲁克峰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王诩一眼,江南的事他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对眼前的这位年纪轻轻的现任家主做出的功绩有些不可置信,夏桑的要求开设纺织院的信捎来之后,他心里就更有些不踏实了。

“鲁掌柜是不是觉得我开设纺织院的举动得罪了一些人,毁掉了王家在西北的生意。”王诩笑盈盈地看着鲁克峰,却是没带半点讥讽的意味。

“鲁某不敢这么想。”鲁克峰多多少少说了些违心的话。

“新事物的出现,必然会触动一些人的利益,就如王荆公之变法一般,总有些人要使坏阻挠。但是,不能因为害怕得罪人,咱们就不做了。诚然以和为贵是商人应该秉持的信念,但是我王诩从来都不相信乞求而来的‘和’”王诩斩钉截铁地说完,算是彻底打消了眼前这个保守掌柜最后一丁点的幻想。

“可是…咱们在凤翔府的生意已经歇了,秦州的也快做不下去了。咱们还能拿什么来和别人斗。”鲁克峰心头觉得眼前的少主太过锋芒毕露,实在是不知深浅。

“凤翔府的生意是怎么回事?秦州又是如何?”王诩气定神闲地端起茶杯。当前最需要稳住的是人心。

鲁克峰看着王诩不急不忙的样子。颇有些无奈,回答道,“凤翔府的货卖不出去,伙计雇工招募不到。从咱们开设纺织院之后,就是这样的情况,原本跟着咱们的伙计掌柜都跑了。秦州要稍微好些,毕竟不时有不知情况的蕃人前来。勉强能维持收支。”

“若是要把纺织院重新开设起来,除了人力,还需要什么?”王诩想要弄清楚其中的关节。

鲁克峰盘算了一会答道,“招募女工是最关键的,这毛纺织不同于其他,虽有纺车。但依旧需要熟手才行。除了人力,就是原料,也就是羊毛和骆毛。”

鲁克峰的苦脸和后悔王诩全看在眼里,“是凤翔府和秦州当地的商人联合起来在这两方面抵制咱们?”

“是啊,不仅是人力和原料,还有咱们卖什么,他们就卖什么,价格还比咱们低。硬是赔着本在抵制咱们。还有伙计掌柜。全部他们挖走了。”鲁克峰不无叹气道。

“原料一般从哪弄来?”人力这方面王诩已经有了解决方案。

“基本上都是从牧民那里收购,还有少部分是从青唐购得。”鲁克峰解释道。

“青唐?”

“是。青唐的水草丰润,牛羊肥美,羊毛和驼毛都是上乘,但是离此太远,若是大规模地进购需要驮马不少,不是一家两家能出得起这驮马的,而且人生地不熟,很容易迷了路,可能还没找到青唐的放牧部族就已经死在那里了,风险太高,没有多少人敢尝试。”

“那么青唐人会主动来秦州做买卖吗?”

鲁克峰瘪了瘪干瘦的嘴唇道,“当然也有,咱们的东西,那些个蕃人喜欢得紧。但是,来的毕竟是少数,而且也不可能拉着大量的驮马队前来,他们能卖的东西有限。羊毛和驼毛需求量很大,没有一大队的驮马队驮个几百袋来,一袋两袋的根本就用不上。”

王诩有了盘算,继续问道另一个问题,“抵制咱们的都是当地的商人?有多少家?”

“都是,大大小小的有七八家。俱都是在西北做了多少年生意的人,算是这里的地头蛇了。”鲁克峰回答道。

“鲁掌柜为何不向官府通报,他们这么做,官府难道就不管。”坐在一旁的丁强此刻忍不住插嘴道。

“官府只要抽足了税,哪里还管得着商人怎么做买卖。再说了,这些个本地商人和官府打了多少年交道,到了官府咱们说不准还要吃大亏。”鲁克峰越说越觉得老爷嘱咐他的话是至理名言,越来越觉得眼前的少爷是在胡作非为,那什么劳什子的纺织院,投入了不知多少,刚见着些成效还没两天,就完蛋了,顺带还拖累了其他的买卖,真是值不当。

王诩将茶杯放在手心中,不停地转着,似乎在想着什么事,忽然停住了茶杯,“生意上的事,就不劳官府了。”王诩心想,既然鲁克峰说了,可能有官商勾结之事,必然不是空穴来风,所以走官府这条路断然是不行的,还有就是,虽然宋朝士农工商的等级划分已不如前朝严重,但终归是有些影响,王诩不希望自己的仕途受到影响,所以尽量不动用官府的力量。

“七八家…鲁掌柜,这七八家里实力应该有大有小吧?”王诩首先要做的就是从内部分化他们。

“是有大有小,其中李勉李家最大,华金华家实力最弱。”

“他们生意涉及哪些方面?”王诩继续追问。

“基本上什么都沾上一点,只有有钱赚。”鲁克峰回答道,他倒想看看眼前的少爷能有什么办法力挽狂澜。

王诩点点头,沉默了片刻,又问道,“他们都是宋人?”

“是。”

“有做得很大的蕃商吗?”

“秦州有一家,算是蕃商里做得最大的,却是连第三的古家都比不上。”

“咚”王诩将茶杯放在木桌上,嘴角泛起一抹邪笑朝二人道,“你二人附耳过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西北兵丁

开设工学院需要人,置办医馆需要人,所以王诩骑着马就找到了郭景修。

“郭指挥,王某冒昧打扰了。”王诩站在郭景修租住的小院门前,这小院还真是小院,只有简简单单的一扇门和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内就是郭景修的住处,倒是比王诩之前在杭州酒坊场旁买下的小院还要小。

“王签判哪里的话,快快请进。”郭景修笑着侧过身子,想要将王诩让进去。

“进屋就不用了,还得劳烦郭指挥带王某去见一个人。”王诩婉拒了郭景修,直接道明了来意。

郭景修奇道,“见谁?”他想来,王诩刚到西北,哪里会有故人可见。

“独眼习三,莫非郭指挥这么快就把咱们之前的约定忘了?王某想去瞧瞧他们这些伤兵的情况,说不准还能为他们谋条出路。”王诩开门见山,也不避讳。

郭景修长眉一扬,原本瘦鼓的眼珠睁得更大,“签判所言当真?”

“那是自然,王某岂能蒙骗指挥。”王诩笑着答道。

“那就实在是太好了,若能替朝廷解决了这个大问题,不仅是签判的政绩,更是边境将士们的福祉。郭伯永在此先谢过签判了。”郭景修退了小半步,深深地一躬。

王诩连忙将其扶起来,“郭指挥实在严重了,这办法也是王某从汴京一个商人那里学来的,实不值郭指挥如此严重。”

王诩没想到郭景修对士卒如此关心,之前没有处理习三王诩还认为有可能是为了自己不卷入争斗的漩涡,此际一想,恐怕还是更多地为了这些个士卒。

郭景修的举动让王诩颇为感动,攀住郭景修的手臂道,“咱们既都为朝廷效力。在泾原路为官。王某有个提议,今后若非是客套的场合,咱们以表字相称如何?”

郭景修之前于城门习三一事便看出王诩是个豁达的人,此际又听他要以德报怨,帮助习三等士卒,心头更是对其佩服,但脸上却出现了一丝难色。半响才开口道,“伯永还有一事相请,望邵牧答应。”

“伯永请讲。”王诩似乎记得自己没有告诉过郭景修自己的表字,他是如何知道的。

郭景修又犹豫了片刻道,“伯永久闻邵牧的名声,虽然身在边关。是一舞刀弄枪的粗人,但是于弄墨一事上很有些瘾头。所以,若邵牧不嫌麻烦,还望邵牧抽空多指教一二。”

王诩心头嘀咕,难怪这步军指挥使为何有一番儒气,原来是自己勤学苦练而成,连忙点头道,“小事一桩。说不定邵牧还须得向伯永请教。”

两人说笑一阵。遂翻身上马,朝着秦州城外而去。

秦州虽是边关重镇。但是西夏人远没有实力侵扰到这里。所以,宋朝的坚壁清野政策在这里却是不施行的,不仅不施行坚壁清野,反倒是在秦州城外开垦了大片的良田,为的就是解决士兵的粮食问题和安顿伤残的士兵。

二人一路走,郭景修一路给王诩介绍情况,王诩从郭景修那里知道了,如今的秦州城外,能用于种田的土地已经不多了,除了引兵就粮(招募蕃人或是青壮,闲时垦地,战时入伍)所需的土地外,分给伤员的也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就是他们这种当官的官职田。

而更糟糕的是,由于绍圣初年复行开边政策,连年战争下来,宋军伤亡激增,安顿好这些人朝廷每年支出不少,所以,即便是伤员的抚恤田也是要抽税的。

秦州所在的秦凤一路,由于不受战火侵扰所以安置了大量的伤员,加之土地气候等原因,能耕种的土地越发稀少了。

二人骑马来到离秦州城外不远的一个村子,远远看去,像是一个寨子,又像是一个堡垒,皆是黄土堆彻而成,三三两两的土坯房子,寒碜得让人心酸。

“邵牧到了,这里就是菜园堡。”郭景修拿着马鞭指着眼前的村落。

“菜园堡?”

郭景修微微一笑,解释道,“邵牧可能还不知道,这些个不起眼的村落作用可是很大的。秦凤路由于受到西贼的侵扰较少,所以这些堡寨的功能就主要是作为屯田,安置伤兵所用。而像是咱们任职的泾原路还有其他几路,堡寨功能就很多。”

二人下马牵着马朝村里走,郭景修一边走一边解释道,“堡寨早在太祖建隆年间就已经有了,最开始数量并不多,分布也很零散,主要用于控制羌戎蕃部。后来,西贼窃土,建立了西夏,堡寨就从太宗至道二年到仁宗庆历初年开始猛增,为的就是稳固边境,和西贼争夺羌戎部族的控制权。现如今,整个西北五路堡寨数不胜数,为的就是屯田护耕,守护粮道。”

“屯田护耕,守护粮道又是如何体现?”王诩尽可能地问得详细些。

郭景修不厌其烦地解释道,“在和西贼对峙的边境,每逢春耕之时,西贼就会派出骑兵来骚扰耕种,一旦春耕不及时,秋收就会受到影响,粮草就供应不上。所以,在屯田的田地附近修建堡寨,保护耕地。至于说守护粮道嘛,由于陕西五路地形破碎,皆覆黄土,人畜车马难行。但是唯独河谷两侧甚是平坦,所以,河谷就成了运粮的通道,同时,河谷土肥水丰,也是屯田首选,所以堡寨都是沿河谷修筑的。”

二人说着,就进了菜园堡。

“哟!这不是泾原路的保捷步军指挥使吗?怎么跑到咱们这儿来打秋风来了?”坐在土阶上的男人浑身是土,一道深长的伤口从嘴唇边上一直拉到了耳根处,咧嘴笑的表情很是惊悚。

“窦老九,这嘴都豁了,还这么不饶人。”郭景修牵制马走过去,打趣道。

“嘴豁算什么,要是老子这腿不瘸,照样上战场干他娘的。”说着窦老九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朝着郭景修走了过来。

“这还有个白白净净的公子哥,不是咱们这嘎达的吧。”窦老九浑身上下打量着王诩。像是在看一件稀罕物。

“窦老九。莫要胡言乱语,这可是新上任的渭州签判。”郭景修害怕窦老九兵丁习气贯了,拿王诩开玩笑。

“伯永不碍事的,在下王诩王邵牧,新任渭州签判。”王诩拱手作自我介绍。

“哟!失敬失敬,原来是状元公,瞎了我的狗眼。没认出来,哈哈哈。”窦老九哈哈笑着,忙不迭地拱手。

“窦老九,你们都保长呢?”

听见郭景修如此一问,窦老九的脸就耷拉了下来,换成一副苦相道。却是朝着王诩道,“状元公,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习三他计较了,那厮打小就这样,字儿认不出三个,就一身的蛮力气,和西夏人干了这么多年结果眼瞎了。现在也没落着好。所以一时起了歹心,您老就别和他计较了。”

王诩想来应该是郭景修把自己的身份和习三说了。摆手笑道,“我不是来找他麻烦的,是来给你们找份能糊口,能过上好日子的差事的。”

“当真!?”窦老九一双眯眯小眼鼓得溜圆,伸手就去掏自己耳朵,真不敢相信这句话是真的。

“签判乃是朝廷命官,岂能糊弄你们,赶快带我们去找习三。”郭景修给窦老九吃了个定心丸。

“小的给您二老领路,咱们走着!”窦老九学着戏台上的动作,抖落抖落尘土,一瘸一拐地走在了前面。

“我说窦老九,地里的活都忙完了吗?”郭景修一边走一边问。

王诩听着,看来郭景修是常来此地。

“那点儿地,你别看我腿脚不利索,伺候那点儿地还是有余的,不过就是不够吃,吃个半饱也就不错,要是想换点儿酒喝就不成了。郭指挥,您这次可是空手而来。”窦老九嬉笑着瞟着郭景修。

郭景修哈哈一笑,“这不是给你们带来了一个大财神吗,岂能说是空手。”

三人一路说笑着,就来到了一间较大的土坯房前。

窦老九走上去就是一脚踹在摇摇晃晃的木门上,“习三开门,爷给你带好东西来了。”

“哪个狗日的这么不看眼,敢踹老子…哟,郭指挥,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是不是咱们又有酒喝……”独眼习三从屋子里走出来,垂涎着脸朝着郭景修,话还没说完,就瞧见了他身边的王诩,脸上的表情一僵,随即换上了尴尬的神色。

“习三,自己交代你的罪行吧,爷就难得多问了。”窦老九在一旁仰头看天,咋呼习三。

“这…状元公、签判,小的真的是……”

“习兄弟,窦老九是在吓唬你呢,这事过了就过了,我今天来是找你们有要事商量的。”王诩笑着解了习三的尴尬。

“哦哦,王签判,郭指挥里面请。”习三将二人迎了进去,把窦老九卡在门口,阴阴地踹了一脚。

“嘿!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爷给你请来财神了,你不好酒好菜地把爷伺候好,反倒来踹……习三你干什么,郭指挥……”习三作势欲打,窦老九忙不迭地窜进了屋。

“都是种家军,打打闹闹贯了,邵牧莫要放在心上。”郭景修解释道,他知道王诩初来,对西军的习气不甚了解,害怕其产生误会。

对于这些退下来的军人习惯王诩倒是不怎么在乎,他在乎的是正在服役的军人们的习气,没有好的军纪军容,战斗力肯定是高不了。

四人在简陋的屋里坐下,习三拿出了珍藏很久的茶叶款待二人,窦老九跟着享了嘴福,自然是不必说。

“习三,你是菜园堡的都保长是吗?”虽然茶叶粗糙,但是王诩还是喝了几口。

“是的。”

“这菜园堡有多少人?全是退下来的兵丁?”王诩继续追问道。

“一千多号人,基本上都是被打残了退下来的人。”习三认真地回答着。

王诩想了想,又问道,“那可耕的地又有多少?”

“一人一亩多一点儿,保长要多些,还有一头牛,其他的人…比如他窦老九,就是一亩地。其他啥都没有。”习三指着窦老九举例。

“一亩地…”王诩低声地嘀咕。一亩上等地在苏州能出水稻四石多一点,“这里一亩地能出多少粮食?”王诩想着想着问出了口。

“一石多一点,当然也分好坏,上等地要多些,下等地要少些,但是交的税赋也就相应少些。”

“能保证你们一年的生活?”

习三摇头瘪嘴道,“也还能维持着吧。反正大都是一户一个人,饿也饿不死,遇上了饥年,种老爷子也会补贴些,就这么凑合着过。”

“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把你们的土地卖给我。然后你们跟着我进城去。”

“这卖了得了一时的钱,以后可咋办?”窦老九担心起后事来。

“你们听我把话说完。”王诩顿了顿,继续道,“我从汴京带来了新型的农具,能够提高粮食产量,还有新型的种植粮食的方法。本来你们菜园堡的地就不需要这么多人去耕种,现在有了这些东西,就更用不着这么多人了。所以。何必浪费你们的劳力在土地上。”

“新的耕种方法和农具…这土地可是他们的命。恐怕很少有人敢试。”郭景修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所以我说,让他们愿意跟着我进城的人。把土地卖给我,我把买到的土地免费赠送给留下来耕种的人,条件就是要用我的新型农具和新型的耕种方法。只需要他们补足制作农具和材料的钱就行了,他们会不愿意?”王诩早就拟好了一套策略。

“那我就留下来种地好了,习三你跟着签判进城吃香喝辣。”窦老九一听,赶紧给自己报个名,揽个好差事。

王诩一笑,继续说道,“进城的人按照每人五亩上等田的收入发放月钱。”

“等等,我才想起,我这腿脚不好使,我还是跟着签判进城吧。”窦老九没脸没皮地笑着,引得一众人嘲笑。

“邵牧你要他们跟你进城干什么?”郭景修觉得王诩开的条件是相当的丰厚了,但是他更害怕王诩拿不出来钱,到最后许了空诺。

“两件事,任选一件来做都行。第一,进入工学院,制作石木器。第二,进入医馆,治病救人。”王诩说完,等着二人的答复。

“王签判,你说的这两样,咱们都做不了,估计有些个兵丁可能还会些石木匠手艺,但是大夫干的活,谁会干。”习三面露难色,心里就觉着这丰厚的钱不好挣。

“不会做就学啊,并不是要你们一去就能做个什么出来。”杭州和汴京的工学院走的是报社补贴起步,然后逐渐自足,最后开始盈利的路线,统一规格的产品,保质保量的集中式生产很有竞争力。但是这一切不能用在西北,西北没有报社,也没有江南和汴京的庞大市场的需求,所以王诩有一套另外的计划和想法。若说汴京和江南的工学院对的是百姓民间富户,那么西北的工学院销售的对象就是——朝廷。

王诩打算打着生产石木器的幌子,一边让工学院制作石木器赚钱,一边就地取材,研究军械。

军械的研究是军器监的事,民间绝对不能私自进行,王诩这一步算是为将来做准备,毕竟科研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若是待他登上朝堂再开始进行,恐怕就晚了。

习三想了想,一拍大腿道,“行!我们种家军也不是榆木脑袋,人杀得了,木器石器活也能做得了。”

得到了习三的应诺,王诩又把目光投向郭景修,郭景修自然会意,“既然习三没意,就把签判的意思转达下去吧,我们还要在秦州待上一些时日,过几日你处理好了来找我便是。”

习三连忙点头,窦老九却在心里盘算着哪样划算,自己能做哪样。四人又谈得一阵,王诩和郭景修才告辞。

直到出了菜园堡,郭景修才对王诩说道,“邵牧,这事恐怕会花费甚多,你……”

王诩淡然一笑,故作无事道,“这事都是一个我在汴京城认识的一个商贾提议的,我不过是借花献佛,牵线搭桥罢了。他愿意做,对兵丁们又有好处,何乐而不为。”其实,王诩在心头已经选好了自己在西北的替身。

郭景修这才放心下来,他没做过生意,自然不会去算这里面的账,“明日就要赴游知州的接风宴了,到时候可能也能见着种师道种知军,这事邵牧还得和他多亲近亲近,还得他点头才行。”

北宋名将种师道,王诩心里已经期盼着要和此人见面了。

知州府地处秦州城一处清净处,并非在繁华的商业区里,古朴的宅门口早早地就已经停了好些车马。

“游知州早年跟随关学始祖张载学习,深得其学说的奥秘。于英宗治平元年中进士,亦是除授了边官,说起来和邵牧的经历还颇有几分相似。”

经过几日的接触,郭景修渐渐地和王诩熟络了起来,二人感情渐深,几乎无话不说。

“这就是知州府?”王诩看着低矮古朴的宅门,有些不敢相信,这宅子从外面开来,莫说汴京城,就连江南的一个富户的宅子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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