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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凤华-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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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764章 归京(二)
  一千藩王亲兵,留下一半守卫蜀王府。另外一半,随着盛鸿夫妇一同启程。五千藩地驻军尾随其后,由廉夫子统领,一并赶赴京城。
  私底下养的五万私兵,不能露于人前,皆被留在了蜀地。这五千可以摆在明面上的精兵,便是盛鸿可以动用的全部力量了。
  谢明曦将自己豢养的暗卫也带了大半。
  这一番赶路,和来蜀地就藩时的快意悠闲截然不同。
  来时心情惬意,在路上耗费了两月有余。
  此番归京,心急如焚,越快越好。众人每日只睡三个时辰,再除去吃饭喝水,其余的时间一律在马背上。
  一连几日,便是身强力壮的亲兵们也觉疲乏。倒是蜀王殿下,不见半分疲色。
  极少展露身手的蜀王妃,此次才是真得令人刮目相看。每日骑马疾驰赶路,七尺高的汉子们也有些熬不住,看着美丽又纤弱的蜀王妃,竟是半分未落人后。
  盛鸿却是心疼不已,到了晚上休息之时,拿着上好的药膏,细细地为谢明曦红肿的大腿内侧涂抹一层。
  男人粗皮厚肉,遭点罪也就罢了。谢明曦皮肤细嫩,体力毅力再佳,也禁不住这般折腾。
  在盛鸿面前,谢明曦也没了逞强的心思,蹙着眉头低呼:“痛!”
  是真得痛!
  细嫩的腿侧,被磨得发红,几日下来,已经红肿了一片。白日硬撑着面不改色,到了晚上,和盛鸿独处时,便加倍地委屈自怜……
  由此可见,前世她无坚不摧的冷漠坚强,都是因为无人心疼心怜,也都是被逼出来的。
  有人全心爱她疼她,她便格外娇弱起来。
  盛鸿目中溢满了怜惜,凑过头来,在谢明曦的脸颊上轻轻一吻:“赶路实在辛苦。要不然,我先走一步,你坐马车,慢几日到京城也无妨。”
  谢明曦蹙着的眉头平复:“不必了,我们一起回京城。”
  “可是……”
  “我能撑得住。”
  谢明曦轻声打断盛鸿:“我们所知道的消息,皆是京中密探搜罗而来。或有许多疏漏之处。此时情形到底如何,我们并不清楚。母后特意召我一同回京,用意为何,现在也不知晓。我们两人不宜分开。”
  他们确实不宜分开。
  盛鸿没有再说什么,只用力地握紧谢明曦的手。
  他的手,有力而温暖,令人无比安心。
  谢明曦抿了抿嘴角,回握住盛鸿的手。
  不管前路如何,夫妻两人携手同心,便无惧风雨。
  ……
  又过几日,盛鸿谢明曦一行人,终于抵达京城。
  五千蜀地驻兵,因携带粮草兵器,行军速度稍慢。要再过五六日才能到京城。盛鸿谢明曦自不会停下等人,领着一行亲兵先回蜀王府。
  两人刚踏进阔别两年多的府邸,尚未坐下喝口热茶,宫中已经来人了。
  前来蜀王府的正是芷兰。
  年已三旬的芷兰,依旧风姿楚楚美貌动人。只眼角多了几丝细细的纹路。
  时间紧急,一应寒暄客套的话无暇多说。芷兰匆匆行了一礼,张口便说道:“太后娘娘命奴婢来传口谕,请蜀王殿下和蜀王妃娘娘一起进宫觐见。”
  盛鸿谢明曦对视一眼,一起点头。
  两人坐马车进宫。
  照例在东华门外停了马车。
  站在东华门外,谢明曦有一刹那的恍然。
  两年多的时光,不经意地溜走。如今归来,重新站在宫门外,往昔的记忆瞬间袭上心头。
  朱红色的宫门缓缓打开的那一刻,谢明曦心中涌起极其微妙的预感。似有无形的大片阴云笼罩于头顶。
  仿佛这一次归来,便再难挣脱这座牢笼……
  “明曦,怎么了?”盛鸿低声问道。
  谢明曦定定心神,随意地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母后急着要见我们,我们动作快些,别让母后等急了。”
  盛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紧紧握住她的手。
  两人携手,一起进了椒房殿。
  此时日头正高,炽烈的阳光洒在巍峨的椒房殿上。可看在谢明曦的眼中,椒房殿已透出垂垂老矣日落西山的苍凉。
  就如俞太后一样。
  两年多未见,俞太后已满头白发,满面皱纹。那双深沉的眼,也不再如往日那般锐利不可摧,透出了无力和疲惫。
  “儿臣(儿媳)见过母后。”
  盛鸿和谢明曦一起下跪,行了全礼。
  俞太后扯动嘴角,声音有些干涩:“你们总算回来了。起身坐下说话吧!”
  两人应声起身,紧挨着一起坐下了。
  坐在他们对面的,是消瘦憔悴不堪的萧语晗,还有同样苍白憔悴的赵长卿李湘如尹潇潇。
  天子和藩王们尽落于逆贼之手,萧语晗等人忧心焦急,这些日子日不能食夜不能寐,焉有不憔悴之理。便是身体最健朗的尹潇潇,也瘦了一大圈。
  相较之下,谢明曦那一丝因赶路而起的疲乏,根本不值一提。
  “七弟,你回来就好。”
  萧语晗声音干哑晦涩,也不知这些时日哭过了多少回:“皇上和几位藩王皆被俘,如今朝中宫中连个主心骨都没有。你回来就好了。”
  俞太后也不计较“宫中没有主心骨”此等冒犯之语了,接过话茬:“你们夫妻两个,就在宫中住下。全力救皇上他们回来。”
  谢明曦眸光微闪,不动声色地看了过去。
  俞太后是真的老了。
  不是因皱纹,也不是因白发。而是顺风顺水多年的俞太后,在面对掌控之外的惊天变故时,竟慌了心神和手脚。
  自事发之日起至现在,已近一个月。俞太后竟还未能想出解决的法子。将这一重担压到了盛鸿的身上。
  当然了,如今安然无事的庶子,除了年少不当事的安王,只有盛鸿了。俞太后将盛鸿召回京城主事,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盛鸿半点没推脱,目光坚毅,声音冷然:“母后放心,儿臣一定将皇兄们救回来。”顿了顿又道:“此中事,母后一定最是清楚。恳请母后将此事原委全数告诉儿臣。”
  下一句是什么,众人都听明白了。
  不能有半点隐瞒。


第765章 实情(一)
  俞太后倒也拿得起放得下,眼下要依仗盛鸿,自要将实情相告。
  “你父皇的皇陵突然崩塌,皇上惊惶忐忑,领着几位藩王和宗亲官员们前去皇陵告罪。去的时候,特意带了三千御林侍卫。”
  “皇陵就在京城,天子脚下。有三千侍卫随行护驾,理应没什么大碍了。”
  “却未想到,皇上刚领着人进皇陵,就被早埋伏好的万余恶贼杀了个猝不及防……”
  说到这儿,俞太后眉头皱得愈深。
  盛鸿也皱起了眉头,沉声问道:“皇陵里本就有数百侍卫,为何之前连半点风声都未传出来?这万余逆贼,又是从何处而来,领头之人是谁?”
  俞太后语气愈发苦涩:“皇陵里的数百侍卫里,有那伙逆贼的内应。之前两日,井水里被暗中投毒。侍卫们齐齐中毒,被杀得一干二净。楚校尉死得最是凄惨,被生生地腰斩而亡。”
  “皇陵本就僻静,方圆数十里无人烟。那万余逆贼,似一夜之间冒出来一般,悄然潜入皇陵里打了埋伏。”
  “现在想来,你父皇的陵墓陡然崩塌,也定是有人从中做了手脚。”
  “此人在暗中设下毒计,一环扣着一环,就是为了引皇上离开宫廷,前往皇陵,易于下手。”
  “随皇上前去的众人,都已被俘虏。文官们都吃了不少苦头,好在保住了性命。”
  “几位武将不肯束手就擒,奋力抵抗,皆被逆贼杀害。尹将军也被砍了一刀,身受重伤。”
  一直未曾出声的尹潇潇,陡然红了眼圈,泪水啪嗒滴落。
  夫婿被生擒,亲爹受了重伤,不知情形如何。这一个月来,她如同被油煎火烤一般,还得硬撑着不能倒下。因为还有年幼的霖哥儿需要人照顾……
  尹潇潇这一哭,萧语晗赵长卿李湘如也一并落了泪。
  赵长卿李湘如惦记着自己的夫婿,萧语晗对建安帝更是爱恨交织。
  谢明曦没有出言劝慰。此时此刻,再多的好听话说了也没用。唯有早日将众人救回来,才能挥开眼前的阴霾。
  “逆贼有万余,对阵三千御林侍卫,又是突然袭击,占足了上风。”
  盛鸿抬头直视俞太后:“不过,三千侍卫伏首,逆贼定然也有不少死伤。京城兵力充足,令楚将军领兵前去剿灭逆贼,救出皇上和众臣便是。”
  俞太后又是一声苦笑:“五万神卫军,五万御林军,整整十万精兵,将皇陵围了个密不透风。”
  “可皇上在逆贼手中,藩王宗亲文官们也都被俘虏。楚将军一出兵试探,那伙逆贼就杀一个官员,将官员的头颅悬挂在旗杆上。”
  “三回过后,逆贼又以箭投书,言明接下来再有任何异动,就要斩杀皇上。楚将军再不敢轻易动手,只能继续围住皇陵,和逆贼僵持对峙。”
  “不但如此,他们还索要米粮。不给,就继续杀人。”
  “随皇上前去皇陵的,俱是朝中重臣。三位阁老两位尚书,还有侍郎御史之类,最低也是四品官。这些都是大齐肱骨之臣,委实一个都死伤不起。”
  “而且,这些官员家眷见天地去陆阁老李阁老府上哭诉求情。两位阁老亦踌躇为难,不知该如何打开僵局。”
  ……
  这伙逆贼,心狠手辣阴险,行事又周全缜密。就如一团竖起全身尖刺的刺猬,无从下口,难缠至极。
  建安帝就是他们手中最大的保命底牌。
  若逆贼狠心诛杀了建安帝,事情反而简单多了。别说万余逆贼,就是两万三万五万,也翻不起这么大的风浪来。
  盛鸿神色沉凝,和谢明曦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
  “敢问母后,”谢明曦缓缓张口:“这些逆贼意欲何为?”
  不知暗中筹谋多久,苦心营造出这等局面。总不可能是只为了索取一些米粮吧!
  俞太后目光忽地沉了下来。
  萧语晗神色复杂地看了俞太后一眼,轻声说道:“逆贼们俘虏皇上和众臣后,便以箭射了一封信出来。”
  “这份信上的内容,唯有母后和两位阁老看过信。”
  看来,蹊跷便落在这封信里了。
  能令俞太后讳言莫深令两位阁老束手无策的,到底是什么?
  谢明曦眼眸微眯,眼底闪过异样的光芒。
  盛鸿的声音响起:“母后,逆贼们到底要做什么?他们要如何才肯放人?”
  俞太后目光一扫,一一掠过盛鸿和众儿媳的脸孔,片刻后缓缓说道:“哀家这就将信拿出来。你们都看一看。”
  ……
  这是一封极普通的信。普通的信封,普通的信纸。字迹意外地颇为端正,只有一句话,一眼扫过去,便能看得清清楚楚。
  将俞太后送入皇陵,便放了建安帝。
  众人皆倒抽一口凉气,齐刷刷地看向面无表情的俞太后。
  谢明曦已隐约猜到几分,此时也觉震惊。更别说萧语晗等人了。
  这伙逆贼,简直阴险恶毒之极。
  俞太后如何肯以身犯险,换出建安帝?
  退一步说,便是俞太后肯这般牺牲,朝臣们也绝不能点头。谁也承担不起逼死太后的恶名!
  大齐以孝治天下。建安帝更是出了名的“孝子”。用嫡母的性命换自己一命,便是建安帝安然出皇陵,也无颜再做什么天子了。
  这是彻底将建安帝逼到了绝境。比一刀杀了建安帝还要狠辣!
  “好恶毒的一计!”谢明曦似自言自语,声音不高,却足以令众人听进耳中:“这些逆贼,绝非常人。”
  盛鸿目光一暗。
  这一计策,确实恶毒。怪不得俞太后一直藏着这封信,从不外传。
  可是,逆贼们到底和俞太后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要这么做?
  “母后,这一个月里,可查出了这些逆贼的来路?”盛鸿沉声问道。
  俞太后摇摇头:“尚未查明。这一万多人,似凭空冒出来一般。”
  天底下当然没有凭空冒出来的人。
  这一万多逆贼的来路绝非寻常。
  谢明曦和盛鸿迅速对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闪过同一个念头。


第766章 实情(二)
  椒房殿内沉默了片刻。
  众人各有所思,各自皱着眉沉着脸。千头万绪种种猜测在心底掠过。
  良久,盛鸿才张口打破沉默:“母后心中可有成算?”
  这一个月来,俞太后心思重重,无一日安睡好眠。闻言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哀家若有对策,何须召你回京?”
  “哀家老了,没享过儿子们的福,如今倒是被架到了火上烘烤。皇上一定要救回来,藩王宗亲官员们,也定要全部救回来。若哀家一人能换回这么多人的性命,哀家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怕逆贼言而无信,哀家去了,只令逆贼手中再添一个有力的人质。”
  俞太后顿了顿,又叹了口气:“盛鸿,此事只能交托给你。不管想什么法子,你都要救回皇上和众臣。”
  不管想什么法子……
  这句话,说得可圈可点,意味深长。
  盛鸿心中飞快掠过一个念头,顿时一凛,面上却未流露:“是。”
  赵长卿萧语晗尹潇潇都未吭声,李湘如已站起身来,深深躬身行了一礼。
  盛鸿一惊,立刻起身避让:“四嫂,你这是做什么。”
  李湘如维持着行礼的姿势,苍白消瘦的脸孔上挂满泪珠,目中满是恳求,声音哽咽:“七弟。昔日你四哥曾做过些对不住你的事,我在这儿代他向你赔礼了。”
  “如今你四哥遭了劫难,以后得仰仗你相救。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你一定要救他回来。”
  “算我求你了!”
  话未说完,已泪雨纷纷。
  也怪不得李湘如这般惊惧慌乱。
  别人也就罢了,宁夏王和盛鸿结过梁子,彼此之间隔阂颇深。盛鸿如今归京,接下救人的重任。若有意“漏了”宁夏王,宁夏王便连最后一线生机也没了。
  李湘如这般哭泣恳求,盛鸿不得不应:“四嫂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救所有人回来。”
  这样的保证,实在无法令李湘如放心。
  李湘如抬头,含泪道:“七弟,我……”
  “殿下既已应下,自会尽力。”谢明曦淡淡打断李湘如:“四嫂信不过殿下,另请旁人便是。”
  李湘如:“……”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李湘如硬是忍了这口闷气,挤出一丝僵硬的感激:“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七弟高明磊落,绝不是那等两面三刀的小人。”
  换在往日,盛鸿早已一句“呵呵真是不巧其实我就是这种人”噎回去。
  如今这等情形,嫂子们一个比一个可怜,他哪里还说得出这等话来。
  俞太后不快地看了李湘如一眼,李湘如身子瑟缩一回,总算老实坐了回去。
  就在此时,卢公公前来禀报:“启禀太后娘娘,两位阁老听闻蜀王殿下进宫,要求见殿下。”
  卢公公大病一场,养了几个月才痊愈。之后,便彻底受了冷落。
  现在看来,这倒成了幸运之事。建安帝前去皇陵,将身边的心腹内侍都带了去,卢公公理所当然地被留下。否则,此时也会身陷险境。
  盛鸿看向俞太后。
  俞太后立刻说道:“你立刻去移清殿,和两位阁老商议对策。”
  盛鸿点头应下,临走前,看了谢明曦一眼。
  谢明曦微不可见地略略点头,和盛鸿交换了只有彼此能意会的眼神。
  ……
  赵长卿和尹潇潇俱看在眼底,情难自禁地想起身陷逆贼之手生死不知的夫婿,心中各自酸涩不已。
  萧语晗勉强打起精神:“我早已命人收拾好了福临宫。七弟妹一路奔波,定然乏了,先回福临宫休息一二,到晚上,我再设宴相邀。”
  “多谢三嫂美意。”谢明曦直接谢绝:“不过,这等时候,谁也没心情吃喝,也不必再设宴了。”
  也罢!
  萧语晗心力交瘁疲惫不堪,也无操持饮宴的心思,闻言苦笑着点点头。
  几位藩王妃也无离开之意,各自在宫中安歇不提。
  谢明曦奔波数日,一直硬撑着,一旦松懈下来,便觉疲累。进了福临宫后,一睡就是两个多时辰。
  再睁眼时,天已经黑了。
  谢明曦在从玉的伺候下更衣梳洗,随口问道:“殿下可曾回来?”
  从玉低声答道:“没有。倒是打发人来送了口信,让王妃自行用晚膳。”
  也不知要熬到什么时候,两位阁老才肯放人了。
  谢明曦也没什么不快。此次归京,盛鸿身肩重任,想悠闲自得也不可能。
  大齐建朝多年,还从未出现过天子和众臣被一同俘虏的荒唐事。陆阁老李阁老心中焦灼可想而知,盛鸿不但要担负起解救天子的重任,怕是也躲不开代天子处理国朝大事的重责。
  “奴婢这就去御膳房传膳。”
  “不必了。”谢明曦眸光微闪:“我去椒房殿,陪母后用膳。”
  ……
  半个时辰后。
  椒房殿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圆桌上摆满精致美味的菜肴。
  俞太后没胃口,只吃了两口,便搁了筷子。谢明曦胃口倒是不错,吃了两碗才停下。然后移步内室说话。
  婆媳两人心知肚明彼此的难缠,也不急着交锋,倒是闲话起了家常。
  俞太后张口问道:“娴之如何?”
  谢明曦微笑应道:“劳母后惦记。师父在蜀地十分自在快意,每日忙着去书院,又要兼管着安养院,回府后便陪着阿萝。颇为忙碌充实。”
  过了片刻,又说道:“别人越活越老。师父正好相反,越忙碌愈精神。满头乌发,无一根白发。一眼看去,只有三十多岁的模样。”
  俞太后遥想着好友洒脱的风姿,目中闪过笑意。很快,又化为唏嘘无奈。
  谢明曦不动声色地看着俞太后:“临来前,师父郑重叮嘱殿下,不管遇到什么情形,都要护住母后。”
  俞太后眼底闪过一丝水光。
  这世间,到底还有人真心在意她。
  提起好友,俞太后戒心去了几分,正要张口说话,就听谢明曦淡淡道:“我们夫妻回京,是真心相助母后。母后却将至关重要的事隐瞒不提,未免令人寒心。”
  俞太后瞳孔骤然收缩。


第767章 图穷(一)
  明亮的烛火下,俞太后苍老疲倦的容颜忽地冷凝如冰。凝望着谢明曦的目光,也变得冷厉锐利。
  在俞太后强大的威压和逼人的目光下,谢明曦神色如常,不见波澜。仿佛刚才说得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婆媳无言对峙。
  明明无人说话,气氛却异常地紧绷,令人窒息。
  站在一旁伺候的芷兰和玉乔也觉心惊,忙垂下头。
  在宫中,人人对俞太后毕恭毕敬。便是萧皇后,也从不敢言语冒犯。蜀王妃委实胆大包天,对着俞太后无丝毫惧色。此时对峙,气势亦丝毫不落下风……
  “你们退下。”两人正想着,蜀王妃又张了口:“我和母后要单独说话。”
  芷兰玉乔又是一惊,反射性地看向俞太后。
  俞太后目光一扫,示意她们两人退下。两人这才退了出去,守在门外。此时,两人手心俱是冷汗。
  “芷兰,”玉乔将声音压得极低:“我心跳得好快。”
  是被吓的。
  在这宫中,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随时就会悄无声息地死在自己的床榻上。
  奈何她们都是俞太后的心腹,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总比别人知道的多一些。
  芷兰比玉乔稍稍镇定一些,低低说道:“不用慌!有太后娘娘在,天塌不了。”
  这可未必。建安帝一行人都落在逆贼手中,被困在皇陵里。太后娘娘不也束手无措,还得召蜀王夫妇回京么?
  玉乔心里暗暗嘀咕,口中到底不敢多说,略一点头,便不再吭声了。
  ……
  内室里,依然一片静默。
  比耐心,谢明曦从不输任何人。
  她就这么端坐着,和俞太后对视。
  俞太后冷冷张口说道:“谢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般和哀家说话!”
  谢明曦扯了扯唇角,目中闪过一丝哂然:“这里只我和母后两人,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何必再兜圈子。”
  “这伙逆贼的来历,想来母后早已心知肚明。”
  “恨皇上入骨的,是一直被软禁在皇陵里的宁夏王。只是,单凭宁夏王一个人,还没这么大的能耐。再加上鲁王闽王,可就不同了。”
  “他们三人如何合谋,我们远在蜀地,鞭长莫及,只凭猜测。母后身在京城,所有藩王身侧都有母后的内应,焉能半点都未察觉?”
  “母后一直假做不知,甚至暗中推波助澜。父皇的陵墓崩塌,母后怒斥皇上。一顶不孝的帽子压下来,犹如千斤。皇上不得不亲自前往皇陵。落入藩王们的合谋中。”
  “再之后,母后装出束手无措焦虑忧心的模样,将所有人都蒙在鼓里。将我们夫妻召回京城,岂会没有算计?”
  俞太后被接连说中心思,再也维持不住冷凝的表情,目中闪过惊疑和戒备,还有深深的忌惮。
  一众庶子里,盛鸿的身手最佳。论野心城府心机,未必最出众。
  众儿媳里,谢明曦却是毫无疑问的佼佼者。
  圆滑伶俐的赵长卿和她一比,失之敏锐。聪慧敦厚的萧语晗比她少了狠辣无情,李湘如那点内宅手段,在她面前亦是不值一提。略显冲动鲁莽的尹潇潇,在她面前更如白纸一般。
  这个谢明曦,自嫁给盛鸿之后,处处低调,不露峥嵘。
  此时此刻,谢明曦撕去了言笑晏晏的温和面具,犀利的言辞如利刃一般令人心悸。
  “母后到底要做什么?”谢明曦定定地看着俞太后,声音缓缓,却如石破天惊:“莫非是想学前朝太后,亲自听政?”
  俞太后终于色变。
  这一刹那的震惊慌乱,和之前半是做戏的模样截然不同。一瞬间,她所有的伪装都被撕下,露出了狼狈的真容。
  ……
  谢明曦心里也是一沉。
  这一路上,她一直在思虑揣测俞太后的所想所做所为到底是何目的。得出的结论,令人心寒。
  待见到俞太后之后,谢明曦心中愈发笃定。
  俞太后对庶子们从无什么深厚母子情意。几个藩王和建安帝一同被困在皇陵,也不至于令俞太后慌乱无措到这等地步。俞太后的颓然无奈,有大半都是装出来的。
  俞太后的真正目的,是要借此事将他们夫妻一同召回京城。让盛鸿全力救建安帝,让他们兄弟手足相斗相残。反正,不管谁输谁赢,俞太后都是赢家……
  最好是都死得干干净净。再扶持年幼的皇孙继位,自己做摄政的太皇太后,宫中朝中大权全部揽入手中。
  呵!
  算计别人她懒得管,算计到他们夫妻头上来,那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俞太后急促地呼吸几口气,将心中澎湃汹涌的情绪按捺下来,狠狠地盯着谢明曦,目中闪出狠厉的光芒:“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谢明曦!只凭你刚才那一番话,哀家便能治你的罪!”
  口舌交锋,亦是心计手腕的较量。
  谁急切失态,谁就先输了一筹!
  谢明曦嘴角扯出讥讽的弧度,笑了一笑:“我说的都是真话,何罪之有?”
  “宫中是母后天下,椒房殿里不知埋伏了多少高手。母后想杀我灭口,倒不是难事。不过,我奉劝母后一句,凡事三思而后行。”
  “我敢和殿下进宫住下,皆因我们早有提防戒备。我在椒房殿有半分不测,殿下立刻便会领兵杀进椒房殿来。”
  “母后再厉害,也只囿于后宫。指挥不动御林军,手中能动用的人手也有限。想做摄政太后,更不能落下弑杀儿媳或儿子的恶名。否则,天下百姓唾骂,陆阁老李阁老等重臣们绝不能容。母后欲成摄政太后的野心也就彻底破灭了。”
  “母后还是收起这副欲置我于死地的嘴脸才好。”
  俞太后:“……”
  俞太后此生受过的委屈羞辱,多是因李太皇太后刁难。也无非就是后宫磨搓人的手段。如今,李太皇太后整日卧在床榻上,宫中内外,只有她让人受气的份。
  怎么也没想到,她今日竟会在儿媳谢明曦的凌厉言语攻势之下,遭受到如此屈辱!


第768章 图穷(二)
  俞太后面色变了又变。
  “先杀了谢明曦”的念头实在太诱人了。她几乎难以抑制这个强烈的冲动。
  可是,谢明曦也该死地说对了。
  她想做摄政太后,绝不能做出这等天怒人怨之事。她可以借刀杀人,可以不动声色地推波助澜,令众庶子相残。却绝不能亲自动手!
  谢明曦一双明亮锐利的眼眸定定地看着俞太后,将俞太后闪烁不定的阴沉面色尽收眼底。
  高高提起的心,悄然落回原位。
  她已将俞太后所有的面具撕裂,又将人逼至墙角。
  这等情形下,俞太后依然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由此可见,俞太后还顾惜自己的身份颜面,不肯鱼死网破。
  彻底洞悉了俞太后的心思后,谢明曦愈发从容不迫:“其实,母后唯一失策之处,便是召我们夫妻归京。”
  “盛鸿从无问鼎皇位的野心,我对椒房殿里的凤椅也毫无兴趣。我们在偏安一隅的蜀地生活得愉悦自在,根本不想回京城来。”
  “龙椅换人坐,我们并不在意。母后要听政摄政,我们也不会阻拦。母后却偏偏要算计我们夫妻,硬是将我们拖进这一潭泥沼中。这又是何苦!”
  俞太后的目光暗了下来,不知是否在后悔自己的“多此一举”。
  谢明曦站起身来,在明亮烛火的照耀下,秀美的脸庞也似放出光来:“今晚这番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便是对着殿下,我也只字不提。”
  “希望母后好好想想,到底该如何收场。”
  “天色已晚,母后该安歇了。儿媳告退!”
  俞太后用力抓紧了手中的瓷碗。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芷兰刻意扬高的声音:“奴婢见过蜀王殿下。”
  盛鸿来了!
  俞太后紧紧握着茶碗的手,缓缓松开。
  谢明曦也觉心中格外踏实安心,嘴角微微一扬,推门走了出去。
  穿着藩王服的盛鸿,就站在门外几米之处。
  昔日英姿勃发的俊美少年,随着年岁渐长,已有了沉稳如山渊亭岳峙的气度。坚不可摧,锐不可当。
  “明曦,”盛鸿的目光里暗含急切焦灼:“你没事吧!”
  谢明曦微微一笑:“放心,我没事。今晚我陪着母后用膳,又陪着母后闲话许久。母后乏了,我明日再来陪母后。”
  盛鸿略一点头,待谢明曦上前,立刻握住谢明曦的手。
  双手交握的刹那,盛鸿暗暗一凛。
  谢明曦的手心冒了冷汗,泛着凉意。
  不知刚才她和俞太后对峙时,是何等惊险。万幸他赶来得及时!
  谢明曦看了盛鸿一眼,笑容清浅:“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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